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黄色的火苗,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从心地里面升起来:“活了,老子总算活过来了。”
然后我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这时候已经虚弱不堪,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我还有意识,我看见吕先生从卧室里面跑了出来,满脸欣喜:“小子,你干的不错啊。你一个普通人,居然能和阴鬼婆谈判,化解这段恩怨,简直比很多道士做的还好。”
我瞪着他,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别废话。命灯,还我。”
吕先生一脸的嬉皮笑脸:“你别着急。咱们先约法三章,我把三盏命灯还你,你不能打我。咱们往日的恩怨一笔勾销,怎么样?”
我躺在地上,恨恨的说道:“你麻痹……”
吕先生很阴损的等着我,始终不动手。直到我点头应允,绝对不揍他。这才站起身来。将墙上那幅画取了下来。
吕先生拿着画,在我眼前晃了晃。嘴里念叨着:“来吧,来吧。世上人,画中仙。什么功名富贵,什么神禄仙位。一个烂成黄土,一个烧成纸灰……”
吕先生像是在哼唱,又像是在呻吟。语调缓慢的要命。我本来就精神萎靡,耳朵边上再听他这么一哼哼,顿时眼皮沉重,像是要睡死过去。
我抬起手来,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努力地瞪大了眼睛。
这时候,我看见画中的小沙弥忽然回过头来,朝我笑了笑。
我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躲开他的目光。然而,他大踏步的向我走过来,一甩手,那盏青色莲花灯就扔在我身上了。灯油淋淋漓漓浇了我一身。紧接着,轰然一声,我身上就烧着了。
顿时,火光包裹了我的身体。我感觉火舌像是毒虫一样,想我的皮肤下面钻过去。
我疼得大声呼喊,在地上打滚。视线都为之模糊了。
感官全部失灵,只有两只耳朵,仍然听到吕先生在缓缓地吟唱着:“一个烂成黄土,一个烧成纸灰……”
忽然,不知道是谁在我身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身子猛地一震,随后,像是有一股清泉,从头顶落下来,一直沁到心肺里面。顿时把我身上的烈火浇灭了。
我睁开眼睛,看见吕先生笑眯眯的坐在我旁边。
我晃了晃脑袋,撑着身子坐起来。虽然全身酸疼,有点使不上力气。但是之前的那种虚弱感,确确实实是不见了。
我扭头看看吕先生:“这么说,我是没事了?”
吕先生点点头:“完好无损。”
我注意到他手里面的那幅画。佛祖仍然在莲花台上讲经,而他身边的那个小沙弥,变得面目模糊。只是几笔勾勒出来的一个轮廓,再也没有之前的细致了。而他手里的青色莲花灯,也消失不见了。
我不由得赞道:“这幅画是个宝贝啊。”
吕先生微笑道:“这画在多年前,也不过是一副普通的画罢了。只不过遇见某位高人,它在有幸变成了宝贝。在有本事的人手中,飞花摘叶可以杀人,泥沙土块都是异宝。”
我冷笑一声:“那你有没有穿在身上,就感觉不到疼的宝贝?”
吕先生疑惑的摇摇头:“我没有。”
我笑道:“没有就对了。”然后嘭的一拳打了过去。
吕先生哀嚎一声,鼻血又欢畅的流了出来。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条腿像是承受不住我全身的重量一样。一个劲的打着哆嗦。
我走到卧室里面,看见薛倩仍然闭着眼睛沉睡。我心里嘀咕:“怎么还没醒?”
我一扭头,看见薛阿姨像是石雕一样站在床边,紧闭着嘴,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我奇怪的看着她:“薛阿姨,你怎么了?”
她瞪着眼睛,然后一个劲的向我身后使眼色。
我回头,看见吕先生满脸畏惧的看着我,目光一个劲的躲闪。
我指了指薛阿姨,问吕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你干的?”
吕先生似乎刚刚回过神来,对薛阿姨说道:“行了,可以了,把宝贝吐出来吧。”
薛阿姨闻言点了点头,从嘴里吐出来一块石头。正是我之前含进去的那一块。
我皱了皱眉头,问吕先生:“你这东西,多少人含过?大家含来含去得也不洗,是不是有点脏?”
