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摘取,还是那群蒙头的劫持者。他们退出去,门砰的关上。他听到门闩入扣。
这囚室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囚室。这是个改造的房间,地下是泥土地面。窗子用砖砌起来,尽管马丁看不到,但外墙上绘了个窗子以糊弄那些用望远镜窥视大院的人。
照他多年前在SAS所经的反审讯训练,这环境甚至不错。天花板上有个网笼保护防砸的灯泡。灯光暗淡但还算马马虎虎。
房间里有张行军床,锁链将将可以让他躺上去睡觉。还有把椅子可坐和一个用化学剂清理的厕所。他能够到的所有东西都分布在不同的方向。
他左腕锁在不锈钢手铐里,手铐连着根锁链,链子又连到墙上一个架子。他够不到那扇门,审讯者们将带着食物和水从那里走进来——如果他们会来的话。门上还有个监视孔让人们能随时观察他,而他则既看不到也听不到那些人。
在福布斯堡曾有过漫长而激烈的讨论,主题是:他身上该不该带跟踪装置。
现在有些跟踪器发射端尺寸小到无须切开表皮即可注射进皮肤以下。这种只有针头大小。依赖血液里的热量工作,无须电源。可它们的作用距离有限。更糟的是,存在着能够发现它们的高敏探测器。
“这些人绝非傻瓜,”菲利普曾如是强调。他那来自CIA反恐部门的同事表示赞同。
“他们当中受过最出色教育的那些人,”麦克唐纳说,“他们非常高技术的管理,尤其是在计算机科学方面,令人叹为观止。”
福布斯堡无人怀疑这点——如果马丁被施以高科技的搜身并找到什么东西,几分钟内就会要他的命。
最后,计议决定不植入发射器。没有信号发射源。劫持者们一小时后来找他。他们又蒙起了头。
搜身漫长而彻底。首先脱去衣服,直脱到一丝不挂,衣服被拿到另一间房间去搜查。
他们甚至没有忘记探喉和肛门检查。探测器全面扫描,一寸寸找遍全身,如果它响起来,就说明发现了一个非人体本有的东西。只是查口腔响了一下。他们弄开他的嘴巴查了每个牙洞。此外,一无所有。
他们还回他的衣服,准备离开。
“我的古兰经落在那间客房了,”犯人说道。“我没有表或拜垫,但肯定到祈祷时间了。”
领头的透过监视孔盯了他片刻。他没说什么,但两分钟后带着拜垫和古兰经回来了。马丁郑重地向他致谢。
食物和水定时送来。每次他都被晃动的手枪逼着退开,再把托盘放在他能够得到的地方。厕所也以同样的方式处理。
三天后,审讯开始了,他为此被蒙住眼以防看到窗外,随后走过两道走廊。当遮掩的东西被移去时,他惊讶了。面前这个男人静静地坐在一张雕花餐桌后,年轻、优雅、温文有礼、坦坦荡荡,全然像一位雇主在接见面试者。他讲着一口完美的海湾阿拉伯语。
“我无意遮遮掩掩,”他说,“包括愚蠢的名字。顺便说一下,我是哈塔布博士。这里没什么神神秘秘的。若我证实你就是你所自称的那个人,我们将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行列。事如那样,你不会出卖我们。”否则,我恐怕,你立即会被处死。所以我们不要伪装了,伊兹马特·汗先生。你真的就是他们说的那个‘阿富汗人’?”
“他们会集中于两件事,”福布斯堡没完没了的训练期间,某堂课上,戈登·菲利普曾如是警告他。“你真的是伊兹马特·汗,你是否就是在恰拉江监狱战斗的那个伊兹马特·汗?或者是,在关塔那摩的五年是否已将你转变?”
马丁回望着微笑的阿拉伯人。他记起了塔米恩·戈弗雷的警告。大胡子的叫嚣者不可怕,要注意那种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吸烟,喝酒,交结女孩,能成为我们一部分的人。完全西方化。一只深埋起仇恨的人形变色龙。绝对致命。一言以概之……“Takfir”。
“有许多阿富汗人,”他说,“是谁叫我‘阿富汗人’?”
“啊,你已单独囚禁五年了。恰拉江一事后,有关你的消息传开了。你对我无所知,而我对你所知甚广。我们的人有些已被释放出Delta营。他们高度评价你。他们说你从不吐口。真的?”
