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了然,原来,谭琳琳是为她抱不平。
只是,闹成这样,何必呢!事情过去这么久,他们都已重新定位,此刻再来撕破脸算旧账,未免有些自寻烦恼了。
“当年,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会忘了吧?”谭琳琳抓着邓岳的手,语气忽然凌厉,“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邓岳,你是我见过的最贱的女人!打你一巴掌,我还嫌脏了手!”
苏青叹气,走上前,想去拉开谭琳琳。
可谭琳琳却死命地不放手。
“苏青,你别傻了!当年,事情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苏青一怔,不是那样么?可,那是她亲眼所见,李书云和邓岳,被她捉奸在床的啊!这难道还会有假?
“琳琳,你,你……”李书云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此时的邓岳,却惊恐地睁大了眼。愤怒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惧,眼光祈求地望向一旁的李书云。
“当年,李书云,并没有背叛你!”谭琳琳继续补充了一句,“或者说,并不是他主观上要背叛你。”
“琳琳,不要说了!”李书云出生阻止。
但谭琳琳只是看了他一眼,带着怜悯和哀戚。
苏青懵了,半天才问,“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我明明……”
“那是假的,都是假的!”
“谭琳琳!我叫你不要说了!”李书银几乎有些歇斯底里。
“为什么不说?”谭琳琳猛地回头对他喊,“你以为你这么做就对得起青青了?你别自欺欺人了!”
“况且,”谭琳琳目光一转,看向局促不安的邓岳,“我今天要说的,连你李书云都不知道。这里最清楚不过的人,大概只有我们的邓大小姐了吧!”
邓岳身子一震,颤抖着唇,“你,你胡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哈哈!这么经仓单事情邓小姐居然忘了?”
“你,你别想污蔑我?”
“污蔑?”谭琳琳哈哈一笑,“是污蔑吗?我那里的资料早就准备好了,邓岳,你信不信,只要李书云同意,你明天就可以上法庭!”
邓岳惊恐地望着她,“你,你说什么?‘
“哼,邓岳,当年,你是怎么拆散苏青河李书云的?你用了什么手段?那样残忍地事情,你不可能会忘记!“
“啊!不要,我不要听!”邓岳忽然疯癫起来,捂住耳朵尖声叫喊。
“不听?不听就以为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些年来,你睡在李书云的枕边,是不是每夜每夜地做着噩梦呢?一个被你亲手下药,丢给别的女人肆意玩弄凌辱的男人,而且是你最爱的男人,就睡姿你的枕边,整夜整夜地被那些肮脏的梦境折磨的时候,你难道就不会夜不能寐?还能睡得踏实?那我还真低估了你!”
全场震惊。
苏青忽然感觉心空了一大块,一口气闷在喉头出不来。
谭琳琳,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李书云的身子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扶上沙发,才勉力站稳了。
谭琳琳转回身,看着他,坚定地点头。
邓岳蹲在墙角里,手臂环抱着自己,仿佛一个婴孩般蜷缩着,瑟瑟发抖。
“你有什么证据?”
“我办公室有所有的资料,那个下药的人,是我一个当事人。我为他打赢官司之后,他无意间透露了这些,我便感到惊讶,顺着查下去之后,才知道,你和苏青当年分手的真正原因,”谭琳琳转向邓岳,“其实并不那么简单。”
“李书云,你怎么会在一头狼的枕边呆了这么多年,我真是无法理解!”
李书云耳朵嗡嗡作响,眼中发涩,这么多年,他就是一个傻瓜,被人玩弄于鼓掌的傻瓜,全天下还有比他更傻的么?
“哈哈哈哈哈!”忽然间,他仰起头大笑起来,一直笑,不停,直到眼角的晶莹顺着颊边淌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苏青喃喃。
“苏青,你还不明白么?一切都是邓岳策划好的,她知道你和李书云的感情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更掺不得一粒沙子。你和他都说有着感情洁癖的人,一旦李书云失身,你绝不会再和他走在一起,他也会愧疚的不会选择继续下去。她让人在李书云的酒里下药,然后让一群女人……后来她还不放心,找人打了你的电话,叫你亲眼看到!”
