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喻瑾松了口气,他道:“还活着便好,他心肠软,到时说些软话倒也不怕他对陆鬼臼说些什么。”
宫怀瑜听了这话只想苦笑,宫喻瑾脑海里的还是那个第一世任由陆鬼臼揉捏的小丹师,他哪里知道此时的张京墨已是被练得水火不侵了。只不过他却也不敢开口提醒,深怕加重宫喻瑾的怒火。
宫喻瑾道:“日后切莫做如此冲动之事,张京墨无论做了什么,都不是我们能动的人。”
宫怀瑜只好点了点头。
宫喻瑾皱眉思索一会儿,又道:“我留在这里搜寻,你回去之后好好安抚他,千万不要冲动了。”
宫怀瑜恹恹的道:“知道了。”
宫喻瑾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但到底是没说出口,他这个弟弟,做事向来都十分冲动,只要怒气上头,几乎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二人又讨论了一下接下来所性之事,便各自离开了。
宫怀瑜回到昆仑巅上,先是十分不情愿的询问了张京墨的伤势。
照顾张京墨的鹤童知道张京墨的伤势宫怀瑜弄出来的,所以对他的态度格外的不好,问半晌也不肯说一句话。
鹤童这态度,气的宫怀瑜捏了鹤童的脸好几次,直到把那包子脸捏的红彤彤,才没好气的叫了声滚。
鹤童听到滚字,立马转身就跑,简直就像一只长了腿的雪团。
宫怀瑜恨恨的瞪着鹤童的背影,倒也没想到他真的敢就这么跑掉,看来有了可以撑腰的人,这气势一下子就足了……
张京墨伤的不算重,也不算太轻。毕竟当时宫怀瑜没有留下余力,只不过一下他全身上下的骨头就已是碎的七零八落。
但他好歹没有伤到要害,再加上昆仑巅上灵气充裕,又有上好的灵药,所以短时间内他的外伤就已复原的差不多了。
只不过外伤虽然好了,可内伤却还需哟再恢复一段时间。
鹤童从宫怀瑜处回来后,张京墨也知道宫怀瑜回来了,他半坐在床上,虽然神色平淡,但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眼神里有着淡淡的倦意。
鹤童道:“墨墨,他回来了,还问你如何了,我才不要理他。”
张京墨道:“你主人回来了?”
鹤童点了点头,难过道:“我不喜欢二主人。”
张京墨第一次听到鹤童口中这个“二主人”他道:“你还有个主人?”
鹤童道:“对啊,两个主人长的一模一样呢。”
此话一出,张京墨的脸色大变,他道:“一模一样?”
鹤童被张京墨的表情吓到了,他道:“对、对啊……”
张京墨之前便觉的那面具人有几分眼熟,现在被鹤童这么一提醒立马就想起了什么。
鹤童迟疑的看着张京墨,小声的叫了声:“墨墨?”
张京墨缓缓从床上坐起,他道:“走吧。”
鹤童道:“去哪?”
张京墨冷漠道:“去找你的主人要东西。”
鹤童听的懵懵懂懂,但也看出张京墨在生气,于是买着小短腿跟在了张京墨的身后。
张京墨到了大殿,看见宫怀瑜坐在椅子上,他见到张京墨来此,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张京墨步伐有些虚弱,但神色之间依旧是一片冰冷,他说:“我之前,应过你一件事。”
宫怀瑜等着张京墨的下一句话。
张京墨冷笑道:“我答应你,若是我认出了你是谁,不会将答案说出来。”
宫怀瑜表情一下子就凝重起来,他眯起眼睛,似乎是在观察张京墨所言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张京墨道:“在这里,似乎没看到你哥哥?”
宫怀瑜听到这话,终是明白张京墨不是在虚张声势了。
宫怀瑜道:“你想如何?”
张京墨面无表情道:“将陆鬼臼的命牌还给我。”
宫怀瑜冷漠道:“我已经随手丢了。”
张京墨冷冷道:“我只重复一遍,把陆鬼臼的命牌给我!”
二人的视线对视在一起,激起了点点火花。
到最后终是宫怀瑜退了一步,他从怀中掏出了几块碎片,就这么直接扔到了张京墨的面前,嘲讽道:“人死了,留命牌还有什么用?”
