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丰收没说假话,他们这些人都是从小练武,而且是一个村的,跟着一个老教师学从祖宗上就传承下来的玩意儿,真正属于是根正苗红。这才是高手。所谓高手,不是说你打比赛能得多少点,而是一旦把你扔在火车站、看守所、同志酒吧这类极限生存环境里你马上能靠着拳脚打出一片天地来。程丰收这样的绝对算。而林冲是80万禁军的当然没的说,但术业有专攻,他平时骑马打仗较多,步下不免疏远,可以说靠的是丰富的战斗经验在打。
抛去年代不说,这两个人的一战还是很有现实意义,那就是:当严密谨慎的套路流遭遇靠经验弥补的实战流会有怎样的结果。
结果是……等等啊,我先看看。
只见程丰收像只大蝴蝶一样,看得出他的功夫是大开大阖一路的,手脚都抻得很直,至刚至猛。林冲是使枪的大师,招数也透着飘逸。两个人打了半天,对不上路子,程丰收这种刚猛的路数简单明了,若想在实战中发挥最大的威力那是需要极其丰富的经验的,不过现在是和平年代,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寻常武术教师,平时拆招无非是几个师弟,哪里去找那么多经验?而林冲家学渊源,所练的功夫中正之中透着大气,这种精妙的武学本来是要穷一生去琢磨的,林冲没那个时间,偏偏却有无比丰富的搏杀经验。
这两个人放在寻常武人里那都是万里无一的高手,这相互一对上才显出各自的缺点来,一个是威猛却生涩,一个是圆滑却突兀,两个人又打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跳出场外。
程丰收笑道:“这场算平局如何?”
林冲也是一笑,说:“如果在擂台上,程大哥的刚猛路子刚好克制住我,这局算我输吧。”
程丰收一摆手:“说好了只按江湖规矩。”他左右一扫,忽道,“咦,那边好象有兵器,咱们索性加赛一场如何?”
第三十章 一根冰棍
…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会场取齐,今天是单赛8进4。不出所料,段天狼的人一个也没出现,算弃权,段景住自动晋级。
不过选手集合还是得去,因为一共才4场比赛,所有的选手都待在场地里。可是不一会儿董平和段景住就都背着手回来了,一问,原来是原本和董平比赛的那名红日队员也弃权了,理由是为了团体荣誉,打算全力准备明天的决赛。
董平回来之后埋怨张顺他们三个人:“昨天让你们少喝点,还是一碗一碗劝酒,搞得和我比赛那小子今天一起床还在吐,让人家以为咱们是故意下的套呢。”
张顺不好意思地说:“实在是聊得投机,没把握住尺度。”
敢情红日的选手是被他们灌倒了。
这样一来4强里我们占了两个名额,又吸引了一把眼球。不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再没什么好顾忌,随之目标也很简单了,那就是拿第一。
赛场上只剩两场比赛,孤零零地没用半个小时都打完了。董平和段景住再去抽了签,居然又各自得了一个对手。段景住抑制不住兴奋道:“下场再赢说不定‘散打王’就是我的。”他见董平在斜睨着他,马上哭丧着脸说,“是你的还不行么?”好汉们一阵大笑,董平也笑道:“既然你这么想当第一,那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和我在决赛里碰上,我就故意输给你。”段景住眼睛一亮:“这可是你说的。”
吴用扶了扶眼镜说:“明天你们想拿团赛第一,这事还得好好筹划一下。现在看来,红日对这场比赛也是志在必得呀。我听林教头说,如果在擂台上打,我们并没有十足把握。”
林冲忧心道:“如果我不碰上程丰收,可以确保拿下一局。但其实没什么区别,程丰收那一局我们必丢。这么算来还是一比一。”
张清道:“我也够戗,除非把拳击手套改装一下,能让我在关键时刻扔出去。”
杨志接口道:“如果我遇到的是老对手,倒是还有把握。”
这下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时迁身上,他细声细气道:“咱的对手都不以轻功见长,上了台我反倒吃不了亏。”好汉们齐松一口气:“这三局不就有了着落了么?”
