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的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似乎是放轻了手劲,一只手近乎温柔地贴在她的后脑上,倾身想要吻她。
可翩翩皱着眉头避开了他的唇。
她抿了抿唇瓣,只觉得肿痛不已。
她不晓得他是不是十分不悦,也已经没有心思理会这件事。
“季绍霆……你对我隐瞒所有事情,让我完全被蒙在鼓里,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叫我去把孩子打掉……这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现在明白你在想些什么之后,我突然觉得很凄凉,也很无奈。我不晓得是因为我实在太蠢笨,不懂得与你沟通,与你沟通总是失败,以至于你懒得对我开口,还是你打心底里觉得我只是个小屁孩,无论大事小事,你决定就好,我只需要听话……”
她询问的话说到一半,骤然哽咽,但她很快调整好,竭力让自己显得十分镇静。
“我不晓得在结婚以来的这段日子里,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你形成了这样与我相处的习惯……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每一次,每一次你把我当成智障的成年人,亦或者无知的幼童一般对待,我都会觉得伤心。季绍霆,你这个样子,真的已经很多很多次了……我觉得你改不掉,我也相信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也许问题的根源在我身上,是我做错了……上一次,是我恶作剧骗你我怀孕,你吓得我以为你真的当我同别的男人有染,可后来你告诉我,你结扎了,你早就做了短期的结扎手术……”
她又一次哽咽。
再次开口的时候明显比上一次艰难了许多——
“每一次你瞒我之后,要么干脆当做没有这一回事,如果闹的话,你就哄哄我。其实有时候……我甚至不敢跟你闹,你做了这样的手术,具体细节我不懂,但好歹是动刀子,而且你是为了不让我意外怀孕,你是为了我像个普通的女孩那样,正正经经地读完大学,不要拖着一个大肚子去学校里遭人异样的目光和白眼。我似乎只有感动的权利。当时连姒姒都对我说,再没有比你更疼爱妻子的男人了,这世上,为了避免妻子受苦受罪而肯去做结扎手术的男人,少之又少,就连许多已经生育过,不打算再要小孩,必须长期避孕的夫妻,终究还是女人被上环的居多……你那么伟大,那么爱我,而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我怎么还有资格说你什么呢?”
季绍霆将她痛苦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心情复杂,想要抱抱她,可是她应该会避开吧。
他渴望碰她,可又临阵退缩。
最终他也只是紧紧地捏着她的手,许多话,无从开口。
妻子的手,又软,又小,好像没有骨头一般。
他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
他只想竭尽所能对她好,保护她,疼爱她,为她解决各种忧愁烦恼,希望她永远天真快乐,就像是一抹阳光。
妻子对他而言,就是一颗小小的,藏在他心里,发光发热的小太阳。
可是她现在好像很伤心,很痛苦。
她这样不快乐。
他的心,就仿佛被针扎一般,心痛如绞。
……
她已然坦白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当下,她用淡淡的语气询问,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稳一些平和一些。
潜意识里,她越被他当成孩子,她就越不愿意自己是个孩子,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成熟女人。
“如果,你一早知道,隐瞒我,什么都不对我说,会令我很难过,季绍霆……你还会选择这样做么?”
如果一开始他对她倾诉,对她坦白。
事情会不会所有不同,局面会不会像今天这样糟糕?
她不理解为什么季绍霆不肯与她分享他的喜怒哀乐,他的内心世界。
自己在他面前犹如一个不穿衣服的婴孩,而他却总是穿着严肃的正装,有时甚至身着铠甲。
他不是不曾说过爱她的话,难道对于自己深爱的人,也要这样疏远和戒备?
