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贾清明急急道:“小蕊,你不是要拿那份讲稿?”
“我明天到你学校拿吧。”
“她怎么了?”容琪不解地看向贾清明,后者却只是痴痴地盯着晃动着的门。
闻蕊追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邵逸仁的踪迹,她快步跑向电梯,正看到载有邵逸仁的电梯门徐徐合上,“等一下。”
闻蕊喘着气追到电梯口,这时候电梯已经慢慢打开,她看到邵逸仁挑眉看着自己,“罗太,这么快就出来了,你这探视也太敷衍了吧。”
闻蕊走进电梯,抚着因为剧烈奔跑急速跳动的心,等到心跳慢慢平稳,她直视着放荡不羁的邵逸仁,语气冰冷:“我们谈谈吧。”
医院附近的咖啡馆里。
侍者送上来两杯咖啡,相对坐着的两人分别道谢后,就互相对视着。良久,邵逸仁轻笑一声,率先败下阵来,她笑着摇头:“好吧,罗太,我得承认我没有你眼睛大,你可以不要这样怒瞪着我了吧。”
闻蕊看着面前喝着咖啡的女人,她怎么就能这么镇定自若?在经过了刚才病房内的那件事情,想到刚才无意中的所见,连闻蕊自己也脸红了。她也啜了口咖啡,待到入口的香醇浸入她的五脏六腑,稍稍让她镇定片刻,她复又瞪着圆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刚刚在里面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到了。”看到邵逸仁投向自己的疑惑的目光,闻蕊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仿佛在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你和容琪姐,你们在接吻。”
对于闻蕊费尽力气说出的话,邵逸仁仍然只是挑挑眉,一脸的无所谓:“哦,这个呀,难怪你刚才一直怒瞪着我。所以呢……”
“你怎么能这样无所谓!”闻蕊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引起周围人引颈往这边看,她紧紧捧着手里的咖啡杯,极力控制情绪,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能那样亲吻容琪姐?”
“哪样亲吻?”邵逸仁手指闲闲敲打着桌面,笑意盎然地看着要抓狂的闻蕊。
“你们那样的亲吻就像……就像情人之间的……”
“哦……原来罗太也歧视同性之间的感情。”
对于邵逸仁倒打一耙的指责闻蕊气红了眼,“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喜欢女人,可以找别人啊,为什么要找容琪姐,你明明知道她已经和清明哥结婚了,BABY都有了,你这样做,就是破坏人家的感情,是第三者,是很可耻的行为。”
邵逸仁扑哧一笑,她眯起凤眼看着眼中充满怒火的闻蕊,“得,没有想到我们的罗太还是个小道德批评家,真是失敬失敬。”
闻蕊瞪着对面语带调侃的人,可恶,这个女人,无论说她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最后几乎哀求地说:“邵小姐,像你这样身份的人,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呢,干嘛非要破坏别人的家庭?这样要是传出去对你影响也不好呀。”
邵逸仁看着面前忽然放低姿态的女人,也收敛了脸上调侃的笑容,她盯着闻蕊看了半晌,叹了口气,“罗太,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闻蕊疑惑地看邵逸仁,见她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讨厌模样,“你总是容琪姐容琪姐的叫,为什么不叫她一声大嫂呢?你和贾清明的关系,难道不应该喊她大嫂?”
