。”
第十二章(下)'毒雾'
猎户分完野兔,转身就准备离开。何柏谷却拿起兔腿,递过去道:“老人家,辛苦了,您先请。”
“不了,不了,我都吃腻了,你们吃吧。”猎户背着手要离开,却再次被何柏谷叫住。
何柏谷手拿兔腿,满脸笑容:“老人家,放心,您的好意我们不会拒绝的,我们吃完烤兔就会离开,绝不给你们添任何麻烦。”何柏谷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客套,但实际上却是话中有话,故意说出来告诉猎户和在屋外的其他一些肉眼看不到的人。
猎户听完,拿过兔腿三两下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兔腿骨都嚼得稀烂吞下,做了一个“满意了吧”的手势,这才转身离开。等猎户离开,何柏谷拿起另外一只兔腿递给喜豆,低声对苟镇海道:“你也算是行走江湖多年的戏班班主,这点警惕性都没有,这里的人已经对我们下了逐客令,这算是非常客气了,我们再不走,就有祸事。”
“祸事?”苟镇海一脸疑惑,原本塞在口中的兔肉又赶紧吐在了桌子上,“你是说兔肉里面有毒?”
“我觉得毒倒是没有,因为这里的人要对付我们这几个人,应该不需要用下毒这种下作的方式,你看看外面。”何柏谷抓起一块兔肉塞进口中嚼着,目光投向屋外小院中正在空手劈柴的猎户。
猎户单手成掌,对准跟前的一块整木柴轻劈下去,木柴顿时裂成两半。苟镇海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啃着兔腿的喜豆抱着婴孩都忍不住站起来,要向外走,准备凑近去看个清楚,她还以为那猎户手中握着一柄柴刀。
“村落中全是上了年纪的老者,从面容来看至少都七八十岁了,平常如此高龄的老者出外都需要人搀扶,即便不需要,也达不到这个五房村老者健步如飞的程度。”何柏谷吃着兔肉,给苟镇海和喜豆说着自己的分析,“还有他们穿着的类似长袍的衣裤,明显是为了遮挡皮肤和坚实的肌肉,因为谁要是看到上了年纪的老人有那样一副身体,都会产生怀疑,再者猎户进来分烤兔的时候,那一手刀法谁要是还看不出来,那就等于与白痴无疑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喜豆扭头问何柏谷。
“不知道,我觉得这里离天墓这么近,这批人肯定是与天墓有关系的。”何柏谷一直吃着兔肉,因为他实在是饿了,不管有什么事,不吃饱肯定是没有力气的,“我们吃饱喝足就走吧,再呆在这里恐怕小命不保。”
“不能走。”苟镇海起身躺在旁边的木床之上,双手枕着脑袋,“这是我师父交代的,我们一定要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
苟镇海这句话让何柏谷终于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如果没有山西王的指示,按苟镇海这个半吊子,是不可能知道这个地方的,也不可能有一个完整计划。既然山西王知道,那么他去天墓肯定与这里有关系,想到这里的时候,何柏谷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前脚刚迈进院子,就抬眼看到先前庄稼地中那个老太太背着竹篓从院门口路过,恍然间,他想起老太太说过,曾经有两个人在这里做了坏事,那两个人会不会指的就是多年前的山西王和他的师父文书副官?
也许这是唯一的答案。
“老人家!”何柏谷快走几步,叫住那个老太,直言问道,“当年那两个坏人在这里做了什么事情?”
