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祁邵珩切好的桂花糕装盘,以濛端了出去,将其随意地放下,抬眼看到正和远生说话的人回头看她,冲她微笑。
以濛微怔,感觉到身边有这么多人在看,他却就这么看着她,没有丝毫躲闪,低下头,不看他。却在那一瞬间,脸颊有些烫。
毕竟,这可是在冯家。
*
下午,以濛去了北苑,让远生按照以前的每天两个小时教她学古筝,她人还没有走进去,就见可乐已经飞快地冲了出来,见到她后叫了两声,而后彻底安静了。
以濛伸手,可乐就和她‘握手’。
远生追出来,看着可乐在地上打滚,无语道,“嘿,出息点儿,一见到美女就hold不住了。”
听他戏谑的玩笑话,以濛掩唇在一旁轻笑,视线从可乐身上离开,见远生抱着一把古琴。
“家里太热了,带你到个好地方乘凉。”
远生带以濛到冯家莲田上的凉亭里学琴,这确实是个好地方,因为四面都是荷花池,所以风吹过来很凉爽。
远生教以濛学古筝,就像他这个人的性格不急不缓的,循序渐进,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见以濛侧头去看,他告诉她,“每到了采莲的这个季节,家里人都要将所有的莲蓬都采了。佳人应该也在。”
知道有采莲女这一说却从来没有见过采莲,跟着学了一会儿古筝,以濛见莲田里晃着小船来来往往采莲蓬的女佣,一时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祁邵珩过来的时候,没见着以濛在学琴倒是远生在一旁谈曲子给她,而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阿濛,远生弹得曲子有那么难听吗?”回头看到身后的人,她才回过神来。
“抱歉。”虽然以濛这么对远生说,可远生一点不觉得她这话里有亏欠的成分。
祁邵珩一走过来,就看得出她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了。
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是暖的,他才说,“去吧,只能呆一会儿。”
以濛怔了怔,半晌后站起来问了句,“真的?”
“不想去,我们就回去。”
远生听夫妻两个人说话听的云里雾里,可身边的以濛头也不回的走到凉亭下的浅水区,脱了鞋子踩了进去,瞬间夏日的炎热像是完全散去了一样,浅水区的水温温的,不冰也不像中午被烫的很热,以濛站在水里乘凉,清澈的浅水区,偶尔有小鱼游过轻戏啄她白嫩的脚背。
这时候,远生才明白,一下午心不在焉的人原来是想下水乘凉。
“她还挺容易满足的。”远生看在浅水区乘凉的人突然这么说。
“是啊,她非常容易满足。”祁邵珩浅笑。
“是你管着她,不让她下水?”
“不然呢?”他还是顾忌她的身体状况。
“都说漂亮女人的年龄永远是个谜,我看阿濛也差不多,生的像是十九岁的样子,性格却沉默的不行,当然偶尔也纯粹的让人吃惊。”就像现在,以濛因为祁邵珩答应她下水,看得出她的愉悦,像个孩子一样,毫无城府。
祁邵珩坐在一旁听远生对他妻子的评价,觉得这两年遭遇了那么多的事情,她还是没有多大变化,当然,只是相貌。
人们都说女子过了二十成熟的会比较快,阿濛过了二十就像是不再变了一样,只要眼神清明,就依旧如故。
他能做的,就是少让她看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别浑浊了眼睛。
“表哥,有时候觉得你和以濛实在不像是一对夫妻。”
不像吗?
祁邵珩也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也许是他管她管地太多了,别人都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远生的话其实没有说完,还有半句留在了心里。
在远生看来,以濛像是祁邵珩的全部,而她对祁邵珩却远远不及。
不是不喜欢,是没有到祁邵珩的这种程度。
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祁邵珩一直承受的大概就是这样的负荷,但是远生一点都不担心,这两个人会因为这样付出的差距而生出什么间隙,他看得出,不论以濛是怎样的,祁邵珩都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能这样的爱一个人不容易,所以,洪佳人再也不会有机会。
不论什么时候。
——
晚上,冯家北苑。
祁邵珩让远生带去看乐器,最后还是独自一人到了长辈的住处。
阮舒文一看他进来就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了,怎么不带阿濛?”