宋清不愧是管帐的,对排列组合非常敏感,他一摆手说:“不对,凡事都要按最坏的情况考虑。林冲哥哥固然能得一分,但那是在不和程丰收碰面的前提下,如果杨志哥哥对上程丰收,再按张清哥哥对上他原来的对手算,我们已经负了两局。这就成了2比2,最后一局怎么办?”
吴用技高一筹:“你这样算也不对,现在咱们得分是林教头、杨志和时迁三个人,那个程丰收只要对上这三个中任意一个咱们就只能得两分了。”
张清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暴跳道:“你们什么意思,我好象倒成了累赘一样!”
我郁闷地拍了拍他说:“那你也比我好。我直接被无视了。”
好汉们齐:“你本来就该被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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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神机军师朱武说道:“红日的比赛我都看了,我注意到那个程丰收习惯在第一或第三个出场,按田忌赛马的办法,咱们只要把……”他本来想说把张清放在第一个,一看张清正在瞪他,急忙理智地闭了嘴。
我叹口气说:“行了行了,我来当那匹下等马,把我放在第一个吧。”张清鄙夷道:“是真的才好。”
我忙改口:“还是放第三个吧。”可转念一想不管第一还是第三都必须得上场,这顿揍是跑不了了。
这时,一直混混沌沌的李白终于说出了在本书客串以来最有营养的一句话,他捅了捅时迁说:“你不是会偷吗,今天晚上把他们的出场名单偷来不就行了?”
时迁大惊道:“这个办法我都没想到,你是怎么想到的?”
李白呵呵一笑:“偷中也有雅人嘛,聂隐娘、空空儿、盗帅楚留香……”
卢俊义道:“这个法子不用最好,一来有失光大,二来我们跟红日也算是朋友,这么做恐怕不太合适。”
我其实是挺支持李白的想法的,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落拓文人有时候会比土匪更邪恶。不过李白要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卫道士,也就写不出那么多大气磅礴的诗了——虽然我没怎么读过。
我一看时间还早,能把人聚这么齐也不容易,而且以后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我说:“咱们干点什么去吧。要不我请你们看《英雄本色》吧?”
段景住撇嘴道:“梁家辉演的那个吧?看过,徐锦江二愣子似的。”
我:“……”
让我想不到的是林冲忽然说:“趁着人都在,咱们去看看老张吧,毕竟他还算我们的校长。”好汉们表示同意。
因为人多没法打车,我们就当散步溜达着去。到了医院门口,其他人见我们携老带幼的以为是和医院打官司来的,议论纷纷。我也觉得这样上去有点不合适,就让大部队先留在下面,我和卢俊义几个人上去,叫他们一会儿从窗户上看我手势分批探望。
我们进了走廊,我打听到病房,进去一看,给老张陪床的是他女婿,一个斯文干净的小机关干部。同病房还有两个老头,不过看样子快康复了,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晃悠着胳膊做运动。
老张今天已经完全清醒了,不过胸上的刀口让他非常不便,整个人精神也不如上次好。他见是我,先冲我笑了笑。当他看到卢俊义他们的时候,我冲他微微点了点头,老张跟他女婿说:“小谢呀,你先出去一会儿,我和萧主任有话要说。”同病房那俩老头一听也知趣地退了出去。老张往起挺挺了身子,卢俊义忙过去把他扶起来靠在被子上,说:“老哥哥,保重啊。”
老张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我低声说:“这位就是卢俊义哥哥。”
老张一把拉住卢俊义的手,激动地摇了两下说:“不该招安啊——”
我满头黑线,原以为知道内情的老张见了梁山好汉要说什么呢,他劈头先来了这么一句。难得的是作为知识分子,也像邻居二哥似的对招安恨之入骨。
卢俊义正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老张又拍拍他的手:“招安了也好,要不你们也不会在这了,你们不来,小强的比赛也就赢不了,这事得谢谢你们呀。”
卢俊义拉住老张的手说:“难为老哥你现在还在惦念着孩子们。”他从林冲手里拿过报纸里包的两万块钱放在老张枕头旁,“你现在就一心养病,其他的事情都别操心,有我们呢。”
老张打开报纸的一角看了看说:“钱我可不能要,你们现在也没有经济来源吧?”
卢俊义:“我们……有!”
