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无论怎么安排,都是希望六宫和睦,皇上能安心理政。无论是让臣妾去御花园陪伴圣驾,还是让海贵人你去,在我看来都没有什么区别。”金沛姿拨弄一下手上的玉镯子,不紧不慢道:“倘若有人因为妒忌,生出了什么挑拨离间的心思,那可真就是别有用心了
何况女为悦己者容,后宫里的妃嫔们,谁不想皇上能多留意自己一些。总才不算辜负自己的心思,海贵人你,也不例外么。既然有心,何不花在皇上身上,只怕我受不起你这番好意。”
其其格微微摇一摇头,脸色缓缓的冷下来,唏嘘道:“方才贵人也说了,皇后娘娘对我有恩,其其格就算再不济,也着实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说这番话,不过是想给贵人提个醒,恐怕有人会以为,最不想娴妃娘娘复宠的,就要数贵人你了。”
言罢,其其格行了个平行礼,脸上的笑意也渐渐的显露出来:“当说的,我都说完了。信不信在贵人。我是不必在不领情的人身上花费功夫,贵人的话,我自铭记于心。告退了。”
金沛姿显然没预料到海常在会有这样奇怪的举动,一时怔住,不晓得当说什么才好。灵澜见海贵人走远了,可自家贵人还愣着,才凑上来低问一句:“贵人,咱们是去阿哥所,还是回宫?”
“回宫吧。”金沛姿微微一叹,自语一般道:“海贵人的意思,是不是本宫贴皇后太紧了,让人看着很不舒服,就连娴妃娘娘,怕也对我生出嫌隙来了。”
“不会的贵人,奴婢可不觉得海贵人是这个意思。灵澜虽然看不出海贵人的用心,可心里以为,这番话,她完全可以不讲。何必招惹您心烦和猜忌呢。或许,也是有一些好意的。”
将信将疑的点了头,金沛姿坐上了肩舆,预备返回承乾宫。不由想起了今天皇后的那番话,如今宫嫔更少了,那么娴妃复宠是指日可待了。皇后心里,必然也是这么希望的。毕竟有人与慧贵妃分庭抗礼,总好过一人独大不是么。
皇上的心分成越多份儿,皇后反而越省心。
这样一来,金沛姿心里也有了底,看来多帮衬娴妃一二,总不会错。但愿娴妃真是个有情有义的,能记着她的好。至少别倒戈相向,使自己犯险。
“快走吧,一会儿日头更烈了,晃的眼疼。”催促了一声,金沛姿以手挡在了额前,遮住了好一片儿的金光。
兰昕赶到阿哥所的时候,如缤还未曾苏醒。看着娇弱的女儿,头上缠着厚厚的白纱,且还渗出嫣红的血水,她心里是又痛又怕,泪水抑制不住的落下来。“如缤,你怎么了,额娘来了,你看看额娘啊。”
高凌曦四下看了一眼,登时恼怒:“怎么御医还没有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还敢拖延功夫?”
双喜忙躬着身子走上前来,哀痛道:“贵妃娘娘息怒,御医马上就来,奴才去长春宫禀告之前,已经着人去请御医过来了。”他的话音才落,就另有小太监领着御医走了进来。
兰昕抬头一看,正是曹勤川的侄子曹旭延到了。“别多礼了,快来看看如缤。”
曹旭延顺从的听了皇后的吩咐,三两步并到床前,麻利的取了丝绢,垫在小公主的手腕处。
“慧贵妃,你替本宫问问,跪在殿外的奶娘宫人们,到底是怎么伺候的?何以如缤会攀到树上摔下来,究竟是谁在照顾?”虽然五内俱焚,可兰昕始终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高凌曦点头,宽慰道:“娘娘别太担心了,小公主一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臣妾这就去问个清楚。”
苏婉蓉走到皇后身侧,递上了柔软的绵巾:“娘娘。”
兰昕握住了绵巾,拂去了腮边的泪:“本宫太糊涂了,怎么能一再的忽略他们。”
“许真的就是意外,谁也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娘娘,曹御医医术超群,小公主一定不会有事的。”苏婉蓉看着曹旭延的身影,心存感激,若非他尽心竭力,自己的永璋恐怕早就……这样想着,眼中不禁涌出了信任。
“对了,你去看看永璋吧。”兰昕回过味儿来:“本宫在这里陪着如缤就好,你也有许久没看过永璋了。”
“臣妾想陪着娘娘和三公主。”苏婉蓉心里怎么会不想自己的儿子,可再怎么样,也不能在皇后最需要人陪的时候走开啊。倘若小公主真的遭遇不测,事后会想起来,难免令她觉得自己漠不关心。何况,皇上不是一会儿也要来么。
苏婉蓉不能放过任何一个面见皇上的好机会。打定主意,苏婉蓉更加坚定的握住了皇后的手:“臣妾即便去了,心里也担忧,倒不如陪在这里踏实。”
