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大户人家,大老婆的儿子与小老婆的戏码云出看了不少,若是儿子想为母亲抱不平,通常会将小老婆XXXX。这无关品性,只看孝顺程度了。
万一刘红裳把南司月惹恼了,手起刀落……
不过,南司月没恼,苍白的脸映着海面的幽蓝,清冷得没了人气,也自然没有怒气。
“上辈的事情,与我无关。”他淡淡道,“我的眼睛,也无关你事。”
刘红裳怔了怔,“你相信,与我无关?”
“嗯。”南司月浅淡地应了,声音却愈发冷了,“可是你对父王许下的誓约,却是一定要执行的。”
说来说去,还是让刘红裳自裁于此。
刘红裳却恍若没听懂这句话,她呆呆地站在沙滩上,脸上的表情古怪得很,既悲继笑,那瘪瘪的嘴巴,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连你都知道不关我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要为此对我发难,他怎么会认为,是我。为什么,为什么……”
刘红裳自言自语,其实并不想问任何人,南司月却截口回答了,已然是淡得没有一点烟火气的语气,亦没有悲喜,“因为真正的元凶他无法制裁,只能牺牲一个人顶罪。而那个人,便是你。可你也不冤枉,如果不是你有意在先,他人也不会有机会趁虚而入。”顿了顿,南司月竟然笑了笑,声音转薄,“不过,谁会提防一个三岁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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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倾舞(4)
云出极少见到他笑,冷不丁看到这乍起的笑意,不知道为何,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从来不知,一个人的笑,竟比一个人的怒,更冷,更让人毛骨悚然。
偏偏,又是这样美。
南司月确实极美极美,美得有点妖魅,有点不真实,有点邪气——与唐三的明媚全然不同——她曾听老人说过,黄泉边繁盛着一种妖娆的花,叫曼珠沙华,红似烈火,燃烧一切美丽与死亡的界限。
便如此刻笑着的南司月。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刘红裳却往前走了一步,一直走到南司月的面前,伸出手,抓住南司月的胳膊,使劲地摇晃着,声音嘶哑而疯狂,“是谁,是谁,是谁当年陷害我!他到底为了谁,竟要牺牲我!他怎么舍得牺牲我,他那么喜欢我,他说过,我是他的全部,我为了他,我为了他,什么都失去了,什么都给了!”
南司月竟没有躲开,可身体虽然被刘红裳摇了几摇,人却好像从未动过一样,那样清冷自若,连声线也不曾波动分毫,“在他心里,本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尤其是女人。他留你未杀,已是情分。”
“胡说!他明明说我很珍贵,他说我跳的舞很好看,他说我是他此生最爱的人……”刘红裳停止了推搡,手却依旧牢牢地拽着南司月的袖子,梦呓般痴痴地说,“他们那麽多人喜欢我,我却一眼就看中了他,他是南王,是夜王也忌惮的南王殿下,可是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那么亮、那么亮……”
“是啊,很美的舞蹈。”南司月冷淡地抽出自己的胳膊,几不可察地退开一点,回应道,“历届最美的祭司跳出来的风舞云翔,怎会不美?这本是献给神的舞蹈。是人都不会介意独占献给神的美丽。他也不过是个人罢了。”云出注意到:南司月在提到老南王,也就是他的父亲时,只用一个苍白的‘他’代替,没有尊敬,只觉疏远。
“你胡说,他明明喜欢我!他为了我,冷落他的结发妻子!为了我饱受整个王朝的指责!他——”刘红裳说着说着,忽而语塞:还有什么呢?这样心平气和地忆起从前,却发现,好像除了这些名誉压力外,他似乎什么都不曾失去。
“那你呢,你又为他失去了什么?”偏偏,南司月带着蛊惑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刘红裳呆住,低低地、不自觉地回答道,“我为了丧失了祭司资格,为了背叛了整个祭天司,为他自甘当妾,为了收敛了一切,为他生儿育女……为他——留在那个冷冰冰的南王府,应对着全府的冷眼,还有你母亲、你母亲的不屑一顾!”
