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尘身子直落,心中大惊,忙将毛毛一把塞入怀中,再用双手紧抱住追陌尘,转头努力地向下看,希望可以找到任何可以让她借力的地方。
天上没有半只飞鸟,落地处是一片黑压压的怪石嶙峋,随便一个石锥都能轻易地刺穿他们的身体。
感觉到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李小尘却毫无办法,难道今天他们便要死在一起?
正在彷徨无策之际,追陌尘的身体突然轻微地震动,绝情剑似银虹一般从他腰间的剑鞘中冲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然后稳稳地飞到了李小尘的脚下,发出嗡嗡的蜂鸣声。
绝情?!
李小尘大喜,想也没想地便踏在了剑面之上,运气屏息,施展出她最擅长的轻身之术,顺着风势,竟然开始御剑飞翔。
“义父!你睁眼看看!我会飞了!”、
虽然明知道他听不见,李小尘仍是激动地叫出声来。
待飞行平稳之后,她费力地将追陌尘背到后背上,将他那长长地衣袖牢牢地系在自己胸前,双手向后环抱住他的腰。
追陌尘的身高是她的一又五分之一倍,此时毫无知觉地被她负在身后,全身的重量几乎要将她压倒在剑上。
那团浓浓的黑烟似乎离他们更近了。
李小尘连看都不敢看,咬紧牙关,凭着那少的可怜的方向感急速地向青龙山的方向逃去。
冷风呼呼地划过面颊,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刮出了细小的口子,睫毛上残留的泪水也在瞬间凝成了冰晶,李小尘顾不上脸颊和身体的疼痛,屏息静气地飞得更快。
也不知飞了多远,到处都是在浓重的夜色覆盖下的莽莽黑山,似一条盘绕在地底的巨大黑龙的脊背,观之令人心生畏 惧“炫”“书”“网”。远远望去,黑暗似乎无边无际,一直漫延至天的尽头。
李小尘急得全身都是冷汗,心中暗骂,这不周山脉究竟有多大啊,怎么飞了这么久还没飞出去?她来这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觉得远,睡了一觉就过来了。
然后便惊觉不对。
当时她究竟睡了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不自觉地将追陌尘抱得更紧。
那团黑雾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盘旋,也不靠近,与他们永远都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李小尘不知道它为什么还不动手,只知道它绝对不怀好意。
如果他们也有援兵就好了……
想到这里,李小尘暗骂自己傻,单手扣紧追陌尘的后腰,腾出另一只手向自己腰间的乾坤袋摸去。
没……没了……
她的乾坤袋,她的传音螺,全没了!!
冥真那个王八蛋,竟然连她随身携带的东西都不放过,竟然用偷的,简直太无耻了!
义父那么高深的法力,应该早就用不上传音螺了,并且就算能找到他的,她也不能使,因为每个传音螺上的咒法和暗号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她才深深地体会到了手机的重要性,她的小诺诺牌传音螺啊,没有了它,可是会死人的啊。
李小尘已经许多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多次受到惊吓后又身受重伤,早已令她的体力消耗殆尽。一路上玩命飞逃她都没觉得累,此时却因为心生绝望而方寸大乱,再也撑不住过度透支的身体和精神,眼前一黑便从剑上跌落下去。
绝情剑似乎感应到了情况的危急,蜂鸣着飞到她的身下,以减缓他们的坠落之势。
李小尘迷迷瞪瞪地抱着追陌尘仰躺在剑上,抬眼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浑不知身在何处,突然感到后背剧痛,她喉头一甜,喷出了一口鲜血,接着便从巨石上滚了下去。
一直紧抱的双手在不知不觉间松开,剧痛唤醒了她的神志,李小尘的下半身已经疼得近乎麻木,她只能勉强地撑起上半身,奋力地向躺在一旁的追陌尘爬去。
膝盖和腿被地面上的碎石割破,沿着她爬行的路线,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路。
毛毛这时却已清醒,从她的怀中飞出,在她的身边绕圈哭叫。
“娘娘!娘娘!你流血了!”
“毛毛宝贝,快去飞到你爹爹身上再哭。”
毛毛不愧是神兽,立马听懂了她的意思,忙飞到追陌尘的身上,窝在他的胸前哇哇大哭了起来。
追陌尘的指尖微微地动了一下,李小尘看到后大喜,抱着一线希望爬到了他的身边,用毛毛的眼泪均匀地涂抹他前胸的伤口,顺带也抹了一些在自己腿上。
她腿上的伤口迅速愈合,但追陌尘身上的伤口却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
“义父……你快点好啊!”