“他们问关于我自己的情况。我告诉他们了。”
“但你从未告发其他人?你没有提到任何名字?其他人就是这么说你的。”
“他们杀光我全家。从那时起,大部分的我已经死了。你怎样惩罚一个死人呢?”
“好回答,我的朋友。那么,让我们谈谈关塔那摩。给我讲讲关塔那摩营。”
马丁曾一小时一小时地学习在那个古巴半岛时,他身上发生了什么。2002年一月14日抵达——饥饿焦渴,粪土污身,眼被蒙住,镣铐之紧让手麻木了数周。须发被剃,穿着橘色囚服,带着头套在黑暗中跌跌撞撞……
哈塔布博士用一支老式水笔在黄色记录纸上做了大量记录。当说到他完全知道答案的地方时候,他停下来,用一种绅士式的微笑凝视他的囚徒。
下午很晚了,他拿出一张照片。
“你认识这个人么?”他问。“你见过他么?”
马丁摇摇头。照片上仰头上望的那张脸是杰弗里·D·米勒将军,前集中营指挥官瑞克·巴克斯将军的继任。后者曾坐上审讯席,而米勒将军把那地方留给了CIA的小组。
“完全正确,”哈塔布说。“根据我们一位放出来的朋友说,他见过你,但你,作为对你不合作的惩罚,一直被蒙着头。条件是何时开始改善呢?”
他们一直谈到太阳落山,阿拉伯人站起身。
“我有很多东西要查验,”他说。“若你所说是真的,几天后我们继续。不然,恐怕我不得不。。。。”
马丁回到自己的囚室。哈塔布博士迅速向守卫小组发下指令后就离开了。他驾驶租来的一辆不甚招眼的汽车,返回哈伊马角城里优雅俯瞰着Al…Saqr深水湾的希尔顿饭店。他呆了一晚,第二天起身。其时他穿着一套剪裁合体的米色夏装。当他在迪拜国际机场向英国航空公司办理登机手续时,他的英语完美无缺。
实际上,阿里·阿齐兹·哈塔布生于科威特,是一位银行高级职员的儿子。按照海湾的标准,那意味着他成长毫不费力并享有特权。1989年,他的父亲被派往伦敦出任科威特银行副经理。举家与他同行,也避开了1990年萨达姆·侯赛因对他们祖国的侵略。
阿里·阿齐兹,英语已经说的不错,十五岁时他进入一家英国学校,三年后就讲一口完全没有口音的英语而且成绩优秀。当他家返回故乡时,他选择留下并获得拉夫堡技术学院的学位。四年后,获得化学工程学理学硕士学问,并继续读博。
他进入那种由仇视西方的教士所主持的清真寺并开始如媒体所谓的“激进化”,这不是发生在阿拉伯湾而是在伦敦。事实上,到二十一岁他已被完全洗脑,并成为基地组织的狂热支持者。
一位“天才发掘者”建议他可以去巴基斯坦看看,他接收了建议,接下去,他穿过开伯尔山口,在基地组织的恐怖主义训练营花了六个月时间。他已经被定为一名隐匿于英国、绝不去引起当局注意的“沉睡者”。
回到伦敦,他像所有人一样:向大使馆报告说他丢了护照,并申请颁发一份新护照——这个不会有巴基斯坦入境戳记泄露他的秘密。对任何问及他的人而言,他都是去海湾探望家人和朋友,而根本不曾走近巴基斯坦,更遑论阿富汗了。1999年,他在伯明翰的阿斯顿大学获得了一个僵尸职位——两年后,英美军队侵入阿富汗。
他惊慌失措了好几周,因为他担心那种恐怖活动训练营中落下什么有关他的线索,但就他的情况而言,基地组织的人事首脑阿布·祖巴耶达赫尽职尽责。没有任何哈塔布曾出现在这里的迹象。他仍未被发现,并升任基地组织在英国的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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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哈塔布博士飞往伦敦的航班起飞时,JavaStar号也在印尼海岸文莱苏丹的泊处悠然启航,开往外洋。
如往常一样,她的目的地是澳洲西部港口弗里曼特尔,她的挪威船长克纳特·赫尔曼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此行会有什么异于平常,例行公事,太太平平而已。
他知道那些海面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水域,不是因为浅滩、激流、礁岩、风暴,暗礁或海啸。这里的危险是海盗袭击。