苏青呆呆地坐在那里,脑海里空白一片。
原来,在那段岁月里,最痛苦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李书云的痛,岂止她的千倍万倍。
可她,竟是从头到尾没有给过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原来,她竟是这样的自私。
真相,如此残酷。将已经结疤的旧伤,毫不费力地又划下一道大口子。这一次,谁的伤口还能缝合痊愈?
好半响之后,李书云茫然地走向邓岳,在她站栗的身前,站定。
“书云!”邓岳抬起头,怯然地喊,“你,你不要相信,相信他们!”
“不相信他们再来相信你?”李书云苦笑,“邓岳,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件玩物,那时候,我早看出你对苏青的妒意,却不想,你会以这种方式来报复。”
“不,不,”邓岳站起来,抓住李书云的胳膊,“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因为嫉妒苏青,我是真的爱你,真的爱你!”
“爱我?”李书云眯起眼睛,欺近邓岳,眼中幽寒,邓岳一抖,脖子仰起,禁不住后退,手上却舍不得松开。
“对我下药,让其他女人来糟蹋我,然后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就是你爱我方式吗?”
最后这声,李书云像头狮子般,狂暴地怒吼。
邓岳手上一松,被李书云狠狠甩开。
“爱我,你爱我就要毁了我吗?”
李书云吼着,眼里的血丝遍布,那双素来温和的眼,此刻是刻骨的恨意。
邓岳满脸泪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哀戚地看着他。
“当时你做这些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心情啊!啊?世上还会有比你更恶毒的女人吗?我和苏青当时都是怎么对你的,看看有抛在脑后不管,可你,怎么能狠下心,怎么能,把我推向地狱,永不嚷我翻身呢?你的灵魂里全是魔鬼吗?”
“琳琳说的一点没错,这么多年,我爷爷被那晚的噩梦惊醒,从来没有安生过,因为我一直记得那个耻辱,那个几乎毁了我一生的耻辱!就是它,让我和青青……”
说到这里,李书云顿住,低下头来。
苏青缓缓站起身,看着墙角的两个人。
世事弄人,最残酷的现实为何要以这般姿态呈现出来?
她的心很疼,疼到窒息的底部,为李书云,无关情爱,只为他多年来所受的折磨。
李书云转回身,却不敢看苏青的眼睛。
“邓岳,”幽幽叹了口气,仿佛是溺水的人终于重新呼吸到了空气,“我们解除婚约吧!”
“解除……”邓岳愣愣地,反应过来后忽然冲上来,死命拽住李书云的袖子,“不要,我不要解除婚约!”
“邓岳,如果我们在一起,我将永远生活在噩梦里,你会让我日夜想起自己曾遭受的屈辱,那些都是你所赐,我不想让我的枕边睡着一个魔鬼!”李书云冷声道。
邓岳呆了。她缓缓松开手,一脸难以置信,“魔鬼,你说我是魔鬼,我是魔鬼么?”
李书云不再看她,绕过她身边朝门走去。
经过苏青和谭琳琳身边的时候,顿了顿。
“谢谢,对不起!”
只有五个字,没什么语气,却负荷了千万的言语。
这一刻,苏青的泪落了下来。
谢谢什么?谢谢别人讲机的噩梦重新揭开,摊在众人面前?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一度误会你,将你置身于无止尽的羞愧与自责之中的人?
这都是什么世界?苏青仰头。
李书云默默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决然而去。
那个背影,比任何时候都要悲伤。
32
“下药,下药……”
忽然,另一个角落里传来一阵呢喃,三人齐齐朝那里看去。
苏青心中猛然一惊。
苏彤缩在那里,双手颤抖着,扶住脑袋,眼里惊恐莫名,嘴里不住地喃喃。
“彤彤!”苏青冲了上去,拉住她颤抖的手,“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怎么了?”
“我?”苏彤迷离着眼抬头,呆愣了片刻。
“彤彤,彤彤!”谭琳琳也冲过来抓住她的手,焦急地喊。
苏彤眼睛茫然四顾,空洞得像个玩偶。
苏青大骇,“彤彤,你别吓我,你别吓姐姐!你说话啊!说话!”
