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爷爷,那哪是普通的虫子?——那虫子的躯体分明就是一颗白森森的骷髅头,两眼黑洞洞的,火光照耀下,可以清楚看见它惨白皮肤下极纤细的血管。骷髅头两边,长着一对极不相称的形如蝙蝠的黑色翅膀。翅膀连连挥动,一股股森然的冷香便扑面而来。
我从未见过这种虫子,只能根据它的形状暂且叫它“骷髅蝙蝠”。
我身边的骷髅蝙蝠越聚越多,似乎对我手中的火把丝毫不惧。再过半分钟,我就被这种诡异的骷髅蝙蝠包围了。偷眼一瞥,发现寄爷、满鸟鸟、覃瓶儿和花儿也是一样的情形,被越来越多的骷髅蝙蝠裹在其中。
我急出满头冷汗,胡乱挥舞着火把,勉强赶开眼前挤挤挨挨的骷髅蝙蝠,啪啪几掌扇向寄爷他们和花儿,意图将他们打苏醒过来。
这招果然有效,寄爷三人和花儿很快悠悠醒来,随即被爬满全身的骷髅蝙蝠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滚到我身边紧紧抱成一团。
“……”寄爷附在我耳边大声说。
“你说什么?”如此近的距离,我居然没听见寄爷说什么。
“……”覃瓶儿滚在我怀里冲我叫嚷。
“你说什么?”
“……”
“……”
满鸟鸟和花儿也似乎在狂嚷乱叫,奇怪的是我居然听不见一丁点声音,成千上万的骷髅蝙蝠还在不断地向我们涌来,也没听见它们翅膀扇动的声音,我就像处在一个绝对静寂的世界。
覃瓶儿艰难伸手往天坑一指。我用火把一记“力劈华山”,勉强从骷髅蝙蝠丛中砍开一条缝隙——我的老伯伯,那涌上来的黑水哪是水啊,全部是你拥我挤的骷髅蝙蝠,其数量真不知用什么来词可以形容,反正那么大的天坑完全被这种诡异的蝙蝠填满了,而我们看见的那捆火把正在骷髅蝙蝠上挣扎翻滚。
“……”覃瓶儿又似乎喊了一句,双手紧紧箍住我的胳膊。我在慌乱中一瞥,发现黑色的“水”终于溢出坑口,摩肩接踵的骷髅蝙蝠形成河底淤泥般的流质,眼看就要淹没四人一狗。
慌乱之中,我们脸上的黄泥也在抓挠中滑落,好在先前稀泥深深插入鼻孔形成两枚泥钉,那致人昏睡的异香虽然千辛万苦挤进鼻孔,威力却弱了许多,所以我的神智还算清醒。
我大喝一声,挣得胸口一阵剧痛,趁蝙蝠群还没完全淹没我的机会,艰难腾出一只手,扯出未用完的半截棕绳,将挂在我身上的手臂心急火燎胡乱捆在一起——我的想法很简单,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我不敢张着嘴巴,担心那些诡异的骷髅蝙蝠乘机钻进肚子,但是又不能不呼吸,只好在吸气之前先猛喷上一口,趁机换口气,暂时缓解胸中的憋闷。我已看不见其它三人一狗的情形,凭感觉知道他们还在我身边,稍稍感到欣慰。
整个过程中,我没听见任何哪怕一丝声音,完全处于寂静得让人发疯发狂的世界。
我也不知道此时究竟有多少骷髅蝙蝠包围着我们,只能本能的挪动脚步,试图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刚挪动几步,脚下一松,似乎踩在一块软绵绵的地方。我瞬间想到,那块软绵绵的地方肯定是天坑中的蝙蝠群。
我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这下子死定了!
谁知四人一狗几百斤的躯体却被蝙蝠群悬空抬了起来,晃晃悠悠,尤如在狂涛巨浪中翻滚挣扎。捆着几条手臂的棕绳早已散开,四人一狗现在真真是“各扒各”。
蝙蝠群虽然群体力量大,毕竟不能长时间承受百十斤的重量,翻滚过程中逐渐向下掉落,速度却很慢,我感觉简直就是在一堆流沙或烂泥中缓缓下坠。
下坠过程中,我产生一种幻觉:莫非我早已死了,骷髅蝙蝠包裹的仅仅是我的魂魄,而我的肉身仍留在天坑坎上,不然,身体怎么会出现这种轻飘飘的感觉呢?
想到这里,我倒不急了,死都死了,急也没用,只是机械地张嘴喷气吸气。那数以千亿计的骷髅蝙蝠虽然紧紧贴住我们的身体,似乎对我们的七窍并不感兴趣,没有一只试图钻进来。全身上下也没有抓挠抠动的感觉,这让我在绝望之余,留着一丝庆幸。想想看,如果大量的骷髅蝙蝠钻进肚子,对我们的内脏大肆抢夺……嗯,不寒而栗!
