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只不过尽力让声音放得温柔,“我当他是飞燕总行了吧?”——都这会儿了,杜海峰对南宫飞燕还是贼心不死。
李亚峰一哆嗦,他被杜海峰肉麻的声音弄得差点儿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我不会。”已经在南宫飞燕那里知道底细的李亚峰现在气很粗,连声“杜老师”都不肯叫了。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会啊,老大!”一着急,口一快,杜海峰居然真把“老大”,给喊出来了。
全班同学错愕,继而哄堂大笑。
“我们老大化学可是没及格,59分耶!杜老师。”曹暮凑趣。
“杜老师,我们老大说了,不要你这个老四!”王信纯粹是在添乱。
杜海峰气得满脸通红,有心把李亚峰和王信加上那个挤眉弄眼的曹暮一起赶出教室,可昨天的会一开,这三个人已经变成雷州外国语学校里谁都碰不得的宝贝疙瘩了,杜海峰的七窍里开始往外冒青烟。
“请坐!”杜海峰好不容易才保持住老师应有的风度,虽然咬牙切齿,也没忘了加上个“请”字——确切点儿说,他在气极之下还没有忘了王校长的立场,这可是他在雷州外国语学校立身的不二法门。
“天哪!为什么还不下课?”杜海峰在心里仰天长啸,他的胃开始疼了。
李亚峰的班主任、政治老师蒋人杰身兼雷州外国语学校党支部的宣传干事,个子不高,平时总是把前几年的喜剧明星潘长江的台词“浓缩的都是精华的”挂在口头上,人称“蒋干”,在老师和学生中间很受欢迎,同时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师。他对自己班里涌现出能让王校长另眼相看的尖子生十分高兴,立刻定下了一系列的计划并在全体老师们的密切配合下轰轰烈烈地开展了起来。
只不过可惜的是,虽然三个人对自己的蒋老师印象不错,但他们并不领这个情。
“曹,你他妈出的什么鬼主意?怎么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李亚峰没好气地骂开了曹暮。
“就是,让我作‘先进学习经验’的报告?就算我喜欢乱讲,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你让我说什么?我长这么大可没有过这种经历,总不能让我把通慧功教给全校同学吧?我又不是你,花花公子一个!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能陷害兄弟吧?”王信不满地发开了牢骚。
“讲稿什么的我给你写好不好?连老大的稿子我都代笔了好不好?别再埋怨我了。”曹暮也很苦恼,“我怎么知道王校长盼尖子生盼得这么厉害?”
现在只要走进雷州外国语学校,看到的板报上几乎全是李亚峰、曹暮和王信的“先进事迹”,连校报上也登出了对他们的专访。老师们对这三个人是关心备至,一个劲儿地给三个人推荐参考书,还动不动就要求给他们课下单独辅导,上课的时候更是有意无意的老是把难题推给三个人来解答,然后语重心长地让大家向他们学习。这就已经够让李亚峰三人吃不消了,还有不少同学成天来找他们“取经”,让三个人疲于应付。尤其是曹暮,本来人就长得帅气,是不少女同学暗恋的对象,现在倒好,“向先进同学学习”的口号成了接近的借口,一时间他身边莺莺燕燕绕着乱飞,一个两个倒是正合他的胃口,可突然来上一群……曹暮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曹,你给我记着,要整人,要害人,要杀人都无所谓,但是,你给我记着,出主意的时候千万千万给我把后路想好,绝不要把自己也赔进去。否则再来一次这样的我就不认你这个军师了。”李亚峰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
——最不愿意抛头露面的自己成了全校的焦点,李亚峰的心情这几天一直在谷底。
“老大,这还用你说?我现在都快要后悔的干脆把自己给宰了。”曹暮的想法又一次和自己的老大不谋而合。
“二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都开始怀念过去天天打扫厕所的日子了,老是让……”王信开始唠叨。
“王信,闭嘴。”李亚峰和曹暮说得有气无力。
“真是好天气!”李亚峰心情非常不错。终于到了星期天,摆脱了学校里的聒噪,现在的他正心满意足地在街上乱逛,信步之间,他向住在雷州燕山居民小区的曹暮家走去。
“叫上他一块儿到书市看看,没准儿阿毛又出新书了。”
阿毛是李亚峰和曹暮甚至包括不怎么看书的王信在内都非常喜欢的小说作家,只不过阿毛不怎么出名,原因是……他是专写黄色小说的。李亚峰兄弟三个以前曾在没商量过的前提下买了这个人的同一本书,从那以后,在盗版书市众多的黄色小说中寻找阿毛的作品就成了他们兄弟三人共通的兴趣——倒也不全是为了阿毛写黄书的文笔不错或是他们三个都是色狼,这有一半是出于好玩。
而此时在燕山居民小区前面,正有一出闹剧在上演着。
“小冉,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把那本《医道天心》借给我看看好不好?我去复印还不成?”是书摊摊主小刘正缠着来买《读者》的姜冉。
“刘哥,不是我不帮忙,可我现在真的没有,从昨天开始,我爸单位上的复印机就没停过,现在连我自己也没有……再说,你一个卖书的冲我这个买书的要书看,这……”姜冉很无奈地说。
“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爸是《雷州晚报》的总编?阿疯不是在报上登了吗?
