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知,许是这样,只是人已经死了,无从考证,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萧风很是谦卑,眼角眉梢里,一点也看不出慌色。
“那本宫可真是要谢谢你了,若不是你将他擒杀,他暗藏在宫里,指不定何事还会再来为祸。伤及本宫是小,若是伤及了六阿哥,本宫才是真真儿的愧对了皇上。”兰昕动容的与弘历对望一眼:“皇上,既然萧风是为了擒拿刺客才入私自闯入承乾宫,也算不得有罪。还望皇上网开一面,将功抵过,免于责罚吧。”
盼语听到这里,心里依旧不忿,皇后就是皇后,无论什么时候,都想在皇上面前当好这个贤后呢!
第五百六十三章 因兹弹作雨霖铃
“既然萧风入宫是有要事禀明朕,又间接擒杀了行刺皇后的刺客,其中不妥之处,朕也不预备深究了。娴妃从始至终都不明其中真相,自然也不会被牵扯进去。”弘历朝着娴妃伸出了右手。
盼语虽然有些不解,但心中温热四溢,很是感动。随即快步的走上前来,握住了弘历带着羊脂白玉的手。“皇上。”
“还好你人来了长春宫,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否则朕又要揪心了。”弘历说话的同时,表情很是坦然,也很温暖,就如同在湿漉漉春夜点庑廊下摇曳的灯笼,虽然是颤颤巍巍的,却足以点亮双眸,温暖人心。
而凑巧的是,盼语需要的正是这一点点的温暖,有了这样的一点点关怀,她心里终于还是有了底气。“多谢皇上体谅。”眼眸里满是温热,盼语看向皇后的时候,也保持了这种微笑:“多谢皇后娘娘明察。”
“萧风,你起来吧。”兰昕回盼语一个大方的笑容,旋即凛眉对萧风道:“即便你今日入宫是有要紧事禀明皇上,即便你是尾随刺客入承乾宫,本宫也少不得再提醒你一句。关乎娴妃的清誉,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为紧要。往后行事,还是稳妥为上,不要再这般冒失了。否则能擒获刺客,却不能补偿娴妃所受的折辱,功不抵过时,后悔也莫及。”
“多谢皇后娘娘教诲,奴才谨记。”萧风恭敬一叩,随后才慢慢的站起身子,向娴妃致歉:“今日之事,都是奴才欠缺考虑,还望娴妃娘娘恕罪。”
“罢了,总算你也擒杀了刺客,免去了承乾宫的后顾之忧,也算是解了本宫的危困。”盼语这话显然是带刺儿,若非萧风的出现,纯妃必然要诬陷自己与人私通,而皇后也会将长春宫遇刺的罪名推给自己。这么想着,盼语不禁对萧风又信任了几分,心里开始慢慢的琢磨与他联手对抗皇后的事情。
这样一折腾便是好一会儿,待到事情查明白了,夜已经深了。
宫嫔们自然好说,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只因宫门早已下锁,萧风出去是不便了,弘历就吩咐李玉将萧风安排去侍卫值班的班房里歇脚,待到天亮再说话不迟。而自己则宿在了长春宫,与皇后高床暖枕的说起话来。
弘历接着有些昏黄的灯光,轻轻的揉了揉兰昕光洁的额头:“朕记得,皇上才赏了朕王府居住的时候,你便为朕打理府中细碎的琐事,上至入宫上朝侍奉先帝的大事,下至财迷油盐府中一应的开销的小事。入夜,你便时常回觉得头疼,朕就是像现在这样,慢慢的替你揉一揉。那时候咱们也是这样相对着说说话,说的什么,许多已经记不清楚了。隐约能记得的,也就是一些知心的话。”
兰昕轻轻的闭上眼睛,略带笑意的听着弘历呢喃低语,却意犹未尽的按着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揉着自己的脑仁。“那时候府里的女眷算不得少,却也不如宫里多。皇上还是四爷,成日里操劳的事情不少,可终究不必日日待在这紫禁城里不得喘息。
臣妾只是记得,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同皇上策马奔驰,恣意玩耍了。那种日子,才是真真儿的一去不返,让人觉得无比留恋。臣妾只怕,再往后,即便是有机会出宫,臣妾也没有这样的力气了。”
轻轻的点了点兰昕的脑仁,弘历有些宠溺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总惦记着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朕何尝又不是了,只是宿命如此,朕和你都得困在这紫禁城里。旁人以为咱们是养尊处优,全天下最舒坦的人了。可心里的苦,岂是外人能看明白的。说真的,兰昕,这些年来,朕自知有许多事情委屈了你。你可怨朕么?”
