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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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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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成呢?”香女瞄一眼他那双从未干过粗活的嫩白之手,咯咯笑道,“靳大人是贵体,哪能干此粗活?”

靳尚也笑起来,顿住扫把,半开玩笑道:“在下身上尽出臭汗,嫂夫人却出香汗,要说贵体,嫂夫人的身子才是呢!”说完,两只眼珠子聚过来,火辣辣的目光直射香女。

见他目光露骨,香女脸色微红,后退一步,揖道:“靳大人,您硬要劳动,小女子也无奈何,只好为您沏碗茶去。”言讫,落落大方地转过身子,款款走向堂门。

靳尚不无赞赏地目送她转入门后,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打扫起来。刚扫几下,门外再传车马声,靳尚放下扫把,见到果是张仪,迎上去,将昭阳欲争令尹之事约略讲了。

张仪思忖有顷,抬头问道:“殿下之意如何?”

“殿下看重的是你。此番要你回来,其实也是殿下旨意。不过,张子有所不知,令尹之位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自春秋以降,大体上出自昭、屈、景三门,莫说是外乡人,纵使其他望族,也鲜有人僭越。殿下虽有此意,能否成事,主要取决于陛下。”

张仪又思一时,点头道:“谢靳兄了。”略顿一顿,“还有一事相求,在下此番回来,未奉王命,说轻了,是因私废公,说重了,是擅离职守。陛下若是问罪,在下——”

“张子放心,”靳尚笑道,“若是此事,倒无大紧。待会儿在下求请殿下,由殿下揽起此事,补一道诏令就是。”

张仪拱手道:“谢靳大人了。此事无论成与不成,靳大人大恩,在下都将铭记。”

“你我兄弟,哪能说这事儿?”靳尚拱手还礼,“再说,在下也是为主。不瞒张子,近日殿下与屈丐、屈暇等一帮子有为志士商议,大家公推张子,殿下也指望起用张子,成就一番大事。你能回来就好,殿下说了,眼下不宜见你,要你只在府上守着,哪儿也不要去,静候殿下旨意。”

“请靳大人转奏殿下,微臣不才,必肝脑涂地,以谢殿下知遇之恩。”

“此话还是你亲对殿下说吧,在下告辞。”

南方春早。近日来气候变暖,年过六旬的江君夫人经不住天候变化,陡然伤风,时不时地干嗽。

江君夫人是声闻列国的前朝(楚宣王)令尹昭奚恤的遗孀,也是昭阳的生母项氏。昭奚恤受封于江,楚人称他江君,在宣王时把握楚国朝政十数年。后来,昭奚恤过世,景舍继任令尹,楚国大政由昭氏转至景氏。此番景舍过世,作为昭氏门中最有威权的昭阳,自然不愿放弃夺回朝政的绝佳机会。

经过一番谋议,昭阳决定将母亲项氏生病一事透露出去。昭氏、项氏、黄氏等一向与昭氏亲近的名门望族,尤其是昭奚恤的故旧,得知音讯,纷纷前来探视。一时间,昭阳府前车马踊跃,昭阳迎来送往,与这些权贵结成势力。

这日后晌,昭阳正在待客,家宰邢才匆匆走来,在昭阳耳边私语几句,昭阳大惊,将邢才拉至一边,急问:“你说明白些,张仪怎么了?”

“张仪回来了。”

“几时回来的?”

“与景翠一道回来,刚至郢都,方才在景府吊唁呢。”

昭阳目瞪口呆,愣怔有顷,方才干笑一声,摇头道:“真是怕处有鬼,痒处有虱了!速召陈轸,就说本公有请。”

邢才答应一声,转身急去。

不消半个时辰,陈轸使人抬着礼箱,亦来探望。昭阳使长子昭睢招待其他客人,将他请至书房,支开所有仆从,关上厅门,抱拳道:“上卿大人,张仪回来了。”

“在下知道了。在下还知道,是殿下密函请他回来的。”陈轸微微一笑,语气甚是平淡。

“哦?”昭阳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呢?”

陈轸笑道:“柱国大人,在楚国,没有什么不可能。”

“上卿此话何解?”

“大人试想,楚国虽大,其实只有四户,熊、屈、景、昭是也。一户为君,三户为臣,这是数百年来破不除的规矩。今日景氏虽然失势,景氏一门却在,还有屈氏一门,也不会甘心让权柄复归于昭氏。据微臣所知,一年来陛下将朝政交予殿下,而与殿下亲近的却是何人?是景氏门中的景翠,是屈氏门中的屈丐、屈暇,还有一人,就是靳尚。而与靳尚相善之人,则是这个张仪。”

昭阳思忖有顷:“即使如此,屈、景二氏总也不至于将令尹之位拱手让于外来人吧?”