兰昕不再多言什么,转回头去看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儿。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疼了,真相替她挨过。哪怕受伤的是自己都好,别让这么小的孩儿遭罪啊。
曹旭延检查过后,蹙眉对皇后道:“娘娘,小公主的伤势在头上,似乎不太乐观。”
“不太乐观?”兰昕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作响:“曹御医的意思,本宫怎么听不明白。”她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却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兰昕,如缤怎么了?”弘历得了信儿,一刻也不耽搁的赶了过来。没在庑廊下与高凌曦多说什么,也不让人通传,性急冲冲的径自走了进来。
苏婉蓉连忙福了福身,轻巧的让开了位置。
“皇上,如缤她……”兰昕看了一眼可怜的女儿,抑制不住泪水的滚落。
她一贯都是坚强的,镇定、冷静、端庄、贤惠,断不会在人前落泪。弘历看着兰昕这样难受,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曹旭延,皇三女怎么样了?”
曹旭延拘着礼,一字一句舒缓而严肃道:“回皇上的话,三公主从树上跌下来,摔伤了额侧。虽说不是后脑,可头乃人体之首,五体之心,伤着了毕竟还是有些麻烦的。且小公主年幼,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弘历蹙紧了眉宇,忧虑之色不亚于皇后:“这样吧,曹旭延,你留下来,精心照顾着。直到小公主苏醒无虞。”
“是,皇上,微臣必然尽力。”曹旭延蹙眉应声。
兰昕想了想,忽然俯身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恩准。”
“朕允了你就是。”弘历知道兰昕求什么,郑重而爽快的应了下来:“待如缤苏醒,没有大碍了,朕便让人将她送到你的长春宫抚育照料,不必再送回阿哥所了。这样可好?”
“谢皇上。”兰昕努力想要微笑,可眼里挤出来的唯有泪水。就着弘历的手,缓缓的站起身子,她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再逞强,也终于还是有软弱的一面。这个时候,她真的需要有弘历在她身侧。唯有他在,心里才不那么害怕了。
方才皇后还没有说请求什么,皇上便已经允了。足可见,他心里到底还是最疼惜皇后的。苏婉蓉默不作声,顺从的立在一侧。心中却卷起了浓厚的醋意,怎么能这样厚此薄彼?为何皇上的眼里,就没有永璋没有自己?
听王进保说,皇上让人领着永璜、永琏去过南书房。可这些日子,皇上却从未踏足阿哥所来看永璋,更没让乳娘将永璋抱去阿哥所过。
这下子,苏婉蓉是真的信了,或许嫡母不得宠,皇上连这个孩儿也不怎么在意吧。子以母显,她深深的畏惧起来,这样下去,怎么了得?看来是得做些什么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浅浅挼蓝轻蜡透
弘历目露不忍,迟缓的凝视着昏迷之中的女儿,忧心的问:“凌曦,你问到了什么?”
高凌曦闻言快步走上近前,福过就道:“回皇上的话,今个儿,当是苏嬷嬷连同两个小丫头照顾皇三女如缤。。可三人皆不知什么缘由,先后走开了。才致使三公主攀爬上树又跌落下来。”
苏嬷嬷与两个小丫头就跪在厢房外,隐约听见慧贵妃的声音,均微微颤抖。她们哪里能预料,不过才走开了一小会儿的功夫,三公主竟然会攀爬上树,还失足掉下来了。
“太后驾到。”高翔的声音,令厢房里外的人均为之一震。
竟然惊动了太后。兰昕的心,情不自已的一紧,像是被人用力的攥了一把,说不清是疼还是别的什么滋味。她的目光复杂的并不是那么清澈了,有些渴望的成分更多的则是抵触与怨怼,始终注视着门口的方向。
到底是不是太后所为,唯有面对着面,才能觉察出来。这样告诉自己,故而兰昕有些紧张,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猜忌,使皇上与太后的关系更加紧张。然而深一层的意识里,兰昕却更不愿意纵容了太后。除了皇上,对她最要紧的不是后位,而是孩子……
“皇上,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后走进来,先看一眼受了伤的如缤,随即便沉着脸子问道。“东二所这么多奴才,伺候三公主的不少于二十人,竟然容着她攀树跌伤,入宫数十载,哀家真是为所未闻。这不是疏失又是什么?”
