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说到这里,也没有法子再说下去了。
因为「明天若是不来」,那一定是出事了,出事的结果如何,不能想像,也不敢想像。
曹金福大口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倒豪爽∶「要是你出了事,我一定打听出你的情形来,说给这位小妹子听。」
连长频频点头,在曹金福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一间房间中,一股霉臭味,像是胶水一样,环绕在人体的周围,可是柳絮和连长,还是在那个空间之中,温存了好一会,连长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柳絮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把语调说得极慢,几乎是短说一个字,就顿上一顿,然後她道∶「从此之後,我┅┅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原振侠虽然知道那是必然的结果,但是也不免一阵伤感,无法出言安慰。
沉默维持了相当久,原振侠才说了一句∶「那个曹金福,他不是答应过,不论出了甚麽事,都要把消息打听出来告诉奶的吗?」
柳絮苦笑∶「那是他这种市井之徒想当然的承诺。连长是领袖警卫队的连长,出了事,当然由中央一级保密的机构负责处理,他一个老百姓,如何可以探听出这种机关的消息来?」
原振侠直视著柳絮──他强烈地感到,柳絮是可以知道自己被注视的。原振侠心中有疑问,他也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你所属的机关,也是一级保密机关?」
柳絮摇头∶「岂止一级,是特级的!」
原振侠道∶「那奶应该可以通过奶原来的机关,探听出连长的消息来!」
柳絮低下头去∶「本来应该是,但是事情有了一点变化。第二天,连长他没有来,一直等到天黑,我知道他一定出了事,是由於我而出了事,所以我想回去,只要我一现身,他所担的罪名,无论如何,会轻一点,我和曹金福商量,他先是剧烈反对,但忽然之间,又表示同意,不知道他从哪里,弄了一辆破旧的小汽车来,载著我就走,一小时之後,他才告诉我,已出了城,过了河,再也回不到城里去了!」
原振侠「啊」地一声∶「他开始带著你逃?」
柳絮咬著下唇,缓缓点了点头∶「我一直在疑惑,他是知道连长的下落的,可是他不肯告诉我,所以他才带著我逃亡,他的法道比我想像的大,在海外有关系,而且经济充裕,我渐渐把我的身分和情形告诉他,他也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只是说,我们逃得一天是一天,逃得一天,也是一项大胜利!」
原振侠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可是又说不出不对在甚麽地方,他声音有点冷淡∶「原来你身後有这样的一个大靠山的,那又何必要求我的帮助?」
柳絮欲言又止,过了一会,才道∶「不久之前,我感觉到组织已派人出来,而且,知道了我的下落,所以我十分害怕,一个心中极度害怕的人,是需要各方各面的帮助,不会嫌多的。」
柳絮这时,那种楚楚动人的样子,又一次令得原振侠有点心软,他摇了摇头∶「你用展览艺术品的方法,引组织派来的人现身,这不是一个好办法,而且,你明知那来人身手了得,为甚麽不安排曹金福也在,这才能和他合力将来人捉拿。」
柳絮深吸了一口气∶「三天之前,曹金福忽然对我说有要事,要离开三天,在这三天之中,他一点讯息也没有,我只好独自行事,而当我一知道你出现时,当然想到要你的帮助。」
柳絮说到这里,摊了摊手∶「我的故事完了!」
她的意思十分明白,她和原振侠曾有「相互交换故事」的约定,她的故事完了,自然轮到原振侠的故事开始了。可是,原振侠又觉得她的故事没有完,但又说不出还应该补充点甚麽。
这是一种十分尴尬的情形,原振侠不能指出柳絮的故事还有甚麽差错之处,自然就只好承认她的故事完了。那就该他说有关海棠彻底离开了组织的事了。
