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是两块玉佩,一黄一红黄玉的是红色丝绦,红玉的是黄色丝绦,映衬着黑丝绒的盒底,犹如一对交颈鸳鸯和谐幸福
玉瑾然心里一动,这两件物品虽说没金饰值钱,但真真送到了他心上,终是舍不得拒绝:“这份情算是爷欠下了!”身上没了钱财,又不好意思说先前给的包括这个在内,玉瑾然俊脸漾起不自然的潮红,想他玉少在整个京城虽说霸道跋扈了点,可从来都是银货两讫,不曾欠过谁来顺手提起了包裹就往竹林外走,极不自然的又补充了一句:“爷住在京城,你要是有机会来京城随便在哪问一句‘玉少’即可”
“等等,我可不想把什么人情拖到那么远”杨若兮没想过之后再和这样一个财大气粗的纨绔有什么交集,提着裙子疾走两步跟在他后面,还是尽快“银货两讫”吧不知不觉,两人都抱着同样的想法
“那你要爷做什么?”玉瑾然满脸的不耐烦,想把东西重新扔到她的脸上,可真的舍不得,看来这个女人很聪明,竟然能恰如其分的搔到人最痒处
春日的午后阳光还是添了几分灼热,在林内尚不觉得,然站到这竹林外围,星星点点的阳光在两人身上投下疏影,杨若兮身上有她沉淀了三十年的那份优雅自信,大方自然的样子是这个时代女人身上难能一见的;虽是粗绸旧衣身姿纤弱,却是难掩丽色;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
看着她幽深眸中的沉思,玉瑾然突然觉得心里起了一层毛,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忙移开的目光,投向竹林外远处的临水阁,想象春风拂面的清凉,压下心里陌生的潮热
“这两天有人想要陷害我,你能不能帮我避开?”接着,她简单的说了大太太和吴氏的计划,略过了自己的身份;再说了玉瑾然也不想知道那么多,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竹林,往外院行去
“这什么意思?是答应我了还是没答应,倒是给个答案啊”杨若兮嘀咕着转身,准备回院子去再和秦妈妈商量有钱了应该怎么花!
“子墨见过二嫂!”不知什么时候,外院到竹林小道的回廊上站了一位身穿月白书生袍的年轻男子,五官清楷周身让人如沐春风的书卷气息,正是穆家三爷穆子墨
“你?”杨若兮的印象中对这位穆家三爷没什么认识,只知道学问挺好,这么一看,倒比穆清风看着顺眼不知道多少倍两人的容貌有八分相似,穆清风的功利心太重,眼角眉梢总是带着刻意的伪装;而穆子墨则是云淡风轻的洒脱,淡淡的笑容不带一丝杂念
看着他的淡笑,杨若兮心里一紧:这人,站在这儿多久了?
“二嫂,老太太信佛”沉默中,穆子墨一步步靠近,轻声说了一句
不知怎的,杨若兮竟然在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子身上感觉到了压迫的气郴稍稍退后了一步,让这种感觉缓下来,还好穆子墨身上夏远的相似度较少,不会让她生出那丝忿忿乍然听到他的那句低语,杨若兮的眼神闪了闪,也低低回了句:“谢谢!”不愧是娘俩,也不知是不是柳姨太太对他有了提点
穆子墨粲然一笑,微风拂过,衣袂飘飘,说不出的风雅;眼看着就要和杨若兮交汇而过之时,他却突然顿住脚步,凑到她耳边低语道:“二嫂,要是你想会男人的话也好好选选时间吧,这两天也收敛着点!若非子墨,你现在可能已经拿到我那二哥的休书了!消你记着我的这份……情!”
情?杨若兮盯着他渐行渐远的潇洒背影,满头的雾水;猛然睁大了眼睛!该不会刚才是有太太或是吴采莲身边的人要到竹园探路被他破坏了,然后他看到了自己和玉少在一起?!不会这么巧吧
……
020 玉少身份
且不说杨若兮满怀巨款却是心生疑惑的回竹园,玉瑾然提着个包袱施施然的从竹林另一边绕到了临街的高墙下,撩起衣摆提气直接翻过院墙落在了一条昏暗小巷
小巷里,常年随在他身边的护卫李全满脸的焦急,抱拳道:“少爷,小顺都快顶不住了”Hxm
玉瑾然心情正好,懒得和他们计较,眉毛一挑:“慌什么?他袁熙难道还敢吃了小顺不成再说了,爷这不是办正事去了吗?”
