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从出生一直没发出声音的女婴,此时却蓦然声音哄亮地大哭起来。稚嫩的哭声如利箭般穿透沉沉黑夜,交织着震耳的雷声和纷繁的雨声,构成一幅凄美而诡异的场景。
女婴在老和尚温暖的胸口缓过神,出于本能,张开小嘴,咬住和尚细小的乳头,轻轻吮吸起来,哭声逐渐变得呜呜咽咽。
老和尚神色凄然,深深叹了口气,任由女婴含着他的乳头轻轻吮吸。女婴青乌的小嘴慢慢变得红润,只是没喝到甘甜的乳汁,她偶尔微抬起头来,呜呜哭两声,又去和尚的乳头上徒劳地吮吸着。
老和尚撑着洞壁慢慢站起来,左手抱着女婴,右手端起油灯,缓缓走向洞口。黑色猎狗也跟着老和尚向洞口走去。
雨,不知何时候已经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偶尔一道闪电划过,那光芒也弱了许多,雷声也没有了先前的威势,变得隐隐约约。
老和尚抱着女婴站在洞口,面向苍天,默然而立。黑色猎狗站在他旁边,眼睛望着女婴,眼中似乎含有两滴清泪,表情显得很沉重。女婴仍然含着老和尚的乳头,偶尔呜咽一声。
突然,油灯的火苗唰地偏向一边,勉强挣扎两下下,“噗”的一声灭了!老和尚脸色陡然一变,紧紧护住怀中的女婴、黑色猎狗警觉地竖起耳朵,鼻孔中喷着粗气,吡开大嘴发出呜呜声,身上的毛发根根直立。
一阵旋风过后,一个巨大的黑影闪电般向老和尚怀中的女婴扑去。老和尚及时错步一退,向内一侧身,躲开黑影的攻击,将已经熄灭的油灯向那黑影飞掷过去。黑色猎狗一扭身,快捷无比地向黑影扑去,缠斗在一起。
老和尚借着微弱的天光,看清那个黑影仿佛是一只巨型大鸟,扑腾着宽大的翅膀和猎狗撕扯在一起,不时有皮肉撕裂的声音传进耳畔。
此时,那雨彻底停了。几声闷雷过后,天边一轮明月,半掩在几条带状黑云间,洒下一地淡白的光,犹如一只鬼眼,冷冷地注视着人间万物。
老和尚紧紧抱着那女婴,睁眼去看那只巨型大鸟。在越来越亮的月光下,老和尚隐约看见那只巨型大鸟的头颈红、黄及淡蓝色相间,眼圈虽是白色,但那眼中却有几圈诡异的红色眼环。大鸟身体上黄下白,翎领淡灰,体形巨大。原来是一只凶残的秃鹫,因为其周身色彩丰富,所以又叫王鹫。
此时那只王鹫的一只腿被猎狗死死地含在嘴里,挣脱不得。无奈之下,王鹫扬起巨大的翅膀,劈头盖脸向猎狗挥去。黑色猎狗像心中充满了仇恨,被王鹫翅膀打得摇摇晃晃,浑身是血也不松口。王鹫心生一计,伸出尖嘴,照猎狗眼睛猛地一啄,猎狗痛得狂叫一声,松开嘴,向后倒退几步,挡在树洞前。王鹫趁此机会,振翅一蹦跳开。
王鹫挣脱束缚,并不逃离,在那棵树周围飞了几圈后,又收起翅膀停在猎狗面前,圆睁着诡异的双眼,紧紧盯着猎狗,间或扫一眼已退到树洞内的老和尚及他怀中的女婴。
王鹫的右腿被猎狗撕掉一块皮肉,露出森森白骨,流着污红色的血。黑色猎狗的眼光一直没从王鹫身上离开,蓄力弓起身子,绷紧双腿,一瞬不瞬盯着王鹫。猎狗一只眼睛被王鹫啄得鲜血长流,幸好没有伤及眼珠。它紧紧盯着王鹫的同时,偶尔伸出血舌头舔舔脸颊上的鲜血。
树洞内,老和尚紧紧抱着女婴,喃喃自语:“该来的都来了!”脸上丝豪没有惊恐的神色,显得平淡坚毅,似乎对王鹫的到来早在意料之中。而他怀中的女婴也许累坏了,也许终于明白老和尚不会有乳汁,此时已停止哭泣,瞪着一双含着晶莹泪珠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树洞外的一狗一鸟。
那王鹫见此情景,眼中凶光一暴,猛然向黑色猎狗冲去,尖利的弯嘴在月光下闪出一道寒光,迅猛无比向猎狗仍在流血的那只眼睛啄去。猎狗见王鹫来势凶猛,不敢轻敌,猛地往旁边一闪,躲开王鹫致命一击。