但是,却又有那个神秘人的警告──他不能不听那神秘人的警告,因为神秘人自称是鹰的朋友,亚洲之鹰罗开的朋友。
而亚洲之鹰罗开,是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好朋友。
所以,原振侠略有迟疑。柳絮已觉察到了这一点,可是她却并不追问,只是略昂著脸,向著原振侠,等原振侠开口。
就在这时候,原来用十分优雅姿态坐著的柳絮,忽然站了起来,神情喜悦∶「曹金福有消息了。」
原振侠一点也看不出她是如何接收到曹金福的消息的,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柳絮既然是属於那个组织的,她必然有许多精密之极的工具和仪器,甚至,她的脑部,(。。)有微晶讯息接收仪器的移植,也不是令人意外的事。
柳絮在说了一句之後,侧了头一会,吸了一口气∶「他有点消息带来,可以请他上来?」
原振侠立刻道∶「好,我很想见见这个草莽奇侠,可是如何通知他呢?」
柳絮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举起了手来,她的手指上,戴著一苹十分普通的戒指,她伸指在戒指上按了一按∶「不是很先进,也不能传达太复杂的讯号,可是已足够使他到一处地方去,等候我的更进一步的讯息。」
原振侠叹了一声∶「这算是地狱对科技的一种异常的贡献!」
柳絮在苦笑∶「目的是为了地狱更不容突破!对了,你一直提及一个叫海棠的女孩子,她是成功的逃脱者,经过的情形是──」
直到那一刻之前,原振侠还未曾想出应付的办法来,而且,十分害怕柳絮会有突如其来的一问。
可是,等到柳絮的话一问出了口,原振侠脑中,灵光一闪,立即有了应付的方法。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一面用力挥著手──他知道柳絮看不到,但是却可以在空气的流动中,知道他在做甚麽样的动作。
他一面笑,一面道∶「遇见奶之後,我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上了一个大当,说起来真丢人,我竟然把这样无稽的事,信以为真!」
这时,柳絮现出十分疑惑的神情∶「你是说──」
原振侠不等她有进一步的问题,就道∶「有一个女孩子,美丽异常,身手不凡,我猜她多半不知在甚麽地方知道了一些你那组织的情形,所以她自称是组织的属下,名字叫海棠。」
柳絮的呼吸有点急促∶「那有甚麽不对?」
原振侠摊开了双手∶「当然不对,奶想,奶对这个名字根本没有印象,她如果是你们之间的一员,怎麽奶会没有印象?可知在你们的组织之中,根本没有这个人,她捏造了自己的身分,我却上当了!」
原振侠一路说,柳絮的俏脸之上,神情就一直在变幻不定,最後,变得疑惑之极,她说了一句听来十分不合理的话∶「不应该没有海棠的!」
原振侠道∶「这个女孩子可能对组织知道一些皮毛──嗯,她至少知道你们对女孩子取名字的原则!」
柳絮又说了一句∶「是啊,所以不应该没有海棠的!」原振侠用十分尖锐的目光盯著她,刹那之间,心中思潮起伏,努力思索著柳絮的真正身分。
他用十分随便的声音应了一句∶「可供选用的名字很多,所以忽略了海棠这个名字,也不足为奇。」
柳絮又呆了一会,才道∶「请给我一具电话。」
原振侠把一具电话交到了她的手中,柳絮按下了号码,立刻有人接听,那是一个宏亮之极的男声,连在一旁的原振侠也可以听得见那男人在问,声音焦急∶「柳絮,奶在哪里?」
柳絮的声音却十分平静,告诉了自己的所在之处,并且请他立刻就来。
柳絮在放下电话之前,说了一句∶「我和大名鼎鼎的原振侠医生在一起!」
电话中听到那男人宏亮的声音──自然是曹金福,他道∶「啊,我知道他,想找他很久了!」
原振侠对曹金福这句话并不在意,他想起柳絮曾形容过的曹金福的外形巨大,一定惊世骇俗,所以,他和保安人员联络,吩咐道∶「等一会,有人会要求上顶楼,来人可能外形十分古怪,可是请不要阻拦,让他自己通行!」
保安主任答应,柳絮走过来走过去一会∶「曹金福说他有可能得到连长的消息,所以特地去打听,看来又失望了,不然,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原振侠心想,那个爱上了柳絮的连长,多半已不在人世了,悲惨的消息,又有甚麽可以传播的?
