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也可以劝他,将关外几城,让于你们和宁国……”
苏染染知道这话天真,可是她太想和|平了,如此杀戮,民不聊生,他们一家也无法团圆。
“墨隐,你不要听此女妖言盅惑!”
门外突然传来凌厉女扬,苏染染转头看,只见一身戎装的陌生面孔出现在眼前。
“大妃。”
琴雅从一侧出来,给夏柳行礼。
“琴雅,是你把这妖女带来的?”
夏柳转身,盯着琴雅质问。
“是……”
“做得好,来人,把妖女绑上城楼,让慕宸殇亲自来换人。”
夏柳眼中闪过怨毒的光,用力拂袖,转身看向院中侍卫。
“母亲,请不要过问我与染染之事。”
庄墨隐立刻起身,挡在了苏染染的前面。
“糊涂,这是我们和宁唯一的胜算,你若失去,万劫不复。”
夏柳瞪他一眼,指挥人过来拖苏染染。
“母亲,这是我的事,请你不要管!”
庄墨隐怒色一闪,挥掌打开两名侍卫,把苏染染护到怀中。
“墨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夏柳怒不可遏,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女子就在眼前,夺她所爱,夺她所有,她恨不能立刻就杀了苏染染。
“我当然在做什么。母亲,我的一切,皆是你们所安排,我的责任,我的妻子,全是你们选择的,事到如今,你还想如何?”
她深深地呼吸几口,提醒自己不可露出破绽,功亏一篑。和庄墨隐对望片刻之后,她没再坚持,大步离开。
“庄墨隐,请尽快送我出去,你母亲要拿我作文章,会伤害慕宸殇的。”
苏染染转头看庄墨隐,满脸恳求。
庄墨隐的心里突生恶念,如果慕宸殇死了,那不是很好吗?他的呼吸很沉,用力一抓苏染染的手,急促地说:
“染染,为什么不可以是我,明明我们两个曾一起度过了最难的时光。”
“所以,你是君子!我处于那样的困境,你只说帮我,从未找我要过回报。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你在我心里永远有重要的位置,你是我的朋友知已,我们一起渡过的难关,我也不会忘,可是庄墨隐,既然我们已经错过了,那就不可能再走回去……”
“可以的!”庄墨隐猛地掐住了她的手臂,摇晃了几下,急切地说:“染染,我们一定走得回去,我退兵,我回和宁,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庄墨隐……”
苏染染被他掐痛了肩,想推开,却没能成功。
“染染,我对你的喜欢,从来没有改变过。时势弄人,我曾经错过了和你一起离开的机会,这次我不想再错过,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大漠很美,你一定没见过,茫茫黄沙,风起沙舞,金丘连天,沙漠狐在沙堆里奔跑,和宁城就建在绿洲之中,无限黄沙绿荫绕……染染,我们去那里生活好不好?不再理会这些腥风血雨,我可以让你带着阡陌,毕竟我也陪伴过他……你怀胎十月,不正是我在你身边吗?”
庄墨隐摁着她的肩,眼中燃起狂热,恍若已看到了那情形。
“庄墨隐!”
苏染染眼中泪光闪现,那段日子是刻在心里的,一切的不顺心,都在他的陪伴下慢慢煎熬过去了,如果没有他,她确实活不下来。
“染染,可以回去的,我们回去!”
庄墨隐的手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捏紧她的手腕,捂到自己的胸膛上。他的心跳透过她的掌心,慢慢地传递进她的心里。
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侍卫端着饭菜进来了。
城中粮也不够,也没什么菜,真正的粗茶淡饭而已。
“染染,暂时委屈一下。”
庄墨隐扶她坐下,把筷子递她手中,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期待。
如果真能带她回去,他这一仗便是输了,也觉得心甘情愿。他这一生,从未按自己的想法活过。被送入天祈,远离亲人;又被迫娶琴雅,回到和宁;率兵出征,浴血沙场……
其实他挺想过平静的生活。
如果他不是庄墨隐,如果他这一支族人没有取代高陵皇族,他根本无需承担这责任。没有野心的人,来承担野心的事业,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庄墨隐身不由已,不得不为。可在这一刻,他陡生倦意,叶落归根,鸟想归巢。
“染染,吃这个。”
他坐在她的身边,体贴地为她夹菜,舀汤。
这种事他以前也做过。两个人守在冷宫里,做简单的小菜,对月品茶,修剪花枝……一同等待着她体内小生命的降临,虽然不是他的,可是,是她的!