王鹫见阴谋得逞,放弃攻击猎狗,双翅一收,就想钻进树洞。就在它的嘴堪堪啄向老和尚怀中的女婴时,却突然凄厉地一叫,凶猛丑陋的脑袋重重在地上一磕,被倒拖着出了树洞。
原来猎狗闪过王鹫的攻击,见情势危急,如流星一般冲到王鹫后面,张口咬住王鹫那只伤脚,前腿用力,拼命往后拖。猎狗把王鹫拖出来后,后腿一蹬,扑在王鹫身上,锋利的牙齿死死咬住王鹫脖子,头一摆,横拖着王鹫在一根凸起的树根上狠狠一撞,撞得王鹫周身羽毛脱落,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那王鹫还待垂死挣扎,扑腾着翅膀想要脱身,猎狗哪会再给它机会,眼中暴出凶光,大嘴用力一咬,只听一阵骨肉碎裂的声音,王鹫丑陋的头被猎狗生生咬断,一股腥臭的污血猛然喷出。王鹫抽搐几下,瘫在地上不动了。
黑色猎狗见王鹫已死,回头看了看老和尚和那开始哭泣的女婴,低头嘴脚并用去撕扯那死去的王鹫。只听一阵嘶嘶啦啦的声响,猎狗从王鹫肚中衔出一颗彩色的王鹫蛋。
黑色猎狗衔着王鹫蛋,走到老和尚面前,轻轻吐在地上,抬头望着老和尚。老和尚长叹一声:“阿虎,你去吧!放心,我会好好保管她!”拿起王鹫蛋在树上轻轻一磕,将它放在女婴的小嘴边。那女婴本能地张开小嘴,吱吱地吸了起来。
猎狗见女婴津津有味的样子,流出两行清泪,伴着血水,滴落到地上,回头又看了一眼死去的王鹫,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消失在淡淡的晨曦中……
第三十章 绝色酒仙
在覃瓶儿声音低沉的讲述中,我越来越震惊——莫非覃瓶儿就是那女婴?
当初在硒都宾馆第一次单独跟覃瓶儿接触时,她告诉我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时,并未引起我过多的注意,她说她是被一个老和尚养大这件事情,我也没过多追问那老和尚把抚养她长大成人的各种细节。
当时我的全部注意力放在她背上为什么有幅显示天脚山和安乐洞的绿毛图、清和大师为什么跟我去逝的爷爷长得如此相像、清和大师说的那四句莫名其妙的偈语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额头上无意形成的“土”字怎么会跟覃瓶儿扯上关系这几个匪夷所思的问题上,哪还有闲心去了解她的具体身世?更何况当她对我匆匆一吻,让我联想起六月初六那个“鬼压床”的怪梦之后,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几乎没有空间容纳其它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了。而后来发生的一系列怪事让我们决定进安乐洞寻找答案,却没想到不但遭遇了各种磨难甚至险些丢掉小命,我们早就处在疲于奔命的状态,更没时间也没心情去打听她的真实来历了。
此时徒然听覃瓶儿讲出一个女婴如此诡异神秘的“故事”,怎能不引起我震惊和怀疑呢?
如果那女婴就是现在的覃瓶儿,那她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们这件事?是刻意隐瞒还是有说不出的苦衷?我当然相信她不是有意要瞒着我们,一定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曾经在她身上发生,也许这些事情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要如何说给其他人听?即使说出来,别人会相信吗?