这一问,让兰昕的表情有些凝滞,索性她是闭着眼睛的,并不曾从眼里流露出什么情愫去,倒也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臣妾是皇后,是皇上的妻子,宿命使然,这些都是臣妾该承受的。没有怨不怨之说,只是臣妾并非圣人,总有做的不好不够的地方。譬如娴妃的事情,臣妾知道,是自己亏欠她了。”
“并非是要说这件事。”弘历轻轻的贴在了兰昕的脸颊,诚然道:“朕也亏欠了娴妃许多。曾几何时,她是府上独一无二的侧福晋,可入了宫,朕只给她妃位,且对她不冷不热……到底让她受了不少委屈。追本溯源,未必就不是她个性执拗使然。
皇后不必太过自责,而朕也会适当的补偿她去。希望她能真的做到柔婉和顺,不要再执着自己心里的那些不满,朕便知足了。再过些日子,等她有了朕的骨肉,给她贵妃的位分与凌曦并肩也未尝不可。”
这些话,其实皇上是不必说给自己听的。实际上,当兰昕将自己愧对娴妃的事情禀明皇上,就已经做好了被皇上怨怼的准备。谁知道,皇上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是宽容包容,与从前大相径庭,这未免有些出人意料。
“朕哪里做的不好么?”弘历轻轻贴在兰昕的脸颊上:“惹得你不高兴了?”
兰昕身子一颤,显然没有意识到弘历会这样问,声音略微有些漂浮不稳道:“没……有的事情,皇上怎么会这么想?”
弘历对上兰昕清澈的眸子,笃定道:“朕不是想,而是感觉得到。”见兰昕似乎有辩解之言,弘历忙道:“你且听朕把话说完,好么?”
许是看出她眼里的真诚,兰昕默默颔首,目光里满是说不清的忧愁,淡淡的撩人心扉。
“自从你去见过纯妃之后,对朕便冷了下来。那会儿,朕真的有心问你,纯妃究竟说了什么,却不敢问。不是因为你听了那些话会不开心,而是朕怕面对你。倘若……你真的如实的说了纯妃的话,朕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弘历面带愧色,眸子里藏了一些叫人越发看不清楚的东西。
“皇上……”兰昕没想过要辩解,弘历既然问起,她也不怕承认自己真的给伤了心。只是才唤了这一声,唇瓣便被他的手指轻轻贴住。
“其实,纯妃不管说了什么,都是实情。朕先前有心对你承认,可当时你却婉拒了朕的这番肺腑之言。朕不想瞒着你,当初朕知道你与弘昼走得近,也知道你的出身会带给朕怎样的帮衬,于是朕为自身谋算,抢先向先帝求旨赐婚,让你成为朕的妻子……这的确时朕的一步棋,事到如今,朕不想骗你。”
兰昕澹澹的笑了笑,平和道:“臣妾早已经知道了,正因为臣妾与皇上成婚,成为了皇上的妻子,伯父以及族中长辈才会向皇上靠拢。这些利害,臣妾虽然从未宣之于口,但心里十分明白。只是皇上您,从来就不明白,臣妾当时的心情。
能成为先帝四阿哥的妻子,是京城多少官宦千金的心愿,臣妾与她们没有什么不同。对弘昼,若是一早动了心,以兰昕的性子,即便是违背族人的寄望也会在所不惜。可惜……皇上终究是不信臣妾的。”
眸子里透出了凉意,兰昕眼中的泪花若有似无:“皇上,当纯妃透露,其实是您授意她暗中监视臣妾与和亲王时,臣妾心里的委屈翻云覆雨,几乎将这幅残躯吞没。臣妾真的很无助,透心凉,这么多年的相扶相持,风雨与共,难道皇上还不肯相信臣妾么?”
说话的同时,兰昕忽然在想,倘若当初,她真的嫁给了五阿哥弘昼,今时今日是不是完全不同了。弘昼会成为后继之君么?会撑起大清这片天下么?裕贵太妃会成为皇太后么?那太后又该如何自处呢?
是否裕贵太妃会心疼自己一些,而不是像太后这样百般刁难?那么弘昼呢?会不会也如同弘历一般,有着千百年来大多数君王都有的薄情与多疑,坐拥后宫三千美色,也对自己不冷不热,只有敬重而已?
