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那家的族谱。”
“是,这小姑娘说得对,你祖爷也曾经说过。”盐爷将旱烟锅里面的烟灰抖出,又重新塞进烟叶点燃。
当时的广福镇之所以有棺材镇的别称,原因很简单,是因为这个镇子中大部分人都是开棺材铺的,几乎所有的木匠唯一会的手艺活儿就是打造棺材,由此远近闻名,方圆百里甚至是当时省城的人都会到广福镇来订做棺材。这便是唐五之所以留在这的原因之一,因为这正合了唐五的意,在这里如鱼得水,他本身也是打造棺材的,而且手艺比镇上那些工匠还要精湛,除了普通棺材之外,还精通制造各式各样,各种材质的棺材,无论是木质、铜制、石制亦或者带机关的棺材(这里后面会提到),可以说当时的唐五是川西唯一一个精通开棺人手艺的人。
让唐五留在广福镇的另外一个原因,便是这里绝大多数的人都姓唐,他住在这之后,便于隐藏自己的身份。于是唐五领着全家来到了棺材镇安定下来,虽然只是为了隐姓埋名混口饭吃,但同时也担心自己这门开棺人的手艺失传,死了之后没有脸下去见祖师爷,便没事在棺材镇里面转悠,久而久之便看上了两名在其他棺材铺中当学徒的年轻人,一个叫公孙赋,一个叫关童。
唐五之所以会看上这两人,完全是因为两点,第一他们的长相“过人”;第二他们脑子相比常人来说要聪明许多。
之所以说唐五选择两人是因为他们长相“过人”,那是因为做开棺人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而且这个条件定得很死,无法改变——要不长得很漂亮,要不长得很丑陋。而公孙赋便是个美男子,而关童则奇丑无比。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先决条件?那是按照“相人相面,知人知心”这八个字来的,具体解释就是相人的同时是为了知心,但知心的时候也同时要注重面相。开棺人这门手艺都是在黑夜之中进行,开棺必会折损阴德寿命,传说是为了不让受到惊扰的棺中亡灵烦扰他人,方便他们很准确地记住开棺人的相貌,只认定开棺人,而不会伤害他人,所以面相特别重要,要不非常漂亮,要不极其丑陋。
唐五自从收了公孙赋和关童两名徒弟之后,便寻思着应该找机会帮人开棺。毕竟开棺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是,一生之中只可开棺数次,不宜过多,其意便是每开一次棺之后运势即会下滑,开棺次数越多,越会凶多吉少,九死一生。当时唐五虽说从前跟随师父开过数次棺,但自己并没有真正单干过,一直心中有些遗憾不说,且家中靠着打造棺材为生,生活很是贫寒。加上又收了两个徒弟,多了两张嘴吃饭,生意没有好转不说,还被徒弟原先所在的棺材铺排挤——无论在哪个行当,你抢了别人的徒弟,都会遭致他人唾骂,这种行为在那个年代严重性就如偷了人家的媳妇儿。
过了没多久,幸运好像真的落在了唐五的头上。临镇太平镇的大户胡家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广福镇中有这么一家棺材铺,老板是个开棺人,而胡家恰恰当时又因为某种理由要开启祖坟中的棺材,于是胡家当家人独身一人在某个深夜敲开了唐五的棺材铺,恳请唐五替他胡家开棺。
胡家当家人当时为了不让这条消息外泄,特地打扮成了一个上镇里赶集的乡下农夫,背着一竹篓的玉米,故意用那一竹篓的玉米隐藏住下面装满金条的小箱子。无论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度,真金白银永远都是不会过时的流通货币,最值钱的东西,胡家当家人深知这一点。
当那箱子金条摆在唐五跟前的时候,唐五也顿时动了心,便依照惯例询问当家人开棺目的是为何?可当家人当时一时语塞,半天都答不上来,只是不断的恳求唐五,一定要帮他们胡家开棺,否则的话胡家将会大祸临头。
唐五见当家人不肯说,知道自己不能坏了规矩,不知道开棺所取何物是犯开棺人的第一条禁忌,当即便一口拒绝了当家人的请求,并将其“请”出门外,还表示大家都应该忘记这件事,从此之后不再提起。
谁知道只过了一天,当家人再次来到广福镇找到唐五。告诉他,要开棺是因为仇家在数年前曾经动过胡家的祖坟,并且在祖坟内放入了用以破坏风水的“木蠍”,如果不及时取出来,胡家在三年之内就会家破人亡。说着当家人竟给唐五跪了下来,还接连磕了好几个头,求唐五一定要救救胡家。
