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传基没奈何的叹了口气,刚刚和娘亲重逢,他不忍心也不愿意违背娘亲的意思。他安抚邱妈妈道:“娘,儿子听您的,这就过去给侯爷请安陪罪。”
邱妈妈欣慰的点点头,给儿子整整身上的甲胄,黄传基便快步走了出去。
“末将黄传基拜见侯爷,甲胄在身未能全礼,请侯爷见谅。”黄传基高喊一声,在霍大海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霍大海一看到黄传基便面沉如水,他冷冷的看着黄传基,片刻之后才沉沉道:“黄小将军好威风啊,带禁卫打上探花府,你眼中可还有纲纪律法?”
黄传基也不辩解,只抱拳说道:“回侯爷,末将奉皇后娘娘意旨前来辑拿陆若虚。”
霍大海冷笑一声,也不理会黄传基,只对陆书皓和沈倩如说道:“书皓,倩儿,你们可曾受了惊吓?”
陆书皓和沈倩如赶紧摇头道:“爹爹(岳父大,女儿(小婿)不曾受惊吓,这才是不打不相识,原来黄将军竟是您女婿的奶哥哥呢。”
霍大海听了这话,扫了跪在地上的黄传基一眼,沉沉喝了一声:“起来罢,入内说话。”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行人走入正厅,霍大海在主位坐定,虎着脸看向黄传基,沉沉道:“细细讲来。”
黄传基略显迟疑,在一旁的邱妈妈便焦急盯着儿子,用眼神无声的催促着:“基儿,你快说啊!”
黄传基心中暗叹一声,便将事情的原委仔细说了起来:
皇上最宠爱的九公主出阁在即,宫里宫外的命妇们无不打起百般精神搜罗各色礼物用做给九公主添妆之用。不论是首饰衣物赏玩等等,在京城商号之中,陆家的铺子都是首屈一指的,自然不论宫中贵人还是宫外命妇们,首选的便是到陆家的铺子采办。
昨日是九公主花妆之日,内外命妇前往宫中为九公主添妆,这一添妆,便添出了问题。琳琅阁出品的七套头面首饰不是宝石珍珠脱落就是金丝折断,最严重的是其中一枚卷须云纹五凤朝阳挂珠钗的凤首断裂,仅剩几茎细金丝连在凤钗上,分明成了断头凤,这便是在平时都是很忌讳的事情,更何况是这送给九公主添妆,贺她新婚之喜的礼物。不只是首饰,还有那些出自陆家铺子的衣裳古玩等物都出了各种问题。
九公主立时大怒,命人抬了所有有问题的礼物便去找皇上告状,谁知找便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皇上,九公主只得带着那些东西去了翊坤宫。皇后看后便立刻下了一道旨意,命黄传基带禁军查抄陆家所有的生意,捉拿陆家的总管事。这也是皇后不知道陆家总管事就是沈倩如女扮男装的陆若虚,若是她知道,铁定立刻下旨将沈倩如抓起来杀掉,哪还会绕这个圈子。
沈倩如听罢黄传基的话,心里反而踏实下来,她淡笑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黄将军不必为难,三弟真的出远门了,家里的生意我也素有过问,将军只把我带上就行了。”
霍大海与陆书皓两人立刻齐声叫道:“不行(绝对不可)!”
黄传基也皱眉摇头道:“陆夫人,九公主之事末将也有所耳闻,您若进宫必是有死无生。您何苦死呢。”
沈倩如浅笑道:“若是将军把握好将我带回宫中的时机,我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黄传基不解的看向沈倩如,皱眉问道:“陆夫人何意?”
霍大海也是紧锁着眉头,倒是陆书皓有些了悟的看向妻子,轻声问道:“阿如,索性将事情闹大?”
沈倩如徽笑点头道:“没错,我正是此意。爹爹,今日可上朝了?”
霍大海点头道:“嗯,上了。”
陆书皓立刻说道:“那皇上必在京中,岳父大人,可否有法子将消息透到皇上跟前?”
霍大海点了点头,如今霍云扬是皇上的近身侍卫,这消息由他来透是很方便的。
“此事让你二哥去办就行,倩儿,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万全把握?”
