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轿夫抬着陆书皓逛了大半个京城,眼见着日头悬在正头顶上,四个街夫出了一上午的力气,早就饿的前心贴后心,他们其中一个小声对洗砚说道:“洗砚,你问问老爷要不要用午饭,这时候可不早了。”
洗砚比轿夫们也轻松不了多少,走了一上午,他已经是汗流夹背饥饿难耐了。“老爷,已经午时了,您是不是找个地儿用点午饭?”
坐在轿中的陆书皓早上出门时也没心思吃饭,只胡乱吃了几块点心,这会儿也饿的不行了,他便沉声说道:“也罢,随便找个馆子吧。”
洗砚和轿夫们一听这话喜出望外,立马觉得又有精神了,他们飞快的将轿子抬到最近的一处酒楼,可巧不巧,那家正是以做鸭子出名的得意楼。
陆书皓带着洗砚进门,正遇上几个穿着锦绣坊制服的小子往得意楼送一座屏风。押货前来的正是锦绣坊的罗管事,他是认识陆书皓的。一看到东家老爷在此,罗管事忙上前行礼问安。
陆书皓也认得罗管事,便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来送货?怎么选了这么个时间?”这会儿正是饭点,得意楼门口人来人往好不拥挤,是以陆书皓才会这么问一句。
罗管事忙回道:“回老爷,这是三爷刚刚才吩咐下来的,说是弄弄脏了得意楼的屏风,命小的们赶紧送一面过来。”
陆书皓一听“三爷”二字双眉便紧紧皱了起来,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就他事多。”然后便撂下罗管事径自上了楼。
罗管事见老爷好象不高兴,也不敢多说,只与迎上前来的得意楼掌柜说起话来。
得意楼掌柜细细一问才知道这是前日那位陆三爷特特赔给得意楼的屏风。罗管事还略带歉意的说道:“我们三爷特特吩咐送一面五福迎门屏风,可是店里没有现成的,现绣又怕误了掌柜的事,在下便自做主张选了一架客似云来的屏风赶着给您送过来了。掌柜的您看看可还中意,若不喜欢那敝号就立刻给您重新赶绣一面五福迎门,只不过要等上十日才能绣好。”
得意楼掌柜的自然不是那种挑剔的人,他笑呵呵的说道:“原和陆爷说过不必赔的,不想陆爷还是让您送了过来,这大热天的,诸位真是辛苦了,快请店里坐,小二,叫后厨做一桌上好的席面送来。”
罗管事忙摆手道:“掌柜的太客气了,敝号还有好些事情,今日便不打扰您了。”
得意楼的掌柜那里肯放人,一定拉着罗管事连同四个抬屏风的小子,硬是把他们拉到店中坐下,不多时各色菜品便如流水一般的送了上来。
楼下发生的一切都被洗砚看在眼中,他忙进了雅间一五一十的向陆书皓回禀,陆书皓皱眉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洗砚,去把那掌柜的叫上来,爷要问话。”
洗砚麻溜的应了一声,一路小跑下了楼,将得意楼的掌柜叫到了雅间。路上,洗砚可没忘记告诉得意的掌柜,雅间的里的陆爷正是那日前来吃饭的陆三爷的大哥。
得意楼的掌柜一进雅间便忙忙做揖告罪道:“小人不知陆大爷大驾光临,若有慢待之处还请大爷多多原谅。”
陆书皓摆摆手道:“罢了,掌柜的,那日我家三弟在贵店用饭,都发生了什么事,你细细与我讲来,切记不可有一丝疏漏。”
得意楼掌柜心中纳罕,难道那位陆三爷竟不曾与陆大爷说过,倒要这位陆大爷亲自到他店里打听。尽管心中存疑,可得意楼掌柜还是将那日发生之事细细的说了一遍。
听罢掌柜的话,陆书皓这才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他心中如番江倒海一般,可是面上却一丝儿也没表现出来,只淡淡点头道:“哦,原来如此,舍弟给掌柜的添麻烦了。”
得意楼的掌柜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陆大爷您太客气了。大爷您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陆书皓摇摇头道:“没有了,洗砚看赏。”
洗砚忙拿出一小锭银子递给得意楼的掌柜,得意楼的掌柜赶紧摆手道:“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小人怎么能要大爷的赏钱?”
