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乌骨把我单独带到一个房间:“小七,你就睡这里吧,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们提,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颜乌骨把我引进房间,这是一个小小的吊脚楼,很别致。
“我们不知道你会来,所以生活用品什么的也没有准备,你先将就住下,明儿天亮我再让你姨去采购!”颜乌骨说。
我的胸口有些酸酸的,涩声道:“叔,谢谢!”
颜乌骨摸了摸我的脑袋:“时候不早了,长途跋涉这么远,你也早点休息吧!”
临出门的时候,颜乌骨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我说道:“小七呐,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爸爸妈妈!”说完这话,颜乌骨轻轻掩上房门。
一股浓浓的暖意包裹着我,颜氏夫妇确实是好人,他们有着山里人独特的善良和淳朴,这些正是现在社会所欠缺的东西。
总得来说,这里给我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这也消除了我心中的不安情绪和陌生感。实话讲,我在这里,确实找到了一种家的感觉。
只是“爸爸”“妈妈”这两个词汇也许我一时半会儿喊不出口,毕竟我长这么大,都跟这两个词汇没有任何关系。我在黑暗中,试着轻轻叫了两声:“爸爸!妈妈!”,但我发现我竟然连发音都发不准,张口说出这两个词语竟然格外的艰难。
山村的夜晚非常宁静。
宁静到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弯冷月斜挂在群山之巅,山峦起伏的黑色轮廓就像是静卧的怪兽。
夜风吹拂,小院后面的那片竹林便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竹林的倒影在窗棱上晃动着,我虽然疲惫的要命,但是却睁着一双大眼睛依靠在窗户边上,久久不愿意入睡。
我又想到了爷爷,泪眼婆娑着,窗户上仿佛出现了爷爷的面容,他对着我轻轻微笑。
“爷!爷!”我伸出手,想要抚摸爷爷的脸颊,却怎么也摸不着,手指触及之处却是纸糊的窗户。
爷爷的面容消失了,我仿佛听见爷爷在我的耳畔为我打气:“小七,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然后我又想到了我的妈妈,张小瑶,宛转悠扬的歌声仿佛在夜空里轻轻萦绕,那一袭红裙,必将成为我脑海里难以磨灭的画面。妈妈的鬼魂是否永远都在长江上飘荡呢?真不知道我下一次见到她,又会是什么时候?
最后我又想到了我那看不见的未来,我不知道我在颜家要待多久,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亦或是一辈子?颜家还有个性情古怪的孩子,我能跟他好好相处吗?太多太多的愁绪困扰着我。
我摸了摸贴身藏着的那本《奇门册》,心中涌起一股坚定的信念,我要变强!我要争取早日变强!我要走出这里!我要为爷爷报仇!为死去的爸爸妈妈报仇!
反正现在也无心睡眠,我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运动调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内息渐渐趋于平稳,烦躁的心绪也逐渐平静,不知不觉中,我竟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外面传来一阵对话声。
“颜兄,小七拜托你了,我们便告辞了!”说话的是虎子,那粗犷的嗓音非常独特。
“放心吧!既然是三爷托付的事情,我夫妇俩一定会好好照顾小七的!大富大贵肯定给不了,但是我们会竭尽所能的给予他,抚养他健健康康长大成人!”颜乌骨回答的非常实诚。
我的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骨碌就从床上爬起来,连鞋子也顾不上穿,拔腿就想冲出房门。
但是当我跑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就顿住脚步,小手放在门把上面,那门把仿似有千斤之重,我竟然无力打开。
我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怎样一种心情,我也无法用任何言语来表达这种心情。
终究,我还是没有打开房门。
终究,我还是没有走出去。
这一刻我是懦弱的,因为我无法面对分离!
别了,虎子叔!
别了,蔡四喜!
也许这一别,就是一世!
我靠在房门后面,房门打开了一丝缝隙,我矮小的身影就藏在那条缝隙后面,眼睁睁地看着虎子和四喜的身影隐没在清晨的薄雾中。
而我的手指,却深深嵌入门缝里面。
我知道,从此往后,一个人便是一个江湖!
这一次,我没有流泪!
真的没有流泪!
当眼眶微微泛起湿润的时候,我把眼泪硬吞回肚子里面。
也许,这一生我注定走的坎坷!
