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头的慕容绣玉一见黄传基走出正殿,便立刻高声叫道:“快去关上殿门……”
沈倩如听到慕容绣玉的声音,不免心中暗自思忖,今日怕是必要吃些皮肉之苦了。
皇后皱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她太清楚自己女儿的心结所在,不让她把这口恶气出出来,慕容绣玉就不会安宁。
两个太监将正殿门关上,听到身后传来沉闷的关门声,黄传基心中一惊,赶紧加快脚步赶到宫门口,将消息传了出去。
殿门关上后,慕容绣玉便从屏风后跑了出来,她跑到沈倩如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瞪着沈倩如,恨恨的大叫:“贱人,你也有今天!看谁还能护着你!”
沈倩如自决定跟黄传基进宫之时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番进宫少不得要被慕容绣玉羞辱欺侮,她能做的只能是宠辱不惊淡定自若,耐心等待救兵到来。
因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所以在慕容绣玉冲出来辱骂自己之时,沈倩如并没有表现出气愤恼怒,她只是平静的垂首道了一声:“臣妾陆沈氏参见九公主殿下。”便再不说话了。
沈倩如的态度越发激怒了慕容绣玉,她气的满脸涨红,猛的拨下发间的赤金长簪大喝道:“贱人,抬起头来。”
沈倩如怎么能猜不到慕容绣玉的用意,她才不要被人毁容,因此只垂着头平静的说道:“臣妾不敢直视皇后娘娘凤仪。”
皇后一见女儿拨下金簪,便知道她要做什么,又听得沈倩如之言,便沉声唤道:“玉儿回来!”
慕容绣玉扭头看着母后,跺脚气恼的叫道:“母后……”
皇后脸色沉郁眼神严厉,慕容绣玉这才恨恨的走到皇后身边,低低叫了一声:“母后……”
皇后拍了拍慕容绣玉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则看着跪在阶下的沈倩如冷声问道:“陆沈氏,你可知罪?”
沈倩如镇静的回道:“回皇后娘娘,臣妾愚钝,不知所犯何罪,请娘娘示下。”
皇后心中一凛,自从沈倩如进殿之后,她表现的太过镇静,这太反常了,她竟是有什么倚仗不成?武威侯府就算于国有大功,可沈倩如是已经出嫁的女儿,武威侯府也不能下死力气的护着她。她到底凭的是什么?
“贱人,你指使人在本宫的首饰衣裳上做手脚,意图诅咒谋害本宫,还敢说不知罪!”慕容绣玉总是沉不住气,又叫了起来。
皇后微微皱了皱眉,便也没再说什么。
沈倩如闻言只反问道:“臣妾与公主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公主大婚是举国上下欢喜的大喜事,臣妾便是再愚笨,也只有为公主祝福的道理,又岂会做出那般悖逆不经之事?此事必有蹊跷,请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明查。”
慕容绣玉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她对陆书皓有一腔心思,这事儿大家心知肚明,可到底也没拿到明面上说开,何况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觊觎一个有妇之夫,这话慕容绣玉当着沈倩如,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明查?本宫自是明查过了,刘嬷嬷,这贱人目无尊上,还不与本宫重重掌嘴!”慕容绣玉气恼的大叫。
刘嬷嬷应了一声,便挽起袖子向沈倩如走去,皇后皱皱眉头,心里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她抬头向殿门看看,只见朱漆雕花宫门紧紧的关着,并不能看到外头去。皇后立刻将一个心腹宫女叫到跟前,对她低低耳语一阵,这个宫女立刻从侧门出正殿,到外头望风去了。
皇后又授意另一名宫女写出一份供状,命刘嬷嬷拿到沈倩如面前让她签字画押。沈倩如定睛一看,饶是她一直告诫自己要镇静,却也不由的打了个寒颤,皇后真是太毒了!这个押,她是绝对不能画的,否则不独她和陆书皓,就连整个武威侯府都会被连根拨起,皇后这就是要斩草除根啊!