西尽马六甲海峡,东括西里伯海,每年这片水域有超过五百起海盗袭击商船事件,并有过百起骑劫。偶尔船员会被船只所有者输入。有时他们就尽数被杀,再无音讯;其他的案件则是货物被盗卖到黑市。
若赫尔曼船长对这趟去弗里曼特尔的“打酱油”之旅抱以轻心的话'注3',那是因为他确信自己的货对这片海域的海盗没什么用。但这次,他错了。
他路线的第一站在北边,与他最终的目的地南辕北辙。他花了六个小时通过破烂不堪的库达特城,绕沙巴州东北尖端和婆罗洲诸岛。之后才能转东南驶往群岛。
他打算走塔威塔威岛和霍洛岛之间的深水海峡以穿过那片珊瑚岛礁。那些岛以南,自西里伯海南下最后到澳大利亚就是一路坦途了。
船自文莱出发即已被人监视,一通手机电话打出。尽管电话已经截听,所谈也不过是有关一位患病的叔叔的复原情况——这位叔叔将于十二天后出院。它的意思是:十二小时可供拦截。
霍洛岛一个小溪湾上,有人接听了电话,伦敦城Crutched Friars的亚历克斯·西伯特先生准会认出这个接电话的人。这位就是南蓬先生,但他已不再装成苏门答腊来的生意人了。
醇醇的热带夜晚里,他指挥的十二个人都是无情的割喉者,但他们拿到好价钱就会惟命是从。除了犯罪活动,他们还是穆斯林极端主义者。苏禄海上,菲律宾南部最末端的半岛距印度尼西亚只有几英里远,这里的阿布萨耶夫运动不仅以宗教上的极端主义而闻名,也以雇佣杀手而享誉。南蓬先生委托的业务对他们而言正是一举两得。
他们驾驶的两艘快艇拂晓出海,于两岛之间占好位置,等待。一小时后,正通过苏禄海进入西里伯海的JavaStar号向他们逼来。占领它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匪徒们驾轻就熟。
赫尔曼船长已掌舵整晚,当晨曦爬上太平洋海面,他把事情移交给自己的印尼大副,然后就下去了。他的十名船员也各自回到前甲板下水手舱的铺位。
印尼大副首先看到的是一对快艇高速冲向船艉,一边一只。一群黝黑、赤足、敏捷的人从快艇上轻松跃上甲板并冲向上层建筑和他所站的驾驶台。他只有时间按下通往船长舱的紧急蜂鸣器,那些人正从驾驶桥楼冲进门来。随后一刀在喉,只发出一声嘶叫,“船詹,船盏……”
用不着喊。疲惫的克纳特·赫尔曼正好走上来目睹发生的一切。他和南蓬先生一起上到驾驶台。南蓬手持一只迷你乌兹。这挪威人明白最好别抵抗。弗里曼特尔的公司老板肯定会跟海盗们解决好赎金问题。(狐狸:这句有错字,对不对我也不知道…_…||)
“赫尔曼船长……”
这混蛋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有备而来。
“请问一下您的大副,过去五分钟内他有发出任何无线电信号么?”
用不着问。南蓬说的是英语。对挪威人和他的印尼大副而言,这是种通用语。大副尖叫着说自己没碰过无线电发射钮。
“非常好,”南蓬说道,随后他以当地语发布了一连串命令。大副听懂了,他张嘴喊起来。挪威人一个字都不明白,但当那名海匪把他副手的头向后一拉,在喉咙上干净利落的一切,他什么都明白了。大副蹬腿,痉挛,倒下去,死了。赫尔曼船长在海上四十年了,从未晕过,可现在他倚在舵轮上吐空了胃。
“有两堆要清理的了,”南蓬说。“现在,船长,您每拒绝服从我的命令一分钟,它就会发生在你的一个人身上。我说清了么?”
挪威人被押到驾驶台后的小无线电室,在那里他选定16频道——国际遇险呼救频率。南蓬拿出一份写好的单子。
“您不要以平静的语气读它。船长。等我按下发送钮,点头,你就用惊恐失措的声音把这条消息喊出去。否则您的人会死,一个接一个。准备好了?”
赫尔曼船长点点头。他甚至根本用不着去装那极度紧张的效果。
“Mayday(呼救信号),Mayday Mayday。Java Star Java Star……发动机舱大火……已不能保船……我的位置……”(狐狸:术语我不会,大概就这意思,凑合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