也许,这就是成长所需要经历的磨难!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床上,倒头便睡。
我好像做了很多梦,又好像一个梦都没有做,反正脑子非常的混乱。那种状态很难受,感觉整个人好像都是飘的,浑浑噩噩摸不着边际。
中午的时候,我听见敲门声。
“小七,还在睡吗?肚子饿了吗?叔给你下碗面条!”颜乌骨在屋外轻轻叩响房门。
我没有应声,反而把脑袋埋得更深了。
紧接着我又听见了那赫朵的声音,她轻声责怪颜乌骨:“小七这几日都累坏了,就让他多睡会儿吧,别去吵醒他!”
俩夫妇低声说了几句,声音渐渐远去。
当他们离开之后,我发现门缝下面塞进一张字条。
字条是颜乌骨留下的,但却不是颜乌骨写的。
字条上的字迹很稚嫩,但却很清秀,一看就是小孩子写的。
上面只有一句话:勤修苦练,喝酒伤身!
落款是:四喜。
四喜是在告诉我,日后一定要勤奋修炼,少喝酒,伤了身体修炼自然就跟不上了。
看着手中的字条,我突然就充满了力量。
我将字条揉捏在掌心,紧紧握住。
我一个翻身从床上高高跃起,顺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古色古香的木镜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耿小七,振作起来!你必须得振作起来!”
第四十四章黑色大缸
人一旦有了动力,那便有了精神。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房门。
阳光从外面斜照进来,远处的山峦重重叠叠,就像静卧的苍龙。
新的生活开始了!
门口放着一碗饭,颜氏夫妇上山采摘草药去了,害怕我醒来饿着,又怕进屋吵醒我,所以他们特意把饭留在门口。
我的心里很感动,端起那碗米饭,微微有些余热,饭菜很丰富,盖了整整一层。
我干脆就在门口坐了下来,双手捧着米饭扒拉起来。
不知道是饿了,还是为了感谢,反正我把那碗米饭吃了个精光。
我起身看了看四周,一眼就看见院子后面那片竹林,清幽雅致,是个修炼的好去处。
我信步来到后院,往那片竹林里走去。
竹林里面清幽幽的,非常凉爽,那些竹子长得很茁壮,最细的也有成年人的胳膊那么粗,韧性很好。竹子可是落日村的必需用品,村里的所有房屋都是竹子搭建的,就连家中的不少生活器皿都是用竹子制造的。
凉风拂面,我感觉神清气爽。
走了几分钟,前方出现一片较为宽阔的地儿,地上是一层细沙,我当即决定,就在这里修炼。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宁静幽雅,又远离喧嚣,无人打扰。
盘膝往地上一坐,顿时有一种超凡脱尘的世外高人之感。
我从怀里取出《奇门册》,在面前的地上铺展开来,按照认真对照《奇门册》上面的秘诀开始练功。
筑基是打好一切功夫底子的基础,日后的功夫练得好不好,成就高不高,与筑基有着莫大的联系。基础打得扎实,日后的进步自然神速。这个道理就像修房子一样,地基打得牢靠了,修建起来才事半功倍,楼房才能稳固。如果地基都不牢靠,那修出来的楼房就是豆腐渣工程,经不起风吹雨打。
那怎样筑基呢?
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那就是打坐运气,从修炼内息开始。
你看江湖上的那些武功高手,他们的内力都是相当深厚的,绝非一日之功。
如果没有内力作为基础,身手再好也不过是花拳绣腿,一上真正的战场就露陷了。
我闭上双眼,开始修炼内力,气息渐渐变得平稳而悠长。
据说内力修炼到最高境界之后,甚至可以不用呼吸,也可以摒弃感官,只用意念就能感知周围的事物。
我缓缓闭上眼睛,但我并不是睡着了,而是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
不过我对周围的事物并不是浑然不知,相反地,我虽然看不见周围的事物,但我却明显感觉到我的感知能力更强更敏锐,我仿佛能听见很远很远传来的鸟叫声,也仿佛能够感觉到远处的青竹在以怎样的姿态摇曳着。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妙舒畅,内心隐隐泛起欢愉之感,像是轻轻飘在云端,又像是浮在水面上,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受用,灵台也是一片清明亮堂。
就在我飘飘然然,在忘我的境界里飘浮的时候,四周突然传来一阵奇异声响。
沙沙沙!沙沙沙!
