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是一怔——这人的打扮是个少年,而且是个极其英俊的少年!
“哇,好好看的男子!”
“不对……仔细看好像不是男的,是女孩子!”
“哎?是女孩子打扮的吗?真不敢相信!”
观众你一言我一语的嘀咕着,此时那边站着的白裙女孩青银色的发随风飘动,身上裙摆轻舞飞扬,她也转过身,那双眼睛无比的深邃。
伴着有些激昂的音乐,她走出第一步,第二步……裙摆上的青色花朵仿佛鲜活起来,跟着她一起慢慢的“飞”着。
对面的红衣“少年”闭上眼,抬起手,手中竟然多了一张弓,弓身装点着一簇簇金色的羽毛,看起来华丽闪亮。
睁开眼,那是一双宛如黑曜石的眼睛。
——这“少年”,正是小龙。
台下的人们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看不懂的人想认真的看,以求看懂;看懂的人,又再瞪大眼睛,以求瞧得更明白。
手臂伸展,那亦舞非舞的姿势,刚柔并济的动作叫人耳目一新,金红之色上下翻飞,仿佛一簇火焰,在这偌大的广场上瞬间点燃。
白色的人儿正是小风,她在另一个角落里舞动着身躯,柔软的动作仿佛清澈的水,潺潺而来。
小二一边念着旁白,一边紧紧盯着台上的小龙和小风,他心中充满了好奇。
是舞蹈吗?
那又为什么要说话?
可这不是舞蹈的话,为什么他却感觉到了一种吸引人的美?
小龙一个转身的姿势缓缓半跪下来,衣袍后摆划出完美的弧度,低下头,她扬了扬浅浅的笑。
临阵磨枪的山寨舞台剧,究竟算不算舞蹈艺术?
这是舞台剧,是根本不会跳舞的小龙想到的唯一能用的主意。当然,这样的东西她也怕看的人不明白,就特意加上了一些舞蹈动作。
由于不会跳舞,小龙只好拿自己记得住的固定招式改良,希望有个舞蹈的样子。
寻思着小二适合打杂,小龙就写好了说辞,让小二照读就行。
于是,这样一出几乎无关舞蹈的半吊子舞台剧就这么诞生出来了。
这是一个关于种族、战争、对立与命运的小小故事。
它发生在战火肆虐的一个年代,红国和白国之间战事不断,双方同样的将对方看做异类,在经过不知多少次的战争后,红国大胜白国,成为了战胜国,从此奴役着白国的人。
年少的燎火是红国掌权者的独子,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受到高等且封闭的教育,在红国,皇子燎火无人不知,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稍微富裕的红国家庭都会有买来的白国奴隶,他们被叫做白奴,世世代代服侍红国主人。所以居住在王宫的燎火自然见惯了白奴。
在他居住的宫殿里也有不少白奴,其中有一个年龄与他相当的小女孩,她叫风。
孩子小的时候,爱玩的天性永远胜过自身的责任,无论是皇子还是平民。燎火与风虽为主仆,可是从小待在一个宫殿里,彼此是很好的玩伴。一晃十多年过去,两个人也渐渐长大。
音乐的声音悠扬而绵长,台上那雪白的倩影不断旋转飞舞着,纯真且灿烂的笑脸映入了所有人的眼瞳。身旁的那抹炽烈的红轻轻靠近,挥袖一扬,袖口忽然甩出几道火焰,整个会场灿烂明亮起来。
一股清香沿着火焰蔓延,隐隐的火光中,燎火单手抚上风的面颊,一把精致的木片扇放入风的手中。
【年少的燎火从来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更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代表着什么。他只是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与十几年来最亲近的人分享,殊不知所有的一切——都落入了别人的眼睛。】
小二的念白让大家再次瞪大眼睛,此时台上的小龙再次扬手,忽然一道长长的烈火自袖端而出,仿佛有生命一般随着她不断舞动的手臂上下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站在台边的小二目瞪口呆,黑曜不止一次使用这样的火焰,可是她是怎么做到的?!
忽然,眼尖的小二瞥见小龙指尖一闪而逝的金光,脑中忽然冒出一个猜测——难道是那个藤蔓抽出的细丝?