“远生带着她学古筝,应该去了琴室。”
“那孩子不务正业,怎么能让阿濛跟着他学。”
“舅母严重了,学学乐器,远生活得多自在。”
提及自己的儿子,阮舒文只叹气,“如果不是他一点都帮不上忙,也不会麻烦你回来了。你舅父在客厅,我一早让人沏了你爱喝的碧螺春茶,快进去吧。”
“麻烦您费心了。”祁邵珩轻笑,进了客厅。
“邵珩,过来,坐。”冯继明支撑冯家这么多年,这个老人虽然可亲可近,但是祁邵珩却知道他这次让他过来,目的不会有那么简单。
如果冯家一直如同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和睦,他也不至于这么不甘愿将以濛带回来。
“邵珩,你也是明白人,我们直接说好了。”冯继明脸色带着微笑,“你知道,你母亲生前不单单只有‘盛宇’这个企业,c市的好几个电子公司以前都是她生前在打理的,她不在这么多年,都是我在做,你大哥俊业有他的领域,而远生根本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听你舅母说阿濛是个聪慧的孩子,又在祁家长大,现在是时候学着帮你一起做这些事情了。聪明孩子不怕不懂行,就怕不学,慢慢学以后总能……”
祁邵珩蹙眉直接打断冯继明的话,“阿濛不行。”
“怎么不行?”
“她身体不太好。”
“你母亲当年身体也不好,不是照样撑得住那几个公司的……”
“阿濛不是我母亲,她没有为冯家做这些的义务。”
“她既然是你的妻子,自然要学着做这些。”冯继明面色严肃,“你对祁家没什么感情,冯家才是你真正的家。”
“那也是我的事情,不要牵扯阿濛。”
…本章完结…
☆、【025】宝贝儿,宝贝儿,乖(二更)
“阿濛和我母亲不一样,她没有为冯家做这些的义务。”
“她既然是你的妻子,自然要学着做这些。”冯继明面色严肃,“你对祁家没什么感情,冯家才是你真正的家。”
“那也是我的事情,不要牵扯阿濛。”
“邵珩你这话说得不对,既然你选中了她,她也必须要有学习做这些的自觉,你看佳人那孩子从小被洪家的人送过来,让你舅母带着,现在不也什么都懂了。当初如果你遵从你外祖母的意思和佳人维系婚约;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难办。”
祁邵珩蹙眉,“舅父现在说这些话还有意义吗?还有,我的妻子很好,在我看来谁都及不上她半点。”
“你,三十多岁的人想问题怎么……”
“你们谈你们的,涉及阿濛做什么,我觉得阿濛很好,可要比那些从小恃宠而骄养大的大小姐好多了。”阮舒文进来,不满意冯继明对以濛的评价。
“你懂什么。”冯继明叹气。
阮舒文坐下对祁邵珩说道,“如果阿濛不愿意就算了,原本这也不该是她所承担的,只怪远生不争气,每天谱曲作乐不务正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邵珩沉默,不多说话,也不同意他们的建议。
“算了,邵珩我今天和你说的话你回去再好好想一想,也跟以濛说一说。”
“不用和她说,我是不会同意的。”
这话一听,冯继明的怒意就上来了,“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可理喻……”
祁邵珩面色沉郁地才出了客厅,因为是长辈所以他不予和对方争辩的选择了沉默。
“邵珩——”阮舒文叫了他一声,见他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只好叹气,转过身,她看着冯继明说道,“你怎么就不能和邵珩好好谈一谈,他母亲当年去世就一直是他的心病,现在又要阿濛来负担这些,他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答应。你总得懂为他考虑。”
“我也活不了几年了,怡婷生前辛辛苦苦为冯家电子产业操劳了那么多年,现在换以濛有什么不对,当初就应该听他外祖母的话让他和佳人结婚,不然现在哪有那么多问题出来。”
阮舒文不愿意听这话,拧眉,“佳人就要和博闻订婚了,你说这些话有意义吗?”