老张一把抓住卢俊义胳膊:“你们可不能给国家添乱呀。”
卢俊义:“……”
我急忙说:“不是还有我吗?”老张这才多少安下心来。
接着吴用和林冲也过来见过老张,老张问了不少当初带兵打仗的细节问题,由二人耐心解答。
他们几人出去以后,我在窗口示意下一批人进来探望。这次来的是董平张清戴宗李逵他们剩下的天罡。老张刚问了杨志几句卖刀的事,只见一人猫腰从窗户里钻了进来,嘴里说道:“按次序来轮到我非中暑不可。”
老张愕然地看了这人一眼,马上说:“你是时迁吧?”老张的病房在3楼。
时迁蹲在窗台上冲老张招了招手说:“老爷子,我实在是晒得受不了了。”
老张问我:“下面还有人?”我点点头。
“快请上来呀,让人在外面等算怎么回事?”我只好招手让好汉们都上来。
这下可热闹了,几十号人蜂拥进来,都奔着老张的病床,这个喊一句那个叫一声。土匪们都是热情奔放的性格,又对老张十分佩服,所以格外亲热。老张也听不清谁在说什么,也认不住谁是谁,躺在那里只是笑。
就在这时,一个人奋力拨开众人挤到老张床前,颤声道:“老杜,是你呀?”
老张见这人年纪比自己还大,也是一头稀疏的白发,神色间颇有几分洒逸,不禁纳闷道:“我不姓杜,你是哪位?”
“我是你太白兄啊老杜!”
老张吃惊地说:“你是李白?”
李白伤心地说:“你这是怎么了?真的不认识我了?当年我们携手游神州,诗歌满天下,虽然会面很少,但相交于心啊。”
老张是教语文的,熟知历史名人的典故,他把李白的话琢磨了一会,脱口道:“你说的是杜甫!”
李白一拍大腿:“你可不就是杜甫嘛!”
第三十二章 决赛
…
对于段景住和时迁的建议,我很感愤慨。倒不是我不赞成偷,是对现在这个大环境下偷马毫无信心。在他们那个年代,偷匹土马跟偷辆自行车没什么两样,就算段景住偷了“照夜玉狮子”,其性质也就相当于偷了一辆蓝博基尼。可是换言之,如果我往南宋搞了60辆夏利被人偷走了,就算有人会开,我想破案那也是立马可待的事情。
所以我对段景住说:“你的任务不是偷,而是挑选几匹好马。”
我带着他去找剧组的人商量。我刚想问他们谁是头,马上一眼就打住了一个混身是兜的家伙,我抢过去跟他握手:“你是导演吧?”
满兜横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我是副导演,什么事?”
“没别的事,就是想借几匹马。”我把打算进行一场表演赛的事一说。原本以为他会满口答应,谁想满兜打着官腔说:“这个可不好办,我们的马需要养精蓄锐应付一会儿的拍摄呢,再说这些宝贝一匹好几十万,磕了碰了算谁的?”
不看武林大会还真是个问题,这场子里不认识我小强的,大概也就这十来个人。
我给满兜点了根烟,赔笑说:“我们的人可都是行家,不可能出问题的。”满兜抽着我的烟又横了我一眼,不说话。
我只能没话找话:“你们这是要拍什么呀?”
“记录片,《秦朝的游骑兵》,以后那可是要上中央台的。”
我说:“哟。那我找个人帮你们吧。道具呀队列呀什么的你可以问他。”
满兜嗤之以鼻:“我们有顾问。”
我笑:“你们的顾问见过游骑兵吗,还秦朝?”
“这不废话吗?”
我说:“我给你们找的这人就见过。”我见他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急忙说,“这样吧,我先把他给你们找来再说。对了,我怎么光见马没见人呀?”
满兜:“道具和演员后边过来。”
“那你也别叫什么演员了,我有现成的,一会儿让他们帮你拍,不要你钱。”
满兜不屑地说:“你以为找俩人儿坐上面就行了?那得会骑!”
段景住从来就一直在马群里逡巡,听到满兜的话哈哈一笑:“屁话!”说着翻身上了一匹黑马。满兜大惊道:“你下来,马鞍子还没上呢,摔死你!”
段景住在马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