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这颗人头是很难得的标本!如果拿回去研究,会填补医学领域某些空白。”陈医生道。
杨慕云:“如果我活不到那天,那一切都没有意义。”
就在这时,人头周围气泡越来越盛,脸上的皮肤竟然开始脱落。大块大块往下掉,露出下面的神经组织,鲜红鲜红一片。这颗肥硕的日本人人头,此时看来非常吓人,就跟传说中的画皮一样。不但表情呲牙咧嘴,而且还成了阴阳脸,一半脸完好,一半脸已经剥落到快成骷髅了。
就在这时,人头的嘴忽然说了一句话,姚兵看着口型呆住了。紧接着,整颗人头皮肉尽烂,变成了一副白色的骷髅。容器下面,积了厚厚的皮肉组织。这还不算完,容器接口的插孔上,居然开始冒烟,冒出一股类似电器烧糊的味道。
我们赶紧七手八脚把电线拔了下来,那股白烟在帐篷里,翻腾着,逐渐飘散。
这时,一直昏迷的猴子突然醒了,猛地一下坐起来。陈医生就在他旁边,冷不丁吓得一声大叫,赶忙避开。
猴子的表情特别痛苦,时而咧嘴,时而皱眉,时而瞪眼,那张脸更是无比恐怖,像是有一条大虫子在他的脸皮下面窜动,忽高忽低。猴子惨叫一声:“冷死我了,冷死我了,好冷,好冷……”
我们无不骇然,现在怎么会冷呢?五六月份的山里,虽有点山风,却极度闷热。我这穿着半截袖还热呢,他居然喊冷。
猴子这张脸的脸皮突然产生变化,猛然爆开了许多小洞。打个比方来说,他的脸是山地,小人国的炮火打在上面,落地就炸,一炸就是一个蛛丝裂纹的坑。
不但脸上,全身上下都开始出现这种症状。猴子满地打滚,喊着冷,身上鲜血淋漓,简直惨不忍睹。
保镖赶紧出去叫人,不多时营地的人几乎全来了,抬胳膊抬脚,把猴子抬出去。抬的时候,大家都非常注意,猴子这病也不知传不传染,看着像是皮肤病。把他抬进那个空帐篷里,猴子在地上翻滚,可谁也没有办法,完全束手无策。
姚兵过来,他倒是生冷不忌,用刀把猴子身上衣服全部挑开撕碎,不多时,猴子全身**。
能看到他的皮肤表面全部绽开,血流满地。
杨慕云也走过来看,冷声道:“发现什么了?”
姚兵说:“他的症状,像不像极低温的冻伤?”
“大红莲?”杨慕云眉头一挑。
我这才醒悟。“大红莲”是日本秘密行动的代号,我们一直叫着,却忘了它的本意。它指的是日本神话里的地狱,红莲地狱,正所谓寒气侵骨,皮肉分裂变红,犹如盛开之红莲花。
第五十二章阴间的故事
猴子的症状完全就是零下几十度极度寒冷才能出现的大规模冻伤。开始时,皮肉尽裂,慢慢身上的肌肉和皮肤剥落,下面的神经组织由红色渐渐变黑。
猴子趴在地上,已经动不了,嗓子因为一直在痛苦地嚎叫,近乎沙哑。那种声音,就像是憋在闷罐里发出的,完全不是人动静,听上去像是一只哀嚎的野兽。
营地几乎所有人都围拢在帐篷前,谁也没有说话。随队几个医生摇摇头,都表示束手无策。陈医生擦擦眼镜,犹豫很久,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让他走吧。”
这个“走”的意思,自然就是死了。
可我们现在是文明社会,谁也无权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哪怕这个人已经病入膏肓饱受折磨。
姚兵默不作声,提起一把军工铲,一步步走进帐篷。不多时,猴子的哀嚎声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显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晓雨紧紧拉着我的手臂,额头抵在我的肩膀上,浑身颤栗。
杨慕云看看大家说道:“猴子在探险过程中感染了未知病毒,已经高烧致死。”
众人没有说话。杨慕云这番话就是总结陈词,明确告诉大家猴子的死因,日后统一口径。
姚兵从帐篷里出来,抄着军工铲把帐篷四角砸断,帐篷没有支撑,陡然塌陷,把猴子裹在下面。他取来汽油,浇在帐篷上,整个过程寂静无声,众人默默看着。