沈倩如点点头道:“爹爹,陆家生意最讲诚信,绝对不会出售有问题货物,而且在交货之时怎么可以能不验货?货物售出之后因外力导致的损坏,说破大天也不能怪到我们陆家的头上。只要将此事闹大,谁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万事大不过一个‘理’字。”
黄传基双眉紧锁低声道:“陆夫人,九公主最得皇上皇后宠爱,如今又是公主将出阁之时,只怕……”
众人一听黄传基之言,脸色越发凝重,霍大海双拳紧握,心中暗暗做了决定,只不过因为黄传基在此,霍大海并不能完全信任他,所以才没有说话。
陆书皓脸色变了几变,他上前紧紧抓住沈倩如的手,一字一字恳切的说道:“阿如,不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沈倩如抬眼看着陆书皓,眼中波光粼粼,她嫣然轻笑道:“好。”
邱妈妈立时急了,陆书皓虽非她所生,可在她的心里同自己的亲生儿子没什么两样,她急急奔上前道:“基儿,你说宫里叫你抓三爷的,如今三爷没在家,你便空手回去复旨,想来皇后也不会怎么样你。老爷,你带着夫人快逃吧……”
黄传基看到娘亲急成这样,心里很不好过,自从那年发大水,他被父亲强行从娘亲身边带走,黄传基便恨自己没有本事保护娘亲,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娘亲,他正想弥补这十八年来的遗憾,自然不想逆了娘亲之意。何况他的娘亲说的没有错,皇后下旨命他抓的是陆家铺子的总管事,并不是陆夫人,那陆若虚不在,他无功而返也不过被斥责一番罢了。
“娘说的极是,儿子便这么回宫复命,陆大人,陆夫人,赶紧离开京城吧。娘,您和妹妹别走,您若不想见爹,儿子就给您另买一所宅子,您就让儿子尽尽孝心吧。”
邱妈妈也舍不得儿子,可是她又放心不下陆书皓,因此便犹豫的说道:“基儿,娘先送老爷夫人出京,等他们安置好娘再回来找你。”
沈倩如看着邱妈妈这般为自己着想,心里很是感动,她轻轻的挽起邱妈妈的手说道:“妈妈,我们不走,若就这么跑了,岂不成了畏罪潜逃,到时候大家都要受牵连的。我想就算皇家不讲理,可还有御史言官们呢,何况九公主婚期在即,皇上不会轻易杀人的,还不如搏上一搏。”
陆书皓缓缓点头道:“阿如所言极是,这事原不是我们陆家的错,便是皇上迁怒,也不至于杀人,至多罢了我的官夺了阿如的诰命,将我们贬为庶民罢了。”
霍大海沉沉道:“倩儿书皓,你们有此胆识,为父很高兴。倩儿,你大胆进宫,爹娘拼着一身军功救驾之功不要,也会保你平安。青霜,你速速回侯府,请夫人将正义楼所供之物取来。”
青霜眼露喜意,响快的应了一声便飞奔出去。
霍大海又对黄传基说道:“黄将军,本侯这就去找皇上,不传回消息,你且不要带倩儿入宫。”
黄传基立刻应道:“侯爷尽管放心,末将理会得。只是末将怕不能拖延太久,若是宫里等不及,再派其他人前来就麻烦了。”
“本侯明白,这样吧,以半个时辰为限,半个时辰后不论本侯传没传回消息,你都带倩儿入宫。”
陆书皓立刻道:“到时我陪着一起进宫,不论皇后想怎么样,阿如,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霍大海满意的笑笑,立刻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霍大海一直没有派人传话,众人在正堂坐着,谁也不说话,大家都有些心绪不宁。
眼看半个时辰就要过去了,黄传基无奈的站了起来,邱妈妈立刻扑上前来,流着泪哭道:“基儿,再多等一刻吧!”
黄传基很是为难,他咬着牙点了点头,扶着娘亲道:“娘,儿子依您。”
陆书皓沈倩如不愿让黄传基为难,便站起来说道:“不必了,黄将军,我们走吧。”
邱妈妈立刻冲到门口张开手拦住去路,焦急的叫道:“不要,老爷夫人不要去!”
陆书皓走上前轻轻压下邱妈妈的手,微笑着说道:“妈妈,我们去去就回,等回来了还要与你摆酒庆贺呢。皇上是有道明君,他断不会黑白不分的,妈妈放心吧。”
沈倩如亦上前说道:“是啊妈妈,你只管安心在家里等我们回来就好,我们不会有事的。”
邱妈妈哭着摇头,凭陆书皓和沈倩如说什么她都不让开。就在这时霍大海的一名亲卫急匆匆跑来,单膝跪地说道:“回二姑爷二姑奶奶,侯爷那边已经办妥了。”
沈倩如赶紧说道:“妈妈,这下你能放心了吧,爹爹已经安排好了。”
邱妈妈这才不得不让开路,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儿子,她抓着儿子的手再三叮嘱道:“基儿,你看顾着些。”
黄传基心里酸酸的,有些不是个滋味。可他转念一想,自己的娘亲照顾了陆书皓十八年,这份感情不比亲母子差什么,再者当年若无陆家的收留,娘亲还不知道要多受多少苦,做人要知恩圈报,他怎么还能吃这种醋呢。
“娘,您放心吧,儿子一定会照顾陆大人陆夫人的。”黄传基做了保证,邱妈妈才依依不舍的放他们走出陆家大门。
再说翊坤宫中,九公主慕容绣玉正拉长了脸坐在椅上,愤愤不平说道:“母后,您怎么能只让人去抓陆家生意的总管事,而不把那个贱人直接抓进宫来?”