香气随着火焰蔓延场上,这次小二反应过来了……那香气好像是自己帮忙买的两坛子蜜酒的味道!
原来这火焰,竟然啊是沾着蜜酒烧起来的!
在酒馆打工过的小二知道蜜酒易燃,但燃烧的时候不仅花香四溢,而且一旦烧干,火焰会逐渐熄灭,不会酿成大火。
小二不由得偷偷瞥了一眼场下——不知什么时候,观众们瞪着眼睛仔细瞧着台上的小龙和小风,所有人的表情皆是惊讶且认真的,没有哄闹,没有喝彩,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似乎所有人都成了彻底的观众,而不是凑热闹的看客。
虽然和别的舞蹈不一样,甚至跳舞的时候极少,可是为什么……此刻的台上,却比舞蹈还要美呢?
149第六卷 华夏的起点 第五十四章 火舞战意(下)
如果说这是一个故事,那么念白成了最重要的部分。
因为没有太多道具,没有伴舞甚至帮手,只靠两个主角的这场舞台剧大部分效果和剧情,都要靠念白来完成。
于是故事一个接一个,情景一场接一场,送扇子的燎火的笑容;夜间十分被遇到的神秘的人指责背叛国家投靠敌国甚至抛弃种族仇恨的风震惊的脸;偷偷将扇子放到熟睡的燎火身边的风转身离去时悲伤的眼泪和神秘人秘密潜入毁掉扇子之后阴森的笑;还有醒来被所有人告知风的背叛和扇子的毁坏后,燎火从不敢置信到隐忍愤怒的双眼。
千兵万马的铁蹄在小二有些低沉的声音中扬起滚滚红尘,杀戮的血腥与残酷的镇压在小二不停的念白里成了观众心头狠狠扎入的刺。那个时代的几载花开花落轻轻晃过,一语带过多年。
风成了边镜为了白国独立不断与红国军队抵抗的领袖,燎火继承了皇位,变成人们口耳相传善战且独裁的王。两军对峙,无尽的阳光将山巅上的燎火和山巅下的风影子拉得老长,一张弓,一把剑,成了他们各自的符号。
光芒中卷着青银色的风,刹那间整个台子上灿烂一片,小二的语速越来越快,那描述出来的恶战揪紧了人们的心。只听云下场中台上,金属交错之声与弓弦的脆响不绝于耳,不禁让人担心这场战争的结局。
【红王燎火,你收手吧。】火光中传出冷冷的女声。
下方观众立刻窃窃私语,纷纷为风和燎火的重逢捏了一把汗。
【收手?笑话!本皇要将你们这些叛军杀光,一个都不留!】燎火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却夹杂着阴森冷笑。
台下的女观众听后吃惊,“燎火要杀了风?不要……怎么这样?”
“天哪……为什么红国和白国不能和平相处?燎火和风这样太可怜了!明明以前在一起那么好……”
“为什么要有战争?红国和白国停战!”
“对,停战!让燎火和风不要再打了!”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逐渐使气愤变得嘈杂且燥热,停战的呼声此起彼伏,小二一边念着旁白,一边心惊此刻激烈的气氛,他没想到,一场不是舞蹈的舞蹈竟然可以牵动那么多人的心。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舞蹈中红国和白国的战火仿佛就像现实里的六个国家。小二这么多年一路走来,他目睹了国与国之间莫名其妙的敌意,频繁的战争使得人民苦不堪言。
究竟为什么会有战争?又为什么非打不可呢?
