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若是老太太自愿想要我妻子给你做手术,还请老太太立下生死状!”张润扬眉目染冰,一字一顿的说道。
“对,万一本郡主这场手术失败。那么立下生死状也是有必要的。”白娉婷说道。
“老太太,这生死状可立不得。”米氏,李氏等人都反对道。
“朝安郡主,我只问你一句,倘若我这有瘤的一小截肠子割掉了,我还能活几年?”老太太瞪了米氏她们一眼后,转身看向白娉婷,问道。
“至少还能活七八年,饮食方面也无什么大问题。”白娉婷则保守的给了个数字。
“那若是不割除这个肠子呢?我将会怎样?”老太太好奇道。
“吃不到今年的年夜饭,腹痛而死。”白娉婷看着老太太说道。
“来人哪,去拿笔墨纸砚来。”老太太决定赌上一赌。
“老太太,你可不能立下生死状啊。”归伯侯可是大孝子,干脆双腿扑通一声下跪在地恳求道。
“命是我自己的,你们懂什么!”老太太愤怒道,还随手抓了一个青瓷花瓶用力砸在地上。
飞溅的碎瓷如雪花一般洁白,骤然炸了开来,四处飞射。张润扬见一片碎瓷直飞过来,吓了一跳,然后伸手把白娉婷搂在怀里避开了过去。
“老太太息怒,郡主郡马息怒。”归伯侯忙道。
“老太太,笔墨纸砚拿来了。”丫鬟拂红把笔墨纸砚给捧了过来,伺候着老太太写字。
“郡主,你让他们都退下吧,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我也活了七十多了,真要去了,也是我的命数,若是这手术失败,我定不怪你,我也不许归伯侯府的子子孙孙为我报仇!”老太太严肃着脸色对归伯侯等人命令道。
“怎么一个个没有声音?”老太太见这话说完,他们一个个都不吱声,是以,她愤怒的咆哮道。
“老太太,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他们也下跪了喊道。
“你们不要阻扰了,我心意已决,你们都出去吧,我这嵩寿堂让朝安郡主呆着就可以了。”说完这话,老太太让拂红把她立下的生死状递给了张润扬。
“是的,老太太。”归伯侯等人只好点头答应。
张润扬对着白娉婷点点头,眼色示意这场手术即使白娉婷做的失败了,老太太若是死了,也和白娉婷没有关系,因为是她自己立下的生死状,就和现代病患做手术之前签下的手术同意书有点儿类似。
“我疼死了,还希望朝安郡主尽快给我动手术。”老太太想了想好死不如赖活着。
“如今我这边带的手术之物不齐全,是以,还请侯爷安排人手前去第一医馆那边,我才好给令堂做手术。”白娉婷对归伯侯说道。
归伯侯看了看老太太,见老太太对自己点点头,于是他马上去办了。
准备了舒适宽敞的马车,在马车车厢里铺上柔软的撒金玫瑰织金的毛毯。
白娉婷和张润扬对看一眼,张润扬上前去握住了白娉婷的手。
等归伯侯亲自把老太太送去第一医馆后,白娉婷点了蔷素和外科方面颇得她指点的季郎中和傅郎中一道去了布置好的手术房里给老太太做割瘤手术。
“郡主郎中,这手术大概要多长时间?”归伯侯担心道。
“少说也要两个时辰吧,润扬,帮我看着点。”白娉婷叮嘱张润扬,别让归伯侯说话了。
于是张润扬更简单,直接对着归伯侯说一声得罪了,然后点了他的昏睡穴。
其他跟来的人哪里还敢多嘴,一个个坐在椅子上,但是眼神都焦急的望着白娉婷所在的手术室。
两个时辰后,白娉婷,季郎中面色喜悦的走出来,意味着手术已经圆满结束。
见白娉婷他们出来,张润扬马上解了归伯侯的昏睡穴。
白娉婷走到归伯侯面前说道:“侯爷,令堂已经清醒过来,肠子的绞痛比刚才降低许多,已在她的承受范围。”
“你的意思是老太太还活着?”归伯侯听到母亲还活着,很是高兴。
“自然,本郡主难道骗你不成?”白娉婷闻言不悦道。
归伯侯连声道谢。
白娉婷又说道:“老太太这几日必须要住在第一医馆的病房里了,要一个月才能离开第一医馆。你们目前不要给她服用任何食物,一切要等她肠子通气之后,才可喂她吃清淡饮食。”