“哈哈哈哈,”陈轸朗声笑道,“我说柱国大人,楚国的令尹之位又不是没让外来人做过,两百年前有孙叔敖,四十年前有吴起,您是做大事的,怎能忘记呢?”

“这——”昭阳抓耳挠腮,无言以对。

“再说,”陈轸接道,“请问大人,屈氏一门中可有贤人能任令尹?”

昭阳思忖有顷,摇头。

“景氏一门中,可有能任令尹者?”

昭阳再次摇头。

“再问大人,”陈轸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如果您是屈、景二氏,就眼下情势,是拱手将令尹之位让于昭氏呢,还是交付外来人张仪?”

昭阳低下头去,思忖有顷,抬头望向陈轸:“上卿大人,在下愚昧,眼前何去何从,请大人赐教。”

“赐教不敢。”陈轸笑道,“在下倒是有个宝物,大人若有闲暇,可去一观。”

昭阳猜不透陈轸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点头允道:“在下愿去一观。”

“好!”陈轸起身,礼让道,“柱国大人,请。”

二人来到陈轸宅中。进得门来,昭阳大吃一惊,因为正堂的砖地上,正中铺一大块红色地毯,两旁各挂一道深紫色的布帘。

陈轸望着昭阳茫然不解的样子,笑道:“柱国大人,请!”携其手走至前面,分宾主坐下。

昭阳越发不解,指着两边的布帘:“上卿大人,这是——”

陈轸“啪啪”两声轻轻击掌,左边的布帘拉开,现出一排异域乐手,各执乐器,严阵以待。

昭阳正自惶惑,陈轸又是“啪”的一声,众乐手齐声演奏,奏的却是楚调。纵使昭阳出身名门,精通音律,却也不曾听过这般以异域乐器演奏楚音楚调的,一下子竟被吸引住了。

奏有一时,节奏突然加快。昭阳正自惊愕,右边幕帘一角依序转出六位歌妓,踏着节奏舞蹈。昭阳观过不少舞乐,却看不透她们舞的什么,但见倩姿晃动,鼓乐声声,如入仙境。

陈轸约他来看宝物,不想却是一场歌舞,实令昭阳不快。看有一时,昭阳的脸色渐渐阴沉,转头正欲发问,一阵密集鼓点传出,幕角再次掀起,一阵香气袭出,一身西域装饰的白肤美女伊娜缓缓走出,踏着鼓点,旋入地毯中心。

衣着大胆、肚皮全裸的伊娜金发碧眼,深目高鼻,丰胸纤腰,一身异香,肌肤细腻洁白,无一处瑕疵,一身舞艺更是惊人,时而扭腰翘臀,时而单腿过头,时而左右摆头,时而旋转如风,当真是千种风骚,万般风情,莫说是楚地女子,纵使赵姬越女,也不及万一。昭阳完全被她吸引,两只大眼瞪得像铜铃似的,嘴巴大张,竟是看得傻了。

一曲舞毕,音乐戛然而止,伊娜弯腰,用笨拙的楚音唱个大喏,旋入幕后。

陈轸见昭阳的目光直追幕后,微微笑道:“柱国大人,此宝如何?”

“天生尤物,天生尤物啊!”昭阳回过神来,赞不绝口。

陈轸哈哈大笑起来,笑毕,吩咐众人撤去帘幕,恢复客堂原貌。

昭阳的心思却在伊娜身上,见众人皆去,小声问道:“如此尤物,上卿如何得之?”

“回柱国大人的话,此女是西戎在两年前献予秦公的,秦公未及享用,转赏于在下。在下赴楚,顺便带她来了。”

昭阳顿觉失望:“如此说来,此女是上卿的心肝了。”

“哈哈哈哈,”陈轸笑道,“什么心肝不心肝的,一个女人而已。不瞒柱国大人,在下带她至此,原也不是为了自用。”

“哦?”昭阳急道,“上卿大人既不自用,又作何用?”

“特意留予大人享用。”

昭阳初时一怔,旋即喜道:“在下谢过上卿了!”略顿一下,似又想起什么,抬头望向陈轸,“上卿既是送与在下,为何两年来将她藏于深宅,一丝儿不露呢?”

“因为时机未到。”

“此话怎解?”

陈轸示意,昭阳凑过头来,陈轸私语有顷,昭阳听毕,思忖有顷,长叹一声:“唉,不瞒上卿,这些日来,在下辗转反侧,苦思冥想,生出万千念头,哪一个也不及上卿大人这条妙计啊!”又顿一时,越想越是佩服,慨然道,“好哇,真是一个连环套,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凭他张仪鬼精鬼灵,万难逃过此劫了!”