他如果没有帮着她从白梅树下跳下,今天真的就不一样了。
苏染染知道他在想什么,轻拉着他的手腕,摇了摇头,小声说:“庄墨隐,记得我以前叫你什么吗?庄夫子!你们和宁人天性是热血沸腾的,你却由庄老夫子抚养长大,你学会了他的儒雅和谦逊,冷不心,又怎么能当张狂的和宁王?”
庄墨隐被她看透,唇角扬起了几分苦涩。
“染染,还是你懂我,我若狠一些,把这些百姓都推出去,起码能换来几分生机,我确实做不到。”
“庄夫子,让我去和慕宸殇谈,你们就此休战,双方都大伤了元气,短时间里是不可能再掀起战火,大家都去过几年的太平日子吧。”
苏染染放下筷子,手捂在胸口上,拧了拧眉。
“你怎么了?”
庄墨隐看她脸色不好,连忙扶住她的手臂。
“胸口疼,本想去见千瑟,请他发兵……”
“千瑟那里,你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吧。”
庄墨隐拧紧了眉,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她擦脸上的汗。
“为何?”苏染染疑惑地看着他。
“千瑟就是当年带九儿下山的人,他要从你们两个之中确定一个是巫女,集齐白玉凤凰牌,白羽令,还有洗玉瓶,打开埋藏在地底下的和宁王宫。”
“和宁王宫里到底有什么?”
苏染染更加不解,过去了百年的时光,为什么大家还要盯着那王宫不放?
“可能是宝藏?呵,谁知道呢?”
庄墨隐摇头,帕子在她不停涌出汗水的脸上轻拭着,长眉紧拧,心痛地问:
“染染你怎么痛成这样?”
“不知道,这些日子一直这样,我不和你回去,也是因为我可能熬不了几天了,我心脏痛起来的时候,呼气都困难,真怕有天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
苏染染摇头,这些话她不会和慕宸殇说,却能和庄墨隐说。
“他还不知道吧?你不舍得他难过……却不必担心我……”庄墨隐的拳攥了攥,把帕子给她。
苏染染摇头,看着他小声说:“所以你不必为我难过,我一向对你这样残忍。”
“好,我让你去和他谈,但你要跟我回大漠,我来照顾你,反正你不舍得他为你伤心。”
庄墨隐猛地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转过头来看她。
☆、93】结局六:不是鸳鸯不成双
苏染染刚站起来,庄墨隐又用力地轻轻地摁住她的肩,凝望着她的眼睛,低声说:
“但我不是让你亲自去,你只需修书一封,我令琴雅送去,她是慕宸殇的妹妹,不至于会为难她。”
苏染染沉默地看着他,二人对望着,过往时光化成水幕,从她的眼前滑过,她闭上眼睛,终于点了点头。
漫天血色,也应该退去,不要再有杀戮发生了,她只要看看阡陌跟着父母颠沛流离,就能想像到普通人家孩子们的痛苦,那些失去丈夫、孩子的女人们,多痛不欲生……
她能为这些人做什么呢?她不想又一次毫无价值地一闭眼睛一蹬腿……别说什么名垂青史的大话,她只是以一个女人的悲悯了其她的母亲、妻子、女儿……和宁人万里迢迢,埋骨天祈。天祈人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和宁人想争一个家,天祈人想保一个家,划境而治,有何不可?
她握着狼豪疾书,她的字,慕宸殇认得!
她又削了小缕发,用香袋装了,和信一起放进香袋里。她的头发,有着野玫瑰的香味,慕宸殇会相信的。
“琴雅,你把信送过去,不要再回来了。”
庄墨隐把书信香袋交到琴雅手中,低声嘱托。
琴雅怎会答应?她这一生不停地跟在庄墨隐的身后,只想跟在他的身后而已。姜芸仪没有了,慕楠夙兵败之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她还回去干什么?谁会待见她?她把一生都押在了庄墨隐的身上,她甚至几日几夜不敢睡觉,硬盯着大营里的动响,被蚊子咬了满头满身的包,这才把苏染染给他弄来了,她所要的结局,不是赶她离开!