邵逸仁问完后就紧盯着闻蕊,看她由愤怒慢慢变得难过的眼神,邵逸仁脸上竟然慢慢露出赞赏笑容:“真是个傻的可爱的小妞,我现在大概知道了他们为什么会那样的喜欢你。”
邵逸仁站了起来,抽出几张钞票压在咖啡杯底下,伸手拍拍盯着她看的闻蕊的脸:“傻小妞,好多事情你都不明白,先照顾好你自己吧,要不然会有人心疼的。”
闻蕊眼睁睁地看着邵逸仁就这样大步流星地走出咖啡厅,她却只能瘫坐在座位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脑子里一直在回旋着刚刚邵逸仁的那句话,为什么不叫容琪大嫂?为什么?答案只有一个,因为——那是个让她心痛的词。所以她潜意识里就逃避那个词,想到要称呼容琪大嫂,她的心就疼痛欲裂,就像生生的把某种东西从她的生命里剥离了。
原来其实她也是和邵逸仁一样卑鄙呢,所不同的是,邵逸仁是赤、裸裸地,而她,却隐藏的很深很深。她几乎有点恨自己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偷来的幸福
闻蕊发现自己置身在荆棘丛生的迷雾中,她拼了命的想走出迷雾,却总是寻找不到出口。她走啊,走啊,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远处有人影慢慢走过来,她欣喜地想大声喊叫,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等到那人走到面前,发现竟然是邵逸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嘴里发出冷冰冰的声音:“闻蕊,你为什么不叫容琪大嫂呢?你到底什么居心?”然而没等闻蕊争辩,邵逸仁那张脸竟然又变成了容琪。容琪抱着BABY,愤怒地指责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这么多年来,你就像个贼,在一边虎视眈眈着别人的老公。你难道不会有羞耻心吗?”闻蕊拼命地张嘴,挣扎着想向容琪解释,可是容琪忽然又不见了,她又看到了清明哥,是很多年前的模样了,他无奈地对她说:“小蕊,你的存在,已经严重的伤害了容琪,我和她要结婚了,你也玩够了吧,该回家了。”她不可执信地看着他流露出无奈的眼睛,不不不,清明哥,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尤其是你!并不想。她伸出手,想抓住清明哥,待她几乎快要靠近他的时候,却有一双手从清明哥后面倏地伸出来,然后恶狠狠地把她的手打掉,抱着BABY的容琪从清明哥身后慢慢走出来,恨恨地说:“小偷,你就是个小偷,妄图偷别人老公心的小偷。”
不不不,我没有要偷清明哥的心,我没有,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
“小蕊,小蕊,你怎么了?快醒醒!”
罗马列轻轻拍着闻蕊的脸,微弱的灯光下,他看到闻蕊紧紧蹙着眉头,仿佛被梦靥住般的难受。
闻蕊终于从梦境中挣扎着醒过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罗马列关心的眸子。看到她醒了,他长长舒了口气,长臂一伸,把茫然不知所措的她搂进怀中,隔着薄薄的睡衣带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
屋子里的冷气开的恰到好处,然而闻蕊身上竟然是一身的水气,连同汗湿的睡衣一起,她紧紧贴在罗马列坚实的胸口,隔着他的睡衣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怦,怦,怦,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分外清晰,她感受着他有规律的心跳,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舒展在他的怀里。
“罗马列,我做了个恶梦。”
“唔。”罗马列一下一下地拍着闻蕊,听她继续说,“在梦中我是个坏人,很坏很坏的人。我怎么会这么坏呢?”
罗马列的手顿了顿,然后又继续下去,用带着温暖笑意的声音说:“傻瓜,你也说在梦中喽,书上说啊,做梦都是相反的,所以你怎么会是坏人呢?”
闻蕊仰起脸,看着罗马列,他有一张在夜晚能使人安神凝息的脸,她怔怔地看他,口里无意识地说:“是这样吗?”
“当然啦,坏人才不会梦到自己坏呢,只有好人才会这样吧,你是一个完美主义的人,必定是觉得白天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够好,所以才在梦中纠结,不要多想了,睡吧,天快亮了,明天还要上班呢。”罗马列的手掌抚过闻蕊的眼帘,合上她睁的大大的眼睛。
“嗯。”闻蕊轻哼一声,在他的怀里找个最舒服的姿势重新好眠。她只感觉到罗马列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然后把她往旁边挪了挪,准备翻身起床,她仍然伏在那里,只是无意识地去拽他的衣袖,喃喃地说:“别走。”
罗马列看着抱着他手臂紧紧蜷缩成一团的闻蕊,就像某种寻求保护的小动物,不由轻笑出声,他拨弄着她柔软的手指,一根一根,“我不走,只是去拿条毛巾就回来,你身上都湿透了,不把汗擦干明天要感冒了。”
