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不见季风的踪影。
我又开始牵挂了——她走的时候带了多少食物?多少水?她会不会像我们去寻找勺子他们营地那次一样,中途迷了路?
我刷牙的时候,浆汁儿走到我旁边,小声说:“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抬头看了看她,含糊不清地说:“生什么气?”
浆汁儿说:“我只是觉得吴珉一直不死心,我应该跟他谈个明白。”
我漱了漱嘴,然后说:“我对你说过,我就是背也要把你背到婚礼现场,中间肯定不会一帆风顺,在我眼里,他就是挡在路上的一块石头。”
浆汁儿使劲点了点头。
我把牙具收起来,然后和她在帐篷前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浆汁儿说:“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
我说:“他说什么了?”
浆汁儿说:“辩论会。”
我说:“有些道理。不过,事物有很多角度,我说是岭他说是峰,你说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我只知道一点——爱情是不讲道理的。”
浆汁儿说:“婚姻呢?”
我说:“你被他洗脑了。”
浆汁儿不反驳,只是看着我。
我说:“为什么非要把爱情和婚姻分成楚河汉界呢?结了婚,我们依然是爱情,一直到老死。”
这时候有人叫我:“周老大!”
我抬头看去,章回走过来了。
他来到我跟前,问:“季风还没回来?”
我说:“没有。”
章回说:“总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出击吧?”
我说:“你怎么想的?”
章回说:“去古墓,找到季风,然后直接跟令狐山谈。我们有车,如果谈崩了,干脆把他们碾平了。”
我说:“等过了今天,如果她还没有消息,我们明天去。”
我看见吴珉从旁边的帐篷里走出来了,他刚刚走出帐篷,突然摇晃了一下,接着就慢慢地倒了下去。
孟小帅在旁边整理背包,她离吴珉更近,大喊了一声:“吴珉!你怎么了!”然后就跑了过去。
我和章回、浆汁儿都跑过去了。
吴珉躺在孟小帅的怀里,脸色极其难看。
孟小帅把他拖进帐篷,给他拧开了一瓶矿泉水,说:“你好好的怎么就摔倒了啊?是不是得什么病了?”
吴珉挣扎着坐起来,虚弱地说:“没事儿,就是脑袋晕了一下。”
我走过去,扳过他的脖颈看了看,贴着很多创可贴,遮住了节骨草勒出的血痕。我有点担忧地说:“那种节骨草不会有毒吧……”
听了这话,大家都愣住了。
我听到浆汁儿哭起来,哭着跑出去了。
过了会儿,她手里拿着一包饼干走进帐篷,塞到了吴珉手里,大声说:“你给我吃下去!”
吴珉说:“我不饿……”
浆汁儿含着泪对我们说:“他是饿的!他每顿只吃一块饼干!那么大一个人,一块饼干怎么能够!小猫小狗都不够!他把节省下来的饼干都送给了我,我怎么说他都不听!”
孟小帅的眼睛一下就湿了。
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听见浆汁儿在帐篷里对他嚷着什么,肯定就是因为饼干的事儿。
吴珉见浆汁儿把这件事捅出来了,似乎有些尴尬,他说:“我饭量小……一直就很小。”
我蹲下来,有些难过地说:“吴珉,你必须得吃东西。现在,我们每人5块饼干,那我们就吃5块。明天,我们每人4块饼干,那我们就吃4块。直到哪一天,我们每人只剩一块饼干了,那我们就一起吃下最后那块饼干……这就叫生死与共。”
吴珉朝我点点头,然后他抓起两块饼干塞进嘴里,一边流泪一边大口吃起来。
白欣欣突然说:“不能再这么挺下去了。我们去抢。”
我说:“去哪儿抢?”
白欣欣说:“去类人那里抢。”
我说:“我们去了只能是送命!”
白欣欣说:“我们这样下去不也是等死吗!”
我说:“等等,如果今天季风没回来,我明天去找他们谈。”
白欣欣说:“你一直说去谈谈谈,你动了吗?”