唐五一听“木蠍”便知道这不是小事,那种阴邪的物件不要说放入棺材之中,就是普通木匠做工时,将“木蠍”偷偷放在人家房梁或者窗台下,少则三年,多则五年,这家人便会接二连三的出事,最终家破人亡。
当时在胡家已经死伤了好几个人,先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伤,而后是被咬死,死状奇惨。胡家出事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棺材镇来,唐五询问之下,知道胡家当家人并没有撒谎,于是在金条和救人之心两者的驱使下,唐五终于答应了当家人的请求,并开始计算时间,找合适的机会进入深山中胡家祖坟替他家开棺,取出木蠍。
但那时的唐五并不知道当家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再后来等到他们进山开棺之时便发现胡家祖坟所在之地名为往生穴,采用的是邪门的风水偏门活人葬,可当时唐五已经按照规矩入了胡家的族谱,改了姓,反悔也来不及。所以唐五决定挖开祖坟一看究竟,但唐五动土挖开胡家祖坟后,发现了“棺中棺”,知道此事不好,如果再不动手,恐怕会出乱子,但那个时候胡家大公子胡天佑却带着家丁赶到,并擒住了唐五的儿子唐绍木要挟必须立刻开棺,否则便让唐绍木血溅当场。
无奈的唐五只得打开石棺,却惊讶地发现石棺之内竟然装着一副碳棺,而碳棺里所葬之人采用的是更邪门的“白狐盖面”,就在那时,里面那具尸体竟然破棺而出,袭向胡天佑……
“简单来说,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盐爷终于将旱烟从嘴上取下来,倒空了烟锅里面的烟灰,也不再塞烟叶。
胡顺唐静静地听完盐爷讲述的陈年往事,终于明白了为何盐爷会称自己为本家血亲,是因为祖辈在当时为了开棺,入了胡家的族谱,改了姓,如今自己才会姓胡,而不是本来的唐姓。
此时,在一旁的胡淼开口道:“盐爷和我奶奶告诉我的一模一样。”
胡顺唐听她这样一说,又想起来盐爷根本没有讲后面怎么回事呀?忙问:“盐爷,那后来那碳棺中跳出来的那个……那个东西是什么?又发生了何事?”
“对呀。”胡淼也赶紧问,“我奶奶也是讲到那,不告诉我,说她也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说此事千万不能外传。”
盐爷叹了口气说:“这件事后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顺唐的祖爷告诉我了多少,我便复述给你们多少,并没有隐瞒。”
第十四章'狐灵伤五行'
虽然暂时解开了自己为何是盐爷本家血亲的谜团,但依然还有很多问题在胡顺唐脑子中转来转去,为何盐爷和胡淼的奶奶都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何事?是因为不知道,还是发生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不敢外泄?这件事是否和眼下镇上所发生的一切有关联?
想到这,胡顺唐意识到一件事,忙问胡淼:“刚才盐爷所说的胡家本家与分家是什么意思?”
胡淼道:“以前大户人家都有本家和分家这种说话,说得直接点,便是都是姓胡的地位却不相同,本家高高在上,而分家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家,甚至还可能成为本家的佃户。”
“哦,我明白,就是说剥削阶级与被剥削阶级?”胡顺唐脑子里不知道为何会冒出这样两个名词来。
“你是在炫耀你有文化呢?”胡淼瞪了胡顺唐一眼,“不过我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因为离婚,便离开了这里,我跟了妈妈到了省城,姐姐则跟了爸爸留在了这里。”
盐爷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不说话。
胡顺唐又问:“那为什么你刚才要对你幺爷说,胡家人反正也不喜欢你呢?”