吕先生摆摆手:“这玩意怕什么脏?本来就是从死人嘴里掰下来的。”
我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不是,你说清楚,什么死人嘴里掰下来的?”
吕先生把那块石头揣在怀里,说道:“这原本是僵尸的一块牙齿。经过我的祖师爷炼化,剔去了尸毒,变成了宝贝。含在嘴里,能抑制人得生气,让鬼感觉不到威胁。不然的话,你上次去找阴鬼婆的时候已经被她杀了。”
我勃然大怒:“你麻痹,僵尸的牙你让我含着?”
我刚刚吼完这一嗓子。就听见身后哇的一声。我回头,看见薛阿姨已经吐了。
吕先生一脸悻悻然:“你们两个真是不识好人心,这宝贝是救命的……”
薛阿姨跑出去漱了漱口。等她再走进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她看了看我,然后扑通一下,跪下了。
这下我懵了,连忙搀扶她:“阿姨,你这是干什么?”
薛阿姨不为所动,坚持着磕了下去。我身子还有点虚,根本搀不起她来,只好也跪了下去。
薛阿姨一脸坚毅的说道:“你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们薛家几百年的恩怨被你解决了。我很是感激。所以,这一跪,你完全当得起。”
我只能满脸赔笑。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那个,阴鬼婆要盖一间忠烈祠。那个钱,我就不用出了吧?”
薛阿姨点点头:“忠烈祠的钱我给。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件事,比较难办。”
我听薛阿姨的口气,似乎极为为难,不由得有些紧张:“还有什么事?”
薛阿姨说道:“那阴鬼婆说,要用外面的槐树盖忠烈祠。可是,那些槐树根本动不得。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打那些槐树的主意。但是谁要是砍上一斧子,或者锯上一下,三天之内,必定会头破血流。”
第八章 雨水
薛阿姨为难的看着我:“你说,这可怎么办?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这件事的。你要是想找人帮你砍树,恐怕没有人愿意来了。”
我咧咧嘴:“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槐树长成了槐树林,把这条街搞得这么恐怖,都没有人管管。”
我挠了挠头,问吕先生:“你看,这些槐树这么怪异,会不会是因为下面的尸体?”
吕先生赞许的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因为下面的尸体。小子,你很有慧根啊。想不想跟我学道术?”
我摆摆手:“你滚蛋。我跟你学?你还不得坑死我。”
薛阿姨扭头问吕先生:“那些槐树,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吕先生说道:“实际上,我早就注意到那些树了。这一片树林,怨气极重,而且互相勾连,如果要强行将他们驱散的话,就算我身上没有伤,也做不到。”
我急了:“那怎么办?现在阴鬼婆盯准了我,你们不能不管啊。”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若说以前,我确实是无能为力。但是刚才,你不是弄清楚了这段恩怨的来由了吗?解铃还须系铃人,咱们只要让那些冤死的人满意,这些树自然就可以砍掉了。”请百度一下 谢谢!
我摆摆手:“你等等。这不是个死循环吗?我要是能让他们满意,还盖什么忠烈祠?”
吕先生摇摇头:“盖忠烈祠是为了让阴鬼婆满意。槐树林里的群鬼,对忠烈祠没有感觉。想要让他们满意,得用另外一个办法。”
我问道:“什么办法?”
吕先生有些庄重的说道:“活人祭祀。”
薛阿姨紧张地问:“活人?哪个人?”
吕先生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薛家人,你们薛家,应该只剩下薛倩了吧?”
薛阿姨根本没有答话,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了。
我和吕先生连忙把她扶到椅子上。我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这闹了半天,薛倩还得死?”
吕先生看着薛阿姨,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们两个也太心急了,我还没说完呢,你们下什么结论?我是名门正派,杀人祭鬼的事做不出来。”
这时候薛阿姨也缓过来了,抬头问道:“你,不杀薛倩?”
吕先生一瞪眼:“杀人犯法,我能那么干吗?”
