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笔记,他扇风。整整一节大课,未曾停歇。
中间,有后排的人传了纸条过来给宁之诺,未曾打开,以濛就能猜到一定是有女孩子向他示好,表白的诸如此类的内容。
相貌英俊,品学兼优,坐实了一中校草的名号,宁之诺在校的人气以濛自然知道。
“看不看?”身边的人问她,似有笑意。
这些事,他从不避讳她。
以濛不应,只见纸条堂而皇之地在她桌上打开,娟秀的字体尽显:雨天,忘了带伞,放学一起,可好?
☆、她的回忆,没有他
纸条上,言辞委婉,能写出这样话的人,必定也是个羞涩的人。
瞥清楚这句话,也不看宁之诺的反应,以濛继续安静地做起笔记。
忽感觉一旁少了凉风,半晌,她低声说,“热。”
这个字一落,身边的人寵溺一笑,继续扇风。
很明显,这个小插曲对这两人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17岁的以濛,面对青春期的情感,似乎总有种过度的自信。也许与她和宁之诺的幼年经历有关,她的生活中少不了他,他也少不了她。
在学校里,他们每天在一起,却不曾有什么过分逾越男女情的举动,外人看来,总把他们误认为一对兄妹。
是‘兄妹’么?
也许是的,宁之诺事事照顾她,从幼年的孤儿院一直到两人成长为青年,从不曾离开她半步。
不是兄妹又是什么?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有点儿微妙,靠的近了会脸红,会心跳加速,偶尔私底下会亲吻,浅淡的,没有丝毫欲。望。
所以,他们又确实是恋人。只不过融合了太多的亲人因子。
在祁家处处谨言慎行,以濛不快乐,在宁家的宁之诺又何尝不是。只有两个孩子在一起,才有真正的快乐。
那晚放学,一中外,天正在下雨。
以濛抱着课本见校门口等她的少年,快步走了过去。
“伞呢?”她问他。
宁家和祁家宅院很近,以濛从不带伞,都是由宁之诺送回家,不是以濛娇纵,是宁之诺一直坚持如此。
他说,他不送,不安心。她一开始不愿,后来便随他去了。
“濛濛可还记得课上的纸条。”脱了校服外套,他遮在她头顶,“那人说她没伞。”
所以呢?
他就只留了一把伞给人家。
以濛突然想笑,那女生明明是借着没伞的名义想要接近他,他可倒好,只留伞,人不去。
只怕,那女生看见等着她的只是一把伞,真要气得跺脚。
纸条上那句话说得委婉,可聪明如宁之诺怎能看不懂,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故意的。
见她笑,他也笑,没了伞,宁之诺将宽大的外套裹在她身上,拉着她一起冲进雨里。
怎忍心看他一人淋雨?
扯了扯他的袖子,两人一起用外套当了‘伞’。
那么大的雨,他们紧紧抱在一起,手脚冰冷,心却是热的。
*
隔着车窗,外面的男女孩儿在校服下越跑越远,车内有热气,玻璃升起雾气渐渐模糊。就要看不清楚,以濛伸手去擦雾气,却被人握住了手。
男人的指骨修长,漂亮,温热的大手覆在她冰冷的手上。
祁邵珩说,“别看了,风景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该看的是自己能把握的。”
他要她活在当下。
刚才在她身侧,祁邵珩看着她脸上神情的变化,或欢乐或苦涩。知晓,她陷入了自己的回忆,而那回忆,没有他。
永远都是处于旁观者的位置看她,她的一颦一笑,更不因他。
☆、她看他一眼,他已满足太多
九月初,周五,天气很好,系上只有一场讲座。
以濛抱着笔记本从学校的多功能报告厅走出来,刚走两步,就觉得不对劲。
她走两步,停两步,猛地一回头刚好对上正冲她礼貌微笑的男人。
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常常在祁邵珩身边,一定和那人脱不了干系。
“苏小姐。”简赫将手里的一把遮阳伞递给她,“太阳有点大,撑着它你会舒服一些。”
“非要如此么?”蹙眉,她并没有接伞,“别再跟着我了。”
“这恐怕不行,您知道这是祁先生的意思。”
祁先生,祁先生,以濛几乎要恼。
从一开学到现在跟着她的人不知换了多少,可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些人都是由那人派遣的。
平了平思绪,她说,“别跟着我,我会和他商议此事。”
“那等祁先生同意了我自然不会再跟,如今,唯有静候您的佳音。”
叹了一口气,以濛无奈,抱着笔记本继续向前走,简赫跟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手里还握着一把未曾送出去的遮阳伞。
出了校门,走到林荫大道的一处拐角。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正停在那里。
简赫快走两步,上前帮以濛打开车门。
车窗微降,有清风吹拂。额前的碎发被吹开,以濛上车的瞬间,一阵清冽的薄荷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迎面而来。
太熟悉的味道,不用细想她都知道这是出自谁。
“讲座听得如何?”