火光在观众激烈的呼喊中熄灭,广场上再次转为静默,人们伸长脖子睁大眼睛,生怕错过了什么。
台上的风一把银剑直指燎火的眉间,眼中的挣扎混合着淡淡的泪光。
【投降吧,燎火,白国已不是曾经的白国,我更不是那个手无束鸡之力的我。】风淡淡的说。
燎火听了冷哼一声,黑色的双目紧紧的盯着风。
【有本事你就杀了本皇。】
【你!】风气结,银牙紧咬,【好,我今天亲手除了你这恶魔!在你死之前,我允许你留下遗言。】
燎火淡淡的看着风的眼睛,【少废话,本皇说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本皇。遗言?本皇最大的恨就是的当年没在你毁掉我交于你的扇子和背叛我之前先亲手了结你!】
【扇子?】风表情一怔,【你在说什么?我离开前,那把扇子明明好端端放在你床头。】
【说谎!】
【你的命就在我手中,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僵住了,燎火充斥着意外的眼眸死死盯着风,后者的剑尖指着燎火,眼神隐隐亮着清浅的光。
灼热的风吹过,略微残破的衣角猎猎翻飞,四目相对,天与地安静了下来,风看着燎火的眼睛。
许久,风浅浅的叹息一口气。
【带我离开红国王宫的师父告诉我,我的父母死在红国军队的刀下。】
——所以,她不再是那个在花园里、在他的面前无忧起舞的白奴。
【红王燎火,这些年你的手沾染了我的同胞无数的鲜血,我只想问你——你究竟对我们白国人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燎火咧嘴笑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怎么,你的那位师父没有教给你?】
风一愣,随即咬牙切齿。
【燎火,这就是红国非要与不过交战这么多年的理由?!你知不知道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家破人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白国和红国的人,难道有什么不同吗?是头发?是眼睛?是肤色?还是语言?为什么明明都是人,却必须因为个别人那些自私而荒唐的理由任性的毁掉大部分人的幸福?燎火,你回答我,回答我——!】
风凄凉的声音撕裂了灼热的空气,她愤怒的喘息着,呼吸紊乱,手指颤抖。
她的这番质问,不仅问住了台上的燎火,也问住了周围的观众。
人与人,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头发、眼睛、肤色、语言……有一样的,又不一样的,这些真的能区分种族吗?就算能,可所有不同的种族,为什么非要互相之间以杀相向?
究竟从什么时候,国家之间只能用战争这种形式对话?
为什么到了今日,从痛苦到麻木,也并没有得到一个开战的真正理由?
风望着燎火怔住的脸,【燎火……小时候的我,根本意识不到我是白奴……因为——身为皇子的你,从来没有让我感觉到自己是个奴隶。】
燎火的身子轻轻一颤,眼神震惊的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风。
台下的观众们的目光中也充斥着震惊,心中仿佛有什么开始震动,一个几乎从没有想过的念头浮现出来——种族与敌对的概念,其实根本不是一开始就出现的。
在孩子的眼中,无论对方是不是敌国人,他们眼里看到的,只是与自己一样的玩伴,而不是仇恨。
就在人们思考这些从来没想过的事情的时候,整个台子“呼”的烧起来,漫天的火焰夹杂着青银色的光芒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睛,当火光散尽,音乐停止,台上已经没有了燎火和风,没有了红国和白国。
只有一把坏掉的木扇,静静的躺在地上,尾端还燃着一簇火苗。
所有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摇曳的火光,随着那一明一灭的火光,思绪渐渐变得浑浊起来。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吗?”观众里一个女孩子喃喃的开口。
“红国和白国,究竟怎么样了?”
“燎火和风呢?他们两个人最后发生了什么?”
人群又哄闹起来,关于结局的猜测此起彼伏,念白的小二瞧着手里的纸——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词语,这故事……结束了?
他觉得自己没看懂,可是仿佛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已经看懂了。
此时的小龙和小风退到了后台,迎着那些贵族小姐们震惊的眼神,她们安静的坐在了角落里。小龙松了一口气,将袖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道具撇到了一边。
“现在只等烈凰传唤了。”小龙将散乱的黑发整理好。
小风转过脸,“黑曜,你真有这把握?”她皱眉小声问道,毕竟她们表演的根本不算是舞蹈。
“可是,我们演完了,没被赶下去不是吗?”小龙耸耸肩,“我们将矛头直指烈凰的政权还有水轮国和火轮国的战争,如果这样烈凰都无动于衷,那我们这趟来了也是白来。”
小风愣了愣,随即低下头,“嗯,那我们……等吧。”
小二坐在旅馆外的台阶上,依旧是叼着一根青草,百无聊赖的托着腮。
短短一天不到,黑曜和风谣成了他这辈子见识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人。
首先是匆忙参加舞姬选拔赛,再来她们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上演了一场根本不是舞蹈的节目,讲了一个不长却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故事。
最后,在所有人都以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