姚兵掏出打火机,示意大家往后退,然后点燃一扔。只听呼一声,眼见得整个帐篷火苗子猛地窜起来,飞快在帐篷面上游走和蔓延开来,不大一会儿,便被烈火吞噬,一时间火光冲天,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所有人都默认了这种处理方法,猴子死因不明,大火就地焚烧可以说是最明智的选择。虽然如此,但心里还是不怎么太舒服。就在几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有说有笑的猴子,转眼间化为枯骨一堆,生与死似乎就存在于这片大火之中。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二十多分钟,整个过程没有人离开,全都原地驻足,静静看着。空气里飘散着浓烈的焦糊味,非常难闻。又等了一会儿,地上烧成了黑糊糊一团,看起来像是焦炭,粘粘糊糊一大堆。
姚兵过去用军工铲拨了几下,然后招呼几个人过来。大家把那团东西装在一块塑料布里,就地挖了个深坑,埋进去。
这时,有人急匆匆过来在杨慕云耳朵边说了几句话。杨慕云脸色骤变,招呼了姚兵、陈医生和我,往一个帐篷去。
这个帐篷里躺着一个人,正是杨慕云两个贴身保镖之一,不知全名是什么,就听过杨慕云管他叫小林。
小林脸色潮红,像是发了高烧,头上放着湿毛巾,嘴唇干裂。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可是看到杨慕云来了,还硬是挤出一点笑,这个人意志力很坚强。
小林说:“我好像被感染了。”
杨慕云表情变得非常可怕,他在极力压抑内心的躁动,沉声道:“怎么回事?”
小林说:“在照顾猴子的时候,从他身上出来一条爬虫,钻进了我的身体里。”
“怎么会这样?”我们愕然。
猴子就是被基地下面干尸身上类似爬虫一类东西给感染到的。当时我们都看到,是细细长长一条,还没看清到底是什么,它就钻进了猴子的身体里。
现在小林又被这东西给传染了。
在场的几个人,全部下意识倒退一步。我特别害怕,这东西太邪乎了,简直沾边烂。感染上之后,先是高烧,然后鬼上身,最后活活冻死,这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大酷刑。
“你细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杨慕云问。
小林那模样已经被烧的有点迷糊了,他还在勉励支撑,咳嗽两声说道:“当时帐篷里只有我和猴子两个人,他突然清醒过来。我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说自己做了一个梦。我问他是什么梦,他说做了一个关于死亡的梦,梦见自己到了阴间。然后……”
“然后怎么样?”姚兵急切地问。
“他问我要不要听这个梦,这个故事。我看他精神状态刚刚有一些起色,不想打击他,便让他讲了……他讲了一个关于阴间的故事。”
小林忽然抬起头看我们:“你们要不要听这个故事?”
我们完全愕然,小林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开始听着还像那么回事,到后来居然要给我们讲故事,简直是儿戏。他是不是烧糊涂了?
姚兵反应很快:“你好好休息吧。”然后对我们使了个眼色,我们出了帐篷。
杨慕云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到底他妈的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邪?”
姚兵摸摸脸:“现在首要任务,还是要找到那卷录像带。那里可能有我们要知道的所有秘密。”
“基地那么大,上哪找?”我问。
姚兵若有所思:“我知道一个地方,刘洋,你还记得发现水部头颅的药剂室吧?”