“曾经舞倾天下,权握两届的大祭司,为了他成为一个争宠夺爱的小妾室,最后还因为一桩府内的丑闻而闹得亲儿不能认、关押在冷宫十余年。”南司月事不关己、异常冷漠地阐述一个{炫残{书酷{网 又清冷的事实,“刘红裳,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他不会将她置于这种田地。你的梦,梦了二十多年,现在,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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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倾舞(5)
刘红裳就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南司月话音未落,她已经疾退几步,用手捂着耳朵,拼命地摇头拼命地嘶喊,“不要说了,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
南司月的脸上闪过怜悯。
很快,又消散在亘古的清冷里,就像从未出现过。
云出却捕捉到那一缕表情,心中竟有种无名业火冒起,她生性聪慧,也熟知人情世故,自然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其实这些话,即便南司月不说,刘红裳、恐也是知道的。
因为知道,所以才疯癫,才一直抗拒回到现实。
他却这样冷酷地、这样漫不经心地将别人小心翼翼隐藏了这么多年的伤疤,撕拉得鲜血淋漓。
刘红裳喊了一阵,突然扭身,发狂般往海滩的另一边跑了去。
云出一惊,自然要紧追过去,临跑之前,她突然冲到南司月面前,伸手将他一推,“你那个老爹是个混蛋,你也是个混蛋!”
南司月却好像长了眼睛一般,肩膀一偏,堪堪躲过云出的咸猪手,然后,又在云出准备撤走的时候,擒住了她的手腕。
冰块般的寒栗,从手腕刹那闪进血管,让她全身血液都冷了一分。
一个人的体温怎么能这么低这么低呢?
“他确实是混蛋。”没想到,南司月的第一句竟然是肯定她。
不过,第二句话就让云出心虚了,“可你对自己的不告而别、薄情寡义,是不是也要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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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离了东华寺,他想着云出可能会去找小树他们,所以折回了市集。
冬至的粤州热闹非凡,现在又是中午,街上摩肩擦踵,尤其多妇女小孩。本来拥挤的街道两侧又挤了一堆临时摆设开的摊贩,卖一些唐三没有见过的热带水果和新奇的小玩意儿。
他本没有太多心思逛街,走过街角的时候,突然看见有一个卖烟火炮竹的店铺,唐三心念微动,走了进去,胡乱地点了一大堆,又交代伙计什么什么时候将货送到哪里,商定好点火的暗号。他现在身揣重款,自然不吝钱财,给了一大笔赏银,炮竹店老板喜笑颜开,把他说的话当圣旨一样记下了。
他将它布置好后,一扭头,堪堪见到小树他们正在不远的一个耍把式的地方徘徊。
包子、萝卜他们钻在人群里正看得不亦乐乎,唯有小树神色淡淡,远远地站在人群外。大概瞧着包子把孩子们都照顾得很好,他也闲闲地打量起身边的档口。
小树左边刚好摆了一个首饰铺,既是路边摊,材料自然是廉价的。但民间的手艺人,往往用心精巧,那花式却很别致。
唐三见小树弯下腰,从众多琳琅满目的发簪项链里取出一条坠着铃铛的手链。红色的绳索编制的,铃铛也不是什么贵重材料,算是不值钱的首饰里最不值钱的。
老板却很殷勤,唐三看他的口型,大概是说这个手链的价格。
小树显然很喜欢它,可听到价格后,未免踌躇了一下,他从怀里掏出早晨唐三扔给他的钱袋,抓在手里,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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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倾舞(6)
唐三见状,本欲走过去,帮他买了算了。可他刚踏出店铺的门槛,又见小树从怀里掏出一枚翠玉剔透的玉扳指,递给档口老板,也不知说了什么。
老板眉开眼笑,将玉扳指紧紧握在手里,又抓了一大把首饰啊花啊朵啊,塞给他。
唐三摇头:虽然没有近看,但远远地看着扳指的色泽,便知是玉中上品,只怕它的价值,便是买下十个八个这样的铺子都绰绰有余。
他却用来换了这一堆不值钱的,简直是浪费。
念及此,他大步走了过去,在小树接过那些首饰之前截住老板的手。然后,唐三笑眯眯地看着老板,挺和气地说,“这些我都买下了,老板算算多少钱。那枚扳指,还是还给这孩子吧。”
