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略一想,心里明白。今日的纪相就是往日的太师,她纪青月不也是那时的上官飞花吗?上官飞花还是杨不愁的妻子,纪青月又算什么呢?
“不是,你不一样。你为他做那么多,他会记得的。”我闭上眼睛扭过头去。我曾经为周子难做过很多事,最终不也换来了他的一丝依恋吗?
“纪青月来过了?”晚上杨不愁回来后问道。
“嗯,来了。”我试着站起来,他扶着我慢慢的绕着帐篷走。今天回来的格外早。天色还没万全变黑。
“说什么了吗?”
我看看他,想着是说谎呢,还是说实话。
杨不愁没有催问,只是扶着我一圈一圈的转圈。
“将军——”
“你怎么总是那么客气?”他笑着打断我,“夫妻间就没什么悄悄话吗?”
“什么悄悄话?”
“至少不能老是称呼官衔或者连名带姓吧?”他话里含着笑谑。
“好吧,你说叫什么?”
杨不愁立在那里想了一会儿,神情很轻松,低头说道:“阿难,这是我的小名。我要你叫这个名字。”
阿难?
大脑暂时短路,怎么会这么巧?
杨不愁搓搓手说道:“你昏迷的时候总是叫我的字,那还是我在外求学时为自己起的,已经很久不用了,你是如何知道?”
“什么字?”
“子难。”
轰,身子晃了晃。两个人的影像重合在一起,杨不愁和周子难——!阿洛不是说没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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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叫一声听听。”屋里没人,他表现的难得轻松,仿佛又回到被俘的日子。
我却叫不出来。
“还是——还是不愁吧,你叫我红锦,我叫你不愁,好吧?”
“也好,你喜欢就好。”杨不愁的心情很好。
走到床边刚刚坐下,他说:“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吞咽的有些困难,可是我觉得还是要说:“我是想,我想请你看在这一路大家都很辛苦的份上,也看在我还活着的份上——”
他的笑容倏的收起来,铁青的可怕。我低下头不敢在察言观色,一定要说的:“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冷冰冰的声音,和方才截然不同。
“给我一封休书,然后让我离开。”我咬牙说下去。他的威风不是盖的,先天后天累积的威严都压在我的头上,随着我的话越来越难看。
“我不会娶纪青月的!”他硬邦邦的说。
“这不是你娶谁的问题。不管是纪青月还是上官飞花,我的要求和她们无关。我只是害怕,不知道下次、下次还能不能这么好运。”
一路奔逃,好像提着一口气,到了这时,终于筋疲力尽,气散了,勇气也没了。胆怯和恐惧占领了一切。我没他想象的那么勇敢,也不知道没了阿洛的保护是不是还那么走运。
“我既然娶了你,自然不会让别人害你。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在家里好好呆着,没人会害你。”他的声音干巴巴的,我觉得他可能底气不足。
“是吗?难道一直以来是我主动没事找事吗?”说出来心里就觉得委屈,口气也不太好。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心情,“你是国之栋梁,杨家都靠你了。开枝散叶,传宗接代,里外应酬,都需要一个能登上场面的女人。现在全国都知道我是什么人,在诸汗国遇到什么事情,就算你现在不介意,将来也会难堪的。与其等到将来,不如现在请你放过我。”
我或许可以再次逃脱,可是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一个存心找到你的权臣而言,找人不难。我不信自己能躲的起来。所以,宁愿在这里和他说清楚,尽管要冒出不少废话。
“你吃醋?”他的声音有点异样。
我几乎无语,这是两码事。但是说实话,连我自己也分不太清楚。
“没必要吃醋,”他的声音便的更加柔和,“我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那你放还是不放?”我快失去耐心了。
“你还要走?”他的声音比我还冷。
“没错!我被推上城墙的时候就发誓,若是能活下去,一定离你离你们远远的,好好的活下去!”