蓝白细纹的浅格衬衣,墨色长裤,祁邵珩凝神看着她,神态有些慵懒,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
他怎么,来了?
不见女孩儿答话,接过她手里的课本放在一边。修长的指挽起她耳侧的发,抽了湿纸巾就帮她擦额角的汗珠。
以濛一怔,刚要推开,他就收了手,薄汗已经擦完,这个男人的动作太快,也令人太过猝不及防。她堤防不开!
“天这么热,濛濛怎么不让简赫给你撑着遮阳伞?”
似笑非笑,祁邵珩的眼神是以濛最看不透的那种,沉郁且不见尽头。
“祁先生,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谈一谈。”
毕恭毕敬的语气,眼眸黑白分明的,她凝视着他。
看着女孩儿无比认真的样子,祁邵珩不怒反想笑。即便,她叫了他祁先生,总好过于叫他四叔不是么?
况且,她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他吧。
黑白分明的眸子,剔透如琉璃,瞳孔浅淡,里面却满满地只映出他的倒影。
终于不再是匆匆一瞥,或是漠视,或是排斥。
她能正眼看他,已经很好。
真是没想到,他也有这样一天,只因为她一个正视的眼神,便可以瞬间满足。
“濛濛,想谈什么?”
难得这么有耐心得说话,驾驶位置上的于灏知道总裁现在心情很好。
还有一更。
☆、可爱:她说,他欺负她
“濛濛,想谈什么?”难得这么有耐心得说话,驾驶位置上的于灏知道总裁现在心情很好。
“祁先生,我不认为我上学还需要有人跟着,理由有三。”
这句话话音一落,即使不擅露情绪如祁邵珩,现在他都有些想笑。
笑什么呢?
眼前的女孩儿,凝视着他,神情严肃,言语调理层次清晰,实在不要太像在和他谈工作合作案。
祁家女,商业世家出身,有此严谨气度,倒也实属正常。
那他就听听小女孩儿要用什么理由说服他吧!
米分唇翕合,以濛语速不快不慢:
“第一,我已经是21岁成年公民,宪法法律三十七条规定公民享有人身自由权。其中包括公民的独立行为不受他人干涉。您派人跟着我,已经过分干涉了这项权利。
冷眸微眯,祁邵珩薄唇微扬,表演系的学生对法律倒是很通透,不错!
第二,我有独立照顾自己的能力,不需要您专门派人跟着帮我搬书,买午餐,买纯净水,撑遮阳伞。您的侄女四肢很健全。
第三,我不希望引起学校师生的过度关注,而您的行为再不停止就会促成这件事。
因此,综上所述,祁先生你真很不应该派那些人跟着我。”
她说,你很不应该!
敢说祁邵珩很不应该,于灏简直要夸赞这女孩儿的大胆。
“说完了?”祁邵珩问。
以濛点头,白。皙的脸上神情不变,等着他的下文。
只听,眼前的人道,“于灏,从前面拿一瓶纯净水给小姐,说了这么多,怕是也该口渴了。”
以濛咬牙,“别把我当小孩子。”
恼了?
可爱,真可爱。
祁邵珩眉眼间浮起笑意。
“综上所述?”他问她,“濛濛,每次说完话都要带这么具有总结性的词汇吗,就像在答高中试卷政治课的论述题。”
她垂眸,瞬间羞愤交加。
以濛知道自己有这个小毛病,一旦紧张起来说话就成了这个样子。
可知道归知道,第一次被人拿捏着说笑,她还是有些恼的!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
他说,“嗯。”
以濛精疲力竭。
还要不要继续派人跟着她,他倒是说明一下,一个‘嗯’字是什么意思。让她猜?
