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不见你，你倒是比以前更加沉默了？”风少灵依如往日，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轻松和愉悦。
澜歌微微侧面，却没有看他，旋即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而行，“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是需要多说的？”
“当然有啊，你这些日子在凡间的所见所闻，你这些日子的经历，以及你这些日子的感悟，以往的你最喜欢拿这些来教导我的不是吗？”
“教导吗？”澜歌摇头，“那是与你分享，从来不是教导。”
风少灵狐疑的嗯了声，随后大步跨到澜歌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双目紧盯着眼前人，“那为何这次不与我分享了？倾舞回来就睡大觉，你又这般沉沉闷闷的，叫人觉得好生疏。”
听着倒有几分哀怨，但从这男子口中说出来，竟丝毫未觉不妥。
“这些日子你将长留山打理的很好，你已证明你的能力，所以在我面前，不需刻意隐藏自己。”澜歌的语气依旧很淡，淡的让人不敢靠近。他侧过身从风少灵身旁走过，继续前行。
“可这不也是被形式所逼么？长留山是你的执念，而你牵挂的也是我所在意的，虽然我也不知天帝时哪根筋搭错了让我来暂时掌管长留山。”他很无辜。
停下脚步，“我的意思是指你有能力，并无他意，你不要误会。”
“哼，你方才明明是有在生气。”
“如何证明我并没有生气？”
“把你这次在幻境之城的经历以及现在的心情讲给我听。”
“……”片刻的沉默之后，是一句淡淡的无奈，“你还是这样，一点也没变。”
风少灵再次跳到澜歌身前，捋着耳下青丝凤眼几分魅惑的睨着澜歌，“但似乎你也很吃这套啊，仙尊大人，可以讲了么？”
心知他是故意这般妖娆逗自己开心，澜歌倒也领了这份心意，沉郁的脸终是露出一丝微笑，“你要听，我便讲给你听好了。”
风少灵哈哈一笑，与澜歌一同坐到了湖边的凉亭内。耳边是澜歌云淡风轻的讲诉，但一段经历，一种心情，看似云淡风轻的经历，依旧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波动和惆怅。
越过长廊，沧岚直往幻雪梨海内的小屋，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惊惶，所以只能选择夜半去打扰澜歌，即便这样会很失礼。
幻雪梨海的小屋毫无亮光，沧岚猜想着兴许澜歌时熄灯入睡，轻叩几下门，里面没有丝毫动静，再试着敲了几下，但仍旧没有回应。沧岚索性一把推开，屋子里没有半个人影。
没有人，澜歌不在玄月谷，那他会去哪里？会去长留山么？
沧岚只知道澜歌的两个去处，若不在玄月谷，那长留山定然是第二个可以去找寻的地方。将门拉上，她便打算离开幻雪梨海上天界寻澜歌。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心头忽然袭来的绞痛差点让她倾倒在地，慌乱之下扶住身旁的梨树，但神识却好像被什么控制一般无法集中，扶着梨树的手轻微颤抖，眼前的事物也模糊难定。试着聚拢心神，但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想要将她的心神夺走，以至于沧岚只能放任那感觉摆弄。
危难之刻，一道浩然玄光从身后出现，那玄光径直落在沧岚身上，在慌乱中挣扎的人似寻到一丝明路，借着那外人相助，沧岚努力平息调和紊乱的真气。两者一外一内，不消片刻，沧岚的情绪总算是慢慢安定了下来。虽然痛觉依旧，却不再如之前那般痛不欲生。
扶着梨树的手有些无力，但她还是松开了，道了句谢谢之后转过身看向来人，哪知映入眼帘的人竟让她瞬间怔愣。
夜色虽深，即便看不清来人长相，但那感觉和气息已能分辨来者何人，沧岚惊讶的看着他，“南……南玄……”
夜色中，那一袭墨蓝长袍迎风乱舞，长身玉立的人，淡雅清贵的气质纵使夜色三千也无法淹没。似乎已经料到眼前之人会惊讶，但被人这样看着，南玄始终不太喜欢。“见到我，不至于像见到怪物一般吧？”
