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瑟见状,勃然大怒,一掌击在慕宸殇的肩头,怒斥道:
“说好不许有帮手,你居然出尔反尔。”
“他没有帮手。”
苏染染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二人转头看,只见她拎着一把弯刀,一身大汗地出现在二人面前。
“我不是帮手,我是他的妻,我们夫妻一体,不分彼此。”
苏染染慢步过来,举起弯刀对着千瑟。
“千瑟,你看看你造的孽,多少人为你无辜丧命。”
“就算没有我,和宁和天祈这一战,也会打起来,怎是我造的孽,我只是帮着他们快点完成而已。”
千瑟听着苏染染夫妻的论断,心中更是暴怒,用力一挥袖,指着苏染染怒斥。
“还有你,我几次救你性命,不是让你来恩将仇报的。”
“可是你现在要我夫君的性命,你救了我的命,我把命、我的血,还你!”苏染染横刀在颈,悲愤地大声说:“当日在普慈庵,若非你多手救我,我也不必吃这么多的苦头。若知有今日之悲,你我不要相识。千瑟,你毁了我对朋友最美好的幻想。这命是你救的,我现在给你。从此两不相欠,天上、人间,黄泉、地狱,永世不见。”
她说着,手一用力,划向脖子。
千瑟紫瞳蓦地瞪大,身形猛地扑向了她,捂着她的脖子,悲声大叫:
“谁说的永不相见?苏染染,你的命还我也迟了。你那日在普慈庵湖畔洗衣,我就站在枫林之中看你,若不是你回头那一眼,我不会三番几次救你……我隐忍着,不去动你,只因你那一眼,太过纯净,我知你不是苏沫篱,你和莞儿初来时的目光一样……”
就在此时,苏染染另一手抓着的簪子扎进了他的小腹。
“千瑟,我陪你下黄泉,你饶过自己,饶过世人吧。”
她看着千瑟的眼睛,勉强一笑。
“染染。”
慕宸殇见她满身是血,身形猛地一晃,眼前一黑,差点栽下去。
“苏染染,你怎么这么残忍?你还真的敢自尽于我的面前,你明知……这世间还真的只有你能伤到我,好,算你狠!我只是想让你陪我一生,便是清茶淡饭,我也乐意,你却非要这样对我。”
千瑟从小腹上拔出那只金簪,这还是他为她准备的!他看着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的她,惨然地笑起来,猛地起身,用她刚刚的那把刀对准了慕宸殇的胸口。
“你不让我顺心,我也不让你死得顺心,我偏要让这男人死于你的眼前!”
“千瑟……”
苏染染抓住了他的脚踝,手指扣紧,却说不出话来。
“你到是要不要向我低头?”
千瑟低眼看她,怒声质问。
“要。”苏染染眼看他的刀就要刺下,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慕宸殇突然抓住了千瑟的手腕,用力一折,骨头裂开的声音响过之后,千瑟就呼一声,捂着手腕退了两步。
戴在头上的假头套跌落了,光|光的头上,九只戒疤清晰显现。
他站在落日下,若非一身血渍,还是那副圣慈的模样,蓦的,这紫瞳里化了夕阳的血红,变得妖冶无边。
“小染,带主子走。”
慕宸殇一声断喝,小染从城门下飞奔上来,快速衔起了苏染染的衣领,把她甩到了背上。而他自己持了刀,飞扑向了千瑟。
他是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把千瑟撞下了城楼,可是在千瑟撞下去的时候,也拉住了他的袖子,二人一同往城楼之下快速坠去。
他们约定,跌下去的就输。
可是现在,他们一起摔了下去。
夕阳像火焰一般,将天地都烧红了。
☆、99】大结局下:我的心,我的你
两只黑豹冲上,一头撞向千瑟,一头咬住了慕宸殇正在下坠的身体,甩起老高,慕宸殇用最后一分力量扳住了墙砖,一点、一点地爬上去。
暮色染尘霜,满目苍凉。
原是大好河山,现在尽是烽烟。
慕宸殇扭头看去,小染已经驮着苏染染落到了地上,正仰头看他。她卧在小染的背上,已不见动静——
突然,小染也扭头看去,起先悲呜,然后卧在了地上,把苏染染轻轻掀下,双爪搭到她的身上,嘶声咆哮几声之后,开始用舌尖温柔地舔起了苏染染的身体,尾巴不停地摆动着,另两只黑豹也蹲坐下去,尾巴在地上轻轻扫动,三个一起发出呜咽哀鸣之声。
“染染,醒醒。”
高陵云延的身形先到,慕宸殇看到他跪下去,拉起苏染染软绵绵的手,放在脸上,悲恸大哭起来……
