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怎么,你、你怎么……”老张右手指着我,瞪圆了眼睛,慢慢往后退,“不、不!不可能!哈哈,方先生,你不要信口雌黄、睁眼说瞎话,我啥时候撞人了?我开了十多年车,老油条了,技术在这一行那算是高手,我闭眼开车也能将大上海每条道路兜一遍,我怎么可能出车祸撞人?你他妈不要诬陷人我告诉你,小心我告你诬陷罪我告诉你……”
我一笑道:“也罢,我看你满额头乌煞晦气,原只道你是被阴邪之气笼罩,乌云压身,近期可能会事事不顺,屡撞霉运。孰知,一听金医生介绍完那具女尸的具体情况,得知她因车祸而亡,再综合一切头绪,我再好好一看你的面相,才清晰得知,你原是身陷‘三七劫’!三七之劫,头七攻心,二七断情,三七要命!”
“什、什么‘三七劫’,三七是一种名贵中、中药呢!”老张紧紧盯着我,狠狠地吸了两口烟。
我仔细盯着他的额头,蓦然一叹,与其说上海最近这一系列冥币怪案——鬼看病、鬼乘车的起因在于那躺在太平间里的女尸,还不如说,真正的肇事人,便是我眼前的这位出租车司机。
第八十六章三七之劫
“人死下葬之后,自下葬之日起,以七天为一个祭日,其后人会在逢七之时上坟祭奠。比如:头七,二七,三七,直到七七。这是就人自然老死、寿终正寝死在本命之上而言;可知,在玄门里,死于非命之人,即使不入棺下葬,自其死之日算起,也会逢七天有一场祭日——只有三七。但此祭日却不是针对死人的,而是针对‘死于非命’的本源!说明白点,只要造成某人死与非命,阴德既损,命门暗亏,凶手多有不吉。在该人死后的三七二十一天之内,只要凶手没有被绳之以法,那么他便会有三次波劫——便是‘三七劫’,其实只要凶手肇事者命骨稳重,大都能化解此劫,但总有些命骨轻贱、平素多做亏心事的凶手化解不了,定然要身陷此三七之劫,比如老张你!”我说到这里猛一升调,将一边狠命抽烟的老张骇得站立不稳,“老张,你的天庭凸陷,印堂扁平,乃是命相不高,而在你印堂乌煞之处,明显有两条阴沟,我早前粗略一看,还以为是你本身的两道伤痕,听完金医生说完那女尸乃是死于车祸,我猛地贴合起来——你额上两条阴沟乃是你的三七之劫的征兆,那女子死了两个礼拜多,正好是‘二七’已过,因而你额头上乍开两条阴沟。说是劫之征兆,其实便是阎王爷在你额上做的记号,只要你额上再添一条阴沟——三七一过,你便是死路一条!那么,老张,你告诉我,那女子是不是被你开车撞死的?”
老张浑身阵阵颤抖,两眼神色闪乱,却仍要抵赖:“你、你不要胡说了!什么三、三七,我根本没撞过人,我说过了,我开了十多年的车,怎么会撞人?你他妈不要信口开河!”
我摇摇头:“你还是不承认!我告诉你,老张,我不是警察,你大可放心,我又何尝会将你扭送至派出所?我只是良言一劝而已,听不听再随你,你完全不必如此惊慌紧张。因致人死于非命而身陷‘三七劫’者,头七攻心,二七断情,三七要命。你好好听我为你分解一下,看是不是和你的经历很相像,到时你再分辨也不迟——头七攻心,在致人死后第一个七天内,凶手会常常觉得心绞痛,有时温痛,有时骤痛,甚者痛得他满地打滚,汗水如珠。到医院去检查,医生却又完全查不出心脏有任何毛病,一切正常。”
说到这里,老张蓦然一震,嘴里的烟头随之滑落。
我轻轻一笑:“好不容易过了这七天,心脏不痛了。到了‘二七’即第二个七天之时,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毛病会钻出来——二七断情,凶手在二七之内无法和妻子或丈夫行房,即便他身体很好,毫无异常,性功能完全正常,但到了床上就是无法完成性活动!老张,你现在二七刚过,我所说的这些毛病,你这两个星期以来是否体会过了?!”