沧岚还陷在惊讶中尚未回神，若非那痛感将她唤醒，她只怕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过神来了。
敛了敛心神，沧岚难以相信的问道：“南玄宫主怎么会来到玄月谷的？”
“嗯……”南玄琢磨了一会儿，“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听南玄宫主你愿意说的话。”接受了眼前之人确实是南玄的事实，沧岚已然恢复了冷静。
南玄低低的叹了声，侧面凝视着眼前无边黑暗，“面对你，我倒是希望能说假话，可事已至此，假话也隐瞒不了多久了。”
“此话何意？”
“其实数日前，我便已离开离恨天了。”
“数日前……那当初在幻境之城救下星昴的人，是你？”
南玄没有说话，沧岚只当他是认了，只是沧岚却不解的是，南玄为何会离开离恨天。似乎南玄也清楚沧岚的疑惑，便自己开口了，“至于为何会离开离恨天，想必你也知道答案。”
下意识看了玄月谷中一眼，她道：“是为了神月镜。”
南玄嗯了声。
“天尊的意思？”
“是。”
得此答案，沧岚无法让自己不去问一直在意的那个问题，自从得知千夜的一切天尊都知道以后，她就一直想弄清楚天尊的目的。“你今次救了我，上次又救了千夜，那天尊的之意……”
“这也正是我今日来此的目的。”看了沧岚一眼，南玄语气低沉，“天尊的意思只有一个。”
“什么？”
那双眼，比夜色更加深邃，“你……绝不能将灵元交给天帝。”
“仅仅是这一句话么？”她无法相信，到现在，天尊竟丝毫不在乎千夜的安危。
久居离恨天的人，似乎骨子里都带了几分冷寒，南玄道：“这一句话也已经代表了所有，你不将灵元交出去，天帝便无法依靠神月镜来对付魔界，那千夜的安危自然不用顾虑。”
“但是就这样放任千夜入魔而不顾么？那些逝去的生灵已经够多了，如果千夜一直这样下去，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她努力的周旋与天帝下赌局，都只是希望能在最后唤回千夜，她不愿看着那个人因仇恨而折磨，更不愿他有丝毫不测。
南玄讶于沧岚对千夜的袒护，却也叹与她的袒护，上前低眉看着眼前女子，那双眼里的悲痛，似乎已经好几百年都不曾见过了。“沧岚宫主，有些事，从来都没有回头路，千夜比你我清楚。”低了低头，他又道：“记住那一句话，也许是保住你与千夜唯一的办法，你要知道，没有灵元的你，与死无异。”
最后句话，是在南玄侧身之后说出来的，背对着沧岚，南玄继续道：“离恨天里有太多的不允许，沧岚宫主，你似乎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身份？曾几何时，她讨厌这个身份。到后来知道这个身份只是他人的刻意而为时，她更恨。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身份，她只怕还是梨落谷的那个小梨妖而已。不会认识澜歌，不会遭受千夜的利用，更不会有后来的事。
只是那些恨，都因那个人变成了痛。
当下的她，已经没了心思再去顾及离恨天天规，只盼着能早点想到解决之法。“那天尊……就没有丝毫要处理此事的意思吗？”
“沧岚宫主，经历了这么多，你该明白。”依旧如此，南玄从来不会将话说的很明白，这是他的性格。以往沧岚总要猜测，但这次，她心知肚明。
事情演变到今日这种局面，不正是天尊所希望的么？唯一不能有的变数，正是自己的灵元，南玄今日捎来的这句话，就是天尊现在唯一要控制的。对于千夜，也许天尊真希望他能与天界大战一场，最后两败俱伤。
捂着痛感未消的心口，沧岚竟不知为何的忽然苦笑了，“那是否……南玄宫主你也是一样？”
与千夜一起一千多年，沧岚觉得，至少在南玄心里，对曾经的星昴至少该有一点点情谊的。就像云邪那样，两个人依旧还是朋友。
那身影沉默许久，久到沧岚以为他会用冷漠来回答次日离恨天的相处之谊。但人终究不是无情的，南玄也一样。
“我一直希望，离恨天的五位宫主能和睦相处。今日的我只是传达天尊旨意，至于你……”微微回头看了沧岚一眼，“做什么样的决定，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打算。这次回离恨天，我便也不会再离开了，你好自为之。”言罢，容不得沧岚再言，南玄人已化作留影消失，空气中只留下那清淡的气息。