“皇后娘娘,臣妾掌管陆家生意,所有出品都是再三查验无误之后才会交给客人,客人也要当面验看过后才会结清货款。若是商品有问题,是断断不可能卖出的。既然那些首饰衣裳已经做为添妆之物送于公主殿下,必是诸位命妇再三查验无误才会送出的。货物即出银钱两讫,在此之后发生的事情不该由出售商品的商家负责,此乃常理,是以臣妾不能领罪。”沈倩如娓娓道来,正击中皇后的心虚之处,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慕容绣玉心更虚,那些手脚原本就是她做下的,为的就是陷害陆家,她前些日子才知道苗人王族有一条规矩,那便是寡妇不得再嫁,需得为丈夫守节终生,所以她一旦嫁给责塔王子,这一生便再别想招陆书皓为驸马,所以慕容绣玉打定了主意,她得不到的,任何人都休想得到。因此才会不管不顾的将整个陆家都拖下水。
“大胆贱人,事实俱在还敢狡赖,本宫看不动大刑你便不老实,刘嬷嬷,与本宫重重用针刑!”慕容绣玉气急败坏的大叫起来。
刘嬷嬷眼中流露出兴奋之色,她最喜欢用针刑,每每听到那熬不住刑的惨叫声,她就会有种异样的兴奋之感。
刘嬷嬷摸出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一步一步走到沈倩如的跟前,一把扯开沈倩如的胳膊,反手将两寸多长的银针往沈倩如的肋下扎去。
刘嬷嬷没有感受到从前那种毫无阻滞的进针感,她银针刺入沈倩如的外袍之后便再没能向里进一分。刘嬷嬷一惊,手下越发用力,然后便听到几声细细的脆响,她手中的银针竟然全都断为两截。
刘嬷嬷大惊,立刻回身跪倒回禀道:“回娘娘,公主,老奴无能,针刺不进去。”
皇后大怒喝道:“大胆陆沈氏,竟敢内穿甲胄进宫,来人,与本宫扒去其外袍甲胄,先掌嘴四十再行针刑!”
在殿内服侍的宫女嬷嬷齐齐应声,两个嬷嬷扑上前架起沈倩如,刘嬷嬷将沈倩如身上的诰命朝服扯下,露出了里面的一袭银丝雪缎暗绣龙纹交领战袍。
皇后一看到这身战袍立刻站了起来,她见刘嬷嬷去扯沈倩如那袭战袍,赶紧厉声喝道“嬷嬷住手,回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皇后唤回刘嬷嬷,自己却离座走到沈倩如身边,直直的盯着她身上的那袭银白暗龙纹战袍。这件战袍就是霍大海特意命青霜到侯府请霍夫人取出来的那件东西。因时间仓促,霍夫人并没有时间细细给沈倩如讲述这件战袍的来例,只告诉她有此战袍护身,皇后断不敢伤害她。
皇后看清了这件银白暗龙纹战袍,脸色变了几变,仿佛是迟疑了一下,便立刻转身走回宝座,重新坐定之后,皇后一拍桌子怒道:“来人,与本宫扒下战袍当殿杖毙。”
沈倩如心中一惊,抬头愕然看向皇后,却见皇后眼中尽是怨毒之光。沈倩如暗暗叫苦,这下她该怎么办,救兵还没到,难道就这么由着皇后将自己活活打死?
慕容绣玉一听皇后发话,兴奋的尖叫道:“来人,快将这贱人杖毙!”
刘嬷嬷带人冲到沈倩如跟前,劈手便去扯沈倩如身上的战袍,沈倩如立刻本能的收缩身体,用双手揪住前襟,刘嬷嬷胳膊一甩狠狠的扇上沈倩如的面颊,沈倩如只顾着护住前襟,不曾提防刘嬷嬷突然打过来,刘嬷嬷用力极大,沈倩如整个人被扇的重重摔倒在地,一缕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来,白净雪嫩的面颊立时肿起显出鲜红的五个指印,立时晕了过去。
慕容绣玉看到这一幕,心里的痛快就别提了,她兴奋的握紧拳头大叫道:“刘嬷嬷,与本宫继续狠狠打!”
