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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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的女儿-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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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的夜似乎来得特别的早,晚钟过后没多久,一轮明月就从一块乌云里钻了出来,把天地染得一片碧青。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厢房的木桌前,托着下巴发呆。桌面上摊着一叠稿子,但我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这个小寺带给我的感觉太奇怪了,我的意识仿佛在提醒我一些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我愣愣地盯着灯泡,灯泡四周有很大的一圈晕。这晕在抖,抖一下就好像大一些,有些金色的和银色的星在晕圈里飞。我揉揉眼睛,伸了一个懒腰。觉得自己的脑袋也有点不大对……昏昏的,又颇胀闷。
我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拉开门,走到房外,在石阶上站了一会儿。天空的星好像减少了。远处的树梢白花花的,像挂着一层雾气。我惘然定睛看着,突然发现树丛那边闪过一个人影。
我悚然一惊,“是谁?”
没人回答,只听到络丝娘在草丛里“刮拉刮拉”,十分有劲的样子,又听到金铃子“吉令令”地摇着金铃。
我定了定神,“明月,是你吗?”
仍是没人回答,到底是谁?难道是我眼花了?我缓缓向树丛走过去。
树底下确实有个人影,只是她既不是忘怀师傅,也不是清风与明月,而是一个女子,我看着她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怔忡,这背影似曾相识,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我忍不住出声询问。
那女子回过头,树荫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使我看不清她的脸,“你终于来了。”
我疑惑了,听她话里的语气,仿佛跟我认识一般,而且,似乎知道我会来到这里。我不解地道,“我认识你吗?”
“呵呵。”她笑了,像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话,“当然,如果连你都不认识我,那还有谁认识我?”
我更是惊奇,“可是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我怎么可能认识你呢?”
她缓缓地站起来,我这才发现她竟然穿了一件清末的旗袍,宽大的裙子,宽大的袍子和袖口,银灰的底色,丝绸缎面上绣着一朵朵白色的花朵,我定睛细看,竟是一朵朵的精致的杜鹃花。
“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我们认识好多好多年了。杜鹃。”她叹息着,缓缓走出树荫,在明亮的月光下我看清她的脸,惊得倒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一股寒意从我的脊背直往上窜,我惊恐万状,“你怎么……”
“你看,你还能说不认识我么?”她浅浅地笑了。
“怎么可能?”我恐惧地大叫,“你到底是谁?为何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没错,你没听错,我也没有看错。
眼前这个女子,跟我活脱脱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只是,她梳髻,穿旗袍,着三寸金莲,一副清末的装束。
“我?”她笑了,这一笑我发现她与我还是有些许不同的,这种千娇百媚的笑容我是断然笑不出的,她缓缓向我行来,“我就是你啊。杜鹃。”
“胡说!”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我惊恐地后退着,“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啊。”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步步逼近我,“你为何不信,我是杜鹃,你也是杜鹃。我是你,你也是我,我们是同一个人……”
“走开,你不要过来。”我惊恐万状地大叫,“走开,走开,我不是你,不是你。”
“杜鹃……杜鹃……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在我耳边悠悠响起,我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啊…………”
“啊……”我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仍坐在木桌旁。耳边回响着屋外传来的晨钟,“洪……洪……洪……”,渐渐地平静了我的心绪,我揉了揉太阳穴,原来是南柯一梦。
窗外一片鸟叫声,朝霞映得那雪白的窗纱有点淡红,似乎也有点风,窗外那棵树“苏苏”地响动。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推开窗,一股清凉的晨风扑面而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向窗外,金黄色的太阳光落在窗外那棵树的树梢,那些小小的树叶一张张的便都像上了蜡似的。鸟儿在枝头“啾啾啾”跳着叫着,十分欢快。
我梳洗妥当,便径直向大殿行去,一路上回想着昨晚的梦境,甚是费解,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日见了杜鹃,晚上便梦到一个叫杜鹃的女子。可是,她与我生得一模一样又作何解释呢?