《医道天心》的版权全权交给《雷州晚报》,没连载完是不出书的,你又说至少要连载一年,这你让我怎么等?我可也是阿疯的铁杆儿书迷,不输给你这个什么雷州外国语学校阿疯书友会会长。你就答应了我吧,我不是每一次都把阿疯的书给你留着了吗?这点儿面子也不给?”
“刘哥,不是我不给,你总得等我手上有了再说吧?我爸还没回来,要不然你等我爸回家再说?我爸说了,今天肯定给我把书拿回来。”
“那可得说好了,你爸一回来你就把书给我,谁知道到时候你认不认帐……”
这一幕的出现要归功于李亚峰憋了好久才想出来的一个臭主意。他一直想要整一整随便把自己的日记拿去出书的父亲,也想整一整偷学通慧功的曹暮,可离了父亲在出版界的熟门熟路和曹暮的点子,让李亚峰自己想办法是一件很费劲的事。他想了很长时间才以阿疯的名义给《雷州晚报》写了封信。信上说了很多,说自己——也就是阿疯,为了准备下一部小说的创作山居闭关读书整整一年,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自己的“损友”——知名历史学家李天云和自己开了个玩笑,把自己的作品全都拿出去出版了,还包括了一部自己连下部的构思都没有想好的《青春日记》。他在信上说希望《雷州晚报》可以对李天云的这种行为做出谴责,同时为了取信于人将自己的新作《医道天心》交予《雷州晚报》连载,并将稿费全部捐赠给希望工程。另外,由于《青春日记》的下部自己的构思并不成熟,拜托自己的另一个朋友“阿木”代笔,即日即将付梓。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李亚峰在信上极力吹捧“阿木”——也就是曹暮的文笔,同时顺便也给自己在神农谷里写下的散文集作了作广告。
这封信几乎马上就交到了《雷州晚报》主编姜天的办公桌上,《医道天心》的手稿也很容易让姜天知道了这次的这个“阿疯”并不是这一年来在全国各地大量涌现的以自称“阿疯”为主要手段诱骗文学女青年的骗子。姜天顿时狂喜,下令把《雷州晚报》的印数立刻翻翻,并在头条全文刊登了李亚峰的来信,标题是:“神龙见首——阿疯要《把历史强奸一下》!”——执意给自己即将出版的历史散文集起这个名字也是李亚峰对身为历史学家的父亲报复的手段之一——呃,相信这会把李云天气得好几天说不出话来。
“哎?那不是李亚峰吗?”正在和小刘争执不休的姜冉突然发现了李亚峰的身影。
“李亚峰!”姜冉几步脱开小刘的纠缠,走到了也对路边的书摊发生兴趣的李亚峰身边打了个招呼。
李亚峰吓了一跳,“你……你是……”刚想答话,可一看见姜冉的面貌李亚峰的胸口好像马上被一个无形的铁锤重重敲了一记,刹那间李亚峰唇燥舌干,目瞪口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死了!我死了!天下间竟有如此美女!”
李亚峰在学校里一向低调,一上初三就又被华八给强迫带到了神农谷一年,刚回学校还没有一个月;虽然以前就知道校花姜冉的名字,但初三前他连班里的女生都不怎么注意,回学校后又接连出了一堆事情,亲眼见到姜冉这还是第一次。
“喂?你怎么了?你是李亚峰吧?”
