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谷口停下,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稍作等待。
果不其然,就在几息之后,谷外传来了人说话的嘈杂声,张京墨遥遥便见到几个身着凌虚派服饰的弟子朝着这边走来,待那些人走进,发现了站在谷口的张京墨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张长老,不知您来此是因为何事?”领头的弟子朝着张京墨行了个礼后,才恭敬的问道。
这凌虚派内,可以不知道其他的长老,但是却一定要知道张京墨。因为供给弟子的高级丹药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张京墨炼成的,和这个长老打好了关系,便意味着可以得到更多有助修行的丹药。
张京墨道:“你们都回去吧。”他既没有说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回答弟子询问的问题。
那弟子一愣,随即露出难色,他们出来寻找灵药都是有任务在身,若是寻不到那么多的灵药,回去之后是会被责罚的。
张京墨未等弟子回答,便将一个袋子扔给了领头弟子。
领头弟子条件反射的伸手接住,还未来得及看里面是什么,再一抬头,便发现眼前已是空无一人。
见状,领头弟子赶紧打开了手中的袋子,在看清袋中是什么时候,他惊愕的瞪大了眼——袋中竟是所有他们需要寻找的灵药,只不过分量全都多了一倍。
张京墨没有叮嘱那些凌虚派弟子不要入谷,否则性命堪忧。至于原因,一是他不想妖蟒的事情暴露出去,二是他向来讨厌贪得无厌的人,如果那些灵草还不能让他们满足,非要进来找死,那谁也怪不着。
进谷之后,张京墨便闻到了一股淡淡属于妖兽的腥气。
张京墨手一挥,身上便浮起一道温和的光晕,将他的身体和腥臭的气息隔绝开来。
风决谷不大,但处处是险地,然而这些对张京墨来说都不足为惧——他已经来过这里一百多次了。
有了经验,张京墨也没有浪费时间,他随后在自己身上划出几道伤口,然后将头发弄乱,便取出袖中的元青丹,然后一口吞下。
身体剧烈的疼痛了起来,张京墨屏住呼吸,将这身体仿佛要炸裂般的疼痛给忍了过去,十几息之后,疼痛终于缓解了下来,张京墨呼出一口浊气,毫不惊讶的发现自己原本是金丹的丹田内,已经出现了一尊和长得别无二致,十分娇小的小人——几息成婴。
这便是元青丹的逆天之处。
张京墨成婴之后倒也不急,直接就地坐下,神态悠闲的调息起来。这一调息,便是好几天。
吃下元青丹的时间寸寸珍惜,可张京墨却是丝毫不急,就在他原地打坐的第七天,他终于感到了一道异样的视线。
来了,张京墨心中微动,脸上却是故意露出了焦躁的神色。
周围的腥气越来越浓,张京墨脸上的忧色越加浓厚,仿佛一个被逼至绝境的修士。
地面开始轻微的颤动,仿佛有什么巨物在缓慢的爬行。
张京墨踉跄着站起,脸色苍白至极,他口中呵斥道:“何方妖物!”
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响了起来,张京墨抬眼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隐匿在浓厚雾气中的红色妖蟒。
这妖蟒身长百余尺,遍身布满了颜色艳丽的血红鳞片,一双黝黑的眼睛透出贪婪的神色,猩红的性子从口中探出,不断散发着浓厚的腥臭。而它的隐匿在雾气中的七寸要害之上,开着一朵模样清秀的淡蓝小花,和整条蟒简直格格不入——这便是张京墨要找的灵药明芝。
而此时在金丹后期的妖蟒眼中,张京墨这个受了伤的元婴修士,是他最完美的补物。
张京墨脸色越发的惨白,他眼里闪过惊惧,却又故作镇定:“找死!”