我摇了摇头,把这个令我费神的梦抛到脑后,抬起头,已经行到大殿门口了。忘怀师傅背对着我,领着坐在一边的清风明月“笃笃笃”地敲着木鱼正做早课。清风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又闭着眼睛喃喃地念经。只有明月连木鱼也忘记敲了,乌溜溜两只眼睛只朝我头上看到脚底,一边对着我笑。
“秃!”忘怀师傅的木鱼捶子忽然敲到明月头上了。“秃秃!”又连敲了两记。忘怀师傅不念经了,侧过脸去看着明月。明月立即闭上眼,涨破了喉咙“南无佛,南无法……”地乱嚷起来。
我忍不住笑了,捂着嘴转身离开大殿。
用了早膳,明月领我上山。
我终于明白为何明月这么喜欢上山玩了,山上确实有许多令他觉得无比新奇的事物,他对每一棵树,每一根草,每一朵花儿,每一只小虫子,每一只鸟,都无比熟悉,仿佛与生俱来就把它们当做自己的朋友。这是个迷恋自然的孩子。
明月带我去采地米。
这是一种苔藓植物,采来洗净后可以用来炒,也可以用来烧汤,我听着明月兴致勃勃的介绍,这孩子懂得还真不少。
“施主,你喜欢吃蘑菇吗?”采完地米,我跟他下山,明月边走边道。
“很喜欢呀。”我笑,“怎么?”
“等下了雨过后我们还可以来采蘑菇。山上的蘑菇可多了。”明月呵呵地笑了,“清风师兄做的蘑菇斋,好吃极了。”
“好呀。”我被他引发了童心,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玩过了。
“蘑菇采来还可以晒干,这样想吃的时候随时都有……”明月突然停住脚步,张大了嘴看向前方。
我疑惑地向前望去,只见前方的山路上慢吞吞地行来一个人。
是附近的村民吧,我看清了他的脸,是位很老很老的老伯(全本小说下载整理),满头凌乱的白发,衣服破旧,而且很脏。他一摇一晃地,渐渐离我们近了。
“怎么了?”我低下头问明月。
“施主,我们快走。”明月吞了吞口水。拉紧了我。
他看起来仿佛很害怕的样子,我怔了怔,“明月,到底怎么了?”
“他是村里的疯老头儿,经常打人的,很吓人。”明月拉着我,从那老伯的身边避过。那老伯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抬起脸看我,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很恐惧的表情,像见到鬼似的,“啊……走开,不关我的事,你别来找我,走开……”
我和明月都吓了一跳,那老伯突然抱着头,惊叫着向山下跑去,“别找我,不关我的事,别来找我……”
我不知所措,低头看明月,明月也张大了嘴,我摸摸自己的脸,苦笑道,“我长得很吓人吗?”
明月也是一头雾水,惊讶地道,“好奇怪啊,杜疯子竟然会吓成那样?看到施主像看到鬼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回到寺里,我的情绪仍是纷乱无章。我走出厢房,坐在院子里发呆。
“施主!”耳边传来忘怀师傅的声音,我抬起脸,他已站到我面前,我赶紧站起来,欠了欠身,“师傅!”
“施主今天受惊了。”忘怀师傅大概听明月说了什么,才会来的吧?
“哦,没事。”我笑了笑,“只是有些疑惑。”
“施主有何不解?不妨说出来。”忘怀师傅看着我道。
我凝视他的眼睛,真奇怪,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可是,我是不可能见过他的,这么特别的僧侣,若我见过,断不会一点印象都无。
我突然很突兀地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他有些意外,“梦?”
“我梦到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清装女子,对我说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不知道为何会对他讲这些,可是我这样讲的时候,却有一种十分信任的感觉,我甚至有种感觉,忘怀师傅那里有我想要的答案。
“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忘怀师傅的表情有些怔忡,“她可曾说她是谁?”
