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雪霁闻言,竟是满足的笑了笑,苍白的脸上那笑显得有些诡异,“那就好……那就……好……”
望着那人勉强的笑,沧岚深深埋下头,心里却十分疑惑。
方才斗法时惊动了许多人,这其中风少璃与风少灵也不知何时已经赶了来,面对这遍地狼藉和两位上神那充满敌意的杀气,二人只能默默的站到澜歌身旁。风少璃一眼便看出了树脚下的人是沧岚,下意识望了一眼澜歌,哪知后者眼里只有另一个人。
风羽背负双手上前俯视着那个蹲在地上的女子,冷声道:“沧岚宫主,你今日来此,是打算为玄月谷的事给个交代了吗?”
蹲在地上的人只并未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公子雪霁。
风羽见此,倒是一声冷笑,“既然如此,那本尊也就不客气了。”
言罢,手中再聚一道掌气,不待风然开口求情,风羽一掌气势汹汹已向沧岚袭去。风朗无奈一叹,风然凄然闭目。
眼见风羽那一掌将要落至沧岚肩头,不远处一道剑光携强势之姿凛然而至,昊光如练直接将风羽那道掌气拦截。两道亘古力量相抗,真气如涟漪般向四下打开,凡是被真气击中者,均是不由得倒退数步。
风羽冷眼漠视着来人,愤然道:“澜歌仙尊,你此举是何意?”
手中无尘华光尽现,而剑的主人却无比淡漠,“沧岚宫主的处罚自有天帝陛下裁决,何劳上神亲自动手?”
“犯我大阿山者,绝不轻饶。”
“但似乎她并未对大阿山任何一人造成伤害。”澜歌淡淡的看着风羽,“可玄月谷的事她至今未给天界一个交代,那些无辜生命需要偿还,那份罪业更需要承担。”
说话的语气冷硬如石,话的重量也不言而喻。蹲在地上的女子缓缓低下头,竟是没有勇气看任何人。
那是罪业,无法弥补的罪业。澜歌那话中之意,是要她为那些无辜的人偿命么?公子雪霁担忧的望着沧岚,可对方却将头埋得很低很低,低的无法看清她的面容。
澜歌话虽短,却说得风羽哑口无言,唯有冷哼一声亦不再言。只把注意力放在公子雪霁与风然二人身上。
澜歌手中无尘依旧泛着耀眼玄芒,背对着地上之人,他沉沉开口,“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时间。”
那句话放佛是一种赐予,却冷漠的令人感受到一片绝望。听着那脚步声远去,每一步都好像在敲打着灵魂深处的自责和亏欠。
公子雪霁一直担忧的看着沧岚,但对方只是沉默着,令人无法去猜想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随后往风然望去,他只看到一双满是无奈和悲哀的眼睛,里面包含太多的不舍与不甘,担忧和惶恐,还有那深深的自责。
你为何要自责呢?
这一切从来都不怪你。
他看到风然努力的想要挣脱风朗的禁锢,可虚弱不堪的他一切都无济于事。再望风朗,公子雪霁眼神带着几分渴求,“风朗上神……我最后……最后请求你,让我与风然说最后一句话,只要一句话便好。”
风朗一愣,原本肃穆的神情却因这一句话而显得犹豫,侧目望了风羽一眼,看到的只是一道冷漠注视沧岚的目光。深深一叹,欲回绝,哪知身旁的风然亦开口乞求道:“风朗……也算我最后再求你的一件事,容我再见他最后一面,可好?”