正争执着,沙漠上传来了一个声音:“轰隆!……”好像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下来,砸在了沙漠上,整个地面似乎都摇晃了一下。
我们赶紧跑了出去。
四下望了一圈,沙漠光秃秃的,并没有看到任何掉落物。我举起望远镜再看,正东方向有一处冒起了淡淡的黑烟。
这个东西应该非常巨大,而且至少掉在5公里之外的地方。
白欣欣说:“我开车去看看。”
孟小帅说:“我跟她去。”
我说:“你们去吧,小心点儿。”
残阳似血。
我举着望远镜一直朝正东方向观望,始终不见白欣欣和孟小帅回来。我的胳膊都酸了。
我回到了帐篷,坐下来,焦灼地等待。
突然,章回跑进了我的帐篷:“周老大!季风带着令狐山来了!”
第262章惊现的谈判
我立马站起来,走出了帐篷。
是的,季风回来了。
她走在最前面。
她身后,走着令狐山和白沙。
令狐山和白沙后面,跟着5个类人。
白沙果然投靠令狐山了。
章回、浆汁儿、吴珉也出来了,站在了我身旁。
季风走到离我们帐篷50米远的地方停下来,看着我们,并没有说什么。
令狐山也停下来,朝我看过来,没有任何表情。
白沙站在他身边,像个打手,他很无耻地看着我,竟然笑着朝我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接着,他特意打量了一下章回和白欣欣。他没见过他们。
另外5个类人站在令狐山背后,虎视眈眈。他们的手里都拿着锈迹白班的冷兵器,其中一个人拿着那支很现代的弩。
一个是那个自称“郑太原”的人。
一个是那个自称“余纯顺”的演员,他依然长着大胡子。
一个长发类人,就是他穿着那双方孔铜钱的鞋,经常潜入我们的营地。
一个是那个在大风里神奇出现又神奇消失的女人。她很漂亮。
还有个类人我没见过,他长得出奇高大,有点像宫本忍。他没拿任何武器,似乎赤手空拳就可以打遍天下。
帐篷前一拨人,沙漠上一拨人,就像两军对垒。
季风跟令狐山嘀咕了几句什么,令狐山很亲切地歪着脑袋听,然后点了点头。
季风慢慢走过来,她说话了:“周老大,令狐山来和你谈判。你们在哪儿谈?”
我说:“在我的帐篷吧。”
季风回头看了看令狐山,令狐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朝湖边指了指。
我说:“那里不安全。”
令狐山对季风说:“我只在湖边谈。”
季风对我说:“他只在湖边谈。”
我说:“令狐山,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那里不安全!”
那个“郑太原”立即端起了弩,对准了我。
章回也举起了射钉枪,对准了他。
我把章回的射钉枪压下去,然后说:“好吧,只有你和我。”
令狐山又摇了摇头,说:“我们各带一个人。”
我说:“OK。”
令狐山回头招了一下,那个“郑太原”把弩放下了,走到了他旁边。
我也回头看了一眼,章回走到了我旁边。
就这样,我和章回一步步走向了湖边,令狐山和那个“郑太原”也一步步走向了湖边。
我们在湖边的沙地上坐下来,中间保持着大概两米的距离。
季风试探地走过来,对令狐山说:“我能和周老大说两句话吗?”
令狐山说:“当然可以。”
季风走到我面前,有些动情地说:“周老大,我不回来了,你们都保重……”
我说:“你也保重。”
季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大大方方地递给了我,然后说:“这个手机我用不着了,你们和救援对话,需要它,留给你吧,也算是个纪念……你和令狐山好好谈。”
说到这儿,她的眼圈红了。
我说:“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朝我点点头,然后一步步退开了,回到了类人旁边。
我们的人和那几个类人都朝湖边望过来。
令狐山说:“最近好吗?”
我说:“挺好。你们呢?”
令狐山说:“我们一直都挺好。”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令狐山,我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步步紧逼?”
令狐山说:“如果我们对人类发一次善心,就不可能隐藏到今天。”
我说:“就算人类发现了你们,也不一定对你们大开杀戒啊,说不定还会收容你们,融入文明社会。”
令狐山说:“你们看看你们囤积的武器,还有古往今来各种酷刑,人类对人类都那么狠,何况对我们!我们有我们的生存法则,你们人类专门寻找繁华的地方,我们专门寻找荒凉的地方,这个法则让我们成功地避开了你们。”
我无聊地摆弄着季风的手机,问:“你有什么打算?”
