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下面,根据老鬼所说,他是被悍匪给宰了的,切断了脖椎骨,用马生生拽着脑袋,拽出来好长一串肠肚,死的很惨很惨~据说这是被马车碾死的。
老鬼的嬉闹引得周围‘人’一阵骚乱,任凭刘守财怎么敲打讲台都没有用。
闹到最后,这些百年、几十年的大小老鬼们,在教室里干脆做了起了空中飞‘人’,更有甚者拽过那些被砍掉的脑袋,在空中踢起来。
“非要让老子拿出杀手锏来!”刘守财看着乱糟糟的教室,哼哼一声,从随身背着的背包里,翻出一瓶子白酒,随手拧开了瓶盖,背包里还露出一把厚厚的带着很奇妙香味的香。
一股子浓郁的香味就顺着瓶口飘了出去。
嗡……
一阵绿烟散尽,那群刚才还在嬉闹的大小鬼们瞬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个个正襟危坐,那几个脑袋掉下来的,也急急忙忙把脑袋塞回脖子上。刚才还羞羞涩涩和牛仔裤调笑的旗袍女鬼,也手忙脚乱的把肚子伤口里露出来的零件和小手塞回去,双手扶住肚子,不让伤口张开。碧绿的脸上露出不符合厉鬼形象的微笑,看上去淑女的很。
刘守财从包裹里拽出一大包香烛,脸上笑道:“闹啊,闹啊,再闹了这周有酒瘾的就忍着吧,想吃香火的也都饿着吧。你们不交学费就算了,居然还闹课堂!这酒可真香啊。”他摇晃了一下酒瓶子,道,“想喝吗?老规矩谁能帮我把那几个闹事的恶鬼找来,刘老师我保证让它爽个够本。甚至,我可以请来拥有佛门金身的和尚帮他超度。”
“小刘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几个闹事的老鬼,我们惹不起呀。谁让你们这房子建在人家的房子上面了。这几个替死鬼都在这里。你就别主动招惹下面那几尊大神了。”
“是呀,是呀,刘老师,我们死都死了,上次您答应带我回去看看我爸妈的,什么时候才能去啊,我都死8年了,抗战都结束了。”其中一个脸上血肉模糊的年轻‘人’喊道他是建校后最后死掉的三个学生之一。
“对啊对啊,小刘啊,我给你说的我孙女的事情,你找到没有?老汉我这辈子就想看自己孙女一眼,让我看看,我就可以超生去了。”
大小两个鬼,叽叽喳喳这么一说,‘人’群中又开始乱套了,刘守财答应的太多,这一吵吵,一时之间谁也不肯停下来。
气的刘守财大叫一声:“闭嘴,闭嘴!信不信我明天就不来了!”
嗡……刘守财一声怒吼,教室里众鬼立刻闭上了嘴巴。
“王老汉,你那孙女死了很多年了,我只找到了她的家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照片,你要不要看看?”刘守财先是对叫嚷着看孙女的老鬼说道。
被唤作王老汉的老鬼,摸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确实哽咽起来。连忙点头“看,看,看!可惜了我那孙女儿啊。死就死了吧,看过了老汉我也就了了心愿。”
刘守财翻出手机,找到其中一张照片,里面是一个面露慈祥的老太太,不过照片是黑白色的,一看就知道是对着遗像拍的。
他把手机放到了桌面上,王老汉的飘到手机面前,低着头去看手机。一阵阵低沉的鬼哭送王老汉的身上散发出来。
鬼哭这种东西,不,准确的说,鬼说话都不是靠着嘴巴的。经过刘守财研究后发现,鬼发出的声音,必须要靠着它们身体本身的震动来产生,人发出声音是气流通过声带的震动产生。而鬼发出声音则是用鬼体震动空气产生的,看到鬼嘎巴嘎巴嘴巴,那不过是生前残留下来的习惯而已。
刘守财又对那个说看父母的年轻鬼说道:“岳大川,你的事情我暂时帮不上你了。我去了你家,但是……你父母移民到国外了。就在你死后的第三年,不过,我还是找到了另外一些东西,希望能够化解你心中的羁绊。”
“是什么?”岳大川问道。
“是一封信,在你骨灰盒里的一封信。我是半夜偷偷掘开了你墓地上的石板,把你的骨灰盒翻出来的,现在你可以跟着你的尸骸回到墓地,享受供奉。或者,解开心结去转世投胎,都由你来选择。”刘守财说道。
03节、一封家书
“给我看看信行吗?”岳大川说道。
“好。我没有拆开过。”刘守财从背包里拽出一个骨灰盒,还有贴在上面的一封用真空机密封的信笺。
撕开塑料膜,刘守财铺开信笺,岳大川忽然说到:“别,你能读给我吗?”