“谢谢你,朝安郡主,是我自己固执,若是我一早信你的医术,我那儿子和琉璃郡主也不会闹僵而和离,你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归伯侯这是真心实意的请罪,他心中懊悔极了,当初还对朝安郡主动了杀机,幸亏没有害了朝安郡主,否则自己的母亲也得不到救治,自己可真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这么一想后,归伯侯马上下跪着给白娉婷磕了三个响头,白娉婷去阻止,却让归伯侯摆手说,“郡主郎中,没有你的好医术,老太太也不会继续活着,我孝顺她,不忍心她缠绵病榻,多谢你,给你磕头代表我的一片诚心。”
白娉婷心道果然在古代最是讲究孝道了,不然也不会有割肉喂母的典故了。
大家都没有想到平日里目中无人的归伯侯会给白娉婷下跪。
白娉婷闻言倒是很佩服他为了老母亲舍得下老脸在张府门前下跪,现如今又给自己下跪,倒真是难为他了。
“侯爷,你快起来吧,若是折了我娘子的福分就不好了。”张润扬对于归伯侯府可没有什么好感。
归伯侯方才在下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然后又把随身携带的一千两银票给了白娉婷。
“夜里出诊,又是大手术,起码五千两银票。”季郎中在旁边公事公办的说道。
归伯侯面色尴尬的只得让跟着来的人回府去拿了四千两银票补上。
本来也不用这么狼狈的,偏偏早上杨尚宫拿了嫁妆单子的时候得知了米氏贪污嫁妆的事儿,方才弄的归伯侯手头紧张的。
不一会儿,傅郎中和蔷素陪着四个医童抬着术后的老太太走出了手术室,往病房里走去。
“大家都让让……让病患住进病房去!”傅郎中说道。
手术成功之后,接下来的护理就按部就班的进行。
“患者年纪大了,你们要小心护理,不可轻视,能让她安睡最好。探视的人越少越好。”今个是简郎中值班,来查房之后对归伯侯说道。
手术室隔壁的处置室里,白娉婷在给第一医馆的手术郎中解说。
“这就是从归伯侯府老太太的肠子上取下的一个瘤,大家看看。”白娉婷戴着口罩,指着不远处银盘里摆着的从归伯侯府老太太的肠子上截取下来的一断肠子和瘤,说道。
如果谁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八成要吐出来了,但是这些郎中之中,大半是要经过白娉婷考核,未来还要入太医院的人,自然一个个胆大的很。
张润扬在门外已经听不下去了,来回的踱步,好容易等白娉婷解说完了,两人才携手一道坐马车回去张府睡觉。
几日后,许是宁安侯要感谢张润扬和白娉婷小两口那晚的相护之意,见家里的庄子上送来了五六筐大闸蟹,便下了帖子到张府,要他们一道去看戏吃蟹。
宁安侯府有一大片湖,从湖边有长廊直通湖中心,那边就有个湖中亭,夏天的时候,荷花盛开,在这湖中亭里纳凉赏景,真是是很惬意。如今秋高气爽,湖边摆着黄灿灿的菊花,又趁着水,真的是让人心情舒畅。
“老太太,许久不见你了,你的精气神儿越发的好了。”白娉婷在见了宁安侯府的老太太后笑着说道。
“来来来,你成亲后就不怎么来瞧我了,今个借着请你们吃蟹的名义,你可算来了,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东西啊?呀,这小脸儿看着白皙,身材也有点圆润了,哈哈……”宁安府的老太太因为疼宠琉璃郡主的关系,连带着爱屋及乌的也很喜欢白娉婷,加上白娉婷送的东西都是她喜欢的,得了她欢心,她自然越发看重。
而且白娉婷穿着喜庆的颜色,整个人都俏皮活泼了不少。
她穿着浅秋香色绣折枝梅花小袖掩衿银鼠短袄,水红妆缎宽幅灰鼠皮裙。原地转圈时候,水红宽裙舞起,张扬又美丽。
“我哪里身材圆润了,这裙子衬的我圆润吧……哦,老太太啊,我给你带来了新鲜的石榴,老年人吃石榴可以保健身子,你可要多吃些,我啊特地让人从滨州那边的庄子运送过来的。”白娉婷命令凝香把带来的一筐子新鲜的灵石榴送给了宁安府的老太太。
“你送我这么好的水果,那我可得回一份礼,素梅,去厨房那边领一筐子大闸蟹给朝安郡主带回去。”老太太和蔼的笑道。
