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醉卿……我师姐跟我说过,你救过她,是个好人……”,诺儿笑嘻嘻地看着施醉卿。
又是好人……
施醉卿翻了个白眼,对这两个字,已经无感了。
“陆南依?”,她盯着诺儿,“你师姐?”
诺儿点头,“是啊,她是我大师姐。”
“哦?”,施醉卿很轻松地挑了一下眉头,那张似画里刻出来的容颜将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表现得淋漓尽致,看在诺儿眼里,就是浑身无法抗拒的妖气,她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点着头——不怪师姐说施醉卿是浑身妖气的好人……
“你记得我师姐啊?”
“你师姐这会,恐怕情况不好。“,施醉卿托着下巴看诺儿,“说不定此刻被押在怀宁王府的地牢呢,你还不去捞人吗。?”
“地牢?”,诺儿一愣,“为什么?”
“刺杀怀宁王啊。”,施醉卿言语轻松,那表情,总是透露着几分幸灾乐祸。
“你乱说,我师姐怎么会刺杀怀宁王。”,诺儿半信半疑。
“你认为她不会,怀宁王府的人可不会这么认为,再不去捞人,指不定就严刑拷打死在怀宁王府了。”
诺儿被她说的有些后怕,“我、我去找师傅……”,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诺儿……”,温离颜看了施醉卿一眼,也转身离开。
施醉卿身子一软,顺着床栏就歪了下去,横躺在床上扯过被子,晕晕乎乎的就睡了过去……
……
李国舅离开西厢房,正准备差人去怀宁王探个究竟,这时便从大门跑来一人,那人快步走到了李国舅面前,“国舅大人,方才我在街上听说,怀宁王在奚姜后山被人斩断了一只胳膊,此刻太医署的太医已经全部前往怀宁王救治,人还是生死未卜。”
李国舅面上一喜,“知道是何人做的吗?”
“怀宁王带去的人全军覆没,暂时还不知道情况。”
李国舅神色深思,宗政阙带人去奚姜后山做什么?想起方才施醉卿的话,再联想到施醉卿神色间的虚弱,显然是身受重伤,难道是她与宗政阙在奚姜后山恶斗,两败俱伤?
“对了……”,那男子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听说从怀宁王府的家奴从奚姜后山还押回一个女子,那女子现在被关押在怀宁王府的地牢严加看管,对怀宁王被刺一事闭口不谈,但……”
“但什么……”
他看了李国舅一眼,才压低声音道:“国舅爷,那女子是红尘山主的大弟子,红尘山主又是夫人的亲妹妹,如今已经不少的风言风语,说怀宁王被刺,是您下的手……”
李国舅负手踱着步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国舅爷。”
李国舅立在院中,眉色很浓。
宗政阙若能就此死去,少了一个争权者,他就是敦商下一任无可争议的皇帝,但偏偏这件事间接跟他扯上关系,而且跟这件事有关的另一个当事人此刻就住在他府中。
不管是从关押在王府地牢的那女子那方面,还算是从施醉卿方面,他都无法全然从宗政阙被刺事件中摆脱关系。
李国舅不经思量起来,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施醉卿动怒,冒险在敦商的地界上杀了怀宁王那么多人,还废怀宁王一条手臂。
而施醉卿杀人后不急着离开敦商,反而到了他的府中,到底是另有图谋,还是认定了宗政阙不敢将这件事声张出去?
李国舅想来想去,也想不透其中的屈直,索性不再想,“兰溪,以本官的名义,送两支千年人参到怀宁王府探慰。”
……
施醉卿在国舅府睡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是被饿醒的。
她七窍一开,鼻尖下立刻嗅到了乌鸡香汤的味道,她睁开眼,撑着身子,正见屋中一个忙碌的身影,她不由得诧异道:“瑾烟?”
瑾烟转身,笑容稳浅,“督主身在外,也不懂的照顾自己,王爷便将瑾烟遣了过来,伺候督主。”
瑾烟盛了一碗鸡汤坐到了床畔,“督主,喝碗汤先暖暖身子。”
“人呢?”
“什么人?”
施醉卿抿了一口汤,滑滑腻腻的,“寂璟敖呢?”