“他们没杀人,没伤人,全身而退,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但只有一个人出来了,也算是诅咒灵验了一半。”老太太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那年迈的猎户,猎户摇摇头继续劈柴,也不搭话。
何柏谷摇头:“老人家,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年轻人,我看你不是个冲动的人,今天晚上你们就留下来吧,我们不会动你们一根头发。”老太太说完离开了,再没有多余的话,弄得何柏谷心中更加疑惑,但却坚定了他留下来的决心。
一夜无事,除了何柏谷之外,苟镇海和喜豆都睡得很香,那个神容婴孩在喝过羊奶之后,也一觉睡到天亮,不哭不闹十分安静。到第二天清晨,何柏谷打开大门时,外面还是与昨天一样,猎户劈柴,其他人从门口经过,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也没有见山西王和李朝年回来的迹象,四周也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杀气腾腾,仿佛昨天与老太的对话只是自己疑心产生出的幻想。
清晨的五房村,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何柏谷却明显发现所谓的薄雾却像是由庄稼地中腾起来,再慢慢扩散至四周一样,所有的老者口中无一例外都嚼着什么东西。那劈柴的猎户扭头看到何柏谷的时候,好像想起什么来了,右手伸进怀中刚要掏出点什么东西,可随后又取了出来,像是又后悔了。
“给他们吧。”那个老太太又从薄雾之中出现了,如同白日鬼魅一般,穿着的还是全身白色的衣裤,不同的是今天把衣袖给免高了,露出雪白的,如同十来岁少女的肌肤。
猎户闻声从腰间掏出几片叶子,先是塞给何柏谷一张,又转身进屋,还未走到门口,就看到苟镇海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一只手按住脑袋,面露痛苦的表情道:“中毒了,我中毒了!”
何柏谷立即转身,来到苟镇海身边,见其脸色苍白,立即冲进屋内,只见在里屋先前已经起床的喜豆如今也是脸色苍白,趴在旁边的木凳之上,双眼无神。
看样子应该是中毒了,但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呢?我们吃了相同的食物,喝了相同的水,怎么会他们中毒,我没事?何柏谷转身出屋,看见那猎户正在往苟镇海口中塞那种叶子,立即出手就要阻止,却被那猎户单手轻易推开,等何柏谷跌倒在桌子一侧时,那老太太出现在门口轻声道:“这只是冬青树叶,不是毒物。”
冬青树叶有清热解毒的作用,这一点何柏谷是清楚的,只是不知道苟镇海和喜豆是怎么中毒的,不过那老太很快就解答了他这个疑问:“这地底所升的薄雾有火毒,火毒攻心人会困乏头晕,等到脑部就无药可治了,我们每日清晨都必须嚼这种长在煤地之中,用甘草汁浇灌长大的冬青树树叶,否则我们也会……”
老太刚说到这,突然闪电般出手朝着何柏谷咽喉抓去,何柏谷见对方来势汹汹,不像试探的意思,立即一个打滚躲到一侧,还未等他说出话来,感觉后背一侧拳风袭来,立即反手一挡,随即抬腿朝着拳风处踢去,却被出拳的猎户挡下。
“你们想做什么!?”何柏谷缩到屋内的角落,质问满带杀意的老太和猎户。
“章文,叫帮手!”老太太双拳捏紧,随后迈开马步,模样十分怪异,但浑身的肌肉都已经鼓起,这一幕让何柏谷看得目瞪口呆,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太太竟然有这么一副怪模怪样的身体。
被称为章文的猎户凭空挥了几拳道:“连妈!对付这样一个孩子,恐怕用不着其他人出手了吧?”
“不要大意!这小子可是后殓师,小心孟婆手!”老太扫了一眼屋内,突然调转方向冲了进去,何柏谷暗呼一声“不好”,担心被称为连老太对喜豆出手,立即前去阻挡,没有想到却中了计,被那连妈转身一脚踢中了胸口,顿时撞在后方的方桌之上,随后又被那章文抬手就抓了起来,连连两拳揍在腹部,差点晕死过去。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何柏谷,还在寻思为什么那老太会说出后殓师和孟婆手之类的话,的确那是他的身份,可是脸上又没有写着,自己又没有提过,他们怎么会知道?如今看他们这副模样,肯定要杀死自己,就算死也得问个清楚。
何柏谷抬手抓住章文的手腕,吃力地问道:“为什么……你们知道……我是……后殓师?”
“因为只有你没有中毒!”章文捏住何柏谷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我们世世代代守在这里,就是为了诛杀你们这群大秦的叛逆!”章文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因为用力过猛,牙齿竟咬出血来,鲜血从齿缝中顺着嘴角淌出,衬得脸上充满杀意的表情更加恐怖。
大秦?叛逆?你他嚼冬青树叶嚼出毛病了吧?何柏谷拼命挣扎着,但没有任何用,他已经身受重伤,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
“等等。”连妈突然制止了正欲对何柏谷下杀手的章文。
连制止声一出,好不容易运足气的章文松懈了下来,扭头不满道:“连夐映!你想做什么?”