“高人啊!神仙!!!”老张浑身颤抖得厉害,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盯着我,双眼血红,“方先生,你快、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怎么回事?我不该撒谎,不该自欺欺人,不该做亏心事,我他妈该死,我他妈不是人……这半个月来,我的确遇到了你说的这些怪事,最早几天心脏痛得要人命,深更半夜被疼醒,吃了去痛片没一点效果,到医院检查,医生屁毛病查不出。捱过了那几天,以为一切正常了,他妈的,下面那活儿又开始不听使唤!想我身体向来健康,没任何问题,和老婆干那事从来都很是圆满,没想到,就上个礼拜那几天,无论怎么样都没法干!勃能勃起,硬得像钢枪,一旦靠近我老婆,那活儿就像一泄了气的球一样,软了!我和我老婆那几天急啊,又吃药又找医生开秘方偏方,你说,有这么怪么,人家阳痿、早泄,我这算什么?硬得一柱擎天,一靠近我女人就哧溜一声软了下去……方先生,我才知道,你是神仙哪!我真他妈该死,该死!”老张哭诉到这里,“砰砰砰”地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我将他扶起来,说道:“老张,还没完哪!目前,二七已过,你已经踏入了三七!在这第三个七天之内,你不会感受到任何异常,一切正常。但是,头七攻心,二七断情,三七——三七要命!只要三七一过,便是你的死期——那女子被你开车撞死已过了16天,离三七二十一天还有五天,也就是说,老张,你只还有五天的生命!”
“啊!!!”老张“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抱住了我的脚,“鬼、女鬼,真的是她么?她便来取我的命么?我根本不认识她,为什么只有我才能看到她?方先生,高人!你要救我……”
其实,本来不是一件大事,只需要出点钱即能了事,却被老张搞到如此地步,实是他命中一劫。原来,在十六天前的一个晚上,老张一个多年前的战友刚刚从外地返回上海松江,多年未见,一干朋友自然要为这人接风洗尘,老张多喝了两杯,虽没醉,却也三分中酒。开车深夜回家之时,刚好路过靠松江世爵平价医院后门的这条公路,此刻,酒性完全上了头,老张两眼稍许昏花,就在一个医院后门一个转弯之时,只见一个人影从车前晃过,便听一阵惨叫,老张顿时清醒过来,知道自己闯了事,撞人了!但此时的他却并没首先想到下车去救人,更没想到医院就在咫尺之近,而是首先看看路上有没有其他人,再看看有没有交警。很幸运的是,这条路由于处在郊区工地附近,加之深更半夜,更无人迹。老张冷汗一冒,油门一踩,风尘而去。
由于当时酒上头两眼昏花、头昏脑胀,老张事后只知道自己撞了人,但撞的是什么人、是男是女、到底撞成何等伤残或者撞死了人……这一切,他却一无所知。想着反正没人看见,半个月来警察也没来找自己的麻烦,很显然,自己做了亏心事但逃过了惩罚……
但现在……
他才知道,自己撞死了人!
而且是个女人,穿白裙子的女人!
一个躺在医院太平间里的女尸,但这具女尸竟然能跑出医院,拿一把冥币来乘车!!
这女人竟然找到了撞死自己的凶手!!