“她说……”我仔细打量他的表情,“她叫杜鹃。”
忘怀师傅蓦然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她……”
“她是谁?”我有些惊喜,他果然知道她是谁,“为何会说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你和明月在山上遇到的疯老伯,他叫杜明。”忘怀师傅睁开眼睛,神情又恢复了波澜不惊,“杜鹃,是他过世已久的妹妹。”
我挑了挑眉,没有打断他的话,他接着道,“施主与杜鹃,确有几分相似的,我乍见到施主的时候,也很惊讶。”
“怪不得,杜老伯定是以为我就是杜鹃吧?”我恍然,这就是杜明看到我就像见到鬼一样的原因,可是他嘴里念叨的那些“别找我,不关我的事”又是指什么呢?而且最奇怪的,为何我会做这样一个梦呢?原来真有一个叫做杜鹃的女子,还跟我长得很相似。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杜施主神智不清,把你看错也是情有可原的。”忘怀师傅淡淡地道,“施主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怔了怔,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我心里仿佛有很多疑问,可是,它们全是一些模糊的影子,我想伸手去抓住一点什么的时候,它们就摇着尾巴飞快地逃走了。
“若没有,老纳就不打扰施主了。”忘怀师傅低头道了声“阿弥陀佛”,转身离开了,我盯着他的背影,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了。
当晚,我又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我梦到一个清秀可爱的小女孩儿与一个黑黑壮壮的小男孩儿在山上放羊,突然就降起了大雪,小女孩儿与小男孩儿慌慌张张地赶着羊往山下走。一会儿,天就黑了,山路崎岖难行,两个孩子老是在雪中跌倒。
我想走过去把他们扶起来,可是我的面前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墙堵着,根本不能越过,他们仿佛根本就看不到我在身边,只是相互扶持着往山下走。
天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突然,一只羊不知怎么就掉到一侧的山沟里了,小女孩儿难过得“呜呜”地哭起来,坐到地上不肯走了。
小男孩儿安慰她道,“杜鹃,别哭了,我们快回家吧。”
杜鹃?我的心一颤,仔细打量那哭泣的小女孩儿,确实是有几分像童年的我。
小女孩儿抽泣道,“羊掉到沟里了,回家爹发现羊少了一定会打我的。”
“那怎么办呢?”小男孩儿摸摸脑袋,“要不我下去帮你找羊吧?”
“可是这么黑,沟又那么深,什么都看不到很危险。”杜鹃怔怔地看他。
“不怕啦,你忘了我从小就是村里的爬山能手?”男孩儿拍拍胸脯,豪气冲天地道,“快把绳子拿过来。”
杜鹃也不再劝他,两个孩子七手八脚地把带在身边的长绳子绑在树上,然后把绳子抛到深沟里,男孩儿就吊着绳子往沟里一步步爬下去。
沟里更黑了,男孩儿在下面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羊,心中不免有些着急,寒风在沟底呼啸而过,小男孩儿冷得瑟瑟发抖,他大声在沟底叫,“杜鹃,我没有找到小羊!”
四周静悄悄的,沟上头没有杜鹃的回应,小男孩儿急了,开始到处摸那条把他放下沟的绳子,可是沟底太黑了,绳子不知道滑到了哪里,他四处都摸遍了,仍没有摸到,不禁急得大叫起来,“杜鹃、杜鹃……”
风太大了,小男孩儿的呼叫声被削弱在呼啸的风声中,根本就传不到沟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男孩儿又冷又饿,抱着双臂蜷缩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
我不禁有些急了,可是,偏偏怎么也走不到他身边去,似乎有什么力量一直在阻止我,它只允许我冷眼旁观眼前这一切。杜鹃,你到底去哪里了?
天空中飞舞着鹅毛大雪,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了,男孩儿冷得全身青紫,意识也逐渐模糊,他闭上眼睛,想,要是这时候能吃到母亲做的一个热馍馍,该有多好啊……他甚至听到了母亲亲切地叫他的名字“黑牛……黑牛……”那声音竟是那么真实……
“黑牛……”沟顶真的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唤声,随着她的呼唤声,沟顶燃起许多火把,刹时把沟顶照得雪亮。
我看向沟顶,只见那里挤了一群人,有男有女,小杜鹃也挤在人群里,他们每人手里都举着火把,在沟顶大声叫着小男孩儿的名字,“黑牛……黑牛……”
我心一喜,原来杜鹃跑回去搬救兵了。不一会儿,就有个汉子从沟顶爬下去,把已经冻得神智不清的黑牛背了上来。
杜鹃扑过去,哽咽着叫他的名字,“黑牛,你醒醒呀,黑牛,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好……”
黑牛微微睁开眼,看到杜鹃后虚弱地笑了笑,“别哭……我没事呢……”
杜鹃怔怔地看着他冻得乌紫的脸,眼泪忍不住一滴一滴地往下掉,那颤悠悠的泪珠儿掉在雪地上,刹时结成一滴晶莹的透明珠子,在洁白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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