“不知道,。”,瑾烟笑笑,“瑾烟来的时候,就只见督主。”
“不喝了。”,施醉卿推开了乌鸡汤,昨日寂璟敖身上阴沉森然的气息,她可一直没有忽视,她估摸着,寂璟敖只怕是最近都不想看见她了,“去给我弄点能垫饱肚子的。”
“好,督主你先喝鸡汤,瑾烟马上就去。”
……
经过太医署众太医的齐力救治,宗政阙保住了一条命,他醒后并未下海捕文书缉拿凶犯,对断臂一事也绝口不提,红尘山主上王府要人,宗政阙竟然二话不说放了陆南依,他的行为在朝堂上引起不小的猜疑,毕竟以宗政阙的脾性,别说断一臂这样的奇耻大辱,,就算是断一根手指,他也必定加倍奉还。
☆、220。第220章 不好的预感
人们不免对这其中的曲折妄加揣测起来,然而再如何想,没有当事人站出来说清楚,到底不过是斧声烛影,宗政阙断臂一事,也成为殷城无法道清的一大奇案。
宗政阙养病的这些日子,自然成为李国舅反攻宗政阙势力的最佳时机,施醉卿在国舅府休养生息,李国舅派下人照顾得妥妥当当,本人却甚少路面,可见这些日子,他是忙得春风得意。
第七日,陆南依成为第一个到国舅府探望施醉卿的人,她在门前徘徊了许久,才抬脚走进了屋中。
施醉卿正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由着瑾烟给她拿捏肩膀,望见陆南依闪动的裙角,道:“外面的冷风吹着不是挺舒服的么?怎么舍得进来了?”
“施醉卿……”,陆南依慢慢的挪着步子到了施醉卿跟前,施醉卿剥着杏仁嚼得咯吱咯吱的响,”有话就说,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别吞吐兔兔。“,她抬眼扫了陆南依一眼,”你是为了宗政阙的事儿来的?”
施醉卿垂着头,神色焉焉的,“虽然我对宗政阙没有男女之情,可他到底是敦商的将军,手就这么没了,他……”
“他手没了,我也不可能有本事给他再长出来,我要是有那本事,手下的小太监只怕如今都生了一窝小小太监了。”
陆南依脸颊一红,瑾烟掩着嘴角一笑。
“况且,宗政阙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知道,他若不惹我,我还没心思对对付他呢。”
“我知道跟你没什么关系,是他自找的,可是……”
“陆南依,你不要在我面前悲天悯人的样子,我最讨厌那一套,信不信我让人轰你出去?”,施醉卿的不悦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
陆南依抿了抿唇,知道施醉卿只是嘴上说的不留情面,她道:“依宗政阙的性子,他现在不找你报仇,往后也绝不会放过你,施醉卿,你快离开敦商吧……”
“离开敦商,不可能。”,施醉卿一口拒绝,她连壳带仁将一颗杏仁含在牙齿间用力咬碎,模样极其阴狠,“宗政阙送我如此大礼,我定然也要在他养病期间给他一个极大的惊喜才是。”
礼尚往来向来是施醉卿奉行的传统美德,即便是前世做杀手时,她也从来都是有仇必报。
“你、你又要做什么?”,陆南依被她那可怕的表情吓得哆嗦了一下,毛骨悚然。
施醉卿脸色瞬间无辜,眨了眨眼睛看着陆南依,“你看不出来,我要做坏事了吗?”
“施醉卿,你还要跟宗政阙斗?”,陆南依皱着眉,“宗政阙在敦商只手遮天,你一个人在堵上却是势单力薄,即便再厉害,怎么可能斗得过强权,施醉卿,你还是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南依,你忘了我是大夏国第一阉贼权臣,我就是斗过了所有强权才爬上来的,一个宗政阙,算得了什么。”,施醉卿轻视地笑了一声,看向陆南依依旧担忧不已的神色,“宗政阙对你说了什么?”
“他没说什么?只是放我离开的那日,他让我转告你……”
“他让你转告我,一定会报这断臂之仇吧?”
施醉卿接下话,陆南依点了点头,施醉卿大笑起来,笑容讽刺狂傲,“你还是好好回去做你的红尘山弟子,敦商之事少管为妙。”,她站起来,走到了窗边,食指和大拇指微微一用力,将指尖的一枚杏仁捏得粉碎,“宗政阙既然皮痒,我就给他止止痒。”
施醉卿这人要做的事,寂璟敖都管不住,更何况是陆南依,陆南依垂头叹了一口气,再抬眼,施醉卿已经立在她的面前。
施醉卿将手指摊开,她的掌心中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截暗绿色的竹节,“拿着。”
陆南依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在山洞里我就说过,我施醉卿从不欠人,把这个拿着,若你有事找我,只要将这竹节拧开,即便是在千里之外,我也必定赶到你身边。”
陆南依笑了笑,“好,那我就收下了。”
“大夏国的祭司,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别一头钻进去。”,施醉卿背对着陆南依,说道。
“我知道,这个祭司,我不会做的。”,她虽然不懂政治,但这祭司皇榜既然不是施醉卿发出来的,那必定就是施醉卿的政敌希望借由大祭司来对抗施醉卿,而她,却不想和施醉卿为敌。
陆南依想起那一日,师父看完大夏国使者传来的书信时,对她说过的话,心中却又有些不安起来。
如果师父说的话到时候成真,她该怎么办?