我点点头。
姚兵说:“水部的头出现在那里不是偶然,很可能还会一些隐秘的资料藏在那里。”
“天色已经晚了,这一天折腾得够累,明天早上再说吧。”杨慕云摆摆手。
这一天经历得实在太多,我的神经受到了严重的考验。我和王晓雨到了她的帐篷,钟秀非常有眼力见的避开,不像我那边的刘小军,千瓦的电灯泡。
我把进山谷之后,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和王晓雨说了。女孩听得很仔细,整个过程聚精会神,是个非常好的听众。
我讲完之后,口干舌燥,扭开一瓶矿泉水喝。王晓雨拉住我的手,我看看女孩,鼓足勇气摸了摸她的脸蛋:“晓雨,我问你一个问题。”
她看我这么严肃,连忙点头:“你问。”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会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王晓雨一把抓住我,眼睛紧紧盯着我。好半天,没有说话。
我笑笑,拍拍她的额头。这个问题问得确实有点多余,男女之间的感情不用说那么直白,也不用这么咄咄逼人。这又不是封建年代,生离死别什么的。我不在了,她还可以找别人,好好活着就行。
“如果你不在了,我会和你一起去的。”王晓雨说道。
我没想到她能这么说,觉得有些感动,也有些阴沉的压抑。我看着帐篷外,幽幽说道:“我有一种感觉,总有一天我会步李扬的后尘,去寻找那新的世界。虽然我不想,但能感觉出那是我的终极宿命。晓雨,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你遵循自己的心,不要勉强。还记得你说的话,活好当下,不管这当下是什么境遇。”
王晓雨有些烦闷,气哼哼说:“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夜晚,我回到帐篷,刘小军还在那打坐。我没理他,收拾收拾睡觉。一夜无梦,早上起来,听到别人说,姚老大已经下基地了。
我知道,他这是要下去找录像带。我长舒一口气,这次不用我了。难得休息一天,我溜溜达达在营地里转悠,不知不觉来到小林的帐篷前。
也不知怎么想的,我居然一掀帘子钻了进去。
现在小林这里成了禁区,除了医生定点过来瞅两眼,其他人谁也不来,任由他自生自灭。此时的小林躺在睡袋里,昏迷不醒,喉咙里一直浅浅的呻吟,嘴唇干裂得很厉害。
看他这幅模样,我动了恻隐之心,拿过一瓶水,扭开盖子,想给他润润嘴。这时,小林忽然发出声音,像是在说什么话。
我听了一会儿,不得其所,忽然间也不知怎么,冒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林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喊了我的名字:“刘洋。”
我嗯了一声,有点后悔进来了。
“我有个关于阴间的故事,你想不想听?”小林说。
第五十三章裂缝
我从小林的帐篷里出来,头还晕乎乎的。就在刚才,我做了一个后悔终生的决定。
我听了那个故事。
本来小林得病就过于蹊跷,又一直缠着给别人讲故事,说起来儿戏但透着一种无法琢磨的邪性。正常的情况下,我绝对会拒绝他的请求。可是,当时我心念一动。
李扬生前曾有遗愿,希望我能把《阴间》这个系列继续写下去,不要因为他的离开,而让这本小说失去它原有的生命力。我一直在做着这个工作,我知道自己的笔力和构思,比李扬差了很远,但我还是尽力去做好。用自己的眼睛和心灵,去构建和解读阴间世界。
出版社也认可了我的作品。如果没有杨慕云这档子事,恐怕《阴间》第三部已经快完本了。作为一个写作者,都有一种素材危机,说白了就是怕自己没东西可写。生编硬造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我一听到小林说,他有个阴间的故事,马上来了兴趣。如果这个故事足够精彩足够诡异,完全可以填充在我的书里,让更多的读者看到。
出于这种心理,我听了小林的故事。令我绝望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被感染了。
小林这个故事,可以说光怪陆离,完全飘忽于人的常识之外。和我听来的所有故事都不同,蕴藏着一种说不出的邪恶味道,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一场噩梦。
这个梦跳脱于正常逻辑之外,每个细节又毫发毕现清清楚楚,处处诡谲处处违背常理,可又透着一种迷离的吸引力,就跟嗑药了看见万花筒在急速旋转一样。
我听得如痴如醉,这个故事如果写到书里,那绝对能征服读者,引起他们的阅读疯狂。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一条虫子从他的皮肤下钻出来。小林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他陷入到了自己编织的那个离奇世界里,眼睛直愣愣瞅我,嘴不停讲着,脸色艳红,就跟**了一样。
我终于见到了那条虫子,它呈银白色,看起来细细条条,大概成人中指长短,有些像蛔虫,又有些像蚯蚓。它飞起来,轻飘飘似乎没有重量,落在我的胳膊上,还未觉察,便钻了进去。
我眼见得胳膊鼓起一条长长的脓包,转眼便消下去,虫子不见了踪影。
小林讲完最后一个字,重重躺在睡袋上,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我走出帐篷,大汗淋漓,心里已经清楚自己也会步入他的后尘。
这时,钟秀跑过来:“刘洋,杨总让你去。”
我赶紧来到他的帐篷,意外的发现姚兵已经回来了。他一脸疲惫,看到我说:“刘洋,我找到录像带了。只是我们需要再下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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