翩翩觉得太累了,实在太累了,累得很难再坚持下去了。
“我想保护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幸福就是不知情,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瞒着你,但我还是会选择这样做。翩翩,这是我的本能。”
一个男人对着一个自己想要保护的女人时,的本能。
翩翩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有点累,准备去洗个澡,然后就睡觉了。”
她语气中,分明是极为公式化的逐客令。
她这样冷淡地对待自己的老公,要将自己的老公赶出主卧。
季绍霆脸上的情绪全都隐匿了,他极其平淡的口吻道,“那我就不陪你了,你有事叫我。”
……
翩翩流了一整夜的眼泪。
醒来还未去洗漱,只身着极长的睡裙,披头散发地坐在梳妆镜台。
镜子里的女人受到了某种摧残一般,可怜之极。
她心里突然慌乱,匆匆起身进了盥洗室,好好的洗净了脸,坐在梳妆台前抹匀了一层一层的保养品,这才觉得心里好过一些。
明明才22岁,怎么能把日子过成怨妇似的。
……
翩翩怀孕后醒得早,也不喜欢赖床,所以姜姨也习惯了早早地敲门询问她要不要用早餐。
翩翩应声叫她进来时,姜姨发现她昨晚是一个人睡的,而且眼睛有些浮肿。
心下明白她同先生应当是发生了矛盾,但也不敢轻易开口,只把备好的早餐摆在主卧内的圆形餐桌上。
今天早晨的太太显得格外乖巧,抹完了脸便坐在餐桌前,不紧不慢地开始喝粥。
姜姨小心提醒她,“太太,先生说您得坚持喝牛奶,原是为了长个子,现在是为了宝宝……”
姜姨说到后半句时,明显发觉她身子僵了一下。
翩翩端起牛奶杯子,眉眼顺从。
……
姜姨在这伺候她用早餐,不一会儿,先生的高大的身形立在房间门口,他正在敲门。
姜姨心中一惊,先生几时沦落到回自己房间还得先敲门的地步了,想来得罪这位太太,得罪得不轻。
她有些尴尬地道,“先生,您同太太慢用,我先下楼去了。”
季绍霆在这位正在用餐的小女人对面坐下,搅了搅粥碗里的勺子,语气温柔,“昨晚睡得好吗?”
翩翩抬眸看了他一眼,道,“还好,没有醒过。”
事实上,她一直流眼泪,甚至不晓得自己是几时睡过去的,梦中也在重复同样的事情,所以醒来时精神恍惚,一时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过。
她这一回答,两人仿佛又没了可以对话的内容。
他便也沉默,自己喝了几口粥,习惯性地帮她卷鸡蛋饼。
翩翩特别喜欢吃姜姨在早餐时候摊的鸡蛋饼,薄薄的皮,从前她没有吃过。这应该是家常的做法,顾宅里的大厨做的早餐都和酒店里的一样,不会做别的。
她平日里喜欢卷好多种东西在里头,可她笨手笨脚,总是卷不好,只咬一口就散了。
季绍霆见不惯她狼狈的样子,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已经习惯了代劳。
但是她今天接过他递来的卷饼,只咬了一口,就放下,干呕了好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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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即便你和景致……也不代表季绍霆是你儿子【绝境】
翩翩早餐一向吃得丰盛,中餐西餐结合,她喜欢吃中式的多一些。
但怀孕后口吻似乎有变,中餐油腻的味道时常让她反胃。
她呕了几下,男人似乎是一怔,脸色有些僵硬。
她忙摆摆手,道,“抱歉,我最近吃不了油腻的,我吃点面包好了。”
厚吐司看起来还不错,翩翩拿了两片塞进面包机,愣了一下,忽然发现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用纺。
季绍霆:“……”
他按了两个开关,然后连上了电源,半分钟,烤热的厚吐司弹了出来瓯。
翩翩自方才就不知为何觉得尴尬,低垂着眸子默默吃粥。
季绍霆把烤好的吐司放入自己盘中,一片涂上花生酱,另一片涂了巧克力酱,修长的手指一推,将自己的盘子直接推到她面前。
翩翩尴尬地眨了眨眼睛,“你,你不吃吗……”
“我可以再烤。”
翩翩点点头,默默地把涂满巧克力的吐司塞进小嘴里。
……
顾翩翩其人有一个很大的特点,特别磨蹭。
做事情慢慢吞吞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慢慢来。
季绍霆经常等她等到发疯。
有时候她上课已经要迟到了,起来的迟了,可怎么也要按部就班地把她的脸涂好,早起无论如何也要敷五分钟的脸,然后在衣帽间里精挑细选。
有一回季绍霆赶着时间送她去学校,然后他自己赶回季氏开会。
可是她可以足足迟到一个小时才下楼,季绍霆当时坐在车里等她,真的有把她摁在大腿上先揍一顿的谷欠望。
她吃早餐真的是慢条斯理,磨蹭到了极点。
但他哪里敢催她,只能默默等着。
翩翩看得出来他好像赶时间,可是她又没有让他陪她吃饭,怪谁咯?
