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外面的消息我都听说了,温梓言居然‘死而复生’了,她有什么目的,同样身为女人没什么能瞒得过我,温梓言不单纯,你要是继续这样下去,难保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护工端来鲫鱼汤交给姚歆,姚歆用勺子轻轻搅拌着散热,继续对她说:“临熙为了你也操了不少心,其实这个鲫鱼汤啊,他之前偷偷地在你睡觉的时候做过好几次,不过,他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真的没有什么天分,最后还是放弃了,央求我熬了一些拿过来。”
“我都好久没有掌厨了,估计现在也没有你的厨艺好,但是你还是尝尝吧,别让临熙担心。”
说着就将手里的勺子送至她的嘴边,叶瓷怔怔地抬起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事实上,她已经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了。
姚歆的话,信息量太大,已经超出了她的负荷,沈临熙为她学过做饭?是在她熟睡后做的?难道他这几天脸色不好就是因为这个?还有,姚歆当初不接受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其实,她还是认同她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些,在她已经决定离开的时候又来动摇她?害她又一次踯躅不定。
姚歆试探地把勺子抵到她的嘴边,叶瓷的眼泪突然就盈出了眼眶,嗓子难受地说不出话来,一股热气直冲眼睛,她却拼命地憋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鲫鱼汤,很香。
姚歆满意地又喂了她一口,像是一个慈爱的母亲一样细心,叶瓷嘴边沾上的汤渍都被她抽出了纸巾耐心地擦去。
母亲……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姚歆放下汤无声地叹气:“你啊,从上次见面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了,一见面你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
话未完,所有的感情却已经流露出来。
同样身为女人,她的痛姚歆怎么会不懂,只是,难受又能怎样,生活还是要过下去的,孩子……还会再来的。
只是,苦了叶瓷啊。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监狱里的那个人我也派人去问过了,我想,事情应该都和温梓言脱不了干系吧。”
也不管叶瓷有没有听得进去,姚歆自顾自地说着。
她派人调查过,包括那个狗子,她发现狗子对叶瓷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感觉,可以说是担心,或者别的,但绝对没有冷漠和记恨。
但是,狗子他们四个人之前确实是没有和叶瓷打过交道。
这件事情很让人费解,姚歆却隐隐明白,叶瓷肯定知道些什么。
她不说,就没有人知道。
“我不知道临熙现在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可以保证,他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的。”
“临熙他这个人,护短得很,他既然已经打心底里把你当成他的人,他就一定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的。”
“只是啊,这孩子心思也缜密得很,就连我也不清楚他的底线是什么,他的手段都有什么。”
几年商场杀伐,沈临熙表面成熟稳重,为人温和,实则手段阴狠,乖张狠戾,只有真正和他交过手的人才知道,他这个人到底有着怎样别人看不出的深沉城府。
他就像是蛰伏的猎豹,在黑暗中窥视对方的一举一动,静则无事,动则致命。
没有人知道,沈临熙会在什么时候出手
就连身为母亲的姚歆,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到底会做些什么。
他和他已故的父亲很像,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姚歆是什么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叶瓷对沈临熙的逃避,所以每一句话看似在安慰她,其实句句都是在为沈临熙“开脱”,委婉地说尽好话。
“临熙以前对你,确实是很混蛋。但是现在不会了,他是我生的,我了解。”
“倒是你啊,你该对他有点信心,嗯?”
最后姚歆没有坐多久就离开了,离开前只留下了着一句话,让她尝试着相信沈临熙。
叶瓷这一次,是真的迷茫了。
☆、第68章 匪石
沈临熙办公室。
“这是公司新一季的财务报表,我刚从秘书手里拿到的。”
孟博打量着低头看着文件的沈临熙,说道:“那个内鬼怎么办?”
“不着急。”
孟博点点头,沈临熙做事一直都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既然说不着急,就一定没什么问题。
“南意一会儿来找你……”
说曹操,曹操到,楼南意未经秘书的许可闯入,新来的小秘书一脸歉意地望着沈临熙:“董事长对不起,这位——”
“你先出去。”
“是。”
楼南意不甚在意地一屁股坐在会客的沙发上,啧啧道:“你这个秘书新来的吧?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呢?”