“祖母,你看娉婷来了,你就不疼我了。”琉璃郡主笑道。
“谁说祖母不疼你了,祖母还想帮你挑个好人家嫁过去,这次可一定要选妥当了。门第低一点没有关系,关键是要真心待你。”老太太为了琉璃郡主再嫁的事儿可真是伤透了脑筋。
“张郡马,你可有什么好的人选可以说给我听听?”老太太见张润扬体贴的给白娉婷剥大闸蟹的壳,细心的把蟹黄和蟹肉剔出来后放在小盘子里,还嘱咐白娉婷要吃点醋和姜放可去寒。
老太太心道别人说张润扬出身不好,可是这对妻子的心倒真是让人羡慕,自己的孙女若是也能得一良人,他日自己去了地府,也能安心的闭上眼睛了。
“有倒是有,只是门第太低,怕委屈了琉璃郡主。”张润扬仔细一梳理脑海里的人脉,抬头看向老太太说道。
“这里也没有外人,琉璃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该让她听听,好不好的可是过一辈子的事儿。”老太太在接过琉璃郡主伺候剥的蟹肉后,笑道。
“润扬,你说的可是狄青?”白娉婷笑道。
“你们倒是详细说说。”老太太感兴趣道。
其实吧,这琉璃郡主和离再嫁的对象可不是好找的,世家子弟肯定不愿意娶二嫁之女,若是低嫁寒门,老太太也未必答应,所以选了几日,老太太也是束手无策了。
“狄青小琉璃郡主一岁,长相端正,身高和我差不多,为人豪气,很是孝顺母亲,平素也喜欢帮助他人,他目前在京郊大营任职从四品轻车都尉。可能身份上不及琉璃郡主。”张润扬不疾不徐的说道。
“这小一岁,不太好吧?”琉璃郡主闻言不太乐意,主要是年岁问题。
“只要对你一片真心,你就不要管年纪问题了。”白娉婷倒是乐见其成。
“是啊,这官位什么的不重要,回头有机会可以博取战功,只是对方愿意吗,毕竟琉璃丫头是二嫁了?”这会子,老太太很是担心孙女二嫁的身份。
之前,老太太把裴家好一顿骂,但是看着对方把田地和铺子什么的抵押后,方才把嫁妆给补齐了,也就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这样吧,我来安排他们的见面,若是双方无意,咱们另外挑就是了,琉璃容颜极好,不怕挑不到有眼缘之人。”白娉婷笑着劝慰道。
“可惜你三哥订婚了,若是你三哥未订婚,我就做主把琉璃许配给你三哥了。”老太太笑着打趣道。
“老太太,那真是有缘无分了。”白娉婷笑着说道。
白娉婷也不想纠结这种问题,然后转移了话题,和老太太说到了今天用的茶盏。
白娉婷在吃了大闸蟹后,用锦帕擦嘴后,方才接过茶盏,缓缓拨动茶叶。
茶盏中是汤色翠明,叶底绿嫩放了一些枸楂,松萝专于化食。
“松萝香气盖龙井!”张润扬慢慢喝了几口,稍有苦涩感觉,再仔细品尝,滋味方转为甘甜醇和。
张润扬还是头一回跟着白娉婷来宁安侯府,所以有点儿拘谨呢,此时他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偶尔侧目看向白娉婷,目光炙热。
白娉婷殷勤给他看茶盏,“润扬,茶盏是黑色。”
张润扬仔细端详过后,认真告诉白娉婷道:“这是定窑黑瓷。”定窑黑瓷,黑如点漆,瓷器中珍贵之极名品。
“娉婷,你看,这茶盏色如黑玉,光可鉴人,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朴典雅。”张润扬看着手中乌黑发亮茶盏,客气夸奖,“定窑白瓷已是惊世绝艳,黑定胜一筹,像黑天鹅般高贵。”
“我这老婆子只知道用,倒是不知道其中的缘故。”老太太笑着赞叹道。
白娉婷墨玉般大眼睛中满是专注,听很入神,“原来老太太这儿的宝贝这么多,嘿嘿……”
琉璃郡主见状,来了兴致,“娉婷喜欢瓷器么?色定之中有黑定、紫定、红定,其实上釉是一模一样,不过火力不一样,色泽便不一样。火力适中得黑定,再大得紫定,再大得红定。红定是色定之中名贵,传世极少。”
“琉璃你真有学问,什么都懂。”白娉婷心道这就是公侯之女的才华,见多识广,不由地由衷赞美,“我都没有见过红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