心中一团愁云,陆南依勉强打起精神,“我走了。”
“去吧。”
陆南依走到门边,又忍不住回头,“施醉卿,你是个不一样的女人。”
施醉卿不置可否,一声浅笑,她当然是不一样的女人——就她这太监的身份,就已经是极大的不一样。
陆南依走后,施醉卿便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有些失神,瑾烟明显感觉她的情绪有些不一样的起伏。
“督主,你怎么了?”
施醉卿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脑子里有些闪电般的感觉没法说清楚。
“督主对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女子就这么好,瑾烟都有些吃醋了。”,瑾烟闷闷不乐地说道。
施醉卿坐到了床上,捏碎了一颗又一颗的杏仁,却一颗都没吃,她凝着眉头说道:“看见她,总有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时而隐隐晦晦的,时而有异常强烈,让南衣扑捉,但它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又让人难以忽视。
瑾烟方才本就是说句玩笑话,见施醉卿皱着眉头,笑着说道:“督主,我看那位姑娘,倒是真心的担心督主,都说好人有好报,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瑾烟的这番安慰,丝毫没有减轻施醉卿心里的不安感,况且,施醉卿最不信的就是好人就好报。
她此刻不知道自己这种强烈的不安感从哪里而来,而当一切都已成定局,再也无法挽回的时候,却什么都迟了。
人有先见之明,却不是谁都有先知之能,施醉卿在这个时空里的第一个无法挽回的遗憾,便从陆南依身上开始……
☆、221。第221章 寂璟敖甩脸色
施醉卿轻舒了一口气,她抬脚走到书案前,抖开了宣纸,奋笔疾书,一气呵成,瑾烟还没看清她写了些什么,便见她将那张宣纸折了起来,“瑾烟,送给你家王爷去。”
自从那日寂璟敖消失后,果然是连着七日不曾出现,还说她记仇,不知道记仇的是谁。
“督主,瑾烟不知道王爷在哪里。”
“去找梯子。”
“找梯子做什么?”,瑾烟不解。
“将信放到屋瓦上去,他爱看不看。”
瑾烟笑了一声,果然是乖乖去找了梯子爬到了屋瓦上,找了一处飞翘高啄的兽角瓦檐将信塞了进去。
夜里,一场烈雨来袭,苍茫大地全是落雨惊尘的寥落之声,施醉卿在温暖的屋中抖着二郎腿,还有瑾烟给她剥杏仁,别提多惬意,而此时,她听到落雨不断拍打的飞瓦上,突然想起了笃笃的脚步声。
施醉卿勾着唇瓣一笑,想象着某个带着青铜鬼面的男人在飞瓦上找那封信的表情,心情就越发的美丽。
给她甩脸色?还不知道谁给谁甩脸色。
突然,那脚步声停了下来,她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连眼神都显得异常的专注。
她猜想,寂璟敖应该是找到那封信了,而这时,寂璟敖的呼吸好像加重了,应该是看见那薄弱的宣纸被雨水冲刷,字迹不清,只怕已经不知写的是什么了……
施醉卿阴笑了一声,只笑的瑾烟浑身发毛。
施醉卿满面笑容地嚼着杏仁果子,在瑾烟越来越绷不住的表情里,她耳里突然钻入一声几乎震碎她耳膜的狼啼嚎叫之声,施醉卿脸色陡然阴沉地掀翻了杏仁果盘站起来,“寂璟敖——”
施醉卿杀气沉沉地往门外走去,阴沉无比的脸色骇人的很,瑾烟见外面大雨倾盆,跟着走出去将施醉卿拦在屋檐下,“督主,这下着大雨呢,你身子才刚好,千万别再染上风寒了。”
那一声寂璟敖故意为之的狼啼声,瑾烟自然是听不到。
施醉卿往屋檐上望了几眼,什么都没看到,她对着天空咆哮了几声,又气势汹汹地进了屋里,一头扎进被子里,从头盖到脚,谁也不搭理。
瑾烟不明就里,不过也猜的出来,定然是因为王爷了——这世上除了王爷,谁还有本事将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