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习武。”楚亦雪重复了一遍。
“为何?”从他认识她起,她便总是这么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我不想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之下,更想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帮助你,而不是拖累你。”楚亦雪咬了咬朱唇,坚毅的回道。
见蔺慕凡似乎一时接受不了她这个大胆的想法,她继续说道,“上次进宫,流云说此事可以找你的,而且他的功夫也是你教的。那天他稍微指导了我一下,说我资质还可以,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不等蔺慕凡开口,她又说道,“我倒是不奢求有什么所成,但是我能保证,不管习武有多艰辛,我都能坚持下去,只愿有朝一日我不再成为你的包袱。”
蔺慕凡一直没有说话,听着她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完,这才确定她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想的很清楚了。
蔺羽渊看人向来都很准,既然他说楚亦雪有资质,那想必也是错不了了,况且勤能补拙,即便是她的资质有限,武学这种东西只要她勤加苦练了也会有所成就的。
他沉思了良久,这才清清浅浅的开口道,“那就让流云到王府来小住,做你的师傅如何?”
楚亦雪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蔺慕凡,“此事当真?”
蔺羽渊乃是皇帝最喜欢的皇子,而且最有希望成为储君,让他前来王府教她武功,这会不会太儿戏了?
蔺慕凡笑着颔首,“你们既为知己,想必交流起来要比陌生的师傅容易的多,这对你习武是有益无害的。”
楚亦雪抬眸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难道他至今还不知蔺羽渊对她的爱意么?这样将他们放在一起,就不担心他们会做出点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来么?
是他压根不在意她,还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以为她不敢红杏出墙?楚亦雪愣愣的看着他,心中甚为纠结。
“怎么,你不愿意?”蔺慕凡拈起茶杯,将香茗一饮而尽,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一切但凭王爷做主。”既然他都不介意蔺羽渊,那她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在长乐宫的时候她能拒绝了蔺羽渊,在清王府就更能做到了。
事情最后就这么决定了。蔺慕凡当天下午去了一趟宫里,然后第二天蔺羽渊便出现在清王府,住在一座离北苑极近的清净院落中。
当日蔺慕凡与楚亦雪及蔺羽渊一起用了午膳。下午向他二人做了一番交代。而后便回了湖心小筑。
司徒芸不久也去了湖心小筑,请求见蔺慕凡,待见到他之后,第一句便是质问,“你把蔺羽渊请来,是怕我会趁你不在之际对楚亦雪下手罢?”
蔺慕凡斜睨了她一眼,傲然道,“是,又如何?”
司徒芸冷笑。“原来你竟是如此不信任于我。”
“彼此彼此!”蔺慕凡扫了她一眼,“你既然始终觉得她非死不可,我自是要为她找个靠得住的人保护了。”
“如果到时候她没那本事,我照样会杀她的,你还能护着她一辈子不成?”
“她若用不上,那要来又有何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确定?”
“嗯。”
司徒芸盯着蔺慕凡看了好一会儿,总想从他眼里看出一丝他对楚亦雪的在意。可最后除了冷漠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好讪讪的回了西苑。
翌日一大早,蔺慕凡便独自离开了清王府,没有让任何人相送。
蔺羽渊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正好北苑有一个院落一直空着,他便将此院落暂时作为楚亦雪习武的场所。
对外蔺慕凡都是说蔺羽渊来此是小住怡情,司徒芸也只知道他是来保护楚亦雪的,却不知他竟然还负责教习武艺。
一切正如蔺羽渊所言。楚亦雪的资质甚佳,因而他教习起来轻松,她学的也很快。
对于她习武这件事,整个清王府目前也只有楚亦雪与蔺羽渊知晓,连琴儿与花瑶等人都只字不晓。
她们只知道每日一大早楚亦雪就起*梳洗,而后消失在那座一直空置的院落了,不许任何人靠近,更不需要伺候。
蔺羽渊则是用过早膳之后才来,午膳与楚亦雪一起在北苑用,待到日落黄昏便会离去,回自己的院落。