我叹了口气:“那你倒是说清楚啊。到底怎么做?”
吕先生看了看沉睡中的薛倩:“怎么做?先得吧这小子救醒了再说。放心,我可以保证他安然无恙。”
薛阿姨叹了口气:“这个季节,也没什么雨啊。”
吕先生说道:“我夜观天象,明晚就有。所以,不必着急。”
我疑惑的看着她们两个:“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等雨?”
薛阿姨说道:“吕先生说的,等到下雨的那一天,薛倩就能重新活过来了。”
我打了个哈欠:“神神叨叨的。你们俩商量吧,我得去睡了,实在受不了了。”
我长期赖在薛倩家,铺盖都在,所以轻车熟路的扑到床上,闭上了眼睛。这一夜也确实把我折腾得够呛,我很快就睡着了。
一场好梦,正睡到高兴的时候。有人把我推醒了。
我睁开眼,看见屋子里面黑着灯。到处黑乎乎的,我的床边站着一个人,看轮廓,好像是吕先生。
我头晕脑胀的爬起来:“怎么回事?吕先生,还没天亮呢,怎么就把我叫起来?”
吕先生说道:“你开什么玩笑?你都睡了一个白天了。天黑了。起来吧,咱们去救薛倩。”
我穿上鞋,问道:“怎么回事?下雨了吗?”
吕先生点点头:“下雨了,咱们走吧。让薛夫人在家里看着薛倩。”
我有些不情愿的说道:“你自己干活不就行了吗?为什么又叫上我?我身子还正虚着呢。”
吕先生拽着我说道:“就是看中了你身子虚,所以才让你跟着来的,走吧。抓紧时间。”
我跟着吕先生走到大街上的时候,看见月朗星稀,好一个大晴天。不由得哑然失笑:“哎,吕先生,你是不是忙傻了?这是下雨了吗?”
吕先生一脸怜悯的看着我:“啧啧啧,小子,你跟着我,就好好的学吧。”
随后,他从挎包里掏出来一只蜡烛,点上了,端端正正的端在身前。慢慢的向前走。
这一晚上,我跟着吕先生不知道走了多久。渐渐地,出了市区,来到郊外。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气温似乎降低了不少,一阵夜风吹过来,我不由得有些冷,抱着肩膀打了个哆嗦。
我有些不耐烦的问:“吕先生,还要走多久啊。”
吕先生也不说话,只是闷着头往前走。
我故意用话刺他:“吕先生,你该不会是管不了这件事,要带着我逃跑吧?”
吕先生仍然不说话,低着头慢慢地向前走。
我觉得有些奇怪,这老头平时话多的要死,怎么今晚上一句话也不说了呢?
我加快脚步,绕到他身前,歪过头看了看他。
这一眼可把我吓了个够呛。
吕先生的面色极为苍白,半点人色都见不到。他慢慢的回过头来,问我:“怎么了?”
这声音嘶哑难听,我咽了口吐沫,哆嗦着说:“没,没怎么啊。”
吕先生慢慢的转过头去,继续端着蜡烛向前走。
这时候,我虽然不知道吕先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他已经不对劲了。
刚才只是瞥了一眼,我就发现,他的眼睛发生了变化,两颗眼睛看不到半点眼白,全都是黑眼珠。这种情况只有死人身上才会出现,肌肉放松,瞳孔放大,占据了全部的眼球。
我扭头向后看了看,打算找条路赶快溜回去。然而,我这一回头才发现,身后黑漆漆的,哪里有路?
我抬头看了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阴云四合,天上的月亮已经被遮住了。周围除了吕先生手里的那一只蜡烛,一点亮光都没有了。
我缓慢的跟在他身后,犹豫了一会,慢慢的减缓了脚步:“老子不能再跟着他了。周围再黑,总有天亮的时候,我等到早上再回家就行了。”
然而,我这脚步刚刚一放缓,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阵轻微的呼吸声。这声音虽然极难发现,但是在这安静的晚上,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的身子一僵,慢慢的转头。
这时候我发现,我身后有另一个黑影,只不过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楚。我正要问话,那黑影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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