他愿意等就等呗。
……
翩翩吃早餐吃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放下勺子的时候,她打了一个小嗝,轻声道,“一会儿我要回家一趟,也可能去顾氏,我要找我爸爸谈一谈。”
男人的俊脸之上没什么表情,只问,“我送你回去好么?”
她摇摇头,“你还要去公司,你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他皱了下眉,自然是没办法对她放心的。
“可是翩翩,我不放心你。”
他的原意是他亲自送她回家,但瞧着这小姑奶奶今天是相当的嫌弃他,应该是既不想同他说话,也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季先生也不愿自讨没趣,于是改口道,“这样,叫司机送你,昨天台风刚刚登陆,路上会有很多障碍物,今天不要自己开车,行么?”
翩翩点点头,“你去忙吧。”
……
翩翩回家之前打了电话回去,顾正嵘今天上午没有去顾氏。
她便叫司机送她回了顾宅。
管家觉得大小姐走了又回来,回来之后一直绷着一张脸,挺不正常的,只是不晓得是同姑爷闹别扭,还是和顾先生动了气。
翩翩就在沙发上卧着,看起来分明是有事,可她偏就是一声不吭。
管家无可奈何,上了楼上书房,向顾先生禀报了。
顾正嵘有些惊讶,“小姐又回来了?”
“是呢,就在楼下客厅坐着呢,看起来不大开心。”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顾正嵘完全不知情,因为都知道他生过大病,身体不如从前,没人敢拿翩翩的事情吓唬他。至于扇棋……扇棋本来就是拜托姐姐去学校当枪手的,自然不能把姐姐下午帮她去学校找老师谈话的事情告诉爸爸。
加之,扇棋在学校找不到翩翩,等了一会人便有人来传话。
——谈扇棋是吧,你姐姐方才找不到你,委托我传句话给你,她临时有朋友过来找她,先离开了,你姐姐叫你自己安排,晚上早些回家。
话语中没有半分奇怪的地方,扇棋自然没有生疑。
……
顾正嵘下了楼,在女儿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宝贝闺女绷着脸一声不吭,他便取了茶具给她泡茶。一直到茶都泡好,翩翩都不开口。
这意思……明显是等着他先开口?
顾正嵘对翩翩一向是疼之入骨,而且还挺怕女儿心情不好的。
“囡囡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了?”
顾正嵘口气闷闷的问她。
翩翩的脸色糟糕透了,他开了口,她自然也绷不住了,小脸皱成了包子,气得语无伦次,“知道什么事啊?!我和季绍霆是亲兄妹么?!爸爸,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怎么你们都认定我和他是兄妹了?总不能因为你和景致做过好事,季绍霆就成了你的儿子吧?!”
顾正嵘面露尴尬。
翩翩从小到大都很乖巧,即便脾气不好也不是对着他,她极少用这种口气同他说话,而且话语中还这样没有分寸。
“囡囡,你该知道,已经出了亲缘鉴定书……所以……”
“爸爸!”她气得直接把茶杯摔在桌面上,“你先告诉我,到底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起这种怀疑的,因为什么事情?”
顾正嵘回忆了一下,“似乎是前一阵子,我碰巧瞧见江城日报的头条,写的是你和绍霆,赞你们两个有夫妻相,原我没多想,只是后来你告诉我绍霆的生日,加之他的年龄,那个时间……景致同季仲谋刚结婚不到一年,那时候我和景致才刚刚分开不久,推算起来,景致很可能是刚发现自己怀孕不久便向我提出分手的。我当时很震惊,所以一直记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