这样一来,琴儿等人倒是轻松的很,只要伺候楚亦雪早起,午膳以及就寝便可,其他时间都是凑在一起绣花,一边还猜测着楚亦雪与蔺羽渊会在院子里做些什么。
楚亦雪早已有令,不许任何人将她最近的行为告知外面的人,就连柔姬来看她,也由琴儿等人应付着,除了早起晚睡以及一日三餐的时间之外,她们基本都见不到楚亦雪。
司徒芸因为知道蔺羽渊前来清王府的原因,便也不怎么关注北苑的事了,她在清王府虽然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却终究还是动不得他的。
而且这段时间她也经常出入王府,似乎很忙,并且每次出门都是只带着红梅傲雪两人。
宁瑾珊是早已不问楚亦雪的事,*爱于她早已无望,争夺又有何以?再者说,司徒芸早已把王府大权交给了她,她现在每天都要处理大小适宜,也没那份心思。
至于南苑的沐芊柔,那就更没有动静了,因为上次送含有麝香的香料的事,蔺慕凡早已将她狠狠训斥了一番,几乎要出手伤她。
当时若非她下跪求饶,怜星与怜香两位侍婢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她这条命怕是要去了一半。
如今楚亦雪的孩子最后还是没能保住,据说是不小心小产了,不过似乎与她那盒香料无关,她此前倒真是多此一举。
后来无事的时候她也仔细想过这件事,最后终是想明白了,自己必然是中了司徒芸的借刀杀人之计,被她当枪使了,故而不想再有所行动。
如果注定楚亦雪要得*,成为蔺慕凡心尖上的人,那她再怎么折腾也没有用,谁要是眼红那谁去当出头鸟罢,她只想像现在这样安静的活着。
虽然没有恩*,但终究还是与楚亦雪并列的庶妃,生活上自是不会有任何人会短缺她的吃穿用度,侯门之中的女人嘛,不就该这么活着么?
楚亦雪每天都勤学苦练,早上独自在院子里拳脚功夫,上午由蔺羽渊教她新的招式,中午休息一个时辰,下午在他的指导下练习上午所教的新招。
晚上蔺羽渊不在,她也没有闲着,闷在书房研究从蔺慕凡那里拿来的几本姑且算是武功秘籍的书。
等时候差不多了,她便回寝室,由琴儿等人伺候她沐浴更衣,随后就寝。
不过,所谓的就寝也只是做给琴儿她们看的,待到她们关好门出去了,她很快就会爬起来,按照蔺羽渊所教的心法练内功。
早在蔺慕凡离开前的那个夜晚,她的任督二脉便已经被他打通,还顺便输了点内力给她作为引导,教她呼吸吐纳,导气归元之道。
蔺羽渊作为蔺慕凡的嫡传弟子,方法自是与楚亦雪一样,因而他除了教她心法之外,几乎不需要再多做什么。
他不知道别人教徒弟是什么样子的,但自己是绝对的轻松,而且能够每日陪着这样一位早已深深刻在他心上的佳人身侧,他求之不得。
在楚亦雪熟悉了一些招式之后,两人便会时常进行对打练习,这时候他们的身体难免有接触。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每次碰到楚亦雪的身体,蔺羽渊都会有种异样的感觉,一开始是觉得难为情,很是尴尬,到后来则变成了一种享受。
反而楚亦雪,一开始倒是有些扭捏,放不开手脚,但到了后来,她竟是丝毫忸怩作态都没有了,拼尽全力与蔺羽渊对打。
作为一个初学者,她肯定是伤不了蔺羽渊的,因而手下从来不曾留情,也正是这股拼劲,让她进步神速,连蔺羽渊都目瞪口呆。
有志者,事竟成,三千越甲可吞吴,楚亦雪只不过是付出有了回报而已,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蔺羽渊太小看她罢了。
蔺羽渊在清王府一住就是大半月,每日都与楚亦雪在一起,那颗原本就为她跳动的心越来越不安分起来。经常看着她出神。
她褪下那一身轻纱,换上紧身练功服的样子真是神采奕奕,虽然因为练功身上会有股汗味。却依旧是带着淡淡幽香的。
他实在羡慕蔺慕凡。能够拥有这个灵气逼人的女人,虽说她现在已经不能抚琴了,可她还是楚亦雪,容颜依旧。
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楚亦雪就会觉得很为难,她不否认住在宫里的那些日子有对他动过心,但最终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她没有做出对不起蔺慕凡的事来。
如今蔺慕凡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几次为了她差点殒命。她早已在心里认定了这个男人,就更不会对蔺羽渊有那份心思了。
作为一个女人,对丈夫从一而终是最基本的要求,而对于情爱,她更是不想做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辈子,她不会也不能再对蔺慕凡之外的男人动心了。因而到后来她总是很刻意的避开蔺羽渊的触碰,没有最初那种大开大合。
如此一来,蔺羽渊教导起来便显得吃力了很多,其中原因他也是想的明白的,就没有多说什么,无非是多费些心思罢了。
前半个月他教的都是些拳脚功夫,到了后半月突然给了她一把木剑,开始教她最简单的剑法。