苏彤忽然全身哆嗦起来。
“啊!”下一秒,一声绝望的尖叫划破喉咙,穿透出来。
窗外的阳光,明媚得仿如流星飞火,闪闪烁烁,跳动灵快。
而窗内的苏青,心中却是一片阴霾。
她靠在窗边站着,眼光飞过满眼的酴釄花开,投向远方的天际。
苏彤再次入院了,在她升学宴的当天,那个本值得庆祝的日子。
她身后,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定在距离她四五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不出声。
许久,一丝微不可闻的叹息划过,激起空气中的涟漪。
“青青,小彤,她这到底是怎么了?”谭琳琳开声问道。
苏青的身子微微一动,手指颤了颤,进而进握成拳,面上却依旧沉若湖水。
她慢慢转身,脸上已是带着笑,“没什么!前段时间生了场病,可能,”顿了顿,眸子垂下,“可能还没好完全吧!”
谭琳琳没有立刻回答,眼光却直逼苏青。
“青青,你不必瞒我!普通的生病会是这样?我看过诊断报告了,苏彤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
苏青不出声,只是默默转身,看着窗外飞舞的蒲公英,飘扬在天空中。
谭琳琳走上前,站在她身侧,“你现在想怎么办?”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怎么办?”苏青兀自呢喃,“怎么办,能怎么办呢?”
谭琳琳忽然转身,正色道,“你不能坐以待毙,苏青,你要为苏彤讨回公道!而这唯一的办法,就是诉诸于法律!”
“不!”苏青猛地回身,却不敢直视谭琳琳坚定地眼。
“我不能那么做!”
她承认,是她懦弱,是她优柔寡断。可是,那毕竟关乎苏彤的一生,叫她如何不慎重!
“为什么不能?”谭琳琳并不打算就此作罢,“机因为怕伤害到彤彤?”
苏青不出声,低了低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只会让她生活在更大的恐惧之中。伤害她的人的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她的内心怎么能不害怕,怎么能够平衡!你这样做,不但是纵容坏人逍遥法外,更是对苏彤的一种变相伤害!”
“可是那也不能搬上法庭!”苏青打断谭琳琳,“搬上法庭苏彤该承受着怎么的压力,对世人也许会同情她,怜悯她,更会有人带着有色眼镜看她,她会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站在街上任人指指点点!”
“我们都不是圣人,我们就是如此鄙俗,流言有多可怕,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所以,我不能,不能那么做!”苏青垂下眸子,“对不起,琳琳,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真的不能那么做!”
谭琳琳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却又带着不赞同。
“青青,你知道就是因为像你这样,世上有多少坏人仍在为所欲为,又让多少人面临着有可能被伤害的境地,你就不能……”
“琳琳,你别说了!”苏青忽然激动起来,“我已经说过我不是圣人,别人怎样我不想去管,苏彤是我妹妹,不是你的!试问如果今天是你妹妹被人强奸,你还会如此冷静地劝说自己将之公之于众,你还会这么从容地告诉你自己要让那些罪犯得到法律的制裁?’
苏青脸涨红了,她从未如此激动过。
话音落,四下静了下来,耳边只有几声虫鸣和微微的风声。
谭琳琳低下头,不再说话。
“你刚才说什么?”
忽然,一声问话传来,声音颤抖,打破了沉默。
苏青心里一震,惊惧地回头望向门边。
苏父正站在那里,也不知已经站了多久,神情麻木,仿佛一尊风华了的雕塑。
“爸,你怎么……”
苏青急急唤道,不想这声还没落,只听咚地一声,门边的人直直倒在地上,四肢抽搐。
“爸!”
“伯父!”
二人齐齐奔上前去,苏青伸手就要去扶,却被谭琳琳阻止。
“伯父这是心脏病发作了,你先别动伯父,我马上就去叫医生!”
说着,飞奔出门
苏青手足无措,已然不知如何是好。
“爸,你的药呢,药呢!”
一边颤声问着,一边伸手去翻苏父的口袋,却被苏父捉住了手。
“你说,”苏父呼吸急促,急急喘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