“那是因为妈妈后来改嫁了,胡家最痛恨的便是儿媳改嫁或者偷人这种事情,说白了,他们认为儿媳离婚改嫁和偷人没有区别,觉得很耻辱,加之当时我选择了要跟我妈妈离开,所以胡家上下,连同我爸、我姐都很不待见我和妈妈。”胡淼说到这,声音低了下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我和我姐就不合,三天两头打架,听我奶奶说,因为我和我姐八字相克,上辈子就是冤家,在出生时就已经算过,所以故意给我姐取名叫胡杏,名字中带木,我取名叫胡淼,名字中带水,就是为了水升木,木不排水……结果还是一点作用都没用,那时我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何总是看我姐不顺眼,我姐看我也不顺眼,有次问我奶奶,我奶奶不知道想起什么来了,便告诉我了开棺人的事儿。”
胡顺唐“哦”了一声,又转向盐爷问:“盐爷,不过你所说胡家牺牲了分家,成全了本家又是什么意思?”
盐爷听完胡顺唐的问题,没有马上回答,反倒是问胡淼:“小姑娘,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胡淼想了半天,摇摇头:“我只记得奶奶说过,本家一直压着分家,从来没有改变,就算解放后,都是那种情况,还说划分成分的时候,本家应该是地主,结果分成了中农,分家好几个后来莫名其妙地被扣上了什么什么……对,漏划地主。”
“嗯。”盐爷伸手摸了一下胡淼的脸,又握住她右手,在掌心中摸索了一阵后道,“果然……顺唐的祖爷虽然没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过倒是说过那次开棺算是成功了一半,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祖爷还说胡家那次之后为了后世的兴旺,被逼无奈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其中之一便是牺牲了分家,好像是在祖坟中重新下过什么物件,将分家的命理风水都转向,以免克着本家。我刚才摸了摸这小姑娘的面相骨骼,面中生灾,掌心中又少一脉,本来应该是飘离落魄之命,但却有一身胭脂水粉味。我估计小姑娘避开了灾祸是因为其一当年风水中所下物件的缘故,其二你妈妈带你离开了胡家并且改嫁,等于是在帮你转运,但是你姐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我说这剥削阶级就是剥削阶级,永远都会压迫普通百姓,看看你这一身资本家的打扮,还有那股盐爷所说的胭脂水粉味……”胡顺唐心中谜团解开了一部分,算是轻松了不少,同时意识到当年的事情很有可能和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有莫大的关联。
“顺唐,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你别忘了你祖辈可是入了胡家的族谱,按理说你的运程也是跟着胡家而转,我琢磨着你父亲当年将你送走,远离这里,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好像是天意,转来转去,又让你转回来了,唉,加之这个小姑娘姐姐之死,我想那个你祖爷所说的‘白狐盖面’应该又要重演了。”盐爷说着竟手抖了一下,烟杆落在了地上。
胡顺唐忙帮盐爷把旱烟杆给捡起来,递还给他。盐爷拿过烟杆,又重新开始往烟锅里面装填烟叶。
胡淼和胡顺唐此时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一个相同的问题:白狐盖面到底是什么?而为何盐爷要说会重演呢?
胡顺唐立即将自己的这个疑问提了出来,盐爷沉默了半天之后说:“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关于白狐盖面具体是什么,我不是很清楚,因为只有开棺人才清楚什么叫白狐盖面,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件事,如果活人葬中使用了白狐盖面,后世又重新开棺惊扰了棺中亡灵,是会危害到那家后人的,而且三代之后必有祸端,我算算从那时候起到现在胡家至少也有三代了吧?”
“盐爷,您的意思是这镇上先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包括胡淼姐姐和我吴叔的死都与白狐盖面有关?”胡顺唐问。
盐爷道:“对,依我看应该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胡钰、胡袁两人在被咬伤之前都声称见到了白影,胡杏死前和她有奸情的唐天安也声称看到了白影,你吴叔死的当夜,也有旅馆服务员看见了白影。”
胡顺唐听完盐爷的话陷入了沉思。道理是应该这样没错,所以刘振明才会排除旅馆服务员与凶犯是同谋这么一说,但吴叔和胡家的人并没有关系,他又是为什么遇害呢?他死后被凶犯倒挂在浴室中,又代表了什么?凶犯又为什么一开始会咬伤胡家两个女人,随后才下毒手,这其中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此时,胡顺唐又听到盐爷说:“我特别注意了一下胡姓女子被伤的时间,巧合的是都在农历十四的夜里,传说白狐盖面活人葬必须选在农历十四那一天,那么三代之后伤害的也会是胡家的后人,不过为何会只伤害女子我就不明白了,但我想大概还会有人遇害。”
“啊!?”胡淼很是诧异地问,“盐爷,为什么呀?”
胡顺唐也随后问:“盐爷,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