因着楚亦雪全身柔若无骨。灵活性很好,反应能力又强,加上之前已经学了些拳脚,学起来竟是异常的快,让蔺羽渊着实震惊。
一套入门的剑法,蔺羽渊只演示了一遍,她便能将大概的招式舞出来,这份记忆力和领悟力,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他斜倚着院子里的一颗木棉花树,看着她熟练的将一套他当初学了三天才能准确无误的舞出来的剑法从头到尾练了一遍,忍不住抚掌,“沉音,你若从小便习武,此时必然是早已成了剑术高手。”
楚亦雪收起木剑,对他嫣然一笑,“若是早知武学如此有用,我自是不会把时间花在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事物上。”
她所谓的中看不中用,指的便是曾经让她扬名帝都的琴棋诗画四绝,多少人对她望尘莫及,结果她却是如此不在意,对那些羡慕她的人来说真是莫大的打击。
武学之道博大精深,分类甚多,就拳脚而言就有掌法,拳法,腿法等等,若是以兵器来分的话就更多了,剑法,刀法,棍法等不胜枚举。
所以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有所成,更不是想要学便能学的来,就连她自己,也只是在剑术上的领悟能力比显得强些罢了。
蔺羽渊见她对剑术有着很大的兴趣,便干脆舍弃了最初学的那些拳脚功夫,一门心思让她学剑法,这样一来,她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练习。
在跟着他习武的这段日子里,她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早晚练习内功心法,白天则是练剑,真真是闻鸡起舞,进步自是不言而喻。
原本她就羡慕李睿向她描述的自由江湖,如今有机会她如何能不把握住?况且学了一身武艺又能保护自己,甚至还能给蔺慕凡帮上忙。
有一个这么勤奋好学的徒弟,蔺羽渊也甚是欣慰,庆幸蔺慕凡有事离开了帝都,否则又如何轮得到他来教她呢?
在楚亦雪略作休息之时,蔺羽渊一边给她斟茶一边问道,“沉音,你爱皇叔么?”
楚亦雪伸手正要去接他递过来的茶杯,闻言不禁一愣,手僵在虚空中,讶然的反问道,“为何突然问这个?”
“皇叔有太多的女人,你这样跟着他实在委屈。”蔺羽渊保持着递茶杯的姿势,惋惜的说道,“你不该为妾,更不该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你和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
“哦?”楚亦雪回过神来接过茶杯,细细的呷了一口,笑着问道,“我何处与别的女人不同?无非都是一颗脑袋两只手,我也没有比别人多些什么。”
“你明白我的意思。”蔺羽渊叹气,“在这世间,你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
“在这世间,难道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是绝无仅有的么?就算是双生子,也终究是两个人。”楚亦雪放下杯盏,神色凝重的看着他,“流云,我是你皇叔的女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将是,这一点无法改变。”
“那你爱他么?你为何避而不答?”蔺羽渊有些恼怒,“他不值得你为他如此付出,你在他心里什么都不算,你可知道?”
“知道!”楚亦雪凝眸,“但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不管爱不爱,都一样。”
她始终还是不肯吐露自己的心声,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现在她还没有勇气对蔺慕凡说出一个爱字。
蔺羽渊还是不死心,大胆的问道,“你觉得如果我向皇叔讨要你,他会如何?”
楚亦雪的手蓦地收拢,握紧,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流云,请自重!”
“沉音,我喜欢你,你难道一直都没有感觉出来么?”蔺羽渊神情痛苦,“我只恨在无色庵见到你之后没有及时发现自己的动了心,最后竟然被皇叔抢先了一步。”
“既然知道他是你皇叔,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楚亦雪霍然站起来,“我该去练剑了,你在此继续休息罢。”
她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蔺羽渊居然连讨要她的想法都有,把她当成什么了?虽说皇室之中将女人当成礼品送来送去屡见不鲜,可她不想沦落至此。
她至今也不知道蔺慕凡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