张京墨一言不发的走到命牌碎片之前,仔仔细细的将碎裂的命牌捡了起来。
宫怀瑜看着张京墨捡起碎片,看着他缓步走出了大殿,他冷哼一声,用手重重的砸了一下椅子的把手,硬是将那椅子的把手砸了个粉碎。
张京墨拿着陆鬼臼碎裂的命牌出了门,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他一路上没有同跟在他身后的鹤童说一句话,鹤童观察张京墨的神色,也知道他大概是在生气,所以全程都十分的安静。
张京墨回到屋中,在椅子上坐定后,才拿起陆鬼臼的命牌细细的看了起来。
鹤童站在张京墨的身侧,闷了半晌后,才开口问了句:“墨墨,你不开心吗?”
张京墨听到鹤童的话,表情十分的冷漠——这是十分少有的情况,因为即便是他伤的最重的时候,鹤童同他说话,他也是要回一句的。
鹤童莫名的有些心虚,他叫了声:“墨墨。”
张京墨说:“你早就知道了吧?”
鹤童听的懵懂,他道:“知道什么?”
张京墨冷漠道:“宫家双子——陆鬼臼——我这永不结束的轮回。”
鹤童被张京墨的眼神盯的有些害怕,他道:“墨墨,我听不太懂……”
张京墨看着鹤童眼里的迷惘之色,突然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如果那面具人真是宫家双子,那么他的轮回,定然同陆鬼臼有脱不开的关系。
那么鹤童呢,看他的表情,似乎对此一点也不知情,那他是真的不知情,还是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是针对他设下的一个恶毒的陷阱?
张京墨想的越多脑子越乱,眼前摆放在桌子上的命牌碎片,刺的他眼睛发疼,然而他却不想移开目光片刻。
鹤童有些被张京墨的反应吓到了,他道:“墨墨,墨墨……你怎么了?”
张京墨听到鹤童的呼声,面无表情的扭头,他说:“你先出去吧。”
这是鹤童第一次看到张京墨如此模样,他想同往常一般,去牵起张京墨的手,却被张京墨直接躲开了。
张京墨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鹤童的泪水盈满了眼眶,然而张京墨再也没有像从前那般轻轻的抹掉他的眼泪,神色之间依旧是一片冰霜。
虽然心中不愿,但鹤童还是走了,他走出了屋子,小心翼翼的转过头看了张京墨一眼,这才缓缓的带上了门。
张京墨并不是没有思考过,他的重生是否同陆鬼臼有关。
但是每一次重生后,他都轻易轻易的夺取陆鬼臼的性命——这也让他的猜想变得可能性极小。
若是陆鬼臼设下的局,他为什么要设下这样一个看似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的局?
张京墨的手指在桌子上缓缓的敲动,只觉的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件事。
他叹了口气,一时间心中厌烦至极。
对于常人来说,死亡是一生的终点,那么他的终点呢?他的终点是在哪里呢……
张京墨一人独自在屋子里坐了足足半月。
鹤童也在门外守了半月。
这期间他敲过张京墨的门许多次,然而得到得到答案都只有一个“想一个人静静”。
次数多了,鹤童也就不敲了,他就在门口坐下,呆呆的等着。他不知道张京墨到底怎么了,只知道他的墨墨似乎有些不高兴……
半月之后,张京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着坐在他门口打瞌睡的鹤童皱眉道:“你一直在这儿?”
鹤童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张京墨,扭捏了嗯一下。
张京墨摸了摸他的头,道:“下去吧。”
鹤童目露忧愁之色,他道:“墨墨,你还在生气吗?”
张京墨笑道:“我哪里会生你的气。”
鹤童抿了抿唇,知道张京墨恐怕是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毫无芥蒂的待他了,他的心里冒出些许委屈和浓浓的恐慌。
他说:“墨墨,我真的喜欢你。”
张京墨笑了,他的笑容向来温和,此时也是,他说:“我知道了。”便再也没了后文。
时隔半月,宫怀瑜再次见到了张京墨。
只是和半月前相比,张京墨身上的伤几乎是痊愈了,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此时站在殿上,又有了全盛时期的风姿。
宫怀瑜道:“你又来做什么。”他的语气不好,只因这半月宫喻瑾都未搜寻到陆鬼臼的痕迹,再联想到之前陆鬼臼碎裂的命牌,他的主子恐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张京墨淡淡道:“我要结婴。”
宫怀瑜眯起眼睛,显然是觉的张京墨在说疯话。
张京墨道:“我知道你有法子。”
宫怀瑜冷笑:“我为什么要帮你。”
张京墨道:“因为我能救陆鬼臼。”
宫怀瑜听到陆鬼臼三个字,终于没有再和张京墨继续唱反调,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什么办法?”