“嘶嘶……”虽然不会说话,但那妖蟒却是明显流露出鄙夷的神色,似乎是在嘲笑张京墨故作强硬。
张京墨本欲说什么,却是忽的脸色一白,然后喉头一动,显然是强行咽下了溢出的鲜血。
周围的腥气腾地浓郁了一倍,保护着张京墨身体的光晕忽明忽灭,显然就要熄灭了。
张京墨仿佛欲转身逃窜,可又害怕身后这妖物趁机袭击他,就在这犹豫之际,他却像是再也支撑不住,护住他身体的光晕忽的破灭,瞬间便被那腥气侵袭了身体。
“啊!”张京墨发出一声短暂的惨叫,没有再迟疑,转身就要奔逃。
那妖蟒见状也是放下了心中的怀疑,悍然发动了袭击,它怕张京墨逃走,没有用什么虚的招式,直接一口便朝着张京墨咬了过来。
那蛇口之中腥臭一片,尖牙之上全是粘稠的剧毒液体,若是被咬住,恐怕这具身体就彻底的废了。
那巨蟒速度太快,张京墨目龇欲裂的想要躲开,可受了重伤的身体却好似不够灵活——他的手臂被咬住了。
一时间,剧痛传遍了张京墨的全身,巨蟒眼中闪过了得意的神色,然而下一刻,它却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被它咬住的修士既不挣扎,也不吼叫,原本满是痛苦的脸上,透露嘲讽,他形状优美的唇微微张开,冷漠的吐出两个字:“蠢物。”
巨蟒腾地瞪大了眼,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它感到自己的口腔之中爆开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竟是直接穿破了它的上颚,将它的整个脑袋都炸掉了。
这些事情不过是发生在几息之间,等一切平息下来后,便只剩下了扶着手臂微微皱眉的张京墨,和眼前一具没有了头的妖蟒。
这妖蟒已经金丹后期,既然敢袭击元婴修士那肯定也是有自己的依仗,然而张京墨太过了解它,所以才总结出了一个最为简单的方法。
这妖蟒的口水之中含有剧毒,即便是元婴修士被他咬上一口,也是大罗金仙难救,所以它也不会想到,居然有人会拼着被他咬上一口,也要把它给杀了。
妖毒入体,张京墨感到了自己的丹田一阵剧痛,但他并不着急,只是慢步走到了妖蟒身边,然后将妖蟒身上的明芝采了下来。
一朵明芝,只有四瓣花瓣,张京墨忍着剧痛,将一瓣明芝扯下,放入了口中。
明芝入口后,便化作了一股热流,顺着张京墨的喉咙一路流向了丹田,几乎就在瞬息之间,他丹田之内的痛觉便得到了缓和。
呼出一口气,张京墨浑身放松了下来,他将明芝放进了须弥戒,然后就地坐下,开始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撕开衣物,便能看到白玉般的肌肤上留着几个五黑的压印,周围的皮肤也被妖蟒的口水侵蚀的不像样子,张京墨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再取一瓣明芝,而是咬着牙将腐肉和毒血去掉,再撒上了自己炼制的伤药。
这药自然是没有明芝的愈合效果好,这伤口想要愈合,恐怕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了,再加上元青丹的副总用,张京墨已经想象到了一个月后自己凄惨的模样。
不、准确的说不是想象,而是已经尝到过很多次了。
不过和眼前的收获比起来,所付出的东西已经算得上很少,张京墨收集了妖蟒的鲜血,又剥了皮和肉,连骨头也没有放过,全都一一收进了自己的戒指里。
做好了这一切,张京墨足足休憩了十五天的时间,才有了力气御风飞回凌虚派。
此时距他离开凌虚派,差不多又是一个月了。
张京墨走的时候无声无息,回来时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回府之后,先去看了陆鬼臼。这时恰巧是晚上,陆鬼臼已经上床睡觉了。
清风守在陆鬼臼的门外,见张京墨回来了,急忙行了个礼。
张京墨摆了摆手,示意清风起来,他低声道:“我走这几天,可有什么事?”
清风道:“陆少爷这边没有什么事,只是掌门来找了您一次。”
掌门?张京墨想了想,却没想出是什么事,他道:“我知道了,还有其他的么?”
清风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了。
张京墨这才嗯了一声,然后示意清风去准备热水,他想要沐浴。
清风应下,又行了个礼后,这才下去了。
没了人,张京墨面容上才露出一丝疲惫,无论多少次了,这蛇毒之痛,却还是那么让人难捱。
☆、第6章 午夜啼哭
水温热,洗去了身上的疲惫,张京墨在洗澡之前,便往池中加入了许多灵液。这灵液不但可以祛除身体的杂质,还能修复身体的损伤,只不过用的次数多了,便不起作用了。
张京墨将身体浸泡在水中,黑色的发丝犹如茂密的海草一般浮在水面上,因修仙的缘故,他全身肌肤白皙如玉,除了左肩上那刺目的一片乌黑之外,身体其余部分都显得十分完美。
就在张京墨休憩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张京墨提气问道:“谁?”