“大王,求你不要赶我走。”
琴雅扑嗵一声跪下去,紧紧地拽着他的袍角,不停地摇晃着,见他不为所动,又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腿,泪眼婆娑,抽泣不止。
“庄墨隐,我13岁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立誓一辈子要和你在一起,我知道我很不好,可是在你的后宫,谁会像我一般爱你?庄墨隐,你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庄墨隐弯下腰,一根一根地扳开她的手指,缓缓地说:
“琴雅,你已看到如今的局势,我已厌倦了这些,我也从未对你动过一点情思,你还年轻,还能另择夫婿,我写休书给你,在天祈,我还有一座别名下的庄园,给你安身立足,可保你今后无忧,另去婚嫁,两不相欠。”
“不要,我不要另嫁,庄墨隐,你不能这样对我,难道我跟了这么多年,在你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我不相信,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我愿意做你们的丫头……我再也不和她作对了……我给她磕头……”
琴雅断掉了最后一根弦,被他扳开手指,四肢并用,爬到了苏染染的身边,抱着她的腿,不停地摇晃。
曾经鲜衣怒马,挥鞭疾驰的少女,现在跪在苏染染的腿边。苏染染沉默地看着她,满脸泪水,头发凌乱,削瘦似鬼……情是世间最磨人最害人的东西,可女人往往最容易深陷进去,明明苦涩,却又甘之若怡。
这种感觉未能触碰过的人,是没办法理解的,如魔,似狂,那人看她一眼,对她一笑,全是天堂。反之,是无底的修罗地狱。
苏染染轻轻扳开她的手指,摇了摇头,小声说:
“琴雅,走吧,就算你跟他回去了,一辈子都会受这种折磨,洒脱点离开,痛上一年半载,你一定能活过来的!”
“不、你们两个都赶我走,我能去哪里?我除了庄墨隐身边,哪里都不想去!”
琴雅绝望了,缓缓站起来,吸着鼻子,扭头,隔着泪眼看着庄墨隐,等待着不可能出现的亮光。
庄墨隐转过了身,以背对之。
油灯的光,越来越灭,就像琴雅的生命……她苦笑起来,声音渐大,突然间就猛地抬步,撞向了墙……
“琴雅!”
苏染染捂唇尖叫,飞快起身过去扶她。
琴雅撞得头破血流,身体抽搐着,呆滞的眼神渐渐暗了,手却固执地伸向庄墨隐站的方向。
庄墨隐大步过来,探探她的鼻息,抱起她出去。
“只是昏过去了,我先抱她去疗伤,派人送她去慕宸殇那里。”
苏染染手指撑在桌上,心急跳着,脑中全是方才那一幕。天色暗沉,风更大了,摇撼着院中的大树,一地落叶飘零。
冬天,又要到来了!
她缓步走到门口,仰头看向天空,乌云密布,遮住清月。这时候的慕宸殇在何处?在干什么?可有受伤?
“苏染染。”夏柳从一边走来,他们住在泗水关府衙,衙门后院不大,这边的动静她听得清清楚楚。
“大妃。”苏染染转头看来,和她的视线对上,隐隐觉得有点不妥之处,可又细说不上来。
“墨隐喜欢你。”夏柳强压着心里的嫉恨,慢步走近她。
“承蒙他的错爱,曾伴我、助我,是我之福。我与他今生缘深,只不过不是夫妻之缘,大妃大可不必担心。”
苏染染淡淡地说着,又仰头看向天空。有几点星光顽强地穿破了云层,落在她坚韧的眉眼上。她这一世,可谓动荡不安,身不由已卷进这腥风漩涡之中。可她不怕,她已走到今日,生与死于她来说,只是睁眼和闭眼的区别而已。
人人都有不同的悲喜,她的悲喜,格外激烈。可她已享受过极真诚的爱情、友情;忠贞、热烈。更是品味过了快乐、悲伤、等待、思念、痛苦、愉悦,人生百味,她皆以经历,还有阡陌的到来,让她又明白了母亲二字的意义。
她愿意以自身来化解这场干戈,让硝烟散去,天下太平。
“错爱?”夏柳一声冷笑,眼中的恨与怨,已经是掩饰不住的妒火,熊熊燃烧,恨不能把她烧成灰烬,她银牙紧咬一下,发出咯地一声响,就像是在啃咬苏染染的肉一般。
“苏染染,若你没出现……墨隐会是伟大的王,我们胜利在望,你却煽|动他退兵,真是可笑,来人,把她给本宫缚住,推上城楼,以万刀割身,逼慕宸殇以头来换!”
“大妃是想被挫骨扬灰吗?你要明白,你若杀我,慕宸殇必为我报仇,你和宁人全为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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