兰昕能从太后口中,感受到她的急切与关心。可脑子里的想法却很执拗,她依然固执的怀疑此事乃太后所为。“太后,慧贵妃正在彻查此事,事发之时有一位乳娘,两个丫头负责照料如缤。却先后走开,容得如缤一人攀爬上树,尚且还未弄清楚因由。”
虽然不愿意解释,可兰昕没有办法逃避。她的余光,清晰瞥见弘历眉目中悬着的阴戾,那是不悦、痛心与猜忌交织成的凌厉之气,虽然以担忧掩饰,却还是逃不过自己的双眼。为此,兰昕不得不替他开口,不得不仔细的释疑。
心里再不情愿都好,她不能让任何人发觉,这对天下间最尊贵的母子间,竟然充满了仇恨与猜忌,贻笑大方。
“人呢?”太后闻言,情不自禁的将目光投向慧贵妃。
“就跪在门外。”高凌曦明白太后的心意,随即吩咐一旁立着的双喜:“把人带上来。”
双喜连忙倒着走几步,快到门口时才转身迈出去,唤了奶娘与两个丫头一并入内。
“事发的时候,你们何故丢下三公主,一五一十的说清楚。”高凌曦弯眉一挑,花容月貌显露难得可见的严肃。嗔怒的样子,别有几分清冷,到底也是美的。
兰昕不经意的发觉了这样的美态,忽然就生出几分嫉妒。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三人齐声告罪。随后奶娘先开口道:“奴婢原本陪着三公主在园子里玩耍,三公主说梨树花都已经谢了很可惜,又看见树上的小果子,便让奴婢去取剪子来,折两枝下来插进花瓶里。奴婢不知后来丫头们为何离开……”
太后冷哼了一声,打断了奶娘的话,犹自只问一句:“哀家不想听辩解之言。只问一句,未能尽心照顾三公主,令其受伤,究竟是你的疏失还是另有内情?”
奶娘一个哆嗦,唬得脸都白了:“是奴婢未能尽心,太后饶命啊,奴婢也没料到,一向乖巧听话的三公主,竟然会有胆子自己爬到树上去。奴婢不敢欺骗太后。”
“高翔啊。”太后的手,情不自禁的抚了抚脖颈上挂着的那一串翠玉珠子。“不堪用的人,何以留在紫禁城里。”
“。”高翔听懂了太后的意思,召唤了三名侍卫上前,当即就要将三人拖下去。
“太后。”高凌曦有些惶恐,是想请示这三人当如何处置才好。可话还未到口边,心里已经不那么宁静了。
“乱棍打死。”太后的语气,很平和,没有半点波澜。“就在午门前行刑好了,让宫里伺候的宫人们均到场观看。有了这一回警戒,必然没有下一回的疏失了。”
苏婉蓉的一直沉着头,闻言禁不住心乱的仰起脸来,疑惑看向鲜少能见到面的皇太后。她心里有些慌乱,逐渐蔓延为深深的惶恐不安。太后的手段,竟然如此凌厉,这便是入宫数十载沉寂下来的果断干脆,来去不经心么?
“太后饶命啊,奴婢等真是无心的。太后饶命啊……”奶娘与两个年纪还轻的小丫头,撕心裂肺的叫嚷哀求,却丝毫不能勾起太后的半点怜悯。
“皇后觉着,如此处置妥当么?”太后目光里,似乎没有征求的意思。只是象征性的问一问罢了。“不是哀家心狠,实在是她们太可恶了。倘若如缤有什么不测,哀家的心又要再痛一回啊。”
兰昕的眸子里噙满了泪水,她的如丝年幼时便没有了。随后富察寻雁诞下的皇二女,也夭折了。如缤是她和皇上的二个女儿,亦是至此时唯一的一个女儿。试问她怎么会不关心,怎么会不是真的心疼。
弘历看着已经被拖出去的奴婢,重重点一点头:“全凭皇额娘做主,此时,朕只希望如缤平安无事。”
有一丝眩晕之感,兰昕以为自己一定是听错了。怎么皇上没有唤太后,反而是唤了“皇额娘”,难道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已经有所改善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好像她错过了很多东西,就在不经意之间。
“如缤绝壁不会有事的,哀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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