他楼南意也敢拦?不要命了吧!
孟博眼中笑意流露,若有所思地说出意味不明地话:“看来单文涛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实在是让楼南意摸不到头脑,待看见孟博投向门外的目光时,才恍然大悟:“临熙,之前的秘书呢?”
“回家待产。”
回家待产?!哼哼,沈临熙这个人,绝对奉行物尽其用人尽气力、能者多劳的信念,他哪有那么善良,估计秘书不到预产期他是不会放她走的!
念头一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所以,单文涛已经蠢蠢欲动了?”
孟博耸耸肩,摊手。
“你来找我什么事情?”楼南意一向风风火火,但是绝对坚持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找他,一定有原因。
“我查到了剩下的三个人的线索了!”
“嗯?”
“你猜——”
“……”
“啪!”孟博很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了楼南意的后脑勺上,阴测测地命令:“快说!”
楼南意很是不满地扒拉扒拉他的新造型,瞪了孟博一眼:“你妹的老孟说好了打人不打头!”
“难道你想让我打你的脸?”孟博老神在在地反问。
楼南意的反应是直接跳开孟博三步远。
沈临熙淡淡皱眉,眉宇间流露出些许的不耐烦——事实上事情只要一牵扯上叶瓷,他的耐心不止一次濒临耗尽,当然这些不耐烦都是展现给别人的,面对叶瓷时除外。
孟博捅了捅楼南意示意他赶快说。
楼南意笑得好不淫荡:“你们绝对猜不出那个在保护他们不让我们调查的人到底是谁!”
“谁?”
“——韩祈。”
……
向阳事务所。
凌美在知道叶瓷流产后哭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韩祈看不过去说她这样不是给叶瓷添堵吗凌美才稍稍克制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因为叶瓷专业素养特别高,为人温和,也算是事务所的元老级的人物了,大家对很尊敬她,在得知她被绑架又流产之后所有的人都在担心叶瓷。
但是,平静的事务所里依旧有不完美的颜色。
茶水间里,夏蓝蓝斜倚在墙上,对着里面的曲星淡淡嘲讽:“叶瓷姐的孩子没了,你应该会很高兴吧。”
曲星的手一顿,转身,眯眼:“夏蓝蓝,你别血口喷人!”
夏蓝蓝从唇间发出一个轻如呼吸的“哼”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伎俩!”
“夏蓝蓝,你该不会是在贼喊捉贼吧?”曲星笑道:“你跟叶瓷姐的关系很亲密,她又是你大学的学姐,所以,你其实应该早就认识她了吧,换句话说,是早就认识叶瓷姐的丈夫——沈先生吧?”
这样极尽嘲讽的话并没有让夏蓝蓝有丝毫的慌乱,她微微笑着:“哟,这贼喊捉贼的人是你吧,你说的人明明就是你自己啊,曲星,你别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偷偷跟着小瓷姐!”
曲星皮笑肉不笑:“那又怎样?”
夏蓝蓝耸耸肩:“不怎样!”
曲星正疑惑夏蓝蓝这一次怎么这么好说话的时候,门外一个挺拔的身影自他们面前淡然地经过。
曲星倒水的手一抖,滚烫的热水洒在手背上,让她“啊——”地一声尖叫起来,可是门外的那个男人,双手抄在口袋里,面无表情,似乎里面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她明白了,夏蓝蓝是故意的!她一早就知道韩祈在外面!她是故意让她说出那些话的,不管有还是没有都会让韩祈起疑心的!
冷眼望了望捂着自己被烫伤的手一脸狼狈的曲星,夏蓝蓝冷哼一声,旋即迈着优雅的步伐高傲地离去。
独留曲星一个人,捂着受伤的手,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愤恨地紧盯着夏蓝蓝的背影,仿佛这样能让她的怨恨有一个发泄的场所。
……
沈临熙办公室,一切似乎在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话说,我问你啊,你打算怎么处理温梓言啊?”这是楼南意最最好奇的事情,前女友和现任妻子上演撕逼大战,夹在中间的前男友和现任老公可是关键人物啊!