“推上城墙?”杨不愁攒眉重复。
我扭过头去,他若是对真相有兴趣,应该自己查。
“你和青月到底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希望你能快点送我见墨墨,还有休书。希望你早点准备好。”我转过头正视他,这时候我才发现他和周子难的确长的很像,不是面貌,而是眼神。一样的凶狠,一样的无情,一样被无法琢磨的微笑覆盖:“杨……不愁,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勇敢,我也想凑合着在你身边呆一辈子。但是从一开始、从上官飞花开始就注定是不可能。现在我几次死里逃生,已经不再委曲求全了。放了我,你的身边依然会有很多让你满意的女人。而我,也会踏实。”
杨不愁脸部的肌肉几次抽搐,最后终于安静下来。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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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喜欢那个《绝世》啊!当初有人配到王辉的十三爷镜头,超级帅了!
第 54 章
连着三天,杨不愁没有过来,我没有过去。有的时候隔着行车的帘子,能看见他的背影,依然那么挺拔。纪青月在车后跟着,她的行动被限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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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相已经下狱,第一道圣旨嘉奖她,同时赦免了我;第二道却是要纪青月即刻回京。并命万铁子提领本部兵马带纪青月杨不愁等一行人回京。
看来,皇上并没有忘记杨不愁投降的事情。尽管这件事情已经被证明不过是一条计策,可是,似乎没有人肯轻易原谅他。
一进沙棋关,我们的队伍就被万铁子带兵接管了。
我作为随军家属,始终跟在杨不愁身边。万铁子也不来看我了,曾经远远的对视了一眼,是很陌生的感觉了。
每个人生命里都有这么一个故事,当时的死去活来或者豪情万丈,最后可以被机遇被时间消弭的干干净净。水勺窝村的岁月于我于他,都已经成为过去。何况,烟琴公主已经怀孕。他的人生正在徐徐展开。
这几天我经常想起被俘路上的日子,想起杨不愁陪着我静静的散步的样子。他是个很会享受的男人,在性的方面能给人留下非常难忘的印象。我也怀疑性和爱是不是可以分开?但是我觉得当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打动我的不是高潮和快感,而是在他的抚摸中那种微妙的珍爱。每当那个时候,我就会怀疑他是不是爱上我了?虽然之后不久,他就用事实证明,他爱的依然是男人的事业。
我们住在各自的营帐里,扎营时相距不远。有时候休息散步,他也会走出大帐,与我偶尔相遇。这个时候他只是向我微微点头,客气而又生疏。
而我会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盯着他的门口或者背影发呆。看着他和一群男人站在一起,指点着周围的人和事。皇上没有说他是罪臣,所以还在处理公务。晚上他的营帐会很晚熄灯,每次我都撑不住了自己先睡。有一天夜里,我不小心醒过来。被自己帐内的人影吓了一跳。幸好,我已经学会不那么大惊小怪。只等着那人靠近我,便给他一刀。可是,他还没走进我,我就从气息和轮廓上知道那是杨不愁。原来我已经在心里描摹过他很多遍了,只是一个影子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认出来。因为这个人太可恨!太功利!太目中无人!
我在心里咬牙切齿,却在他把被子悄悄盖在我身上时变得无语。
女人容易心软,何况是面对曾经缠绵过的男人。我只能在阳光灿烂的白天和自己对话:想想以后要面对的莺莺燕燕,那些温柔背后的刀光剑影;想想他可能再次把你推出去,你还心软什么!就当是一段故事的终结吧,有点暧昧,有点离愁,终是不相干的人!
他注定是这个王朝的权臣大人物,他的生活和我隔着十万八千里。那些过往的记忆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可是也足够我知道发生过什么。我已经受够了周子难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和床伴,难道到了这里还要忍受另外一个周子难吗?事实已经证明,我自己可以活下去!
一直以为一夫一妻是感情的事情,是浪漫的理想;经历了这些才知道,原来对于女人来说,一夫一妻更是生存的要求。要想活的放心,睡榻之旁就不能有第二个女人!
快到京城的时候,杨不愁派林风给我送来休书,并且让他带我去乡下见墨墨。他本人没有来。
“不愁……将军有什么吩咐吗?”
