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八月十五是陆宝菱十五岁的生日,本来及笄是要大宴宾客的,可又逢着中秋节,哪家不是在家团圆,为了避免尴尬,陆万林只给几家亲近的发了帖子,赵家是肯定要来的,其次是沈家,陈家,最后端王爷是不请自来的。
及笄礼虽然不盛大,可来的都是至亲,更显得亲密,赵老太太亲自给陆宝菱簪了发,看着出落得花骨朵一般的外孙女,便想起了女儿,眼圈就红了。
簪发用的簪子是陆万林早就准备好的赤金点翠八宝簪,原本端王爷也送了一对簪子,陆万林为了表示感谢想用端王爷的那对簪子簪发,端王爷却说不敢越过陆万林去,最后推辞了半天,还是用的陆万林准备的。
陆宛君虽在大恩寺,可仍旧叫人送了及笄礼来,是她亲手做的一套衣裳,陆靖柔,沈墨等也各有礼物相送。
过了中秋节,又下了几场雨,俗语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暑气渐渐散去,天儿也慢慢凉了,刚进了九月,陆靖柔便有了身孕,这可是大喜事,她嫁进陈家也有快两年了,却一直没有动静,如今有了身孕,不管是男是女,总算有了个交代。
陈家和陆家两家都特别高兴,沈老太太还特地去陈家看了。
谁知还没半个月,陆靖柔因为管家劳累,就险些小产,陆万林担心极了,他不好出面,便叫二夫人去探望,二夫人带着陆宝菱去了陈家。
陈夫人亲自出来迎接,满面忧心:“这都怪我,没想到这上头去,想着靖柔身子一向康健,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没把管家的事接过来,没想到就出了事,要是有个好歹,这可怎么是好。”
二夫人劝慰道:“话不是这么说的,靖柔毕竟年轻,没有经验,一时逞强也是有的,以后小心就是了。”
陆靖柔脸色苍白,很不好看,躺在床上起不来,陆宝菱是知道这个姐姐的,最是好强,要不是真的严重了,断不会如此。看着便有些心疼。
二夫人也是生了孩子的过来人,细细的嘱咐了几句:“千万别再累着了,什么都没孩子要紧,你婆婆说请了太医每天诊脉,你也别嫌烦,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吃药,就是吃了,也要派身边得力的亲自看着,孩子还不满三个月,最是金贵了,你一向细心,这些事我也不多说了,咱们虽没有害人之心,可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白白吃了亏去。”
就是陆靖柔没说,二夫人也猜得出来,后院女人争斗还不是那些事,裴家和陆家成了仇人,裴钟和陆靖柔也是面合心不合,如今陆靖柔有了身孕,裴钟未必不会在暗中捣鬼,还是小心些为好。
陆靖柔一一应了,又要陆宝菱留下陪她:“整日躺着怪闷得,想叫宝菱陪我说说话。”二夫人便去问陈夫人,陈夫人自然满口答应,又叫人去陆家取陆宝菱的包袱来。
陆宝菱只带了安菊和松月两个丫头,陆靖柔便把菊枝拨给她使唤,就住在西厢房,陆宝菱很是心疼姐姐,一改玩闹的性子,耐心陪着陆靖柔,给她讲笑话,讲陆如玉从别处听来的各色消息八卦。
陈文宁回来时已经掌灯了,离得远远地就听见屋里传来的笑声,出来迎接的锦葵悄声道:“三姑娘陪夫人说了一下午的话,夫人好了不少,晚饭多吃了半碗饭呢。”
陈文宁点头,进了屋子,便看到陆靖柔躺在床上直笑,陆宝菱站在地上扮成个老太婆的样子,颤巍巍道:“……你把我们家喂猪的糠给吃了,叫我们家猪吃什么啊。”
连在屋里伺候的梅心,松针几个也笑个不停。陈文宁上前打招呼:“宝菱来了。”大家一见他回来了,请安的请安,行礼的行礼,陆宝菱规规矩矩喊了声姐夫,陈文宁看了看陆靖柔的气色果真好多了,笑道:“宝菱到底是长大了,也懂事了。”又道:“仔细笑的肚子痛。”
正文 071。算计
陆靖柔笑吟吟的:“世子爷可吃过饭了?我叫人预备了汤圆,世子爷要不要尝尝?”