风然说的很艰难,声音也很小,小的只有风朗一人能听见。风朗心头原本是没有答应的打算,可面对风然那苍凉的模样,他也的确不忍心。何况眼下公子雪霁身受重伤,风然虚弱至极,即便沧岚真有通天能耐也未必带的走他们。而方才澜歌那些话也说得明了,今日,即便大阿山的人不为难沧岚,他澜歌也不会放过。
思及此,风朗只好点头答应了。并且是没有经过风羽的允许,当风羽明白过来时,风朗已将风然扶着往公子雪霁面前行去。
一时间,场面有些微妙的变化。看着风然蹒跚而来的身影,沧岚隐约间似乎明白了公子雪霁的用意,抬头看着公子雪霁,将紧握住对方的手放下,竟是努力的笑了笑。
公子雪霁同样也看着她,眼里是一抹深深的无奈。
风羽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心里觉得这三人玩不出什么花样。此时此刻,他更想看看澜歌会如何处理这个毁害玄月谷的沧岚。
风朗将风然扶至公子雪霁身边,随后才自顾的离开,并且是走到了离他们较远的地方。望着公子雪霁那满身伤痕,风然竟是一声苦笑,“看来今日,你我终究无法如愿了。”
公子雪霁突然提高了声音,叹道:“你我相识相知数千年,没想到最后都落得这般境地。”
风然依旧苦笑,虚弱的样子宛如风中残烛。沧岚默默看着这二人,眼角余光略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却唯有那道白衣身影令她无法面对。
身形未动,手却已在摸索地上的寒剑。远处的风少月见沧岚有此动作,当下一声大呼,“小心。”
话音刚落,以海棠树为中心的地方一道强横剑光向四周扫去。沧岚等待许久,便是为了等着这一刻的时机,寒剑本身已为神器,沧岚再将全身真气灌注剑身,这一剑下去更是携带摧山倒海之神力,在场众人尽数倒退。
“快走。”趁着这时机,公子雪霁迅速起身扶着尚在愣神中的风然飞身往山下而去,沧岚紧随其后。
待众人稳住身形,公子雪霁三人的身影已经逐渐远去,当下也不容迟疑,澜歌等人立即飞身追去。其速度更是比前方三人快了许多。
一前一后,距离在速度的差距中逐渐拉近,前方三人是想离开大阿山的,但后面几人却并不允许。
耳边呼啸的风割的脸有些生疼,使得沧岚不禁蹙眉。余光回望着那越来越近的澜歌,视线明明是清晰的,可意识却有些模糊,两道人影交重,她放佛看到玄月谷的某位长老正持剑而来,
错,便是错,谁都逃避不了。
如今事情到了这般境地,三人已无法再全身而退。想起在玄月谷时白帝说的那些话:让千夜父子三人好好的见上一面,才是唯一解决事情的办法。
所以,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心下一沉,心中口诀默念,手中寒剑竟自动飞往公子雪霁二人脚下。感受到异样的公子雪霁心头大骇,但耳边已传来沧岚轻声的嘱托。
“公子,千夜拜托你了……”
公子雪霁与风然听罢,同时回头往沧岚望去,但原本缓慢的速度在那一刻如疾风相送一般掠影而去,身后的沧岚却早已离了很远很远。
“沧岚……”公子雪霁深深的望着那道愈加渺小的身影,心中百般歉疚和无奈。若是可以,他宁愿那个回去的人是自己,但面对如今这情势,他不得不先带着风然回魔界去见千夜。
面对沧岚此举,风然深感痛心,“你们都不该来。”
“但却不得不来,事已至此,我们都得承担这后果。这是当初我与沧岚的决定。”公子雪霁扶着风然坐在寒剑上,那冰凉的感觉瞬间侵入身体每处,也造成风然体力愈加消耗,但站着却比这更让风然吃力,察觉到这一点的公子雪霁也不再与其对话,只是自顾的说道:“你先歇息片刻,我来试试看是否能使唤寒剑回往魔界,随后我再去救回沧岚。”
风然闭眼,只是紧锁着眉,不再言语。
公子雪霁回望着那早已消失无踪的大阿山,他甚是担忧沧岚,大阿山那二人的无情他早已领教,若沧岚无法脱困,又该如何面对?他唯一只能抱有的那么一点点期盼就是澜歌能顾念昔日对沧岚的情分,可以放她一回。
但公子雪霁又哪知,因为玄月谷的事,沧岚早已成为天界不可原谅的罪人。
☆、第295章 枉费苦心
血红的天际,翻滚的红云,灼热的气息流窜在魔界每一个角落。
玄武岩林外,蓝魅负手而立,一袭黛蓝劲装将身形衬的恰到好处,冷艳的面容依旧予人不敢靠近的淡漠。她抬眼望着天潭方向,静静等着里面久不见身的那个人。
静等的人似乎站的太久,双腿已有些发软,便准备寻一处可以落座的岩石暂时缓解乏累,哪知刚刚坐下,便有一侍者从天潭里向这边走来。
那侍者跑到蓝魅身前躬身行礼道:“启禀护法,少尊让属下来请护法往进去。”
蓝魅心头一喜,但神情仍旧十分淡漠,她对那侍者淡淡道:“走吧。”说完人已大步往天潭而去,侍者紧随其后。
依旧是那一片荒芜的地境,满山红石和满地血潭构成的奇异景象,却为这片荒芜地境平添几分壮丽。蓝魅徒步行走至一座高山下,抬头望着那高山上迎风而立的身影,朗声称道:“蓝魅见过少尊。”
高山上的人傲然而立,风卷衣袍,墨发乱舞,紧闭的眼似沉思,似酝酿。任由着热风扑面,俊逸面容被那红空映得微微泛红,可即便如此,他浑身散发的依旧是那如地狱修罗一般令人窒息的沉冷阴郁之气。
蓝魅起身望着高山上的人,目光下意识往那最大的一个深潭望去,所能见的也仅仅是叱天兽的背面,印象中那深潭足有数十丈大小,虽未探查过深度,但想来定然也不浅。再观那叱天兽,竟然整个背面都是暴露在潭外而无法完全侵入潭中,她实在很好奇叱天兽的真容。
“关于此战一事,魅儿可都有交代下去?”高山上的人缓缓开口,声音虽轻,却清晰的传入蓝魅耳际。
蓝魅收回那紧盯着叱天兽的目光,再次仰望千夜,“一切魅儿都已按照少尊之前的计划处理妥当。”
“天界可有何动静?”