令狐山说:“既然要和谈,我们就要拿出诚意,你说对不对?我有个提议,我们不妨互相透露个机密,怎么样?”
我说:“什么算机密?”
令狐山说:“我说一个我们的机密,你听了后,如果觉得算是机密,你就点个头,那么我就完成了我该做的;然后你再说个你们的机密,我听了后,如果觉得算是机密,我也点个头,那么你就完成了你该做的。”
我说:“这个主意不错。你先说吧。”
令狐山仰起脑袋看着深蓝色的天空,说:“让我想想啊……”
我拿着季风的手机,继续若无其事地摆弄。其实我心里清楚,季风之所以在谈判之前把手机塞给我,肯定是为了向我传递什么信息。我很着急看到她的信息,但是又担心被令狐山看出破绽。
终于,我打开了她的记事簿,上面写着很多奇怪的字。
令狐山终于说话了:“我们会钻地。”
我说:“这不算机密。”
令狐山说:“那你说。”
我说:“我们会解方程式。”
令狐山笑了:“好了好了,我们都真诚点。”
接着,他继续想。
我快速扫了一眼那些字,是这样的——类似,人脑,曾经,遭遇,到达,飞鸟,行驶,人们,攻心,击打,总体,共和,只要,剩余,下葬,了解,六百,个体,人民,令箭,身体,上山,带领,着装,电灯,击倒,器皿,危墙,险要。
这是什么意思?
我快速地思考着,试图在令狐山说话之前给这些文字解密……
令狐山说话了:“我们有暗河,因此才能生存下来。”
我装作很惊讶:“暗河?”
令狐山说:“这个算机密吧?”
我点了点头,说:“算!”
令狐山说:“该你了。”
我说:“我们得到了一支射钉枪。”
令狐山指了指章回手里的射钉枪,问:“就是它?”
我说:“就是它。”
令狐山说:“这不算机密。”
我说:“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总共有600颗钉子。”
令狐山说:“嗯,这属于军需机密。哎,那东西的威力怎么样?”
我说:“连水泥墙都能钉进去,你说呢?”
令狐山说:“噢。”
停了停,他又说:“你们的白沙在我们的队伍里,他叛变了。”
我说:“我看到他了,这不算秘密。”
令狐山说:“这不是重点,我要说的是,等我解决了你们的问题之后,就会把他活埋。这算机密吧?”
我想了想说:“算。”
令狐山说:“你的。”
我说:“我们在你们的队伍里安插了一个卧底。”
令狐山说:“谁?”
我说:“白沙。事已至此,你真诚我也真诚。”
令狐山很不信任地看着我,我的眼睛也离开了季风的手机,看着他。
他摇了摇头,说:“你怎么不说是季风呢?”
我笑了一下,说:“如果是季风,我就不会说了,你知道,我和她很亲,我不可能出卖她。本来,我不想让她投奔你的,但是现在我们已经走到穷途末路,我没有理由阻止她。我之所以出卖白沙,是因为他是个外人,对于我们来说,他无足轻重,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令狐山点点头,说:“白沙……算是机密。”
然后他继续想。
我再次把目光转向了季风的手机屏幕,我试着跳跃着读,1,3,5,7,9……终于读出了含义!——类,人,曾,遭,到,飞,行,人,攻,击,总,共,只,剩,下,了,六,个,人,令,身,上,带,着,电,击,器,危,险。
她说的是:类人曾经遭到飞行人攻击,他们只剩下了6个人!令狐山的身上带着电击器,危险!
令狐山突然看了看我,又瞄了瞄我手上的手机,问:“你……总看手机干什么?”
我看着他,很平静地回答:“我在想,季风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
他说:“我可以看看手机吗?”
我说:“为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你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我说:“我只是感觉奇怪。”
他说:“为什么会感觉奇怪?这让我也感觉很奇怪!”
我们就那么对视着。
他把手伸过来,举在半空,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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