“不敢不敢,小可正是。小可一家世居雷州,家父李云天,家母李美云,家祖父李元起,家……”跟受李亚峰影响急了就说“靠!”的华八一样,李亚峰现在受师父影响,一急就往外崩古文,这会儿被姜冉的美貌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李亚峰连话都不会说了,冲着给自己打招呼的姜冉报开了家谱。
“喂?你怎么了?”李亚峰一报家谱,把姜冉吓了一跳。
“啊,小可别无他求,但求一个桥墩。”
“桥墩?”姜冉呆住了。眼前这个人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可怎么看怎么是这几天学校里到处宣传的那个李亚峰呀?
李亚峰这两天一直在写一篇跟孟子有关的散文,脑子里全是《南华经》,他的思维跳跃得极快:这是哪里来的美女?——我爱上她了——我简直愿为她而死——《孟子尽心下》有云:“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我什么都不要,就要她给我一根梁柱——桥墩——就行了——可她怎么就不肯给我呢?——冲她要根桥墩!
“小伙子,你要桥墩干什么?”在一边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姜冉和李亚峰答话的小刘显然也没有理解李亚峰的思维,好奇地插了一句。
“靠!关你什么事!”李亚峰对小刘的插话十分不满,没好气地答了一句,随即就发现:自己在姜冉面前失态了。
“啊,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请问你是……”李亚峰一边努力平复着胸腔里到处乱跑的心脏一边彬彬有礼地对姜冉发了话。
“你是李亚峰?”姜冉显然被刚才的一幕吓了一跳,话里充满了怀疑。→¤炫··书·¤·网←
“是,我是李亚峰,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请问你是……?”李亚峰这一次的回话终于正常了。
“你不认识我?”姜冉打量着李亚峰,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之后也很奇怪。在学校里自己不认识的人多了,可不认识自己的……姜冉还真的没有见过。出于美女的自尊,姜冉再次向李亚峰确认。
“以前不认识,可现在不就认识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啊?”李亚峰开始套词——他跟曹暮还是学了不少的。
“我?我是姜冉。我当然认识你,现在全校谁不认识你们三个?”姜冉甜甜地笑了。
原来曹暮的点子也不是一无是处,以后有事还是交给他办好了,明天就问问他怎么才能追上这个比自己高一级的“校花”,对了,让他订个计划——李亚峰脑中闪电般掠过这个念头——似乎也不能说他是完全“见色忘友”。
“别听他们胡讲,我可没什么本事。你家住这儿?”对!先确定她住在哪儿,已备以后出击;对自己嘛可要先抑后扬,让姜冉慢慢注意自己——从来不肯动脑的李亚峰今天不知怎么了,见到姜冉以后脑子动的比平时快了至少三十倍。
“对呀,我家就住在这儿。”姜冉完全没有体会到李亚峰的狼子野心,毫无防备地说,“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我来找……我到处乱逛不知道怎么就跑这儿来了。”不能告诉他曹暮就住在这儿,那小子可是个花花公子!李亚峰小心翼翼地答。
“是来找曹暮吧?听说你们关系好,我还不信呢!看来还是真的,你到处乱逛就逛到他家来了。”姜冉的话差点儿让李亚峰摔倒。
“曹是你邻居?”
“是啊,老邻居了,都快二十年了,那时候还没有我呢。”姜冉若无其事地说。
“啊,对了,你叫我干什么?有什么事吗?”李亚峰赶紧把话题岔开——明天,不,等一会儿就去找曹暮,告诉他绝不能对姜冉有意思,这个人我定下了!
“倒是有件事,本来想明天课间找你的,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我们还真是有缘呢!”姜冉说者无心,李亚峰听者有意,几乎要高兴得哈哈大笑了。
第十八章 钟子期吻了俞伯牙一口
“姜冉,你找我有什么事?”李亚峰追问,他从口中说出姜冉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又加快了。
“为了阿疯的事。”姜冉正色说。
“为了……阿……疯的事?”李亚峰好玄没真的摔一跤。姜冉知道自己是阿疯?不可能呀?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