没有蝙蝠钻进肚子,身体腾云驾雾般轻盈,并不表示我不难受。最难招架的是间或吸入肺中的湿气越来越冷,到后来感觉那冷气已不是单纯的气体,而是牵成丝状的粘稠液体,引得心脏剧烈跳动,肺部憋得如千万根针扎一般锐痛。
就在感觉心肺快要挤进喉咙时,我的身子突然一沉,那种飘飘荡荡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整个人向天坑直坠而下……
还没得及魂飞魄散,我就重重摔在地上,还没得及张口惊呼,四条黑影猛地压向我的身体,压得我皮裂嘴歪,眼冒金星,五脏移位。四条黑影自然是寄爷、覃瓶儿、满鸟鸟和花儿。
我瘫在地上,好一阵头晕眼花,才勉强撑起身子,摸黑爬起来。晃晃脑袋,伸手上下左右一摸,并未摸到层层叠叠的骷髅蝙蝠,而我似乎站在松软而结实的地上,四周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也没任何声音,空气倒是暖和多了。
我伸手去摸覃瓶儿,却意外从地上摸起一截油枞火把。我心中狂喜,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准备点燃火把。不知怎么搞的,那火机却硬打不燃,急得我狠声狂骂,却没注意我根本听不见自己的骂声。好一阵手忙脚乱,直到火机被蹿出的火星烧得发烫,火机才终于冒出一团细小的火苗,我象捧着一个新生婴儿护着那团火苗,好不容易将油枞火把点燃。
火把噼里啪啦燃烧起来,一团橘黄色的光在黑暗中散开。我看见寄爷、满鸟鸟、覃瓶儿和花儿仰躺在地上,吡牙咧嘴,眼珠乱转,似乎在痛苦地呻吟。
三人见我把火把点燃,挣扎着爬起来,围到我身边,七嘴八舌的跟我说着什么。
“你们说什么?”我把嘴巴贴到覃瓶儿耳边,大声喊道。
“……”覃瓶儿做了个惊骇莫名的表情,指指自己的耳朵,摇摇头,示意她听不见我在说什么。寄爷和满鸟鸟也指指自己的耳朵,无奈地苦笑一下。花儿的脑袋挤在我两腿间,抬头望天,张嘴狂吠,我能感受到它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它的一丝声音。——我的个老伯伯,难道我们都成了聋子?
我高举着火把,依稀看见数量众多骷髅蝙蝠如一砣黑云将我们包围在中间,又象灶孔中冒出来的黑烟形成一绺一绺的蝙蝠流,在我们头顶四周穿插流动。
奇怪的是,蝙蝠群似乎对我们所站的地方非常忌惮,没有一只蝙蝠敢接近我们所站的位置,因此形成一个以四人一狗为中心的狭小空间。
我举着火把往地上一看,看见许多从天梯上掉下来的木板、绳索等杂物。进一步查看,我发现我们似乎站在一个半球形的土山顶上。土山在似乎在天坑中央,与附在岩壁上的蝙蝠群有四五米远的距离。除此之外,看不见其它任何情形。
地上似乎有很多蚂蚁洞般的小孔,呈火山口形状,星落棋布,绵延不绝。
看样子,要想脱身,首先要驱散骷髅蝙蝠,查清地形后才能作下一步打算。可是,面对密密麻麻的蝙蝠,什么办法可以达到驱散的目的呢?难道只能等它们主动散去?可是,蝙蝠们虽然不再附在我们身上,看意思也没有主动收兵的打算。
如此危 3ǔωω。cōm险的境地,“等”字诀显然极不现实。
第三十七章 地包蚊王蜂
满鸟鸟解下身上的东西放在地上,似乎想好好喘口气。
我瞥见那包火药,突然想起蝙蝠的特性,心生一计,于是跑过去拉起满鸟鸟,拖着他奔向一边,指指地上,再指指他的裤裆,示意他掏出自己的家具。
满鸟鸟起初不解,捂着裤裆狠狠瞪着我,嘴皮连张直张,似乎在高声抗议。我没法,只好主动掏出自己的鸟儿,向沙地上撒尿。满鸟鸟见我如此,虽然满脸疑惑,还是遮遮掩掩掏出家具,一股水柱便倾泻而下。覃瓶儿早在我们做预备动作时就背转身去。
好奇无处不在。我见满鸟鸟如此举动,又好气又好笑,偷偷瞥了一眼他的家具,撇撇嘴,得出四字结论——不过如此。满鸟鸟见我不屑,不甘示弱,看了一眼我的,虚捏着样东西到自己耳朵孔掏了掏,笑得很无耻。
我不再理他,见地上一堆干沙土已被尿液润湿,蹲下身将湿土拢成一堆——幸好我的鼻孔仍塞着两枚泥钉,不然非被尿臊熏死不可。
我抽出一只竹灯,拔掉灯芯,倒掉煤油,将火药倒一部分进去,再利用包火药的油布和少量火药制成引线插进竹灯,再用湿土封住筒口,用砍刀刀把牢牢夯实,一只土制爆竹便大功大成。
覃瓶儿起初大惑不解,见我做成爆竹,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小嘴张了张说了句什么,眼神中满是猜疑:这个东西有用吗?
