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是夫人干的。你想,夫人多恨你们夺走了老爷对她的宠爱,所以非除掉你们才甘心,你说是不是?”
月儿吃惊地看着管家,“为什么前面几位夫人……都叫月儿?”
“不知道,也许是巧合吧。”
“她们都是夫人杀的?难道……夫人是鬼?”
“她不是鬼,却比鬼更可怕!”
月儿吓得说不出话来,身子一个劲儿地发抖。
看到她这副样子,管家笑道:“我是好心来提醒你,夫人说的话你可千万别相信,夫人给你的东西你也千万别留着。否则……说不定明天,或者就在今夜,你也会落得跟素琴一样的下场!”
“那……我该怎么办?”
“夫人那天给过您什么东西吗?”
月儿哆哆嗦嗦地从衣袖里摸出香囊,颤声道:“那,就是这个。”
“你怎么还留着它?快把它扔了!”管家声音急促,好像月儿手里拿着的是条毒蛇。月儿忙把香囊远远地扔开。
“这里……好冷,我先回房去了。”
不等管家作出反应,月儿便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树林。
“真是个蠢女人……”
管家小声低语着,看看四周没人,便走过去拾起那香囊。他先是用手掂了掂,然后捏了捏,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把香囊放在月儿刚刚坐过的那块太湖石上,又找了块坛子大小的石头朝香囊猛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管家的脸上满是杀气。
直到香囊里的东西被砸成了粉末,管家这才停手。这时他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咧开的嘴里露出两排焦黄的牙齿。最后,他把香囊绑在石头上,“扑通”一声,香囊连同石头一起沉进了池底。
管家走近池塘,查看了半天,确信那东西已经沉到了池底,再也不会浮上来了,这才转身离去。
忽然,他定住身形,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块不起眼儿的太湖石上,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脸上不断变换着颜色……
四、月儿的故事
晚饭之后,王嘉诚揽着月儿,回到卧房。
由于晚餐的时候喝了一点酒,灯光之下,月儿的脸上微微挂着两朵红霞,显得是那样的美丽和娇媚。王嘉诚越看越是心痒难耐、口舌干涩,迫不及待地一把将月儿按倒在香软的床榻上。月儿却轻轻地将他推开。
“嗯,老爷别急。你说,你以前有过多少女人?”月儿撒娇地问。
“哟,你也会吃醋啊?不要管以前,今晚,我只有你一个。”
“那以后呢?还要娶几个啊?”
“不娶了,有你足够了。”
“你这么宠爱我,夫人那边怎么办?”
“她?自从她嫁过来后,就从未跟我同床过,让她见鬼去吧!”
“嫁给你,却又不跟你同房,真是个怪人。”
“好了,别提她了,现在有了你,才懒得去管她!”
“呵,你们男人啊,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嘻——”
月儿娇嗔地朝王嘉诚的耳朵吹了口气,随后掩口娇笑。王嘉诚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酥了,忙不迭扑上去在她的脸蛋儿上狂吻了起来。一时间,满室皆春,胭脂的香气四溢弥散开来,熏人欲醉。
然而变故突生!
意乱情迷之际,王嘉诚忽然觉得胸口一凉,一下子便从床上滑了下去。他慢慢地低下头,惊愕地看到,自己的前胸竟插着一把又薄又窄的匕首,甚至没柄。
他猛地抬起头,颤声问:“你……你为什么要杀我?”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绝望地号叫了一声,却再次摔倒在地上。
月儿退了几步,尽管眼神十分冷漠,但表情却非常紧张,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垂死的人,而是一只可怕的怪物。
“为什么?难道你不记得十八年前做下的好事吗?”
“十八年前?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王嘉诚的脸上现出迷茫之色,迷茫的背后却是越来越浓的青气。
“既然不记得了,那好,我便给你讲个故事——”
十八年前,一个年轻的药商到京城贩卖药材,途中却遇到山贼,不但失去了全部货物和钱财,差点连命也给丢了。幸好当时的户部尚书赵玉臣路过那里,将他给救下,并把他安置在尚书府内。
一晃,他便在尚书府住了一年。
赵尚书看他一表人才,为人干练,且饱读诗书,更为难能的是,还有一手炼丹的绝活,便招他入赘,将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了他。后来,皇帝听说了他的才能,便让他进宫担任炼丹师,协同御医,为皇帝炼长生不老丹。为了取悦皇帝,他竟丧心病狂地拿自己的家人做试验,结果赵尚书一家上下百余口在一夜之间全部离奇暴毙,其中也包括他那刚刚产下婴儿的妻子。
顿了一顿,月儿声嘶力竭的喊道:“那个卑鄙无耻、人面兽心、丧尽天良的人,就是你,王—嘉—诚!”