沈临熙面无波澜:“没打算。”
“什么?”沈临熙的回答让楼南意瞬间跳脚,“沈临熙!‘云亭’新产品马上就要上市了,单文涛一定蠢蠢欲动,温梓言更不用说了,她已经对叶子下手了,你还要纵容她?”
“这和你无关。”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临熙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孟博出口:“临熙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的!”沈临熙做事从来都不愿意多解释,就算是自己的挚友也一样。
楼南意哑然:“那……你对叶子,到底是什么感觉……?”
在文件上做着记录的手一僵,“吧嗒”一声,手里的铅笔断了铅。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叶瓷有睡前看书的习惯,有一次他回来太晚,她就怀里抱着书在床上睡过去了,等他回来抽走她手中的书时,才发现有的地方被她用蓝色的笔划上了横线。
当时有一句话,他看了一眼就记了下来。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这是《诗经》里的一个典故。魏国公子乳母不贪荣华,不畏强秦,不愿“利畏诛之,废义而行诈”,正是因为我心非石,不可随意变也。
在看见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震惊。
这样纤弱的身体里,到底住着一个怎样强大的灵魂。
而今是楼南意的问题让他想起了这句话,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才发现这句话用在他这里,竟是如此的恰当。
沈临熙的眼里风霜尽退,笑意婉转,如四月的暖阳,是倾城的温暖。
既已倾心,此情不渝。
☆、第69章 软肋
时至今日,他却再也摸不清叶瓷的心思了。
她的身边有了韩祈,一个韩祈的出现,就代表着以后还会有数不清的韩祈出现,那时的她,会不会终于发现,她曾经为之沉醉不成泥的人,其实没有那么好?
他不知道,她对他,是否还会有曾经的依恋和爱慕?
我心匪石,会不会最终只会是他沈临熙一个人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沈临熙沉默着,心里的万千思绪让他愈发烦躁,他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起西装外套就要往外走,楼南意急急拦住他:“你去哪?”
“找韩祈。”
“喂,这个时候去找韩祈,你是不是有病啊!”
楼南意嚷嚷着,顿时开始鄙视沈临熙的智商。疯了疯了,他已经疯了,这个时候去找情敌,不是把脸送上门去给人家打么?
“临熙,你冷静一点,我们现在并不知道韩祈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绝对和叶子脱不开关系,你现在去,于情于理都不是一个好的做法。”
遇见叶瓷,对沈临熙来说,不知道是是缘还是劫,竟让他冲动到失去理智。
沈临熙很坚定:“放开。”
“你妹的!沈临熙!拦着你是为你好!你丫别给我不知好歹!”楼南意瞬间跳脚,他就知道,这个沈临熙要是疯狂起来一百个楼南意都比不上他!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万一韩祈是单文涛那边的人呢,万一他是故意接近叶子的呢?你这样贸贸然地过去不是把头伸过去等着人家砍吗,况且,你怎么知道——老孟你干嘛又拦着我?!”一眼瞪过去,孟博你丫没看见老子现在在暴走边缘吗?!
孟博冲他摇摇头,拍了拍沈临熙的肩膀:“要按照南意这样的说法,也许叶子会有危险,但是也许……叶子和韩祈是一伙儿的呢?”
他的意思是说,叶瓷和韩祈是同伙,以前的事情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
沈临熙淡淡沉下眼睛,眼里寒霜乍现。
“孟博,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
这样诋毁我妻子的话,如果还会出自你的口中,我害怕有一天我会不顾兄弟情义。
楼南意被沈临熙周身散发出的那股阴寒之气骇到,就马上明白是刚才孟博的话刺激到了他,顿时对叶瓷就生出了一点怨言,叨咕着:“这个叶瓷真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