“不瞒大人,”陈轸笑道,“在下留下此宝,为的就是此人。只要踢开张仪,在这大楚之地,还有何人敢跟大人争夺令尹之位?”

昭阳微微点头,有顷,凝神望向陈轸:“若是上天惠顾,大事成就,上卿大恩,可叫在下如何报答?”

“此言差矣,”陈轸拱手还礼,“你我之间,谈何报答?有朝一日在下狼狈,落荒来投大人,大人倘若念及在下这些苦劳,不离不弃也就是了。”

“这个放心,”昭阳敛神正色道,“只要在下一息尚存,我看哪个敢动上卿一根毫毛!”

靳尚陪太子槐走至章华台前。

太子槐别过靳尚,拾阶而上,走有几步,陡然顿住脚步,转过头来,对靳尚道:“这样好了,这阵儿你也没事,回郢接张子来此候旨。万一父王召见他,也可省去些许曲折。”

靳尚应过,转身离去。太子槐快步登上三休台顶,使宫人禀报。有了两年前的那次尴尬,太子槐早学乖了,无论何时上台,必先禀报。

老内臣迎出,将他引入靠近湖边的一处露台。威王早已坐在席前,正襟候他。

太子槐趋前叩道:“儿臣叩见父王!”

威王指指旁边席位:“坐吧!”

太子槐谢过,起身坐下。

威王将他打量几眼,点头道:“槐儿,你来得正好,寡人这也正要召你呢。”

“儿臣谨听父王吩咐。”

“景氏一门忠心为国,景爱卿更是有大功于国,今又别在上朝途中,是个好臣子,其心可嘉,其行可彰。丧事一定要大办,要晓谕全国臣民,让他们看看,只要忠心为国,有功于社稷,寡人断不会屈待他们!”

“儿臣遵旨!”

“还有,”威王沉吟有顷,缓缓说道,“景爱卿的缺,寡人也想听听你的。寡人老了,要不了多久,江山社稷都是你的,用谁来做令尹,就由你指定。”

“父王——”太子槐两眼一花,泪水流出,翻身跪在地上,叩道,“父王万不可出此不吉之语!父王龙体就如铜浇铁铸一般,寿如南山之松,儿臣——”

威王呵呵笑道:“槐儿,你起来吧,寡人老与不老,身子骨儿如何,世上没有人能比寡人清楚,寿比南山,不过是句吉利话,无论是谁说出来,寡人都不相信,寡人也劝你不要相信。”

太子槐点点头,起身复坐。

“说吧,依你之见,哪位爱卿可补此缺?”

“儿臣……推荐张子!”

威王思忖有顷,微微点头:“嗯,你长大了,能识人了,寡人为你高兴。听说他把越人治理得不错,可有此事?”

“是的,”太子槐应道,“张子治越仅只数月,越人尽服,即使甬东,也没有发生变乱。”

“这个倒是不易。”威王赞道,“治越是件难事,寡人让昭阳在昭关另备大兵五万,防的就是越民暴乱。张子以柔克刚,智服越人,是个奇才。你想做大事,可用此人。传旨让他回来吧!”

“回禀父王,张子已经回来了。”

“哦?”威王微微一怔,“他为何事而回?”

“是儿臣召请他的。儿臣以为,越人既治,张子再留越地,亦无大用。碰巧老爱卿仙去,儿臣传他口谕,准他与景翠一道回来,一来为老爱卿吊唁,二来也想听他说说越人之事。”

“哦,”威王凝眉思索有顷,点头道,“好哇,既然他已回来了,就传他章华台觐见。越人之事,寡人也想听听。”

“儿臣领旨!”

接下来,太子槐将朝中诸事及如何处置等扼要禀报威王,威王闭眼倾听,时不时地插上一问,太子槐再就所问之事详细解释。约有半个时辰,太子槐看到威王打哈欠,起身告退。威王也不挽留,见太子槐走远,起身走至观波亭上,对着泽水施展一阵子拳脚,转入旁边一处密室,在榻上并膝坐下,闭目休息不到半个时辰,内臣趋进,说是上柱国昭阳求见。

威王眉头微皱,嘟哝道:“他来干什么?”

内臣应道:“说是有异域尤物敬献陛下。”

“异域尤物?”威王蓦然睁开眼睛,“可知是何尤物?”

“老奴不知。”

威王略一思忖,抬手道:“宣他觐见!”

内臣领旨走出。

威王又坐一时,起身走出密室,在厅中坐下。不一会儿,殿外传来脚步声,昭阳跟着内臣急步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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