正说着呢,丫头端了两碗汤圆进来,陈文宁笑道:“难道叫我眼睁睁瞧你们吃?”这就是要吃了,丫头赶忙又去盛了一碗。
吃了夜宵陆宝菱便回去了,说笑了一下午,她真是累了,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第二日要不是菊枝喊,都能睡到中午去。
因为陈夫人把管家的事都接了过来,陆靖柔这儿也没有来回事的管事娘子了,显得清净不少。
可陆靖柔管了将近两年的家,陈夫人再一重新接手,很多地方反倒不清楚了,不停地差遣人来询问,正好陈兰来找陆宝菱说话,陆靖柔嫌两个人聒噪,便叫她们送账本给陈夫人,权当是跑腿了。
陈夫人院子里站了不少来回事的管事娘子,要是往常,这时候早就回过了事各自当差去了,今儿居然耽搁到这个时候,陈夫人正在问一个老妈妈府里的旧例,旁边侍立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打扮的女子。
陈兰悄声道:“她就是我二嫂。”陆宝菱微微颔首,果真有几分姿色。
见陈夫人有些头疼的样子,裴钟极有眼色的把茶杯递了过去:“娘先喝茶歇歇吧。”
见陈兰和陆宝菱进来,又热情的招呼,叫人上茶点,知道了陆宝菱的身份后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一样的殷勤热情,倒叫陆宝菱有几分不自在。
中午陈夫人留陆宝菱吃饭,裴钟是新媳妇,自然要在旁边立规矩,正好陈毅宁从外面回来,给陈夫人请安。陈夫人问了几句便叫他们夫妻回去,陈毅宁却叫裴钟留下了:“既然有客人,你就留下帮母亲好生款待。”
陈夫人没说什么,裴钟自然应了,可陆宝菱却发现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却十分勉强,毕竟是新媳妇,还不能很好的掩藏自己的情绪。
好容易到了下午,裴钟才得了空回了院子,陪嫁丫头桃露凑上来回话:“二爷回来没多久就走了。问陆姑娘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什么时候走。”
裴钟道:“陆宝菱是大房的人。二爷这么上心做什么。”
桃露神色有些犹豫,裴钟看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就说。”
桃露忙道:“奴婢也不确定,陆姑娘身边有个叫松月的丫头,和二爷的小厮同名,听说二爷身边有个叫同鹤的。名字就是陆姑娘起的,陆姑娘之前也来陈家住过一段日子,和二爷关系很好。”
裴钟握紧了拳头,眼神冷冽下来:“你打听清楚了?”桃露道:“今儿奴婢故意去问松月,松月虽没说什么,可看那意思。二爷对陆姑娘可上心了。”
“砰”,裴钟一拳打在炕桌上:“陆宝菱先是陷害镜儿,又害的母亲在皇上太后面前丢脸。这笔账还没和她算,她又要勾搭我的夫君,她真是和我犯克。”
却绝口不提裴钺报复陆宝菱的事以及裴家人故意散播流言给陆家抹黑的事。
桃露没有吱声,她心里明白,自家姑娘对二爷可上心的紧。自从成亲前一次偶然相遇便念念不忘,如今成了亲。更是半分不容人染指,如今陆姑娘撞到枪口上,新仇加旧恨,照着自家姑娘的性格,可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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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陆宝菱那边,自从在陈夫人那儿见了裴钟一面,之后便没有遇到过,她也有心躲着,可冤家路窄,只在花园散步的功夫,便碰上了迎面走来的裴钟,她身后跟着的是她的丫头桃露。
陆宝菱总不好直接避开,便问了个好,裴钟却拉着陆宝菱十分亲热的说话:“正想去找妹妹呢,论理说,妹妹也是贵客,我想请妹妹中午到我那儿吃饭,不知道妹妹能否赏脸?”
陆宝菱婉言拒绝了:“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还要看着姐姐,走不开。”
裴钟笑道:“不过是吃顿饭的功夫,哪里就少不得你了,要不我亲自去和大嫂说。”裴钟言辞恳切,十分热情,若是陆靖柔拒绝,便显得小气了,只得答应了。
中午的宴请十分丰盛,虽然只有裴钟和陆宝菱两个人,却是四冷四热,陆宝菱心知宴无好宴,除非裴钟问,一直闭口不言,好在裴钟十分的热情,倒也不显得冷清,正吃着,陈毅宁回来了,他看到陆宝菱有些诧异。
裴钟笑着迎了上去:“二爷回来了。”陈毅宁没说什么,“嗯”了一声,进去更衣,裴钟歉意道:“请妹妹稍候,那些丫头笨手笨脚的,我先进去服侍二爷更衣。”
陆宝菱能说什么呢,裴钟进去了,几个在旁边伺候的丫头有的出去了,有的跟着进去了,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只剩下陆宝菱一个人,她看着满桌子山珍海味,美味珍馐,顿时失去了胃口。
陈毅宁换了常服出来,饭桌上便多了一个人,裴钟将原先对陆宝菱的热情全都转移到陈毅宁身上去了,笑吟吟的给他布菜,又说着今天发生的事,好像一对寻常夫妻话家常一样,倒把陆宝菱冷落在了一旁。
陆宝菱这才明白,裴钟是故意把自己请来刺激自己的,不就是想炫耀她是陈毅宁的妻子吗?要是前一阵子,陆宝菱兴许还觉得吃味,可此时只觉得无趣,想着善始善终,便也强忍住了告辞的话,默默吃饭。
陈毅宁看着陆宝菱沉默着,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讲,可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他坐在那儿,面色如常,可裴钟唠唠叨叨说的话一点也没听进去,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陆宝菱:“家里可好?最近可好?”