等到罗马列从浴室拿来毛巾,闻蕊已经限入了梦乡。他为她擦干全身的汗湿,重新换上干净的睡衣,闻蕊翻了个身,舒服地喟叹一声。罗马列看着面前睡梦中微皱眉头的小女人,他俯在她身上,手指抚过她的眉峰,一寸一寸地妄图理平那些皱痕。小心的触碰却仍然使得闻蕊面颊微动了动,然面只是动了动,再也没有任何反应。罗马列看着手掌底下这张纯净的不设防的面容,轻轻闭上了眼,他在心里抱歉地一声声地说着,对不起,小蕊,对不起……
“罗总真是好大的架子,想见别人一面,却还得别人亲自送上门来。”
邵逸仁走进茶室贵宾间里,双手插在衣袋里,站在罗马列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罗马列端着一杯清茶,他看着透明玻璃杯里卷曲的滴翠茶叶子,一枚枚无根的叶片在滚烫的茶水中翻腾,仿佛随波逐流,却终是逃不出精致茶杯的那方窄小的天地。
罗马列的视线终于从茶杯上转移,他指指对面的沙发,“听说邵三小姐的架子也不小呢,我的秘书可是约了十来次才得以见上你一面。”
邵逸仁坐在沙发上,接过罗马列递给她的玻璃杯,看着氤氲热气下白浪翻滚,雪片纷飞,有幽幽香气扑鼻袭来,“正宗洞庭碧螺春,罗总真是别有雅兴之人。”邵逸仁看着逼视自己的男人,笑了,“我说罗总刚刚所言实在是冤枉了我吧,我还从来没有听过人家预约是连轴的呢,把我的秘书都唬了一跳,还以为你们罗氏秘书是个不懂规矩的菜鸟,她是预约了十来次,可是有人十来次预约都是在一个早上完成的吗?那不叫预约了吧,简直叫强迫。”
“是吗?”罗马列的脸上没有任可表情。
邵逸仁耸耸肩:“不过既然是罗总,那当然是无所谓的。说吧,找我来有什么要事?不会是真闲的想请我喝茶吧!”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在小蕊面前出现!”
罗马列淡淡的声音虽然是陈述,听来却充满警告意味。
“这个嘛——我还真的做不到!”邵逸仁看着要变脸的罗马列,摊摊手,“罗总,我并不是针对你,而是,城市虽然那么大,可是我们的圈子却是这样小。”
“你到底想干什么?”罗马列简直是在咬着牙问。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说,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永远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吧,我和阿琪,以前那是不得已,在我没有拿到家族掌控权的时候,只能施暗度陈仓之计,我忍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要得偿所愿了,我是绝不会再让阿琪受苦下去。”邵逸仁看着慢慢变了脸色的罗马列,一向尖锐锋利的语气里竟然有了几丝不忍意味:“罗总,从你和贾清明交易的那天开始,你就应该想到有今天。”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对于邵逸仁突然说出口的话,罗马列紧迫地逼问。
“哧,贾清明那个清清透透的人,做过些什么事估计除了你那个被爱情蒙蔽了眼睛的闻蕊,谁都是一目了然。早在他和阿琪假扮情侣骗闻蕊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是个从内到外都是正直善良的让人想狠揍他的人,不过想揍归想揍,这样的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却真的是绝无仅有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他和阿琪走在一起?他和阿琪假结婚的提议还是我想出来的呢,那时候我为了迷惑我父亲的眼,不得不让阿琪走出我的视线,你知道那个贾清明当时怎么样,他不愿意,死也不愿意!我威吓他说,如果他不和阿琪假结婚,那么永远也不会断绝他心爱女孩子的绝念,可是仅管这样,他仍然没有答应。后来有一天,闻家出了一件大事,你别吃惊我怎么知道的,这个城市里,还从来没有我邵逸仁想知道而不知道的事情,闻家出了那件事情后,贾清明就来找我和容琪,他答应了容琪的假结婚,虽然他答应了,可是,我能看出来,他是被逼迫的。”邵逸仁的声音里已经是带着深深的谴责:
“罗马列,偷来的幸福,那还能叫幸福吗?这么多年了,我和阿琪眼睁睁地看着贾清明一路痛苦的样子,我们对此很怀疑。你最近有见过他吗?希望你见了他的样子后还能像现在这样镇定自若地享受着你的幸福。”
罗马列静静地听着邵逸仁沉痛的谴责,一直等她讲完,点点头,“邵小姐,你讲完了吗?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该来的总会来的,我只是想请你,以后在碰到小蕊的时候,不要再刺激她,毕竟,在这场感情中,无论如何,她都是无辜的。”看着不以为然的邵逸仁,罗马列的声音里突然有股无力感:“有时候我们总是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可是究竟真相是怎么样的,那就只有当事人能知道了。我和小蕊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很幸福,然而这幸福绝不是我偷来的,也不是我抢来的,而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