偏偏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得见她……
暗夜肃穆,月淡星稀,阴风不止,直让人阵阵寒蝉。
第八十七章扑朔迷离
老张跪在我身前哆嗦不已,早已泣不成声:“方方先生,无论如何,你要救我啊!我的儿子初中还没毕业,家里就靠我一个人,方先生,你要救我!我不想被这女鬼勾了命去!我是该死,我不该事后潜逃,那女子本还有救,可我,我他妈当时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
这又哪里是什么“鬼索命”、“阴魂不散”?这仅仅是“为人莫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的又一天理昭昭的铁证。我们只须记住:别以为没人知道,总有一些东西知道你干过什么。
我扶起他道:“老张,你也不要如此害怕,破你身陷的这‘三七劫’很简单,你想不想活命也仅仅在你这一念之间。因为你撞死了人却又不肯认账因而逃走,阴德大损,只要弥补回你所损的阴德,你这三七之劫自然化解。”
“那、那、那要怎么弥补我干的缺德事?”老张紧紧盯着我。
“很简单,在‘三七’即这最后一个七天结束之前,你马上向公安局投案自首——你必须承担此事的一切责任,该赔偿人家的一分不能欠。只有这样,你才洗清你的孽债、弥补你的阴德。也只有这样,你才能逃过三七之劫的索命。”我耸耸肩。
“不、不!方先生,我不、不能去坐牢!”老张连连挥手摇头,“我上有一八十老母,下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儿子,我女人早已下岗在家,全家就靠我一个人开车挣点生计,我不能去投案自首!方先生,你是高人,你是神仙,你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还请你一定要救我,不要让我去坐牢……”
我攸地一笑:“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你只道你可怜,你又可曾想到你撞死人家,人家就不可怜?那女子家里没有高堂、没有儿女?我不是高人,也不是神仙,更不是菩萨——即便我是菩萨,救苦救难我又岂能只救你一家,我就不救那女子家中的苦难?!你好好想想,你这是投案自首,只要能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赔偿那女子家中的损失,我想,你也断不至于会坐牢。老张,我话就到说到这里,你身陷三七之劫,只有五天的寿命!你想不想活下去,你自己看着办!”说到这里,我就要上我的车。
老张忙抓住我的手道:“这我也知道,可是,方先生,我这毕竟是撞死了人家,这赔偿可不是个小数目啊!没几十万我怎么能脱身?我一个开出租车的,卖光了家产也拿不出个几万块,我若投案自首了,赔不起人家,不只有坐牢一条路吗……”
我好好一想,综合这前前后后的一切希奇古怪,说道:“这样吧,老张,我告诉你,你撞死了这女子,以至有这起冥币怪案,起因虽在于你,但我想,事情还远不止这么简单,还有更复杂、更玄奇的因素搀杂其里!这女子本已死去,尸体就停在太平间里,何故又能走出医院大摇大摆地乘车?更怪的是,何故只有你能看见她而我们都看不见?再则,她又是如何将那些冥币变换为人民币的?最让我匪夷所思的是,这女尸何故会乘车到上海衡山路、屡屡和一些警察的行动保持同一步调?老张,这里面估计还有更不为人知的秘密。而现在,那女尸外出的身影只有你能看见,而她也好像只乘坐你的车子,我还需要你的协助!你只有五天的生命,我要在这五天之内,查清这其间的一切前因后果,然后你去公安局投案自首,我会支付你五十万人民币的报酬,我相信,这笔钱足够你赔偿人家的损失了。我的要求便是,这五天之内你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和调遣。怎么样?能做到么?”
“能!能做到!方先生,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给你磕头——”老张说罢就要跪下去,我赶忙扶住他,说道:“我可承受不起!老张,切记切记,人生一世,不可造孽,亏心事不能做。好了,当前,还有一事,你明天白天去买些冥币,随便撒在这医院后门附近。”
“冥币?怎么?”老张大惑不解。
我一笑道:“我将太平间里那女尸身下的冥币全部拿走烧光,她若再出来乘车,又哪来钱付车费?这只是为打消医院的担忧。为了能继续查清那女尸的行动,所以,必须再让她接触到冥币——如此她才有‘钱’乘车。”
听得老张牙关直打战:“方先生,你是高人,依你之见,那尸体真能活过来再走出医院?这是不是她的鬼魂在作祟?她被我撞死,阴魂不散,因而不能安心……”
我摇摇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点的是,这绝不是‘鬼’在作祟,但其间只怕有着比鬼更为可怕的内幕,这也就是我必须查清它的原因。好了,天快亮了,我得赶回叶家休息了。明天再联系!”
当即,司机载着我向上海风驰电掣而去。已是凌晨三点多,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万籁俱寂,人伦为阴。天地之间,各种气息氤氲交加,瞬息万变。
回到叶家庄园时,虽已近凌晨五点,但主持叶氏世爵卫生连锁机构的叶启正早已恭候在客厅里等我。这位少爷公子哥虽然年轻,却也能为了家族事业而鞠躬尽瘁,这段时间冥币怪案引起了世爵各大平价医院一片风生水起,让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分外忧心。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我为医院找到了冥币产生的根源的真相,医院负责人早已打电话向这位掌舵人汇报了一切。叶启正一高兴,便再也睡不着,一心等我回来。
但让我奇怪的是,凌晨五点还没到,天还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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