柳絮又叹了一声∶「原医生,你的海棠故事,既然不成立,那麽──」
原振侠笑得无可奈何∶「算我欠你一个故事,但我至少可以提供奶到一个地球上最安全,最不怕组织派人来拘你回去的所在。」
柳絮默然不语,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原振侠过去接听,是保安主任的声音∶「访问者来了!」
原振侠有点不耐烦∶「请他立刻上来!」
保安主任的声音有些犹豫∶「原先生,访问者──」
原振侠只觉得保安主任太棉唆了,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话头∶「请访问者立刻上来。」
保安主任虽然立刻答应著,可是听他的声音,仍然十分不情不愿。
原振侠当时,并没有想到别的,他的先入之见是,曹金福的身形如此粗壮高大,当然会引起保安方面特别的提防,所以才会有这种过度小心的情形出现。
柳絮坐在一张宽大的沙发的一角,用手撑著头,面向著门口,看来,她正急於想曹金福进来。原振侠看到了这样的情形,就走到门口,打开了门来。
他站在门口,可以看到川堂中有两个保安员,来回走动,电梯上的灯在闪耀,表示电梯正在上升。那两个保安员见到了原振侠,都各自扬手,同原振侠打了一个招呼,原振侠也向他们挥手示意。
一切都显得十分正常,可是,电梯的门一打开,原振侠就呆了一呆。
先是意料之中的事──门一打开,一个铁塔也似的彪形大汉,大踏步跨了出来,那大汉一下子也看到了原振侠,双臂向上一举,同时发出了一下虎吼也似的欢呼声,迳自向原振侠走来。
原振侠自己身型也高,而且也当然是体育家的身型,可是他和真正的彪形大汉比较起来,自然有所不如。在这以前,他见过的真正大汉,是如同凶神恶煞一样的山虎上校,他且曾和山虎上校作生死的决斗!
如今,同他大踏步走过来的大汉,自然就是曹金福了,原振侠觉得他甚至比山虎上校更加雄伟,人还有几步远,就像是连空气都被他压缩了一样,有著一股力道,扑面而来!
当然,在长相上,曹金福和山虎上校大不相同,一点凶相也没有,只使人觉得强有力,他有一张长方形的脸,浓眉,肤色黝黑,三步两跨,就已经来到了原振侠的面前,一下子就伸出手来。
一点也不夸张,他在伸出手来的时候,确然带起了一股风,他张开的手,每根手指,都有儿臂粗的,可以想像这样的大手,若是发动一拨。力道大到甚麽程度!
在这样的情形下,原振侠自然应该立即伸出手去,和曹金福热烈地握手方是!
可是,曹金福伸出了手,原振侠竟没有立刻伸手出去!
这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尽管曹金福看来不是拘小节,而且确然也是不在乎的人,也不禁为之一怔。
原振侠为甚麽会这样呢?因为曹金福一跨出电梯时,他就看到了电梯之中,另外有一个人,一闪而出,和曹金福相隔得很近,不会超过一公尺,就跟在曹金福的身後。在曹金福大踏步向前走来的时候,这个人始终和曹金福保持著同样的距离。这个人,若不是在身形上,和曹金福相去太远的话,他这样行动,很容易叫人误会他是曹金福的影子!可是这人的身形太矮小了,不会超过一百五十公分。
这人十分瘦削,穿的衣服,不伦不类,无以名之,却又戴了一顶极大的鸭舌帽,那顶帽子,把他的头脸遮去了一半,只看到他的嘴,和尖削的下领。
这个人和曹金福对比,相差极大。曹金福若是天神,那麽这个人就是小精灵。
虽然这个人看来十分怪异,但是他既然和曹金福一起自电梯中走出来,原振侠自然而然,把他当作是和曹金福一起来的。
原振侠也想到,何以保安主任会有过分的小心,原来曹金福不是一个人来的!
那人一直跟著旧金福,直到旧金福来到了原振快的面前,同原振侠伸出了手来,要和原振侠握手时,那人的身子,本来是被高大厚阔的曹金福遮得一点也看不见的。可是他就在那时候,身子斜了一斜,使原振侠可以看到他的上半身。
单是露了这一手,原振侠的心中,已然喝了一声采。原振侠是武术的大行家,自然一看就看出,那是中国武术,各种「桩法」中的「斜桩」──双足钉在原地不动,身体可以作前後左右,任何一个方向的倾斜,自然是倾斜度越高,功夫越深。这人身子一斜,已经使原振侠完全可以看到他,自然不是很简单了!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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