李全一向知道他霸道无理的性子,也不反驳,跟在他身后往巷外走去,可以感受他心情的舒畅,道:“袁少爷不过是害怕少爷出了差池回京后不好交差少爷……”少爷您这真的是办正事?不是拿辛苦练出来的武功偷香窃玉?
也难怪李全这么想,玉瑾然在外面想要甩开这个忠心耿耿的护卫那是难上加难;只好随意寻了个托词让李全找了这个隐蔽的通道进穆府内院李全只知道他是和内院某个女人有约,深知他怪癖的李全还以为他除了彩蝶郡主之外的确开窍了,这才罔顾伦常帮他守门把风
玉瑾然心情颇好的抛了抛手中粗布包裹,步伐越见轻快,“这穆府还算是没有白来,闲了你去给爷查查竹林里都住的哪些人?”
“少爷,这个奴才倒是查探过一番,竹林里住的皆是穆家奴婢下人;且大多是来株洲之后买的,穆家要阖府上京,这里的仆人被发卖的发卖,被配人的配人……”
李全的话还没说完,玉瑾然便疑惑道:“咦,那谁会大张旗鼓的陷害一个奴婢翱”黑白分明的眼珠儿一转,复自问自答道:“管那么多作甚,反正助她躲了算计便好走,赶紧带我去见穆家小子!”
穆清风和段皓庭正陪着袁熙着急的逼问着小顺玉瑾然的去处;袁熙急得团团转,这混不吝的霸王该不会真的带着贴身侍卫回京了吧?算算时间,这时候要是被他赶到京城可会坏了大事,念及此,胖胖的圆脸上沁出层层薄汗,逼问小顺的语气越发严厉,就差没有唤人开打了!
“你叫少爷究竟去了哪里?是不是兼程回京了!要是你再不老实交代,别怪本公子心狠手辣”
“袁公子!”小顺哭丧着一张脸唤了一声道:“奴才真的不知道少爷和李护卫去了哪里?奴才这也着急上火呢,这……这回去可不好和老爷夫人交代呢!”
“袁熙,你是多不消爷回京的?”还在老远,玉瑾然便听到了袁熙的怒骂,迈着大步进门后顺脚就踢在了小顺的腰上,踢得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叱道:
“还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爷的行踪需要给谁交代?收拾东西给爷滚!”
袁熙暗暗为自己喊冤,谁不知道眼前这位玉少的身世独特,偏偏小顺还要提及什么老爷夫人,害得玉少的心情也跟着抑郁,他的心情抑郁,倒霉的可是许多人怒气掩下心底眼里的不屑,袁熙谄媚赔笑道:
“玉少,你也太慈悲心肠了吧!此等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就该活活打死,留着干什么?”
“爷今儿心情好”玉瑾然提起身侧的粗布包裹,“东西买到了,懒得计较其他”想了想,盯紧袁熙的小眼睛勾起丰润的红唇补充了一句:
“不如,咱们就起程回京了吧!要是顺当,五月初五之前定能赶到的”
袁熙脸色一变,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胖脸垮了下来;“玉少,你倒是龙精虎猛赶赶路也无所谓,可我这身子经不起颠簸啊再说了,穆兄和段兄一番好意,难道咱们就这样生受了不成?对……,咱们还没和穆大人穆夫人穆老夫人道谢呢!我们不也答应了和穆家一起起程,大家也好有个伴儿吗?放心,不会误了集雅楼六月初一的聚会的”
说到这儿,袁熙就像是醍醐灌顶,人一下子精神百倍:“你看,咱们走了多少地方都没买到合适的礼物,这才来了株洲府几天,你礼物就到手了!这事儿全耐穆大人治下有方……嘿嘿,治下有方!穆兄能否安排下,在府上住了两天还未拜谢穆大人和穆夫人”
袁熙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理由太过于强,干脆转身磨着穆清风答应引荐拜谢老夫人
一向大大咧咧的玉瑾然见识了袁熙的慌乱心下犯疑,依着他的脾气就该立刻整装真的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去;可手里都还提着刚到手的东西,不帮人办成事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沉默的默认了袁熙的安排,反倒是让袁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穆元阳正好今日接了朝廷公函,早就开始交接的公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心情舒畅下,毫不迟疑的点头同意了晚上摆宴内院松鹤堂
毕竟老于世故,一听玉瑾然的名字和袁熙对他的态度心里就开始盘算了起来;京城里姓玉的倒真的有一家,但说来也不过是中等世家,在朝里也没什么根基,就算玉家有个出了名会做生意的玉朝云,那也不值当内阁学士之子大加奉承吧?