连妈摆手道:“我不是心软,只是想起来他说还有同伙,说不定还有后殓师同行,我们来个一窝端。”连话中意思好像是与后殓师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章文可不愿意,摇头道:“我们只是守株待兔,追杀他们是车部的责任。”
“车部?都不知道那群人是不是都死绝了!”连妈恶狠狠地盯着何柏谷,“若不是他们,我们根本不需要世世代代守在这个绝地!”
第十三章(上)'千年戍卫'
“你说得对,若不是他们,我们也不用世世代代守在这里。”章文松开了何柏谷,将他扔到墙角,点了他四肢的四处大穴。何柏谷看章文这一系列的手法,心中很清楚这是遇到高人了,他们应该不是异术者,但肯定是一批武艺高强的世外高人,单是这种点穴的手法都已经失传了许久,就算是师父穆英豪在世,恐怕要一次性对付他们两人,都很吃力。
章文离开屋子,到院内劈柴去了,而此时院子外面围满了其他老人,但表情都十分麻木,直到连妈走出院子对他们高声说:“我们再次报仇的机会来了。”
连妈说完,那群老人双眼发光,个个摩拳擦掌,等连妈一个手势之后立即在薄雾之中散开,整个过程连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为什么你要对付我们?”何柏谷靠着墙壁吃力地问。
连妈攥紧拳头,冷冷地纠正他道:“不是你们,是你,除了后殓师之外,其他人我们都会放走。”
“你们就……不怕他们会带人来救我吗?”何柏谷盯着连妈那张如今不再慈祥的脸。
连妈摇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来也没有用,难道他们能请到军队来对付我们这群老人吗?再说,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大家只会认为你们是胡言乱语的疯子。”
是的,连妈说得对,谁会相信住在深山中一群慈眉善目的老人会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下手?平常人谁又会相信后殓师、开棺人千百年前的传奇故事?
关于开棺人的起源,穆英豪并未详细地告诉过自己两个徒弟,毕竟最初他也是什么都不懂,是个只知道跟在大哥屁股后面的“傻小子”。他知道开棺人的过去,包括后来因为是否遵从天意而导致的“赤日”和“午夜”的派别之分,也是在扎曼雪山遇到吒翰之后才知道的。而穆英豪的两个徒弟,何柏谷平日内除了跟随师父学习之外,其他时间几乎全花在吃和玩上面了,只有李朝年会缠着穆英豪询问开棺人的历史,但穆英豪的回答却是:“如果你师叔所说的是真的,那么你们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
这群人和开棺人有仇吗?即便是有仇,和我这一代也没有任何关系。何柏谷心中这样想,还是将这个问题向连妈质问了出来,希望能和这个心狠手辣的老太讲讲道理。
“小子,你是在装糊涂呢还是真不知道?”连妈蹲下来,仔细查看着何柏谷全身,连头发都一一扒开看了个清楚,特别是他的双臂,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难道你的父辈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你?”
“父辈?”何柏谷苦笑道,“我爷爷是个打渔的,我爹也只是个打渔的,根本不是什么后殓师、开棺人。”
“胡说!”连妈抬手给了何柏谷一耳光,“后殓师都是代代相传,虽然后来改称什么开棺人,为了掩饰这一点还四下收徒,换汤不换药的做法根本瞒不过我们还有车部,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全部杀光你们。”
何柏谷脑子一片混乱,但为了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恭敬地对连妈说:“老人家,我的的确确不知道这些过去的事情,你们和后殓师有仇,还要杀我,我认了,但就算是死,我也得死个明明白白。”
连妈半眯着眼睛看着何柏谷,想了想又朝着何柏谷的四肢各拍了一掌,将其四肢脱臼之后,这才放心道:“小子,你不要以为能拖延时间,实话告诉你,在五房村内,我们就是主导一切的神,除非是来了千军万马,否则谁也救不了你。”连妈话虽然这么说,但随后还是将大秦时期后殓师招来那些冥器,又反悔带走,还牵连了大批车部刺客的事情全部讲述给了何柏谷。
连“精彩故事”让何柏谷忘记了疼痛,瞪大眼睛听着她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分析着那“故事”中的每一个细节,等所有事情讲述完毕之后,何柏谷看着地面摇头道:“师父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你有师父?”连妈眉头一皱,“你师父是后殓师?”
何柏谷想起师父已经过世,心头觉得一酸,点头道:“对,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