“臣妾不想皇上因为臣妾侍疾一百多日,就对臣妾格外的好。皇上若只是感念臣妾的体贴,或者可怜臣妾这么多年的用心,兰昕斗胆求皇上收回怜悯。”兰昕轻柔的闭上眼睛,将眼里的伤痛隔绝于内:“兰昕要的,从来不是显赫的身份,也不是独承雨露的专宠,更不是可怜与施舍,兰昕想要的,是一个真正疼爱自己的夫君。”
这话说的有些重,抹煞了这些日子弘历对她的好。以至于弘历听起来格外的不舒服,就像是光着身子躺在满是棱角的碎石头上,扎的浑身都痛。“兰昕,你真的以为,朕对你只有可怜与施舍么?难道你感觉不到朕的真心么?”
“皇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臣妾的心,早已经被冻成了厚厚的冰疙瘩。一重又一重的硬冰包裹住的心,又怎么能感觉到温暖,又怎么会辨别冷热呢。”兰昕轻轻的贴着弘历的脸颊,泪水慢慢的涌出眼底:“这些话是臣妾说的没有轻重了,却是臣妾的真心话。”
以为弘历会起身就走,决绝到不留一点情面,兰昕做好了准备,遭他怨怼一回。却不料这一回,弘历竟然没有松开环着她的手。
“从前是朕不好,你感觉不到,朕便一直坚持做好,总能等到你感觉到的那一日。”弘历斩钉截铁却不失柔情道。
第五百六十四章 惟有寒蝉思凄切
“娴妃娘娘这是要去哪里啊?”陈青青的声音清亮,犹如山间清澈的泉水,潺潺流淌,好半天才消散在满是花香的春风之中。【
盼语知道来者不善,脸色凝滞很是不好看:“这一大清早的,婉贵人不去太后的慈宁宫侍奉着,跑到钟粹宫凑什么热闹,就不怕辜负了皇上皇后的信任么?”
动作优雅的行了礼,陈青青微微一笑,透着一股子不屑:“臣妾有幸侍奉在太后身边,的确是皇上皇后的信任,岂能辜负。只是,连娴妃你也知道这里是钟粹宫,又何必大老远的从承乾宫过来?再者说如今的钟粹宫,门庭冷寂,长日无聊,哪里又有热闹可以凑了?”
“这么说,婉贵人知道本宫意欲何为了?”昨天的那口气,盼语自问咽不下去。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儿或许不好发作,所以才忍道天明,来钟粹宫找苏婉蓉那个贱人说个明白。凭她今时今日的身份,也敢在皇上面前诬陷自己,还真当自己是不发威的病猫了。
“娴妃娘娘抬举臣妾了,臣妾微末的贵人一名,哪里敢擅自揣测娘娘的心意。不过是太后有事情要臣妾传话,好几日不见娴妃,心里惦记着,于是这不就让臣妾请娘娘一早过去请安么。”仰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冉冉升起的红日,陈青青温和一笑:“现在正是时候呢。”
“知道了。”盼语捋顺了鬓边垂下来的流苏珠子,不让那噼里啪啦作响的圆珠粒儿贴在自己原本就被风吹冷了的脸颊上。这个时候,除了太后,她不知道还有谁能帮衬一把。纵然太后也是有目的的,但只要能让自己牢牢抓住皇上的心,有什么目的都无妨,总之是各取所需。
这么想着,心里依旧是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钟粹宫,想起那个看似温顺却毒如蛇蝎的纯妃,想起她先后连生二子,盼语的心如同扭麻花一样,被人拧成了好几股,不知道多少道弯。“本宫也正想去给太后请安,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能好好听太后说说话了。”
太后冷冷的眸光从狭长的凤目里透出来,夹杂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意:“你可算是来了,若是婉贵人拦不住你,这会儿八成也已经惊动皇上了。娴妃啊,你这急三火四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婉贵人说的不错,她或许并不了解自己,揣测不出自己的心思。可太后却能!不但能,还是轻而易举的能。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盼语横了横心,凝神低叹后才道:“臣妾是咽不下这口气,从前皇后容不下她苏婉蓉的时候,她是怎么祈求本宫帮衬她一把的,又使尽了手段才得到这个孩子,如今孩子养在了皇后膝下,她还真当自己是皇后的功臣不成了。
想要卖皇后人情,诬蔑臣妾与萧风有染,还是想要诬蔑臣妾暗中派人行刺皇后?实不相瞒,太后,臣妾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皇后当着皇上的面殷勤得紧,时不时的摆弄出大度的样子,让皇上以为她有多么的宽惠仁慈。
纯妃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明明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了,却还那么好命,又添了一个阿哥。光是这一点福气,已经让盼语气恼的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了。为什么她也是每日坐胎药不断的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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