听了月儿的故事,王嘉诚神色骤变,他看着眼前这个咬牙切齿的女子,惊恐地叫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月儿惨然一笑,没有回答。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王夫人的声音:“还记得赵缨笙(赵小姐)临死前一个月,所产下的女婴吗?”随着话音落下,王夫人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跟着四名粗壮的丫鬟,各个手中拿着刀剑。
此刻,王夫人的脸上虽然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眼睛里却有两团火焰在燃烧,在跳动,说不出的恐怖。“月儿,就是那个逃过一劫的女婴!我说得对不对?”她那双写满了怨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月儿,等待着她的回答。
此时的月儿已经完全呆住了,她惊愕地看着王夫人,似乎眼前所看到的,是世间最难以置信的事。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没错,我……我就是赵缨笙死前一个月所产下的那个女婴。可是,这一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忽然间,一股难以遏制的悲伤之色,自王夫人的脸上喷薄而出,她悲怆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还记得沈妈吗?”
五、王夫人的故事
月儿越听越是心惊。“沈妈?那个一手把我带大,并告诉我,我亲生的爹,也就是这个禽兽不如的王嘉诚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的那个沈妈?”
“没错,就是那个沈妈。月儿,我给你讲个故事。”
没等月儿作出反应,王夫人便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十八年前,刑部尚书之子郭笑天与宫廷御医刘庭君的千金刘清清是一对人人羡慕的佳偶。郭笑天身为武将,即便是娶亲那天,也是骑着高头战马,头戴金盔,身披金甲,腰悬宝剑,如同出征一般。刘小姐便是爱着他这身军人的硬气。成亲之后,小两口的日子一直过得和和美美,直到一个女人的出现。
那个女人就是赵缨笙。
在一次皇家举办的宴会上,郭笑天结识了赵缨笙,很快便被她的美貌所俘获,在当夜便发生了苟且之事。他们的丑事很快在京城里传开,郭笑天提出迎娶赵缨笙做妾,身为户部尚书的赵玉臣,自然不希望自己的爱女受委屈,为了使郭笑天断了念头,便匆忙将女儿许配给了王嘉诚。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一切似乎都相安无事,就连刘清清也以为丈夫回心转意了。谁知一天深夜,郭笑天不顾妻子的劝阻,趁夜潜进赵府,准备将赵缨笙强行带回郭府成亲。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就在那天晚上,赵府竟然起火,上下百余口全部被烈火吞噬。第二天衙门的仵作去验尸,独独少了王嘉诚。然而让刘清清无法接受的是,郭笑天竟也自那晚后离奇失踪了。
郭笑天夜入尚书府的事传开后,人们断定郭笑天是因爱生恨,放火烧死了赵玉臣一家,然后畏罪潜逃,而王嘉诚则因目睹郭笑天杀人而连夜逃出了京城。其实也难怪别人如此猜测,郭笑天与赵家有仇,且武艺超群,而王嘉诚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凶手自然是郭笑天无疑。皇帝更是不分青红皂白,下令灭了郭笑天全族,但念及刘庭君有恩于皇家,便免去刘清清一死。
十天过去了,正当所有人都认为事情已经了结的时候,一天深夜,急促的敲门声将刘清清惊醒。打开房门,她吓了一跳,只见门外躺着一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浑身血污的怪物。虽然她吓得不轻,但还是一眼便认出那人就是失踪的郭笑天。此时的郭笑天已是奄奄一息,他是挣扎着回来见妻子最后一面的。临死前,他说出了那晚的真相。
一切,都是王嘉诚造的孽。
刘清清决定复仇,可是赵缨笙已死,那么这个仇便只能落到王嘉诚身上,然而王嘉诚在哪呢?经过明察暗访,她终于找到了王嘉诚,当时他已回到故乡——凤城。正当她准备起程赶往凤城时,却无意中得到消息:就在赵缨笙死前一个月,产下一名女婴,而赵家灭门那天,女婴并不在府中。她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决定找到那名女婴,并把她养大,然后让她亲手杀死自己的爹!