一种巨大的悲怆击中了慕宸殇,胸口一阵巨痛,心脏都似乎被绞碎了,只喃喃地唤了一声染染,便往后倒去。
黑暗,如潮水一般淹来,吞噬世间所有的色彩,无星无月无火光,一切都淹没在黑暗里。
慕宸殇仰望着满天的黑,脑海里她的身影慢慢清晰,又慢慢地模糊……
千瑟扶着城墙慢慢站起来,看着围着苏染染的那群人,想笑,却又没笑出来。
他的人匆匆过来,扶住了他,却又被他用力甩开。
“把她给我。”他到了那群人身后,漠然地说了句。
“杀了他。”伍烁随即拔出刀来,挥向了千瑟。
“只有我能救她。”千瑟还是漠然,只一句话,就让伍烁把刀收了回去。
“千瑟,你还想靠近她?你所谓地要和她在一起,只不过是想在她身上找到莞妃的影子!”高陵云延站起来,伸手拦住了千瑟,愤怒地说。
“她只有一次机会活命,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拦我。”千瑟冷漠地说着,一掌推开了高陵云延,抱起了苏染染。
她很轻,很凉,很软,像一片羽,像一片云,像一把过掌即化的雾雨。
千瑟若非紧紧地扣着她的脉,听到一丝丝微弱的波动,几乎也要认为她已死去。
“你放下娘娘。”伍烁率着众人围上来,一把把愤怒的刀剑都对准了千瑟。
“滚开。”
可千瑟却看也不看,一挥袖,击开刀剑,抱着苏染染固执地往前走。大风刮来残枝败叶,风尘迷人眼。
“是生是死,看她自己,八十一天还未归,不用再等。”
“千瑟……”
高陵云延紧随其后,却被千瑟的人拦住。
“主子回来了。”
有人高呼一声,众人扭头看,黑云正背着慕宸殇快步回来。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开,只有高陵云延一人跟上了千瑟。
千重山,万重水,迢迢山水,原本通往秀丽景色,此刻却全部都被浓雾堆压着。
露水浸湿衣衫,也濡湿千瑟的眼睛。
他突然觉得苏染染说得对,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
突然,身后有悉悉的声响,他扭头看,只见小染背着阡陌从林子里钻出来了,阡陌小小的脸上全是仇恨,握着一把小刀,愤怒地看着千瑟,冲他怒吼。
“放下我娘亲。”
“你想杀我,还是想救你娘亲。”千瑟语气平淡,只看他一眼,继续往前。
“云延叔叔。”阡陌扭头看高陵云延,叫了一声,眼睛红红的,却没落下眼泪。
“走吧。”高陵云延轻轻拍他的小脑袋,继续跟在千瑟的身后。
这支队伍非常奇特,在山林里悄无声息地穿行着……渐渐,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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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翠的大山之中。
悄然藏着一条外人不知晓的小路,从这路进去,蜿蜒往前数十里,可见一道瀑布,像白练一样从高song的大山下落下,击打在碧潭之上。
“当年的和宁王宫,就从这里进去。”
和宁王宫被埋之后,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进去。黑羽令和白玉凤凰牌都是钥匙,一把可以打开瀑布后隐藏的石门,一把打开通往和宁王宫的铁闸。
这条路畅行无阻。
已经没有人能够前来年阻止进入这座一百多年前就消失掉的王宫了。
主要建筑尽悉被毁,被尘封的是一座侧殿。
高陵云延打着火折子,照亮四周。
已有太多年没有人进来了,可是,这里居然没有蒙尘,一桌一椅,一杯一箸,皆像刚刚还有人坐在这里饮酒听曲一般。四周悬着油灯,高陵云延依次点头,殿中顿亮堂起来。
“奇怪,这里好像有人住着。”
高延云延四向张望,看着他先祖们生活过的地方。
千瑟没有理他,把苏染染放到榻上,手指轻抚片刻,低声说:
“去打水来,为她沐浴。”
高陵云延没有迟疑,迅速从墙边的三角架上拿起一只镶着碧色宝石、浮雕着金凤的银盆,去殿外的小潭打水。
阡陌走到榻边,爬到苏染染的身边坐下,拉着她的小手指,小声唤着她。
“娘……”
“不要吵,你去外面看着,出太阳便叫我。”
千瑟推开他,把他也支使出去。
阡陌见他面色凝重,一心救娘,果然听话地出去了。
千瑟弯下腰,双掌捧着苏染染的脸,小声说:“染染,事到如今,还有谁的心可以换给你?你要云延的,还是我的?”