刘嬷嬷应了一声“是”,便又杀气腾腾的冲向沈倩如,提脚便踹向沈倩如的胸口。
就在刘嬷嬷将要踹上沈倩如之时,从殿门口传来“轰……”的一声剧响,惊的皇后忽的站起来,吓的刘嬷嬷脚下一软便没踢中沈倩如,反而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但见殿门口站着几个人,为首之人是满脸怒意的皇上,在他的左侧是眼中几欲喷火的霍大海夫妻和陆书皓,右侧的是太子和李忠。
皇后赶紧定定心神,离座飞快迎向皇上,离座之时她还不忘拉上惊呆了的慕容绣玉。
“妾身恭迎皇上。”皇后俯身拜了下去,慕容绣玉慢了半拍才跟着跪下行礼。皇上怒哼一声,一甩袖子便大步走向宝座,连叫皇后起来都不叫了。
霍夫人一双眼睛早已定在倒在地上的女儿身上,看到女儿口角流血,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抢身扑上前将女儿抱在怀中,哀声唤道:“倩儿,倩儿……”
陆书皓也是眼睛紧紧盯在妻子的身上,他见沈倩如双眼紧闭的躺在岳母怀中,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担忧,也冲上前单膝倒在沈倩如的身边,用颤抖的手去拭妻子唇角那殷红的鲜血,用破碎的声音唤道:“阿如,阿如你醒醒……”
慕容绣玉见陆书皓自进殿之后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全部心思都放在沈倩如的身上,心中的恨意顿时翻涌起来,她咬着牙怒视着陆书皓,恨不得眼中能喷出火来将陆书皓和沈倩如一并烧为灰烬。
皇上在宝座上坐定之后,见沈倩如紧闭双眼躺在霍夫人的怀中,便沉沉道:“李忠,去看看。”
李忠明白此事涉及皇家阴私,断断不能招太医前来的,而他又粗通医术,皇上才会如此下旨,便躬身称是,一挥拂尘快步走了下来。
李忠把过脉之后对陆书皓说道:“陆大人不必惊慌,尊夫人并无大碍,马上便能醒来。霍夫人,您只需在陆夫人掌心推拿数次,陆夫人便会醒来。”
霍夫人也是关心则乱,听了李忠的话她才醒过神来,忙在沈倩如的双掌掌心用力推拿了十数次,沈倩如这才悠悠醒了过来。陆书皓一见妻子醒了,立刻紧紧抓住沈倩如的双手激动的叫道:“阿如,我累你受苦了!”
沈倩如想说话,可是面颊火辣辣的疼,让她“咝”的倒吸一口凉气,本能的伸手抚上自己的面颊,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霍大海心疼女儿疼的心都揪了起来,他怒视着皇后慕容绣玉还有刘嬷嬷等人,咬了几次牙才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抱拳粗声道:“请皇上还臣女一个公道。”
陆书皓紧紧握了握妻子的手,然后快步走到岳父的身边跪下,痛楚的说道:“皇上,臣妻恪守妇道贤良淑德,却无辜遭此劫难,请皇上为臣妻做主。”
皇后此时才反应过来,她赶紧站起来走到皇上跟前,急急说道:“皇上,您听臣妾解释。”
皇上冷冷的说了一句:“不必解释,朕刚才已经看的很清楚了。”
皇后心中越发惊骇,方才她明明派人到外头望风了,怎么会没回来报信,难道是……皇后越想心中越怕,心里也就越没了底气。
慕容绣玉不甘心,她硬梆梆的在皇上面前扑通一跪,愤愤说道:“父皇容禀。”
皇上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这个他最疼爱的女儿,怒道:“讲!”
慕容绣玉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边说,她边偷眼观察她父皇的反应。慕容绣玉没有如愿看到她的父皇表现出愤怒的神色,便偷偷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拧了一下,抹着眼泪哭道:“父皇,儿臣大婚在即,却被这般触霉头,这让儿臣还怎么活儿,父皇,您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皇上脸色末变,眼神却缓和了些,最了解皇上的李忠知道皇上心软了,只怕这事皇上会采取和稀泥的办法来解决此事。
皇上垂目看看跪在两边的女儿和臣子,再看看站在一旁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太子,沉沉唤道:“太子……”
太子先在心里哀叹一回,早知道会遇上这样麻烦的情景,他绝对不会因为见到陆书皓而上赶着跟过来。可现在他已经身在翊坤宫,被卷入这场风波之中,再想抽身退出已经是不可能了。
“回禀父皇,任谁在大婚在即遇上此等事情都无法承受,何况九妹是天之娇女,又肩负着和亲重任,儿臣以为九妹虽然做法欠妥,可她的心情还是可以理解的。”太子仔细斟酌一番,才慢慢的说了起来。
皇上淡淡的“唔”了一声,示意太子继续说。
太子见父皇没有表现出不满,便又说道:“不过九妹年纪小,考虑事情不周全,母后心疼九妹,才会招陆夫人进宫来问个究竟,许是陆夫人方才顶撞了母后,母后才会责罚于她。”
太子想着自己陪着父皇来到翊坤宫正殿外之时,沈倩如已经在跪了有些时候,想必会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便凭着自己的想象说了起来。
皇上微微皱眉看着太子,方才的情形如何他和太子都看在眼中,太子却如此明显的偏袒,这样日后怎么能成为有道明君呢。
太子见父皇好象不高兴,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有些求助的看向自己的母后。
皇后心中此时已经转了几百个念头,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住自己的后位,那怕是受些责罚,也不能让皇上废后。念头一动,她立刻向皇上连连磕头道:“皇上,玉儿为国和亲大婚在即,臣妾恨不能倾尽所有为她备嫁,无论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这也是皇上的吩咐。可是偏偏那些在陆探花家中铺子采买的首饰衣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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