“据探子来报,天界如今除了正忙碌澜歌大婚一事之外,并无其他动静。”
山上的人沉默了许久,才道:“依外界时辰来看,这是什么时辰了?”
蓝魅皱眉思索须臾,“应该是将近未时了。”
山上的人似乎在想着什么,想了许久之后才道:“这段时间里,可有人汇报沧岚的消息?”
蓝魅蓦地皱眉,心思飘回了来此之前,有人将沧岚在玄月谷和大阿山的事汇报给蓝魅,蓝魅当时还有些讶异,后来询问之后才得知,沧岚在离开魔界时千夜便已经派人暗中追随,也吩咐不管对方身处何地都要将她的一举一动汇报给自己。蓝魅听罢后没有任何表示的便吩咐那人离开了,她没有再过问沧岚的事,只是派人去寻公子雪霁。
可面对千夜的疑问,她犹豫片刻之后,才淡淡道出两个字:“没有。”
千夜没有继续追问,闭上眼吩咐蓝魅先离开,蓝魅心中虽想再与少尊相处片刻,可面对那人冷淡至极的态度,她只有落寞而去。
昔日悠闲宁静的后山,因为那一战而遍地狼藉。
风少璃缓缓蹲下身将折断的海棠花枝拾起,枝上的花朵也几乎落了个干净,光秃秃的枝条倍显萧索。而那唯一的海棠树也不知被何人所伤,竟生生的段成两截。
空气中还余有海棠花淡淡的香气,却不再如曾经那般浓烈。四周混乱不堪,亦无人前来打理。风少璃手中握着枝条,抬眼默默注视着那被风羽封住的洞穴口,不觉间两行清泪骤然滑落。
就在她暗自伤神之时,一只手忽然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头,风少璃慌忙抬手欲将自己的眼泪拭去,哪知身后来人已经开口说道:“想哭就哭出来,不用委屈自己。”
温和沉缓的语气,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风少璃垂首轻轻摇头,泪水还挂在脸上,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更让人心生疼爱。背对着身后的风朗,她低声哽咽着,“风朗师伯,少璃没事……”
风朗沉声一叹,“如果没事,又为何跑到后山来独自伤怀?”
风少璃只是落着泪,不语。
“我知道你是在为风然而伤心,但事已至此,伤心也挽救不了事实。更何况那是他自己选择要离开的,即便不能帮他,但不阻拦他,也算是一种成全。”
“但风然师叔那般摸样,又能撑得过几时?”风少璃回身问风朗,“师伯,风然师叔为何会变成那副样子?这件事究竟和我父亲有没有关系?”
风朗皱眉,神情甚是严肃:“少璃为什么会这样问?”
风少璃凄楚的望着风朗,“之前在幻境之城时,千夜曾说是我父亲害的他家破人亡,而我很早以前也听说风然师叔是自己退隐三界的,既然是自愿退隐,又怎会变成那副模样?这中间究竟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父亲……父亲他……”
“你父亲……”风朗欲开口,可话到嘴边却又沉默了。深深的看了风少璃一眼,他转过身望向那被封的洞穴,“这件事的真相少璃并不需要知道的太过清楚,因为这是我与你父亲共同为之,后果也该有我们二人承担,你和少灵少月都不该牵扯进来。”
风少璃上前走到风朗面前继续追问道:“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