皇后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走到女儿面前淡淡说道:“玉儿,你不用着急,抓了陆家的总管事,还怕那沈倩如跑了么,陆家笼共就她和陆书皓两个主子,陆书皓在朝为官,他断断不能管着家里的生意,否则便犯下不赦之罪,因此母后断定陆家生意都是那陆沈氏管着,由那陆家管事把陆沈氏供出来,岂不比咱们去抓的强,到时凭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慕容绣玉撅了撅嘴,心下虽然不认同母后的意见,却也没有顶嘴,只看着宫门的方向,着急的说道:“都这会儿了怎么还不来,母后,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现在什么时辰了?”皇后淡淡的问了一声。立刻有贴身大宫女回话,“回禀娘娘,刚交巳正。”
皇后在心中暗暗算了一回,从她传下旨意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时辰了,按说此时黄传基应该回宫交旨,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她可是交待过要速战速决的。
皇后正算着,便听得殿外有宫女回话,“启禀娘娘,禁军头领黄传基在宫外求见。”
皇后微微点头,沉稳的说道:“宣。”然后看向慕容绣玉,示意她暂先去后殿回避,慕容绣玉不高兴的摇头,撅着嘴走到紫檀落地花鸟大屏风后面,眼看着沈倩如要倒大霉了,她才不会放过一丁点儿细节。
少顷,黄传基稳稳的走进正殿,跪下复旨。“启禀皇后娘娘,臣前往抓捕陆若虚,然此人昨日便已经离开京城。陆探花夫人闻知此事,自请随臣进宫请罪。现在人在宫外,未得皇后娘娘旨意,臣不敢带其入宫。”
皇后微有些吃惊,屏风后的慕容绣玉却立时跑了出来,扎煞着手冲着黄传基大叫道:“你还不快快把那贱人绑进来!”
皇后双眉锁起来,沉沉的唤了一声:“玉儿……”
慕容绣玉扎煞着手愣在当场,皇后瞪了她一眼,慕容绣玉这才不情愿的退回屏风后头。
皇后看看跪在地上,深深埋着头的黄传基,用透着威严的声音沉沉说道:“将陆沈氏带进来。”
黄传基应声称喏,低着头退出正殿。皇后这才将慕容绣玉叫出来,沉声吩咐道:“玉儿,回头你不许说话,一切自有母后为你做主。”
慕容绣玉不高兴的跺脚道:“母后,为什么,女儿好不容易有个出口气的机会,您还……”
皇后沉声斥道:“玉儿,你怎的如此不解母后之心?你大婚在即,岂可被冲了?”
慕容绣玉闷闷的小声嘀咕道:“又不是我愿意嫁的。”
皇后严厉的看了慕容绣玉一眼,沉声训诫道:“玉儿,你马上就要嫁做人妇,再不能由着性子胡说八道,母后从前和你说的话你难道都忘记了?”
慕容绣玉耷拉着头,闷闷的应了一声,拖着脚步走回屏风后头,她知道这已经是她母后的底线了,再说下去只怕连屏风后面都待不了了。
黄传基将身着一袭青绿诰命朝服的沈倩如带进正殿,沈倩如镇静自若,稳稳的走到殿内,恭恭敬敬的跪下来,口齿清晰的问安,却只字不提请罪之事。
皇后冷冷看着跪在阶下的沈倩如,也不叫起,只命黄传基退下。黄传基用眼角余光偷看皇后,见她眼光沉沉透着杀气,心中不禁一惊,赶紧退了下去给陆书皓通消息,怎么也不能让沈倩如真的吃了大亏。
黄传基退下之后,正殿之中除了沈倩如之外,其他的全是皇后娘娘的亲信,皇后便是再如何过分的对待沈倩如,消息都不传到外头去。
屏风后头的慕容绣玉一见黄传基走出正殿,便立刻高声叫道:“快去关上殿门……”
沈倩如听到慕容绣玉的声音,不免心中暗自思忖,今日怕是必要吃些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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