他故意把小树称为‘孩子’,本以为小树会恼,哪知小树只是淡淡地倪了他一眼,转头向老板说,“我不认识他。”
言外之意,就是不用理会他的话。
唐三微哂:小屁孩果然别扭得很。
他也不坚持:其实钱袋里的银子买那条手链绝对绰绰有余,小树会选择用自己的贴身之物去换取而不用钱袋里的银子,便是不想求助于他了。
既如此,唐三也不想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他洒然一笑,耸肩道,“算了,愿打愿挨,你不后悔就行。”
既是贴身之物,又是这么贵重的,应该是重要的人留下来的吧。
“本来就是没用的东西,有什么后悔的。”小树转过头,手指缠着那条红绳编制的手链,兀自朝包子他们走去。
唐三也跟了过去。在转身之前,他无意地扫过老板掌中的玉扳指,心却莫名地一动:好像,有点眼熟……
未细想,视线已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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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包首饰拿过去,果然受到空前欢迎。
萝卜她们到底是小女孩,都喜欢这种小而鲜艳的东西。她们也顾不上看耍把式了,一起找了个巷子口的空地,盘膝坐下,就地分赃。
唐三蹲着陪她们看了一会,终于想起正事,他抬头看着站在一侧的小树,信口问,“云出呢?”
“我正想问你。”小树眉头轻簇,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光泽非常,很是耀眼。
“她没来找你们啊……”唐三自语,蓦得站起来,神色有点急,“我回去看看,你照顾他们。”
“我和你一起去。”小树眉毛一挑,狐疑地看着唐三眼底的焦急,不容反驳地说道。
唐三也懒得管,人已经迅疾地跃了出去。
街上人多,纵是武功再好再高,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所以等唐三出了城,一回头,便瞧见了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小树。
他不由得放慢动作,略等了等小树,两人一前一后,但是相差不多久地回到小渔村。村里的人大多已经出海了,各户各家门口晾晒着破旧的渔网,习习海风拂着,村里寂静无人。
唐三率先冲进骑楼,又冲了出来,小树扶着腰在楼下喘气,见冲出来的唐三面色不善,不禁问道,“怎么?”
“云出不在。”唐三道,“刘红裳不见了。”
小树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但见唐三的神情,心还是悬了起来,“我们去附近找一找。这带海域我熟,你在家里等着。”
说着,他折身就朝村口走去。
唐三没有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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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交锋(1)
唐三没有叫住他。
他的身后响起一声轻薄的浅笑。
“这样慌里慌张的,谁会相信这是赫赫有名的唐宫主?”笑声的主人从大厅的暗影里缓缓走出,轻盈地绕过唐三,旋身,娇俏地立在唐三面前,“陛下若是看到了,肯定会好失望好失望哦。”
唐三撇撇嘴,不以为意道,“赫赫有名就不必说了,那名声又不能吃又不能喝,我向来是不要的。当然了,如果赫赫声名可以换取你这样的美人倾城一顾,我还是可以考虑争上一争。”
“听说唐宫主什么都好,就是爱贫嘴。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面前的女子抿嘴而笑,细长的丹凤眼娇媚地眯起,肤若凝脂,唇色却娇艳欲滴,一张脸艳极媚极,与唐三这样站在一起,若是被第三个人看见,一定会感叹世间美人的多姿多态:秀美与华艳,都如此动人心魂的。
“我也听说,陛下的四大御座,阿妩你是最恶毒凶狠的,今日得见,方知蛇蝎女子果然都长了一副好皮囊。真正让人死在你手里,也死得心甘情愿。”唐三半是讽刺半是恭维,目光却出奇清冽。
阿妩只是一笑,笑容极尽妩媚,“陛下让问宫主一句话:难不成宫主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娘,而让唐宫成为王朝的敌人么?老实说,我也好奇得很,宫主本身就已经是个美人了,能让宫主失常的小姑娘,岂不是貌若天仙,倾国倾城?”
“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