刘守财看到岳大川紧紧地闭上眼睛,这个死时候才不过17岁的少年,最终还是无法直面这样的事情。
周围漂浮的鬼魂们都静悄悄围绕过来,这样的事情在三个月内每周都会发生。每一次总有看开的、想明白的冤魂散掉了浑身的怨念,转世投胎去了。对他们来说,投胎……是一种奢望。而刘守财的出现,却带给了他们希望。这也是冤魂们能够接受刘守财的原因。
刘守财轻轻地咳嗽了一下,说道:“好吧,我给你读这封信。其实,我更希望你能够亲眼看看。”
岳大川苦笑了一下,说道:“读给我吧,然后把信烧给我。让我带着这封信去投胎。”
刘守财定睛一看,竟发现岳大川的鬼体忽明忽暗,脚下呈现出一圈淡淡的金色,这正是要去投胎的征兆。
刘守财点点头,扯开了信纸,上面的字体很清秀,看上去就知道是女人所书。
刘守财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地读道:
大川,你走了。
把妈妈的心也带走了,妈妈想你,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天都在想你。妈妈多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然后娶妻生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
你走了,走的那么急,甚至没和妈妈说一声‘再见’,让妈妈来不急最后看你一眼。儿啊,你知道吗?妈妈的心碎了!再也拼不回去的破碎,就好像你那天早上走时摔碎的碗,那么疼,那么疼!
妈妈好后悔,后悔那天不该骂你,妈妈错了!原谅我好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大川,我的儿子,你回来吧!妈妈好想你……
闲来无事的时候,妈妈总是会一个人跑到你的墓碑前坐一坐,和你聊聊天,还会带给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妈妈怕你寂寞,怕你嘴馋。偶尔还会偷偷的亲一下你的墓碑,那有着阳光一样灿烂笑容帅气的儿子,却让妈妈每次一次都哭红了眼睛。
你知道吗?我不孝的儿子,妈妈在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妈妈没有动你的房间,妈妈知道,你最讨厌我动你的东西。所以,我一直把它们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每天早上都会走到你房间里看一眼,妈妈多希望有一天,你会躺在里面,妈妈多希望,你能再叫我一声‘妈妈’啊。
今天我央求你爸爸,打扰了你的安眠,把这封信放在里面,这是全家福,看看,还有你没有见过的妹妹,她很漂亮,和你一样有着很漂亮的眼睛。我请人拼接了这张照片,这才是我们的全家福。
大川,妈妈爱你、想你、念你,如果有来生,补回我们这一次欠缺的母子缘好吗,妈妈发誓,下辈子,一定不会让你难过,不再骂你。
信到这里,结束……
刘守财的眼眶红了又红,身边围绕着的一圈冤魂们也有很多泣不成声。
岳大川更是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嘴里喊着‘妈妈’。
刘守财举起手,想要拍拍他安慰一下,但最终还是放弃掉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能出声安慰道:“大川,想开一些吧。信笺我烧给你?”
岳大川抬起头,看着刘守财说道:“刘老师,能麻烦您把我的骨灰盒还有这封信放回去吗?”