裴钟蓦然被打断,有些尴尬,陆宝菱礼貌而客气的寒暄了两句,便起身道:“今儿二奶奶请我吃饭,我心里感激,既然二爷回来了,我也不好继续打扰。先告辞了。”
陈毅宁不好拦,看着裴钟,裴钟却等陆宝菱走到门口时才赶了上去,笑道:“妹妹且慢,过两日我表姐清宁郡主设宴,请我们去赏桂花,你也跟着一起来吧,人多也热闹些。”陆宝菱刚想开口拒绝,却抵不过裴钟的殷殷笑容,只得应下了。
清宁郡主是安德长公主的女儿。安德长公主虽不是太后所出,可她的生母出身高贵,先皇对她也十分喜爱。她的女儿清宁郡主出生时,先皇还在,一出生就赐了郡主的封号。
如今清宁郡主嫁给了威远侯世子魏长生,是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她出身宗室。又嫁到了勋贵之家,她的宴请一向聚集了宗室众人和各路权贵,颇让人趋之若鹜。
赴宴的那天,不光是陆宝菱,陈兰也受到了邀请,陈兰虽然对这个二嫂不怎么喜欢。可却抵不过清宁郡主宴请的诱惑,喜滋滋的上了马车,对裴钟言语间也多了几分亲呢。两个姑嫂言笑晏晏,又把陆宝菱撇到了一旁。
陆宝菱是看明白了,裴钟表面上热情,可实际上却想冷着自己,她热情邀请了。自己若是不去,显得不识好歹。若是去了,又被冷落在一旁,哼,也算她有点手段。
陆宝菱哪会让她如意,索性靠在车厢闭目养神,十分惬意。
裴钟看了几回,见陆宝菱没有露出受了冷落的尴尬和不满之情,顿时有些失望。
到了魏家,清宁郡主亲自出来迎接,和裴钟手拉着手说话,又问了陈兰和陆宝菱两句。
清宁郡主把宴会设在水上的凉亭里,河边就是桂花,香气远远地飘过来,不至于太浓,也不至于太淡,九曲亭桥,水上小桥连接,总共三座亭子,成品字形,摆了七八张桌子,此时衣香缳影,云佩环摇,十分热闹。
说起来,先皇只有端王爷一个弟弟,并无姐妹,而到了皇上这一辈,除了他和诚郡王兄弟俩,还有三个姐妹,裕德长公主嫁到了裴家,安德长公主嫁到了魏家,宜德长公主嫁到了何家,别看何家没有什么爵位,却是太后的母家,在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何家便十分风光,如今却低调起来。
何家子弟里出名的也就一个长子嫡孙何秉书,何秉书是宜德长公主所出,按着辈分,和裴钟,清宁郡主是姨表兄妹,可这三人里头,反倒是年纪最大的何秉书还未成亲,今儿的宴会,他自然也来了。
何秉书年轻,英俊,才华横溢,身份高贵,京城的年轻姑娘们没有不喜欢的,按说比他优秀的也有,比如徐广庭,比如程怀玉,可却都有瑕疵,掩盖了一部分的光辉,不像何秉书,宛如一颗闪耀的明珠,熠熠发光,毫无缺陷,他一来,大家的话题自然也围着他打转。
裴钟来后,大家都热情的围上来说笑,裴钟又介绍陈兰和陆宝菱,陈兰还好,大家对陆宝菱都十分好奇,一来,陆家在京城是个特殊的存在,二来,也是因为陆宝菱的名声太响了。
谁会明目张胆的和公子哥结交做朋友?谁又会整日打扮成个小子出门?大家看向陆宝菱的眼神有些惊讶好奇,也有些羡慕嫉妒。
裴钟到了这个地方才算是如鱼得水,很快和众人打成一片,凑在一块说说笑笑,有人便问起陆宝菱来,裴钟笑道:“她来陈家小住,我想着单请我小姑子也不好,便也叫上了她。”
一个年轻姑娘道:“她看起来挺文静的。”裴钟笑道:“许是怕生吧,其实她私下里很是活泼开朗,任意和人结交,就是我们家二爷,和她也是好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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