思来想去总算让他想起一件旧事来:十多年前顺和贾贵妃所出的嘉柔公主被当今皇后安了罪名贬到了悠州建府,还给公主指了个落魄商户大公子玉朝云做驸马!后来没两年,嘉柔公主因病过世;玉朝云靠着公主府的那点家底竟然一步步将生意做大,京城的“元丰号”不就是他日进斗金的来源么?莫非这个玉瑾然是嘉柔公主的儿子?算算年龄倒是合适!只是,他不是一直在悠州公主府吗?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丢开不管,合着既然袁家公子能巴结,让儿子和外甥多结交结交也是好的;想通了此节,迈着小方步目不斜视的进了凭澜院,直到大太太派人通知晚膳已经摆好,这才携了满脸娇红的柳姨太太出了正房,和穆瑶娘和穆子析说说笑笑往松鹤堂行去
021 穆老太太
松鹤堂的老太太自从到了株洲越发的深居简出起来,不但免去了穆家大大小小早晚的请安,就连拿着婆婆架势立媳妇规矩的事情也一次都没出现过;去年更是在后堂起了一个小佛堂,日日虔诚祷告祈福若不是穆元阳遇上大小事务都会忘这里走这么一遭,或许穆府许多人都会忘记这座最体面的院子
得了京中贵人会前来拜谢的消息,穆老太太在丫鬟婆子的帮忙下一早换上了五品宜人的朝廷命服,慎重的装扮起来;摆弄着老太太的几个首饰匣子,负责梳头的大丫头黄鹂不禁为难起来
老太太虽被叫做“老”,实则还不到六十,满头发丝还是黑多白少,然首饰匣子里的首饰多是年轻时的簪子钗环,要想在富贵稳重的发髻上堆出点花样来还真是难;作为大丫头的黄鹂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只找了前些日子四姑娘送来的一个手缝抹额,上面精细的纲纹还算雅致不失大气,又找了两对素色的圆头钗固定了发型,这才挑出了两支水色极好的玉簪插了上去
见状,一直守在老太太身边的阮婆子帮老太太拉了拉衣摆,笑道:“瞧黄鹂儿,这手是越来越巧了!让老太太怎么舍得放你出去配人”
老太太身边有四个大丫鬟,都是以鸟雀来命名;其中以十七岁的黄鹂和十六岁的画眉最大,画眉倒是已经许了穆家大管家穆添福的大儿子,可黄鹂还没个音信,也不知老太太怎么想的?阮婆子是老太太的陪房妈妈,年龄渐大,但心里明白着呢,黄鹂这个伶俐丫头她倒是有心思配给自个儿大孙子,这才话里话外带着试探
“阮婆婆说笑了!黄鹂儿才不配人,奴婢要陪着老太太”黄鹂收了篦子,小心的将上面几丝白发捏起来卷成一团装进妆台上的一个小荷包里
老太太轻拍了她白嫩的手掌,慈和的脸庞上全是满意,不过眼中倒是极快的闪过了一道精光,呵呵笑道:“老婆子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可还是鲜嫩的年纪,哪里舍得就这么让你陪着老婆子误了终身眼看着咱们就要回京了,到时候喜鹊和巧嘴也能用了再说你的婚事”
“老太太……”黄鹂娇羞的笑了,心里却是想着那如芝兰玉树般的身影扶着老太太的肩转换了话题,“阮婆婆,老太太可是浑说了艾瞧您戴了这素抹额,通身的贵气哪能看得出老态?”
老太太抬手摸了摸额上,“在京城的时候曾经有幸见得威武伯爵府老夫人头上那个镶了宝石的抹额,当时可是羡煞了一干老太太,如今瑶儿做的这个虽没镶上一块宝石,但这绣花也不差,倒是弥补了老婆子的遗憾了!”神情之间有着淡淡的萧索
阮婆婆跟在她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老太太吃斋念佛求的还并不是老爷少爷们官路亨通穆家子息昌盛;顺势扶着老太太从卧室移到正堂,温言道:
“老太太可不用羡慕旁人,大老爷既然接到命令回京述职那还不是证明咱们穆家否极泰来!再过几个月就是老太太六十大寿,到时候艾奴婢出去透个话,别说是镶玉的抹额,就是镶金的都有”
“你以为镶玉镶金的能容易?就是威武伯爵家的老夫人那个还是皇上赏的,外面谁有那手艺啊”老太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突然问了一句:
“都说回京的话了,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