刘清清找到那名女婴,把她交给自己的贴身奴婢沈娘,并给了她一大笔银两,叮嘱她将女婴养大,并在合适的时候告诉她真相。后来,刘清清来到凤城,辗转嫁入王家,目的就是为了亲眼看到自己制订的复仇计划实施。然而好事多磨,不久国家陷入内乱,沈妈从此不知下落,只知道她为那女婴取名为月儿。
“月儿,现在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这故事哀婉离奇,且又惊心动魄,令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尤其是月儿,她没想到,她原本以为自己悲惨的身世,只是源于父亲利欲熏心,哪承想这其中居然隐藏着这么一段爱恨情仇、错综复杂的故事。而且……人性居然险恶到如此程度!
“你就是刘庭君的女儿刘清清?”
“没错,我就是刘清清。”
这时,王嘉诚摇摇摆摆地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咬牙切齿道:“我现在明白了,怪不得你一面反对我纳妾,一面又帮我做媒,而且找来的姑娘都叫‘月儿’。还有,当年娶你进门时,无论我怎么问你的身世,你都不正面回答,只说自己出身官宦之家,父亲因得罪了权臣而被杀,自己才不得不远走他乡,原来却这个道理。”
刹那间,热泪自刘清清的眼眶中冒出来。“没错,让你娶叫‘月儿’的女子,就是为了完成我的复仇计划。至于身世,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刘家三代服侍皇帝,担任宫廷御医,自然是官宦之家。赵府灭门后,我虽被免死,但父亲他却渐渐失去了皇帝的信任,最后郁郁而终,这当然也可算做被权臣追害致死。我为了复仇,放弃官家小姐的身份出走京城,这难道不是远走他乡吗?”
王嘉诚摇摇欲坠,表情十分痛苦,看样子快要死了。他艰难地说道:“好……好……算你说得没错。可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你凭什么……认为她,”说着,伸手指向月儿,“就是……我的女儿?”
刘清清笑了,笑得很放肆,“我当然知道,因为女婴之所以取名月儿,是因为手臂上有一条月牙形的胎记。素琴对我忠心耿耿,我便将我的遭遇和计划告诉了她。素琴服侍月儿洗漱,发现她手臂上的月牙形胎记,便借口取衣物,将这一切告诉了我。我劝她不要回去,她却执意不肯,说要帮我打探动静……可怜她最终还是没有逃脱你的魔掌!”
六、王老爷的故事
“啊!”
月儿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这才想起,那晚素琴的确说要回到原住处取衣物,原来却是向王夫人通风报信去了。可是……她忽然开口问刘清清:“可是我不明白,素琴好端端的怎么会死?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刘清清大笑:“当然与他有关系,而且之前死去的所有叫‘月儿’的女子,都是他的杰作。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去问他好了。”
月儿望向王嘉诚。
这时王嘉诚忽然直起腰,将插在胸口的匕首拔了出来,伸出舌头将刀刃上的血迹舔得一干二净。然后抬起头,把凶狠的目光投向刘清清,“怪不得你始终不肯和我同房,且足不出户,整天在房间里熬雄黄汤,原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呵呵呵,我真笨,知道你是刘庭君的女儿后,就应该想到这一层了。没错,素琴是我杀的,之前的那些月儿都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
刘清清和月儿都大吃了一惊,明明一刀插在了要害上,却没死!
“你……怎么……”
“我怎么没死是吧?”王嘉诚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刘清清,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怪诞表情,而胸口的伤口中,紫黑色的血正不断地渗出来,看起来好不吓人。“既然你们都讲了故事,那么我不讲似乎说不过去。不过,我要提醒你们,我的故事比较恐怖!”
说着,他的眼中竟然泛起了点点泪光。
还是十八年前,一个在凤城开药铺的青年,忽然接到父亲好友——宫廷御医刘庭君的来信,说皇帝要炼长生不老丹,需要大批珍贵药材,让他火速备齐赶往京城。这位青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