张京墨道:“什么法子,我自然不会告诉你。”
宫怀瑜道:“那我如何信你?”
张京墨看着宫怀瑜的模样,忽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容里充满了讥讽的味道,看起来刺眼极了,他说:“宫怀瑜,你除了信我,还有什么法子?若是陆鬼臼真的死了,恐怕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宫怀瑜倒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富有攻击性的张京墨,他道:“你想如何?”
张京墨道:“待我结婴之后,你便送我入魔界。”
宫怀瑜一口拒绝:“不可能!”
张京墨冷笑一声。
宫怀瑜道:“你以为魔界是什么地方?你想去就去?就连陆鬼臼都死在里面——”
张京墨冷漠道:“若是我没猜错,你们若是离开昆仑巅,会实力大减吧。”
宫怀瑜语塞,但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正如张京墨所说,他和宫喻瑾的力量太过强大,所以被天道法则囚于一地,若是他们离开了昆仑巅,他们的力量发挥不到万分之一。不然不说一只大虫,就算是魔界之主在那儿,都别想把陆鬼臼带走。
他倒也没料到,张京墨一语中的,竟是直接看出了他们此时尴尬状况。
张京墨道:“到了外面,你们连我都打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嘲讽的神色更甚,看的宫怀瑜一肚子的火,但又无法反驳张京墨的话。
张京墨道:“助我结婴,我去寻陆鬼臼。”
宫怀瑜道:“你知道魔界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便又被张京墨打断了,张京墨道:“魔界是什么地方?我恐怕比你还清楚,这一百二十多世里,我可不像你这般一直龟缩在昆仑巅里。”
宫怀瑜被刺中了心中最痛的一点,气的浑身发抖,他说:“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张京墨道:“这不是我在求你,是你们在求我。”
宫怀瑜瞪着张京墨,许久都不曾说话,张京墨也耐心的等待着,他显然是笃定了宫怀瑜的答案。
果不其然,经过漫长的思考,宫怀瑜轻轻的道了一声:“好。”
张京墨神色不变,淡淡道:“事不宜迟,此事须得尽快。”
宫怀瑜道:“你以为结婴是结果子么?说结就结?”
张京墨冷笑:“若是你们可以等,那我倒也无所谓。”他说完这话,便甩袖而去,留在宫怀瑜对张京墨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张京墨离了大殿,也没回自己的住所,而是去吃饭的地方,要了壶温热的酒。
那老龟不知为何还是怕他的很,见到他来要酒,哆哆嗦嗦的给了他一壶,自己又缩回了乌龟壳里。
张京墨提着酒随意寻了一处,便坐下开始浅酌。
来到昆仑巅后,他已是许久没有饮酒了。
这里的酒太过温和,入口虽然灵气充足,但却和饮水没有什么两样,他尝了几口便觉的不喜,于是几乎没有碰。
现在喝进口中,依旧是有些不满足的感觉,但既然没有代替品,张京墨也就不那么挑了。
喝着这酒,张京墨却想起了之前和陆鬼臼在西南一隅的事。
西南的酒极烈,入口便如烧刀子,割的喉咙剧痛,但痛过之后,便是绵长甘甜的回味,张京墨甚至能想起那酒流过陆鬼臼嘴角,从他颈项上滑落的模样。
按理说,在发现自己的轮回或许是同陆鬼臼有些关系后,张京墨本该对陆鬼臼狠下心肠。
但也不知是时间太久,还是他过得太累,张京墨竟是不想再去恨了。
他指向温一壶酒,坐石凳上,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就这么一个人一直做下去。
这酒温和,却格外的醉人,张京墨想的事情多了,莫名的想到了被触手拉入魔界时,陆鬼臼那一个吻。
带着腥味的,并不甜美的吻。
张京墨还记得起当时陆鬼臼的表情——幸福又绝望,他说,师父,我……话还未说完,人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