“不要它吗?”刘守财问道。
“不,我想让你帮我写一封回信。算我最后的请求。”岳大川脚下的金光越来越重。鬼身抖动的很厉害。
刘守财点头说道:“好,你来说,我来写吧。”他翻出随身携带的信纸,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不过不常有。
岳大川说道:“妈妈,我是大川。您信里说的一切我都看到了,这是我拜托一位通灵师给您带去的回信。对不起,是我的错。是那天早上我不该不听您的话,让您生气。如果那天我能理智一点,我就不会对您说那么重的话,更不会说我死也不回这个家。对不起,我也好想你。
妹妹的照片我看到了,很可爱,我的房间里还是收拾掉吧。它的存在只能让您触景生情,更悲伤。不孝的儿子死后怎么可以再惹妈妈生气呢?妈妈,我的床头内侧角落里的木板下,有一本笔记,笔记本夹着一份本打算送给您的生日礼物。对不起妈妈,我没有办法亲口对您说一声生日快乐,也没有办法站在您的面前为你送上儿子的祝福。
妈妈,我去投胎了。通灵师说,如果缘分未断,我们还有机会再做一次亲人。妈妈,如果有来生,请您做我的女儿好吗……因为那样我会更爱你,补偿这辈子欠给您的一切。”
“就这些?”瞅了一眼看着那张合成照片哭泣的岳大川,刘守财问道。
岳大川擦了一下没有眼泪的眼眶,咧开嘴,笑道:“就这些,足够了。”
“那就好,一会儿回去,我就把你的骨灰盒还有这封回信埋回去。”刘守财说道。
岳大川忽然向后飘了几步的距离,然后猛地跪下,说道:“刘老师,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把这次的恩情还给你!”话音未落下,一股金色的火焰从他的双膝下蒸腾而起,火焰中,原本浑身绿色的岳大川恢复了普通人一样的色彩,他的脸上满是圣洁,再也不是血肉模糊的模样。
人之初性本善……
可谁又知道,冤魂超生之前也同样会本善良言呢?
金色的业火,灼烧掉他这一生的业障,让他不带走这时间的一丝一毫,光溜溜的来,光溜溜的走,这是法则,是定律,也是……人生最后的一步。
“大川,一路走好!”刘守财在‘空旷’的教室里喊道。
火焰中,岳大川挥挥手,刹那间,火焰散尽,魂已无踪。
下一刻,王老汉哈哈一声长笑大声道:“老汉足矣,足矣,小刘老师你的恩德老汉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给你。”
音落下,同样金色的业火在王老汉的冤魂脚下升腾,王老汉转身对着周围拜了一拜,只道一声:“诸位,老汉先走一步。来生有缘再相见。”话音余耳,魂也无踪。
这已经是第几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了?好像最近的半年里,总是会看到这样或者别样的场景,只是每一次心情都很相似。
刘守财早已不记得,但是每一次都有感悟,每一次都是一次心灵上的洗礼。有些人行善是为名为利,有些人行善是为来生,而有些人行善,只为安自己的良心。
刘守财帮助冤鬼,这样的行善到底为了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总是要做的,安慰自己,就当是刷小怪了,不为别的,只是自己太弱,需要更多更多的功德来帮助自己!提升自己,让自己更强!更厉害!能保护身边自己在意在乎的每一个人就好。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平复了一下心情,刘守财低头看了看左手腕上那铃铛形状的胎记上多出来的两个红点,满意地笑了笑,拍拍手对群‘鬼’道:“好了,老规矩,现在还剩下你们三十二个‘人’的心愿未了,今天我再接两个人的心愿,记住了,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愿望,超出了界限的,自己回下面老实躺着,等那两百年鬼寿过完,自动魂飞魄散。”
04节、说鬼【上】
趁着半夜月黑风高,刘守财走出学校后,钻进停在校门口不远处的一两黑色桑塔纳车里面,车的司机是一名壮汉,准确的说,是一个身材不高,但绝对魁梧的年轻人。
他带着一个无镜片的眼镜框,看到刘守财钻进来,对他点点头,问:“去哪儿?”
刘守财翻着手腕,接着车里微弱的光,数着手腕铃铛胎记上的红点,嘴里答道:“公墓,去埋骨灰盒。”
“好。”壮汉点点头,发动了汽车。
“八斗,我觉的有时候你该改改你的闷骚的毛病,惜字如金可不好。”刘守财摇摇手腕,笑着说道。
“没心情。”被刘守财唤作八斗的壮汉回答道。
“怎么会没心情呢?等一下埋完了骨灰盒,把叫叫喊出来吃烧烤。这个有心情吧?”刘守财调侃道。
“……”八斗紧闭着嘴巴不做回答,眼睛注视着路面。
“说嘛,前天还看到你和那妖女一起喝酒来着,有没有谈别的?牛叫叫比你大吧?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