李小尘感到他胸前的肌肤冷得似冰一样,吓得她赶忙拢紧他的衣服,并将自己破烂的外衫脱下罩在他身上,然后伸双臂紧紧地环抱住他,试图温暖他冰冷的身子,同时心中悲苦不已,难道凤凰的眼泪只对凡人有效,却救不了圣仙?
“嘻嘻,小丫头,你抱着自己的师父做什么呢?”
一个柔媚异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小尘震惊地抬起头来。
只见一直跟随着他们的那团黑雾渐渐聚拢,汇聚成人形,最后凝成了一个身披斗篷面如春花的绝色美女。
“你是那个女鬼!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李小尘睁大了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主人那么爱灵儿,当然舍不得灵儿消失啦~~~主人收了灵儿的魂魄,又将灵儿变回来了。”那叫灵儿的女鬼挑眉轻笑,声音清脆,神色娇憨,竟是说不出地妩媚动人。
李小尘一边暗暗地庆幸自己不是男人,一边偷偷地摸到了追陌尘身边的绝情剑,只要她稍有异动,便可一剑挥出,让她再也变不回来。
灵儿笑得越发娇媚,甜美的嗓音竟带着迷惑人心智的穿透力:“哈哈哈,你别白费力气了,在这世上,除了主人谁也杀不死我,你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李小尘忙稳住心神,执了绝情在手,运力入腕,抬手便劈出了一剑。
“那咱们就试试!!”
第39章 三十九。中毒
灵儿“哎呦”地娇呼了一声,跳起身子轻轻巧巧地躲过了李小尘的一剑。
白光之后,一块突起的山壁竟被那剑气击得粉碎,发出轰鸣的巨响。
“啊,你好厉害!”灵儿掩住小嘴惊讶地叫道。
李小尘横剑当胸,勾唇笑道:“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呢。”突然两眼发直,盯着灵儿的身后叫道:“冥真!你……你别过来!”
灵儿心中一喜,忙回头看去,只见身后尽是光秃秃的黑山巨石,哪里有冥真的影子?
她心中暗道不妙,刚要回头,下一波剑气已袭至面门,再想躲避已来不及,惨呼了一声之后,便化成了一缕黑烟,随风散去。
李小尘“哼”了一声道:“说了那么多废话,也不过如此。”
转头走到追陌尘身边,将他腰上的剑鞘解下,还剑入鞘,系在了自己身上:“义父,绝情剑先借我用一阵,回去就还你……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说罢她看着毛毛问道:“毛毛,你还飞得动么?”
毛毛的小脑袋懊恼地垂下,抬起了左边的小翅膀,上面有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李小尘心疼得不得了,忙从衣服上扯下布条帮它包扎伤口,然后摸摸吹吹地哄了半天。
毛毛被她弄得咯咯直笑,歪着小脑袋问道:“娘娘,爹爹怎么还不醒?”
李小尘鼻头一酸,说道:“爹爹被坏人欺负了,要回到家里才能醒过来,现在娘娘也飞不动了,咱们可能得走一会了。”
她现在没有多少力气,御剑怕是会有危险,毛毛又受了伤。为今之计,只能慢慢向前走,好歹先找些吃的积攒些体力再说。
她再次将追陌尘负在了背上,然后又将毛毛顶在脑袋上照明,看着前方起伏不定的山路,猛吸了好几口气,终于一步步向前方踏了出去。
枯藤老树……没有,小桥流水……也没有。
李小尘走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背上的脊椎都要被压折了,不是说仙人因为有仙气所以都很轻么?义父怎么这么重!
“好沉啊,好沉啊,义父,等你好了,我一定得逼着你减肥。”李小尘走得气喘呼呼,满头大汗地说道。
背上的人微微动了下:“何谓减肥?”
李小尘大囧,僵直着脖子机械地扭过头看着他。
“义父,你啥时候醒的啊?”
“就在你拖着我在地上走的时候。”
李小尘低头看看他被拖在地上的两条小腿,尴尬地笑了笑。
“义父,你好点了吗?”
追陌尘扶着她的肩膀靠在了一旁的山石之上,抚着胸口闭目喘息。
“无妨……现在还死不了。”
李小尘挤到了他身边,再次用双手环住了他,就像他晕倒的时候一样。
追陌尘僵住了身子,睁开美目看她:“你在干嘛?”