“当然是我的,你如何剜自己的心换给她?”高陵云延进来,盯着他大声说。
千瑟转头看他,淡淡一笑,“你也算是这副皮囊的兄长,想不到,事到如今,还是不肯收回爱慕之心。”
“我对她从来没有觊觎之心,不像你,非要让她落到今天这般地步。”高陵云延冷笑,把水放到他的面前,“我来来给她擦洗,你闪一边去。”
“你去采药。”千瑟看他一眼,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笔墨,迅速写下了三十几味药,交到他的手中,“三天之内,必须全部采齐,这些药,山中都有,不得有片刻延误。”
高陵云延这时候只能信他,别无选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抓着药单就走。
千瑟见他去远,才过去关闭了宫门,阡陌在外面使劲拍打门,他不耐烦地说:
“想救你娘,就安静点,不许吵闹。”
阡陌安静下来,千瑟扭头看了看榻上的人,走到了墙边,仰头看着一幅山水画。这画上是仙境仙山,传说中,去了此处,从此不羡慕鸳鸯不羡仙。
他一直在研究和宁宫的秘密,终于明白和宁王为什么选择把宫殿沉入地下,封住各个入口。
和宁王把当年那名倾倒他,倾倒和宁的美艳巫女锁在宫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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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开了画,画后果然有一个机关,轻轻拧开,随着一声轻响,暗门缓缓往一边推去,里面是另一间大殿,人看第一眼,只想到四个字——浮华无边。
和宁王把最好的东西都用在这座大殿里了,每一块砖,每一件装饰,都是人间至宝。
他踏过玲珑雕砖,走到了正中那个榻上,四周悬着金蚕轻纱帘,风拂纱动,里面隐隐绰绰的,有人躺着。
千瑟轻掀纱帘,榻上却只是一个白玉雕成的美人而已。
这玉雕栩栩如生,眉眼轻合,唇角是妩媚温柔的笑意,好像正躺在爱人身边一样,手脚的姿态都自然流畅。
在这样冷寂的宫殿里,看到这样一尊玉人,本来应是让人感觉到诡异,可这玉人却并非如此,只让人感觉到了安宁,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让人的心充满了疲惫,不想再多走一步。
枕边放着一封信笺,一条素帕,一个小锦盒,他拿起来,一一看去。
锦盒里有一枚白莹莹的药丸,粉色的信笺上面是娟秀的字。
“吾爱,我把心血和着这唯爱丹一起喂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字被眼泪和血色泅开了,后面的已经模糊不清,无法分辨。千瑟看那帕子,上面绣着鸳鸯成双,碧莲粉荷,柔滑的丝抓在掌心,让千瑟的心一阵悲过一阵。
他怯懦过一回,所以莞儿没了。
他再怯懦这一回,又将是漫长的,孤寂的岁月在前方等着他。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十年生死,十年清寞,他还是一无所有。
“巫女,是否把心取出,她便活了,我便和你一样,成了这玉雕,永远不醒?永远安详?”
他紧抓着锦帕,喃喃地问着,双臂垂下,慢慢地往外走去。
苏染染宛如已经失去了呼吸,千瑟给她擦洗去身上的污血,甚至还为她洗了发,仔细地擦着,再换上新衣,用巫女的脂粉为她扮上,然后放到了榻的外侧,自己也沐浴回来,换上和宁王的衣服,躺到了她的身边。
“我这是第几回救你?”他喃喃地问了一句,唇角扬起笑,紫瞳里全是绝决,“好好活下去,染染。”
他把那枚药塞进了苏染染的嘴里,然后举起了手里的刀,对着心脏深深刺入。
雪亮的刀尖,一点、一点地没进血肉,鲜血涌出来,他惆怅地抿了抿唇角,右手放下,紧紧地抓住了苏染染的左手手指,然后一个用力,翻过身来,头一回大胆地吻住了苏染染的嘴唇。
死亡之吻,从来都这样凄美的。
他的眼泪大滴地落下来。他这一辈子还没为女人哭过,这一回也不是,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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