“我也老了,不知道年轻人的想法,我是什么都不懂了。”一向严肃的冯继明在哀叹似的说出这句话后,仿佛有苍老了很多。
阮舒文不再和他争辩,这些年支撑着冯家,谁又真的容易呢?再苦,再难,也要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
中庭,月光如华倾泻在地面上如同湖面一样积水空明,祁邵珩独自一人站在夜。色里,想着冯继明刚才和他说的话,脸上神情黯然。
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愿意将阿濛带回来。
看祁涵就可也明白,他母亲当年也是个精明聪慧有事业心的女人,只不过在经营冯家产业的时候也落下了不少疾病。
商业联姻嫁于祁家,又因为常年的辛苦积劳成疾,她母亲身体不好,如果当年可以好好调养,也许就不会那么早离开人世,所以,在这一点上祁邵珩一直都是不满冯家的。
现如今,再让阿濛接受她母亲当年的辛劳,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当年,他处于年少时期无力插手这些事情,但是现在,他早已经不再是当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了,他要保护的人绝对不能出问题。
祁邵珩站在中庭里看着整个冯家,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困住他母亲的‘囚牢’。压抑,沉闷,只有为了家族的牺牲,却换不回别人的丝毫理解。
深夜,夜色寂寥,乌云遮住了月亮,一片漆黑中看不清祁邵珩脸上的神情,像是完全被黑暗笼罩。
夏夜,冯家邻水,风很凉爽却不会冷,但是现在的祁邵珩却莫名地感到了一种寒意。
可这透骨的寒却被一双纤细温软的小手给轻而易举的排解了。
“祁邵珩,你怎么站在这儿?”
祁邵珩低头,看到他妻子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和他的手相比小了很多的手,却格外的温暖。
以濛从北苑远生的琴室出来,远远就看到了风亭这边有人站在这儿,虽然是夏天不会冷,但是傍水水有湿气,晚上站在这儿终究不太好。
“你的手可真凉。“以濛嗫喏着抱怨,秀眉轻拧一脸的嫌弃,却还是做出了和她脸上神情截然相反的事情,直接握着他的手覆在了她柔软温热的侧颈上,暖手。
滑腻温和的肌肤,祁邵珩感受着手指下的触感,指尖动了动。
乌云散去,月色皎洁,银色的光华倾泻在两个人身上,让两个人和周围的景色相互融合为一体。
祁邵珩附身看到他妻子的眼睫,轻颤着给人一种柔软亲近的感觉。
“阿濛。”他唤她的名。
“嗯。”她依旧握着他的手依覆在她的脖颈间。
“阿濛,在这儿觉得住的舒服吗?”
“挺好的。”她抬眼看他,浅笑,并不说在这里遇到的烦心事,长辈最近有意在旁侧敲击问关于她和祁邵珩要孩子的事情。
“抱歉。”俯下身,抱住她,祁邵珩明白的她在这儿怎么可能会有在宜庄过得舒心。“阿濛,抱歉。”
以濛不知道他今晚到底怎么了,只是早在出了北苑看到他就感受到他身上的情绪有些低落,这样的他,太不常见。
“怎么了祁先生?这可不像你。”她伸手回抱住他,言语间有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温柔。
靠在他的怀里,说道,“我真的觉得在冯家还是不错的。”
知道她安慰他,祁邵珩浅笑,“最早的之前和你在一起,觉得你不听话的很,现在的你这么懂事,倒是让我怀念起以前的你来了。”
从来不顾及谁,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任性,但是那个时候的她过得才像是她自己。
“懂事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还是觉得你任性一点比较可爱。”
祁邵珩用手轻触他妻子的脸颊,眼瞳深邃。
以濛无奈,以前的他总是费劲心思地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学乖,现在她是听话了,他今晚却又说了这么都莫名其妙的话。
“阿濛,我不需要你为我妥协什么。”
以濛摇头,“夫妻间哪有妥协?”
“真是长大了。”
祁邵珩浅笑,他亲昵地环抱着她的腰际,和她一起向南苑走去,一路上冯家人来来往往,他似乎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入了南苑,他更加不顾及地直接将她抱了起来,“阿濛,不论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听,更不要往心里去。”
今晚,他似乎是真的有心事,话里有话让以濛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