“濛濛,你父亲托我照顾你,我必须做到无微不至。”
言下之意是,他还要继续派人继续跟着她?
用祁爸爸来压她,好借口,好手段!
“那非常感谢你的好意,我不喜欢这样。”她很认真。
祁邵珩似笑非笑,“你不需要喜欢,只要照做就好。”
这一瞬,以濛确实有一种想要一口咬死眼前人的冲动。
又听身边的人继续说,“我需要随时了解你的动态。”毕竟是商家世子,还是处处谨慎为好。“濛濛,我怕你受欺负。”
受欺负?
以濛咬着牙,问,“难道,现在欺负我的不是你吗?”
☆、在我面前,你无需伪装
以濛咬着牙,问,“难道,现在欺负我的不是你吗?”
祁邵珩一愣,随后笑出声。
正午的阳光透过车窗炫目在他的薄唇上,那一瞬,似有琉璃闪烁。
清俊冷漠的男人,这一笑,迷人,致命!
如若被媒体抓拍了去,翌日见报,不知又要让多少莲市女子芳心大失,魂牵梦索。
见女孩儿气闷,祁邵珩的笑意更浓。
笑,笑,笑!
以濛蹙眉,她讨厌这种被人当小孩子戏弄鼓掌的感觉。
座驾上系着安全带的于灏惊地直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跟在祁先生身边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笑!
30岁的年纪,有城府,有手段,占据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严谨倨傲,寡言冷萧,却笑得太少,太少。
更别提如此的开怀之笑。
“祁先生,我没有在跟您开玩笑。”
到底是祁家女,再恼,也会调整好情绪心平气和的说话。
仅21岁,做到如此,实属不易。
随着车子引擎发动,祁邵珩敛了笑,“濛濛这件事我们先放到一边,应你父亲的意思,我们先回祁宅一趟。”
回祁家老宅?
很明显,相对上学被跟随的事情以濛更加关注这一件。
祁宅和宁宅相邻,不知会不会。。?
难以抑制地脑海里浮现出那人温雅的笑容,她内心的某一处又突然抽痛起来。
他说,他已和安琳订婚!
订婚!二字就像是一根锋利的钢钉,刺入她最柔软的心扉。
言语上再过决绝,以濛也做不得薄情寡义之人。
国外两年的光景她试了,忘不掉。
爱会痛,恨会疼。
祁父曾教诲以濛,“心伤往事,过往烟云,不去想,不去念,沉静冰封起来就不会痛。”
可是,她真的痛恨自己做不到。
以濛从5岁到20岁。
宁之诺从6岁到21岁。
整整16年,他们是整整16年朝夕相伴的人,早已不是普通情侣那么简单。
宁之诺没有任何理由的收手,让她恐慌,无措。
但,对于这段感情,以濛总有种过分的自信。
因为她相信,自己离不开的阿诺也注定离不开她。
祁家生存,坚强如她,理智先行一步,她曾一度认为宁之诺有难言之隐。
她耐着性子,等他。
可她等来的是什么?
等来的是宁之诺和安琳震惊A市的商业联姻,等来的是他们即将进行的订婚宴。
人们常说,相爱相伴之人,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
而,以濛却觉得,宁之诺才是苏以濛身上的那根肋骨。
她的肋骨断了,你说痛不痛?痛不痛?
眼眶酸红,坏情绪狂涌而出。
此时,车内一片寂静,以濛忍得肩膀轻颤,眼睫湿润,眼看就要克制不住。
身边有温热的大手覆上来,遮了她的眸,视线一片黑暗中,她似是被人揽进了怀里。
那人说,“累了,就歇歇。在我面前,你无需伪装。”
☆、小女孩儿胡闹,他纵着
九月三号晚,莲市机场vip贵宾室。
巨大的落地窗前,祁邵珩长身倚在上面慢条斯理地抽烟,茶几的烟灰缸里已经积满了一缸烟蒂。
从下午3点到现在晚上21点,苏以濛消失6个小时,祁邵珩在这儿等了整整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