属于幼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师父,你回来了吗?”
张京墨道:“鬼臼?你不是已经睡下了么?”
陆鬼臼道:“我在屋内隐约听到师父和清风说话了……”
张京墨沉默了一会儿,便道:“你进来吧。”
嘎吱一声,四岁的陆鬼臼踮起脚尖开了门,然后小心翼翼的走进了烟雾缭绕的浴室。
张京墨泡在浴池之中,看到陆鬼臼朝他走了过来,脸上竟是还带着些泪痕。
张京墨见状眉头一皱:“怎么哭了?”
陆鬼臼口中呜呜着,却是不顾张京墨还在水里,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张京墨接住陆鬼臼软软的身体后,只觉的自己接住了一块冰,他摸了摸陆鬼臼的苍白的小脸,眉头皱的更紧:“怎么这么冷……出什么事了。”
陆鬼臼的手死死的抱着张京墨,怎么都不肯撒手,张京墨见状倒也不再逼问,只是将陆鬼臼身上冷透了的衣物除去了,然后将小孩浸泡在了温热的水里。
温度在陆鬼臼的脸蛋上渡上一层红晕,他的情绪总算是缓和了过来,不再抽泣,却还是抱着张京墨不肯撒手。
眼前的娃娃又软又小,脸上身上都是白白嫩嫩,藕节似得手死死的抱着张京墨的手臂,比紫葡萄还要黑的眼眸里,聚满了泪水。
即便知道自己这个徒弟今后是怎样的叱咤风云,但张京墨的心还是软了几分,他道:“说吧,怎么了?”
陆鬼臼结结巴巴的把事情告诉了张京墨。
原来是他做了个可怕的噩梦,梦醒之后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张京墨和清风的对话,他本来是想出来见见张京墨,但彻底清醒之后,居然发现自己尿了床……
陆鬼臼心里又急又怕,他三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尿过床了,家里人还因此夸过他,没想到这次居然“晚节不保”,看着床单上画上的地图,心里难过到了极点。再加上刚才做的那个真实的噩梦,才是个幼童的陆鬼臼,情绪彻底的爆发了。
他光着小脚丫从床上爬了下来,带着被尿湿的裤子,哭哭啼啼的来找到了张京墨……
张京墨听完陆鬼臼断断续续的叙述之后,只觉的好笑,但又怕笑出来,伤了陆鬼臼的自尊心,于是便柔声道:“那鬼臼是梦到什么了?说来与师父听听?”
陆鬼臼摇了摇头,本来红润了些的脸蛋居然又变白了。
张京墨道:“师父不会责怪你,说吧。”
陆鬼臼垂着脑袋,像只调皮后被主人发现的猫儿,被张京墨再三追问后,才不情不愿的把噩梦内容说了出来,他说:“我梦到我家燃了一场大火……哥和父亲,都……死了。”
张京墨闻言心中微微一动,但脸上并不露声色,他道:“是这样么……鬼臼还梦到什么了?”
陆鬼臼脸上出现恍惚的神色,他道:“我还梦见,有一头可怕的怪兽,好可怕……没有眼睛,像是一块长了大嘴的石头……”
张京墨沉默片刻,道:“鬼臼喜欢家里么?”
陆鬼臼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一定要把他送出来,但他也知道他的父亲没有亏待他,他说:“我想父亲了,也想哥哥了。”
这些话,是张京墨从未听过的。
曾经的陆鬼臼,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很守规矩,师徒二人住的也比较远,几乎相隔三四个月才会见一次面。
张京墨从未询问过陆鬼臼家庭的事情,而陆鬼臼也不曾开口言说。
不过张京墨隐隐约约的记得,陆家后来是遭了一场灾,陆鬼臼的父亲和哥哥,都没能活下来……这件事,好像也成了陆鬼臼的一个心魔。
张京墨掐指算了算,发现陆家还真是有一场劫难,但他刚受了伤,却是无力算出到底是什么劫了。
不过这也不碍事,待他伤好之后,亲自去陆家走一趟便行了。
陆鬼臼的个子太小,坐在浴池里恐怕整个身子都会被水淹没,于是他一边坐在张京墨的腿上,一边用手攀附在张京墨身上。陆鬼臼刚才情绪激动便什么都没注意,带他情绪稳定下来,才注意到张京墨的右肩上一片乌黑,还露着几个狰狞的压印,显然是被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