洗砚一昂头无不得意的说道:“给你就你拿着,我们家老爷可是探花爷。”
掌柜的一听这话吓了一大跳,慌忙跪下来说道:“小人眼拙,不知探花爷到来,探花老爷恕罪。”
陆书皓对掌柜的态度很受用,便笑着摆摆手道:“没什么罪不罪的,快起来吧。洗砚,送掌柜的下去。”
洗砚应了一声,将得意楼掌柜送走。陆书皓一人坐在桌前,心里的后悔可就别提了,他的妻子受了那么多的惊吓委屈,他这个做人丈夫不说不抚慰于她,还说出那般混帐不经的话来,真真是太过份了。
陆书皓越想越后悔,他再也坐不住,腾的一下子站起来叫道:“洗砚结帐……”
送走得意楼掌柜的洗砚刚刚折返回来,便听到老爷叫结帐,不免有些惊讶的问道:“老爷您不吃了?”
陆书皓立刻道:“不吃了,去侯府接夫人。”
洗砚是陆书皓的贴身小厮,他知道的自比一般下人要多的多,因此便应道:“是,请老爷稍候,小的这就去备轿。”
陆书皓嗯了一声,洗砚匆匆跑出去。陆书皓整了整衣衫,迈步向门外走去,哪里知道他刚一出门,迎头便撞见一个他最不想见的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慕容珏,陪在太子身边的是齐王慕容琅。
太子一见陆书皓,双眼陡然一亮,他将手中的扇子一拢,加快脚步走向陆书皓,亲亲热热的叫道:“陆卿,你也在来此间用饭?真巧!”
陆书皓见没法子回避了,只得上拱手做揖道:“臣陆书皓拜见太子殿下,齐王殿下。”
齐王慕容琅颇有意味的打量着陆书皓,又看看太子殿下。太子一看到陆书皓,眼中再没别人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陆书皓,口中说着:“陆卿快快请起”,手已经伸向陆书皓,眼看着就要碰到陆书皓的手。
陆书皓心中泛起一阵嫌恶,他后退半步直起身子,刚才避过太子伸过来的手。太子的手落了个空,只能讪讪的收了回去。齐王看到这一幕,眼角不免流露出一丝笑意,这抹笑意转瞬即逝,太子和陆书皓都没有注意到。
“相请不如偶遇,陆大人,一起用饭吧?”齐王微笑着招呼,听上去他是在征求陆书皓的意见,不过陆书皓听的出来齐王的话里透着一股子不接受拒绝,他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谁叫他是臣子人家是君呢。
尽管有一百二十个不乐意,陆书皓还是轻轻点头道:“是,臣谨遵王爷之命。”就这样,刚走出雅间的陆书皓又走进了另一间雅间。
第一百四十三章
陆书皓人虽进了雅间,心却早就飞到了武威侯府,他哪里有心思品尝美味佳肴,这会子就是给他吃龙肝凤髓,陆书皓也吃不出滋味来。太子瞧陆书皓双眉微皱,清秀的眉眼之间笼着一层淡淡的忧色,硬是瞧出了几分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的意味。
“陆卿,你可是有什么心事,何妨说来听听,或许本宫能开解一二?”太子用极轻柔的声音问了起来,听得齐王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太子哥哥的声音可真是能活活腻死个人。
陆书皓一听太子之言,双眉皱的更紧,冷着脸沉沉说道:“臣并无心事。”
这话若是换了个人对太子说,太子一准会生气,可就因为说话的人是陆书皓,太子便没有发怒,反而好脾气的笑道:“陆卿,本宫听说你今日告假,刚才还去府上探望,府上管家说你去了武威侯府,怎么他们连顿饭都不管么?”
陆书皓心里这个膈应就别提了,他私下里做什么与太子何干,用的着他这么陪笑献殷勤么,大家都是男人,正堂点儿行不!