那声音刚开始比较稀疏,到后来却变得非常密集。
一阵若有若无的奇特香味随风轻轻飘荡,那个奇异的香味闻上去非常非常舒服,让人有种神驰目眩之感,我轻轻摇晃着脑袋,舒服的不想睁开眼睛。
突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爬上我的手背,毛茸茸的,带着一点麻痒。
这种麻麻痒痒的奇怪感觉瞬间传遍我全身,鸡皮疙瘩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不等我回过神来,手背上猛地一疼,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登时传来撕心裂肺地烧灼之感。
“啊呀!”
我轻呼一声,疼痛令我从飘然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一下子睁开双眼。
妈妈呀!
我的手背上竟然有一条寸长的蜈蚣,通体色彩斑斓,头上的触须还在不停地摆动着。
我刚刚竟然是被这条蜈蚣咬了一口,蜈蚣属于五毒之一,毒素很快渗进我的肌肤,我的整个手背很快红肿发紫。
我又惊又骇,手腕用力一甩,将那条蜈蚣远远甩了出去,然后我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可是,当我的目光扫向四周的时候,我整个人顿时就傻掉了。
在这片沙地之上,竟然密密麻麻布满了蜈蚣,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就像涌动的潮水,而我此时此刻,却位于这波潮水的中央,像是中流砥柱一样。蜈蚣的数量多如牛毛,少说几百条,多则上千条,仿佛整片竹林里面的蜈蚣都汇聚在这里,并且还不断地有蜈蚣从沙地下面钻出来,整片沙地仿佛都在轻轻涌动着。
那些蜈蚣有大有小,个头不一,小的只有小手指那么长,大的甚至超过了一寸。而且形态各异,色彩万千,有浑身乌黑的,有暗红色的,还有五彩斑斓的,重重叠叠,密集挤压的场景,直让人头皮发麻。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腿肚子突突突地哆嗦抽筋,一时半会儿竟然迈不动脚步。
我……我干你大爷!
我还以为这是一处绝佳的修炼圣地,没想到竟然跑到蜈蚣巢穴来了。
不断有蜈蚣爬上我的脚背,我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猛地发一声喊,从背后抽出定尸笔,一路没头没脑地乱扫乱劈,硬生生冲开一条口子,气喘吁吁地冲出了包围圈。
我惊魂未定地回头张望,却发现那些蜈蚣并没有追上来,而且颇感奇怪的是,这些蜈蚣竟然汇聚成一股黑色潮水,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仿佛竹林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
我心中既是疑惑又是好奇,不由自主地跟在蜈蚣潮水的后面,亦步亦趋地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走了也就三四十步的距离,我惊诧地发现,在这青翠的竹林里面,竟然还掩映着一座古色古香的吊脚楼。吊脚楼不大,整座屋子都是用竹子搭建的,看上去非常别致。
当然,我好奇的并不是吊脚楼,我好奇的是,在这竹林深处竟然还有人居住?!
看这吊脚楼也并不破败,说明这里常年都有人居住,那么屋子的主人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会住在这毒虫遍布、人迹罕至的竹林深处呢?
我在一片粗壮的青竹后面悄悄停下脚步,目光从竹林的缝隙中看出去。
这一看,眼前的景象更让我悚然不已。
吊脚楼门前的空地上放置着一口大缸,缸身乌黑,像是那种地窖里酿酒的大缸,又大又圆,几乎都快跟我一样高了。一缕袅绕的青色的烟雾从大缸里缓缓飘出,在空中变幻着各种奇怪的形状,然后被风吹拂,朝着四面八方飘荡出去。
我又闻到了那股奇异的香味,此时我才知道,原来那香气是从这口大缸里面飘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股香气的缘故,黑压压的蜈蚣大军全都哗啦啦冲向那个黑色大缸,沿着缸壁争先恐后地往缸子里爬。大缸表面很快就密密麻麻覆盖了一层蜈蚣,看上去恶心而又恐怖。
我莫名地想到一个恐怖片里面的片段:
一个女人被剥得赤条条的,然后捆绑着放入这样的大缸子里面,有人不断往缸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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