“瓶儿,那女婴难道是……?”满鸟鸟性急,首先问出这个三条汉子都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没错。那女婴就是我。”覃瓶儿眼含清泪,低声快速回答道。
三条汉子本身就有所怀疑,此时听覃瓶儿亲口证实她故事中的女婴就是她自己,三条汉子立马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实在不敢相信眼前娇娇怯怯的覃瓶儿会有如此诡异的出身和经历,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完全沉浸在覃瓶儿所讲述的故事情节当中,默默梳理着各自的猜测。满鸟鸟更夸张,大嘴张成O形,连牵丝般的口水挂满嘴角都没引起惊觉……
“这么说,你……是试管婴儿?”沉默半晌,我问低着头暗自神伤的覃瓶儿,“难怪你说你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我曾在网上看过试管婴儿的资料,所以才有此一问。那个惨死的女人只不过是覃瓶儿的代孕母亲罢了。
“……是的。按当时的情形来看,我确实是一个不知亲生父母是谁的‘试管婴儿’……那个惨死的女人也许可以看成是我的母亲……”覃瓶儿脸色苍白,眼泪汪汪,表情凄然无奈。
我脑子又开始不利索了。试管婴儿、代孕母亲、高鼻梁老头、老和尚、黑色猎狗、王鹫,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关系?高鼻梁老头为什么要“培养”一个试管婴儿?婴儿为什么出生时背上就有幅绿毛图?黑色猎狗、清和大师跟女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夺走女婴?一连串的问题又让我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另一个问题更让我心烦意乱:那个老和尚,也就是清和大师究竟是什么人?当初覃瓶儿跟我形容清和大师的相貌时,我就严重怀疑清和大师就是我的爷爷,不仅相貌神似,连一举一动甚至嗜酒如命的个性也极其相似。但是,覃瓶儿说过清和大师是抚养她长大的人,而我的爷爷早在十几年前去逝,而且是我亲眼所见埋进黄土,从时间上来看爷爷根本不可能是清和大师。假如覃瓶儿说的是真的,那么清和大师肯定另有其人。这个清和大师虽然把覃瓶儿抚养长大,却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困惑:什么事情都被他弄得遮遮掩掩神神秘秘,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甚至有点愤恨这个神龙见首不见的尾的清和大师了。
花儿见我低头不语,伸出舌头舔一下我的脸。我的心一动,想起覃瓶儿故事中那个黑色猎狗,它与花儿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很快就把这个想法否定了。黑色猎狗早在二十几年前出现,那时花儿还根本没出生,怎会跟它扯上关系?
花儿这一打岔,另外两件事情又让我瞬间毛骨悚然——花儿咬死巨蛤那个晚上,我看见的那个蓝色人影,以及用拐杖声引领我逃脱“嫁血”的“半傀”,会不会根本不是我爷爷的所谓“魂魄”而是活生生的清和大师?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我一跳。果真如此,清和大师岂不是一直隐藏在我们身边?那他为什么一直不露面?这几天的一系列怪事莫非是他一手策划的阴谋?我们闯进安乐洞莫非也是他的刻意安排,目的是利用我们寻找那块令牌碑?
想想又不对,一来我从未接触过和尚,更别说什么清和大师了,我额头上的“土”字连我自己都不曾注意,清和大师怎么会叫覃瓶儿来找我呢?二来,我六月初六做的怪梦无疑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清和大师再怎么厉害,也无法控制我做他想要利用的梦吧?
——事情可能不是我想像的那么简单!
“那些……培养你的人是什么人?”估计满鸟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群人穷凶极恶的举动,吭哧半天,才憋出“培养”二字,打破沉默。
“……我不知道。清和大师没告诉我。”
“清和大师是不是就是那个老和尚?”满鸟鸟似乎越来越好奇。
“是的。”
“他怎么……叫你来找鹰鹰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他额头上有个丑陋的‘土’字?”满鸟鸟穷根究底,说得一本正经的同时,还不忘顺便“日绝”我。
“……清和大师只叫我按绿毛图指示的地方找一个额头上有‘土’字的人,他并没直接告诉我这个人叫‘满鹰鹰’,也没告诉我找到这个人后接下来怎么办……”
“那……”满鸟鸟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却被寄爷不耐烦地打断,“覃姑娘,后来怎么样了?”估计他老人家嫌满鸟鸟啰里啰嗦打乱了他思维的连贯性。
“后来,后来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以下,就是覃瓶儿讲的“另一个故事”——
9月9日,是丰城大学迎接新生的日子。
一大早,平时宁静的校园就开始喧闹起来。
那些恨不得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帅哥们,个个打扮得清爽儒雅无比,名义上是说看看有没有新同学需要帮忙,其实是醉翁之意不酒,纷纷挤在人堆中,眼神包含闪闪烁烁的期待,一边打量着三三两两新来的女生,一边又装得漫不经心、成熟稳重。美貌如花的学姐,虽然不像帅哥们那样表现得昭然若揭,但那眼里不时闪现的亮光,可以大致猜测她们的心思。
这种情形很正常,丰城大学每年都会发生一次。
就在校园门口喧闹得像过节一样时,突然间,纷纷扰扰的人群像被十级台风刮过一般,脑袋不约而同扭向一边,眼睛盯着从一辆校车上施施然走下来的一个少女。那少女惊艳无比,本来嘈杂的校园就像音箱突然断了电一样安静。
原本表现得成熟稳重的帅哥们霎时忘记了矜持,放弃了漫不经心的神态,嘴巴张得象苕洞,眼神毫不掩饰地粘着那少女,心里早已暗暗运筹帷幄,制定下一步可操作性计划。
这应该说是一个非常奇怪却非常漂亮的少女!
她看上去像混血儿,可是她的穿衣戴帽,却是少数民族打扮;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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