“将军说,无论夫人走到哪里,都要给他去信,哪怕是报声平安。不过,这两天可能会有圣旨,所以暂时不要离开别业。”
也对,杨不愁前途未卜。我虽然被休也不能说就可以免了连带责任。赦免的是死罪,不知道有没有活罪。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点点头,心里又涌起那些淡淡的离愁,这下连晚上的那点碰面也没有了。
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来到马车前,地上放着一个木制的脚踏。眼前一闪而过的是阿洛那张平静祥和的脸,所求已得,他应该无憾了吧?
上车坐好,几次心中反复,终究撩开车帘。辕门已在身后,不远处的树林中,几骑高头大马,一抹青衫混在官道两边的鹅黄翠绿中,春天到了。
马车停下的时候,才看到眼前是一座精巧的小庄院。乌漆漆的大门正在缓慢打开,凤嫂急匆匆的抱着墨墨出来:“夫人!”
“娘!”墨墨的声音清脆响亮。天上有鸣禽飞过,和着一声清吟,绿草抖出阳光,阳光分成七彩,庄院旁边的杨柳也都无风自动,飘摇起舞。
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手掌握成双拳,又放开。张开双臂,让清新的空气撞进胸膛,人也凭空清爽了很多。
抱起墨墨,沉甸甸的孩子已经让我力不从心。
“夫人,您受过伤,还是我来抱吧。”
“走,走、走!”墨墨在凤嫂怀里不停的踢动,短短的小腿竭力够着地面。
“他要走,就走走吧。小孩子,摔摔结实。”
“诶!”凤嫂答应一声,把墨墨放在地上,我才注意到,他那肥肥的腰上还别着杨不愁送的小木剑。
“把那个拿下吧,免得摔跤的时候伤到。”都是过去式了,我于他已没有价值。墨墨也没什么价值了吧?
墨墨死活不让,架不住大人的哄骗,缴枪投降。我把木剑交给林风:“请将这个转给将军,往日的照顾我们母子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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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木剑,还与不还皆可,何况我随身还带着他赠送的匕首。我只是不想让墨墨身上留下他的痕迹!
这座庄院是杨不愁在京郊的别业,我理解是我们母子暂住的地方。等到事情告一段落了,自然会离去。
这里看起来有一阵子没人住过,凤嫂告诉我杨四把她们送到这里安置后就走了。宛芳也在,眉间多了几分开朗。杨四现在升到御门将军,主管御林军平日的训练。从官阶上说,杨不愁还没他高。宛芳悄悄的说,杨四想去外面做总兵,不想在京里呆着。因为他看着万铁子就不舒服,曾经念叨过等将军回来就办这事儿。
“那个时候他怎么知道将军一定会回来?”我笑着打趣宛芳,连杨不愁自己都没什么把握呢!
宛芳反倒笑我了:“夫人,您怎么对将军这么没信心。他要做成的事情,我们真不知道有失败的!”
看着宛芳不以为然的样子,我突然明白杨不愁在他们眼里竟是个神一般的人物,哪怕天已经塌了,只要他说没有,大家都可以高枕无忧!难怪纪相不惜通敌也要搞死他,难怪皇上不语功劳,让万铁子五万大军压阵推着我们这不足百人的队伍往京城走!
那一刀侥幸没有砍伤脊柱,却砍断了一条筋,虽然有医生妙手接筋,可是后遗症算是留下了。我慢慢活动着后背,外面阴天了,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抽抽。或者我可以找人按摩一下,但是这个世界能找谁在一个已婚妇女身上摸来摸去,又不让人说是非啊!
“凤嫂,我大概要嫁个大夫才行。”凤嫂帮我简单的捏着。杯水车薪,也仅是聊胜于无。
被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为了我的面子谁也没提。林风在庄子里要安排一年的事务,包括庄户们的耕种和税役。我才知道,原来除了家将,林风真正的身份是杨家外产的“隐形管家”。杨家到底有多少处产业、多少财产、多少人丁,估计林风最清楚。原来杨不愁也不是像京里传闻的那样,为国为民,“两袖清风”!
“夫人,您也是,怎么就……哎——,这叫人怎么说呢!”凤嫂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