“给你温暖啊。”李小尘极其无辜地呼扇着大眼睛,顺便把双臂紧了紧,“如果刚才我不是这样抱着你,你早就摔死,冻死了。”
追陌尘心中一窒,薄怒道:“胡闹,快放开。”
李小尘扁了扁嘴,不依道:“以前都是你调戏我,现在怎么反倒假正经起来?”难道冥真说的话是真的?他爱的人是这副身体的妈妈?
追陌尘抖了抖身子,瞅着她哀怨的小脸,认命地不说话了。
李小尘得寸进尺地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问道:“义父,你身上的伤都是怎么弄的呀?”
“冥真那厮的诛仙阵,很厉害。”
“为什么毛毛的眼泪对你不管用呢?”
“那是因为我的仙身……毛毛的眼泪只对普通人有用。”
“那你的伤可怎么办呐~~~”
追陌尘拍拍她的小手,安抚地笑道:“没事,为师还撑得住,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义父啊,你为什么老是自称为师呢?”听得她心里怪不好受的,这种叫法一点都不亲密。
追陌尘的长睫颤抖,斜飞入鬓的剑眉微蹙,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今天你也累了,找个避风的地方先睡下吧,明日再赶路。”
李小尘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绝美面容,心头一阵失望,但见他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的样子,又是一阵心疼。怕他累了,赶忙搀扶着他站起身来,扭头到处寻么着可以睡觉的地方。
“这鬼地方怎么永远都见不到太阳啊,到处都那么冷,怎么睡人啊。”
追陌尘望着黑暗的天际,喘息着说道:“这不周山上有阵法,可以遮云蔽日,不知道的人只会永远绕着一个地方转圈,一辈子也走不出去。这法术相当厉害,为师现在也破解不了。现在暂且随便找个地方歇息,裹紧衣服,一切都等明日再说吧。”
李小尘此时才知道厉害,难怪她玩了命地飞也飞不出去,原来是这个原因,现在义父清醒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看着前方立着一块大石,与一旁的山壁之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洞穴,勉强可以藏人挡风,便撑着追陌尘的身体踉跄地朝那里走去。
靠在石壁上,李小尘冻得打了个哆嗦,忙将追陌尘的领口拉紧了些。追陌尘此时才发现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衫,上面全是滚下山时划出破洞和血迹,根本起不到丝毫保暖的作用,而她那件粉红色的罩衫目前正紧紧地裹在他的身上。
心中微痛,她永远都是那个傻孩子啊。
李小尘见他费力地抬起手臂似乎要将她那件破烂的外衫脱下,忙按住他的手道:“你要是敢脱,那……那我也脱!”
追陌尘一愣,轻斥道:“胡闹!”
李小尘作势就要解内衫的带子,追陌尘赶忙闭目侧脸道:“为师不脱……你快穿好。”
“这还差不多。”李小尘“嘿嘿”一笑,心满意足地挤在他身边,将毛毛从头顶上拿下抱在怀里轻轻抚摸,这小家伙累了一天,此刻已经睡着了。
毛毛的身体暖呼呼,毛茸茸的,就像一个小小的热水袋一样,若是个子再长大些就更好了。
追陌尘侧头看着她将毛毛细心地护在怀中的样子,心头一暖,挑唇唤道:“过来。”说罢抬起了一条手臂。
李小尘欢呼一声就要往他怀里扑,突然看到他白衫上的血迹,立刻顿住了摸向他胸口的魔爪,嗫嚅道:“义父,你的伤……还是算了。”刚说完心里就后悔地想死掉,这是占义父便宜的一个多好的机会呀,就这样被她轻易地放弃了。
她沮丧地缩成了一团,将脸埋在了膝盖里。
追陌尘看到她这样就想笑,这孩子知不知道她现在所有的想法都已经写在脸上了啊?
伸长臂将她揽入怀中,含笑的眉目暖似朝阳,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笑道:“傻孩子。”
“啊!伤!”李小尘半点都不敢往他怀里靠,又不敢挣扎,只能呆呆地僵住了身子。
“为师现在已经不疼了。”他用纤长的手指点中了她的睡穴,“睡吧。”
李小尘惊觉后大叫:“我不干!”然后便眼前一黑,栽入他怀里。
义父……太狡猾了……
追陌尘抱起她软乎乎的小身子,令她坐在他腿上,再用两只手臂将她牢牢地圈住,笑道:“这样才暖嘛。”
李小尘做梦也不会想到,原来她的作用与毛毛是一样的,都是热水袋。
追陌尘就这样抱着她,暖暖地睡了一夜。
第二日,不周山脉依旧不现阳光。
李小尘一睁开双眼,就看到了在黑暗中散发着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