有用没用我倒没过多去想,目前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示意覃瓶儿他们躲到角落,捂紧耳朵。我抖抖嗦嗦打燃火机,战战兢兢伸向爆竹引线。引线瞬间迸出火花,我下意识抽身急退。不承想那引线做得太粗糙,所以燃得太快,还没等我迈腿,那土制爆竹便冒起一团火花爆炸了。我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这下耳朵不被震聋才怪,哪知我并未听到丝毫声音,反倒是一块楠竹碎片崩飞起来,无巧不巧弹在我家具上,痛得我一下子捂着裤裆跪在地上。
覃瓶儿急步跑到我身边,勾起我的脑袋,我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勾扯得忘记了钻心的疼痛——只见那黑压压的骷髅蝙蝠群既象泄洪,又象垮沙,从我们头顶四周象雨点一样飞坠,一篷篷血雾逐渐升腾开来。
我见大势不妙,忍着剧痛,弯腰驼背拉起覃瓶儿向一块斜支着的木板下奔去,边跑边扯破喉咙大声狂喊寄爷和满鸟鸟:“快,躲到木板下去,不然我们会被活埋!”寄爷和满鸟鸟呆了呆,不晓得他们是否听见,不过他们反应倒很快,急急忙忙顾头不顾腚躲到另外几块木板下面去了。花儿早在我做爆竹时,就已藏身在木板下面。
躲在木板偷眼一瞥,见头顶的蝙蝠群象泥石流垮塌下来,很快就掩没了土山顶。木板另一边就是弧形向下的悬崖,所以我们呼吸倒不成问题,只是身处弧形边缘,瞧见蝙蝠们瀑布般掉到深壑的情景,成为我一辈子无法忘记的回忆。
随着蝙蝠越掉越多,血雾越来越浓。不过,我的听觉倒似乎稍稍恢复,有极纤细的风声伴着花儿的狂叫声传进耳朵。到后来,风声越来越大,蝙蝠下坠的身影逐渐变得淅淅沥沥。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十分钟。
当花儿的叫声变得振聋发聩时,终于不再有骷髅蝙蝠掉下来。
我松了口气,从死掉的骷髅蝙蝠堆中艰难冒出头,感觉空气新鲜了很多。摸出手电一照,见我们起初站的土山顶已被无计其数死蝙蝠堆成一个斑斑点点的坟包,头顶和四周的蝙蝠群早已不见,只剩下零星的一些蝙蝠在数量众多的岩孔中进进出出。
寄爷和满鸟鸟也从“坟堆”中冒出头来,看见眼前的情形,相对苦笑。
几个人一阵脚蹬手推,将围在身边的死蝙蝠推下深壑,清理出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我试探着拔掉鼻孔中的一个泥钉,发现先前那种异香已不复存在,才放心拔掉另一个泥钉。鼻子充分发挥自身的职能作用,我胸中的憋闷一扫而空,心情也舒畅许多。
四人一狗瘫在半球形土山上,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四人都愿不说话,只顾喘着粗气,默默回想着这番空前绝后的遭遇。
我示意满鸟鸟递给我一支烟,点燃叼在嘴里,顺手拿起一只死蝙蝠,放在竹灯下仔细打量。此时看得明白,蝙蝠的身体只有玻璃弹珠大小,其体形与骷髅头绝无二致,肚子下面长着一对纤细的脚趾,并不尖利,那翅膀却和普通的蝙蝠翅膀大小形状相差无几。
“格老子的,世上居然有这种怪物?”我心里嘀咕。
“鹰鹰——”覃瓶儿突然高喊一声,声音在天坑中嗡嗡作响,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见我们都盯着她,脸一红,放低声音,“对不起,大声喊习惯了,没反应过来……你是怎么想到用爆竹对付这些……蝙蝠的呢?”
“嘿嘿,我是想到……”话音未落,猛听满鸟鸟“唉哟”一声,象针锥屁股一般从地上弹跳起来,张开巨手在自己屁股上“啪”地一拍,捏着一个东西放到眼前。我正纳闷呢,满鸟鸟又“唉哟”一声,象抓了块炭头,将那东西砸在地上。
我大惊失色。我们在满天坑的蝙蝠群中都没受到攻击,难道这死翘翘的蝙蝠还能回光返照,将人咬上一口,以报一箭之仇?我拿着火把凑近地上看那东西,还没看清楚,寄爷就像被开水烫了跳起来,颤声叫道:“蚊王蜂……蚊王蜂……”
蚊王蜂?我稍稍松弛下来的心又揪紧了!这真是:屋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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