齐王笑道:“陆探花,听说尊夫人新得了两个侄女儿,今日陆探花应该陪夫人去道喜啊,陆探花在京城里亲眷不多,很应该与岳家多多的走动才是。”
太子一听齐王提起陆书皓的岳家,心里便不自在痛快,若陆书皓没有武威侯府这门姻亲,他把陆书皓弄上手就容易多了,何至于象现在这样看的见吃不着呢。
“四弟,堂堂须眉男子岂可整日与妇人为伍,也不见你常常陪四弟妹回娘家,陆卿是国之栋梁,理当将精力都放在尽忠报国之上,你说是不是?”太子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齐王拱手笑笑道:“太子哥哥教训的是,小弟受教了。陆探花,你与本王一起敬太子殿下一杯。”说着,齐王便将面前斟满美酒的酒杯端了起来。
陆书皓也只得举杯敬酒,太子这才笑着与两人一一碰杯,三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太子和齐王是吃惯美酒的,倒不觉的有什么,可陆书皓平日里极少饮酒,这一杯梨花白下肚之后,他便觉得腹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烈火,烧的他好生难受。
陆书皓原本白净的面颊晕起酡红,双眼也透出一丝迷蒙,看上去顿增几分妩媚,看得太子直了眼,完全不舍得将眼光移向别处。就连没有断袖之好的齐王看到陆书皓的样子,也不禁下意识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这陆书皓吃了酒,完全是一副绝代尤物的模样儿,由不得人不动火。难怪他的太子哥哥一见到陆书皓便被他迷住了,原来太子哥哥“阅人”无数,他早就看出了。若是……
齐王原本正愁没有合适的人选送到一剑山庄,如今看到陆书皓,他心里顿时有了主意。陆书皓除了武威侯府之外别无靠山,若是使了手段悄悄把这陆书皓弄来,重重下药迷了他的心,再将他送到一剑山庄,只凭陆书皓这般的模样,便一定能给他换来极多的好处。
齐王心意暗定,他知道一剑山庄那人不喜欢雏儿,这次索性让他的太子哥哥先调教好陆书皓,再把陆书皓送走,这样一来他就能两头得好处了。
“陆探花,吃酒没有吃单杯的,来来来,我们再敬太子殿下一杯。”齐王比刚才更加热情的招呼起来。
陆书皓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摇个不停的说道:“臣不胜酒力,不能再吃了。”
齐王原就打着把陆书皓灌醉的主意,他怎会容陆书皓不吃酒,将酒杯塞入陆书皓的手中,太子也把酒杯端了起来,陆书皓不得不勉强吃了第二杯酒。
两大杯酒下肚,陆书皓的量便已经到了,他是真的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铁定要烂醉如泥的。太子见陆书皓上了酒意之后越发动人,心里痒的如同有人拿羽毛撩拨一般,真恨不得立刻把陆书皓一口吞了。
齐王见陆书皓已经有了五成醉意,便向太子使了个眼色道:“太子哥哥,小弟还有事,就不陪您了。”
太子见弟弟如此识情识趣,只笑着连连点头道:“四弟有事尽管去忙。”
齐王笑笑退了出来,将门轻轻带上,便快步走了。
陆书皓人虽然醉了心里却不糊涂,他见太子向自己移近,心中警铃大做,强撑着桌子站起来含混不清的说道:“臣醉了,臣告退……”
太子哪里肯让到嘴的肥肉溜掉,他一把抓住陆书皓撑着桌子的手,陆书皓如同被火烧了一般嚯的抽开太子的手,整个人便因重心不稳而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他摔倒之时将桌上的盘盏等物打翻在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便从雅间里传了出去。
随侍太子左右的东宫侍卫一听到雅间传出异样的声音,便立刻抽出佩刀冲进房中,一进房侍卫们都傻眼了。他们只见那陆探花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在他身边落了一地的盘盏碎片,而太子殿下竟然不顾被碎瓷片扎伤的危险亲自去扶陆探花,而那陆探花正拼命的摆手不要太子来扶。
紧随东宫侍卫冲进雅间的还有陆书皓的小厮洗砚,他一见主子倒在地上,便不顾地上的碎瓷片扎人,忙忙冲到陆书皓的身边一边扶人一边叫道:“老爷,您可伤着了?”
陆书皓用残存的理智驱使自己紧紧抓住洗砚的手,费劲儿的说了一句:“快回府……”
洗砚是贴身服侍陆书皓的,陆书皓到翰林院中他都会跟着过去做书僮,是以太子对陆书皓的心思他多少也能猜出一点半点,如今老爷这般抓着自己,洗砚使命感顿生,他立刻将陆书皓扶起来,向太子躬身低头道:“太子殿下,老爷醉的厉害,小人这就扶老爷回府。”
太子自不会把洗砚这等小人物放在眼中,只一摆手道:“这里没你的事,本宫自会着人服侍你家老爷,还不速速退下。”
洗砚不敢不听太子的吩咐,可又怕自家老爷吃亏,他忙陪笑道:“回太子殿下,老爷一向用惯了小人服侍的。”
太子双眉微皱,那些东宫侍卫便识相的喝道:“你这奴才连太子之命都敢不听,当真活腻了不成,还不快快退下。”
洗砚心眼儿一动便有了主意,他立刻躬身称是顺从的退了出去。陆书皓眼见着洗砚走出门,心里急的什么似的,却没法子阻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东宫侍卫鱼贯而出,雅间的门又被关了起来……
洗砚出了雅间便径自下了楼,东宫侍卫们也懒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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