☆、第261章 魂与恨
再也不会离开离恨天！
如果这是南玄最终的选择，那是否就代表他已经决定要老死在那个地方，不管他界任何事，只老死在那里么？
沧岚伫立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南玄的话更像是一种宣示，宣示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都只属于离恨天，为天尊行事。如此一来，对千夜他就真的放手不顾了。
一千年，两个人相识一千年，这其间真的毫无情谊可言？
自来与南玄接触不多，所以沧岚也无法去揣测南玄的心思，而对于天尊的决定，她只是觉得有些讽刺。
到最后，那无上神威的天尊，竟然还是选择了坐视不管。既然他不管，自己又何必再拘泥与他。
“天尊，在你心里，可有把我们当做是你的弟子？”或许从未有过吧，连面都不曾见过的天尊，又怎会真的存有师徒之情。即便是有，那也只是各自的利益。
心口依旧隐隐作痛，但好在之前南玄施法压制，这会儿起码能忍受。沧岚想着当务之急应该是要立刻去长留山找澜歌询问魔界结界的事，便打算就这样离开。熟料脚才刚迈出半步，神识里一个画面忽闪而过。
红衣凌冽，那个人就这样静立在一片红光火海之中，周身魔气萦绕，眉心奇异图腾越来越清晰。
“以吾之血，祭三界邪灵。
以吾之魂，养万千妖魔。
纳万世之魂，融与此生。
以千夜为灵，天元承命。
以万千生灵，筑吾魔力。”
陌生的咒语，熟悉的声音。清晰可见的轮廓，记忆里千百回思念的人。
但为何，明明是那个人，却在此刻变得面目全非。他没有这般充满魔气，没有这般阴冷。除了满身杀意之外，此刻的那个人再也寻不到任何情绪。
忽然袭来的奇异画面让沧岚一时间难以自己，尽管她想要再次的让自己心神回敛，但冥冥之中那股暗力却不断的将她往那个画面的推，似乎不让她看清事实决不罢休。
两股力量相互抗衡，沧岚极力的去拒绝那股力量，而那股力量也在逐渐中想要脱离沧岚，却因为还没有达到某种程度而无法脱离。与此同时，落仙阁内，被安置在剑台上的神月镜似得到感召，原本安静无波的镜面忽然起了一阵漩涡，那漩涡越来越大，就像个无底深渊一般蔓延到镜中虚拟无境的世界。
镇守太虚阁的镇元珠也因此遭受牵连，为了安抚神月镜这忽然的异样，镇元珠竟自动在空中盘旋，周身奇异光芒照射至神月镜上，如同佛光普照一般安抚神月镜的不安。哪知两者力量一汇，竟闻一声轰响，瞬眼便是一阵爆破，整个太虚阁一瞬倾灭。玄月谷地脉动摇，犹如地震。
宏伟的建筑，承受不了两个极端力量的抗衡，神月镜一心想要逃离，镇元珠势要压制，前者虽无仙灵，却依旧有着毁天灭地之能。后者虽然得白帝炼化，但仍旧抵不过上古神器之威。神月镜脱离太虚阁和镇元珠的压制，竟是自动往幻雪梨海方向而去。
剧烈的爆破声响彻夜空，屋檐飞屑，墙瓦残渣，均像四周飞散而去落在玄月谷中。
这一声爆破引得玄月谷上下惊动，不时玄凝子等人便已前往太虚阁，但所见却只是一片废墟，但见神月镜光华正往幻雪梨海，众人不容迟疑，立刻赶去。
沧岚还陷在那奇异幻像中难以脱身，而她亦亲眼看见幻象中的人与一头巨兽血液相融，红影周身魔气充沛，紧闭的双目已经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墨发疯狂乱舞，眉心奇异图腾如张扬的猛兽般嗜血夺命。而那个人，却正与这一切相互融合。
她想开口阻止，却奈何喉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想上前唤醒那个人，提步却是重重的摔倒在地。身体的另一股力量不断的想要脱离，而她又分心与幻想中所见景象，强行运气真气要阻止那个人。也引得体内真气逆袭，全身经脉因为两股力量的冲撞急会，嘴角鲜血不断溢出，两手命门之处青筋暴露，触目惊心。
三大神器相互牵连，一旦其中一件神力唤醒，另一件也会有所动静。彼时遥在九天之外三界交汇处，天帝已然施法控制仗天岩，虽然仗天岩将天魔封印在魔界，但为了确保万一，天帝只能不断加注法力，让天魔永世不得翻身。
仅剩下的神月镜与天元盘，两者自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