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被冲出去多远,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长时间,整个大脑就象一个漩涡,一切全都乱了,只有在感觉脑袋接触空气的那一刻,贪婪的猛吸一口空气。如果一直都是现在这种状况的话,虽然不好受,但我还能坚持很长时间,不过,就在我深吸最后一口气的同时,犀利的水流一下子把我卷下水面,直到肺里的空气消耗完,都没有换气的机会。
窒息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发狂,但我知道,现在只要忍不住一张嘴,整个肺腔立即会灌满水。很奇怪,此时此刻,我脑子里所想的并不是对死亡的畏惧,而是一点莫名其妙的悲凉。我在想,如果死在这里,这个世界上会否有人真正为我难过。
就在我的忍耐达到极限,几乎连一秒钟都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脑袋突然感到一团温热,明显是露出了水面,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下闷的久了,大脑缺氧造成不良后果,没等我吸完一口气,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苏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一小团摇曳的火光,麻爹正监督张猴子在火上烘烤衣服。
“卫老板醒了!”张猴子无意中发现我晕乎乎的坐起来,立即就丢下手中的衣服,兴高采烈的给麻爹报信。
“好好烤你的衣服!老子又不瞎,这么大个人,能看不到?”麻爹没好气的叱责张猴子,然后端着一点冒着热气的热水走过来。我三两口就把热水喝的一干二净,胃里暖烘烘的,很舒服。
简短的跟麻爹交谈了几句,他告诉我,我们被冲走之后,一直顺着河道漂流,但渐渐的,水位和流速都有所下降,直至最后,越来越浅,麻爹和张猴子被搁浅,又在不远处发现我,就把我抬上岸。
至于水流为什么会减缓,麻爹也说不清楚,张猴子在旁边插嘴道,可能是河道中间分岔,有其它支流分流了部分水量,否则,以河水最初的迅猛势头,简直可以从这里流到唐古拉山口去。
张猴子一说话,麻爹就瞪他,看样子刚才就已经给了张猴子不少苦头吃。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我跟麻爹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烘干,只有张猴子一个人还拿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在火上烤。幸好我们的背包上都有搭扣,漂到这里还没有丢失,翻出了一些可用的物资。
“这一次,老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老张。就是他,一个劲儿撺掇咱们朝前走,这下可好,直接走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张猴子心虚,也不敢还嘴,烤干了自己的衣服,又忙忙碌碌的弄食物,非常勤快。趁这机会,我打眼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麻爹说我们被冲出去十万八千里肯定夸张,但毫无疑问的是,在黑暗中顺着河道不知道拐了多少弯,东南西北早就分不清了。
“咱们有指北针吗?”我紧张起来,在这种环境下,没有任何可以辨别方向的参照物,如果连指北针都没带,我们的处境就很悲惨了。
“有。”张猴子蹲在火堆旁边,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指北针:“幸好我背包里有一个。”
我松了口气,一边吃东西,一边跟他们商量,麻爹的连心眉一阵跳动,冒着一股火气说:“还商量什么!什么都别商量,吃完东西直接往回走,老张,这次哪怕你嘴里说出一个大闺女,也别想再糊弄老子。”
“好好好,我也是这个意思,吃完东西就走。”张猴子再也不敢提什么建议,老老实实埋头吃自己的东西。
用来烧火的燃料很快就耗尽了,麻爹打开一支手电,张猴子跟着也打开一支,麻爹就骂,说他败家子,不知道节省能源。说着,麻爹掏出一把喷子,朝前方抬手放了一枪,枪响飘出去很远,如果那帮人听到枪声,会第一时间朝这边靠拢。
我们走了不远,就看到一条水流很浅而且流速缓慢的河,不知道是不是把我们带到这里的那一条。因为张猴子猜测河道很可能在中间最少分了一到两个岔,不过我们有指北针,不用担心迷失方向的问题。
张猴子拿着指北针在前面引路,麻爹悄悄对我说:“老张满嘴没一句实话,现在咱们俩人,他一个人,吃定他了,要不要趁这个机会逼问一些口供?”
“不太好。”我一口就否决了麻爹的建议,这次被河水冲走,完全是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意外,张猴子也是受害者之一,不能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况且,张猴子至少表面上对我们很客气,如果我们率先发难,就等于明着撕破脸皮了。
“妇人之仁,有什么不太好的?”麻爹掀掀自己的衣角:“老子有枪,顶着他脑袋,保证你想知道的连同你不想知道的一股脑全吐露出来。”
“还是算了。”我坚决不同意这么做,有些话还是没办法跟麻爹明言,对他来说,小胡子已经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如果再把张猴子得罪了,我跟麻爹单枪匹马,日子就更不好过。
“卫老板,麻哥,你们看。”
第一百三十一章致命的错觉
我跟麻爹正在后面小声嘀咕,张猴子就回头喊我们,顺手用手电指着前面,疑惑的说:“这里怎么也有胡子师爷说的什么圣山守护神的石像?”
离我们十几米远的地方,盘卧着一尊先前在废墟旁见过的圣山之龙的石像。我也感觉很奇怪,眼前这片地方,没有任何建筑以及人为留下的痕迹,出现石像,确实有点突兀。
“这附近,会不会还有另外一片废墟?”
“说不清楚,咱们被冲过来的时候,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不过麻哥,再有废墟的话,我看就不用关注了,肯定不会有什么东西的。”
“老子心里有数,用不着你废话。啰嗦什么,赶紧走。”
十几米的距离,两分钟就走到了,麻爹问张猴子有没有照相机,张猴子说背包里应该带着,麻爹很高兴,让张猴子替他拍两张照片,说以后拿着照片出去给人看,不明真相的人肯定能被糊弄住,还以为照片里的石像是真家伙。
自从在门外面的事情发生之后,麻爹难得给张猴子好脸色,所以他一吩咐,张猴子忙不迭的翻找照相机。麻爹走到石像旁边,一脚踩上去,威风凛凛的摆了个造型,但还没等完全站稳,麻爹的脸一瞬间就绿了。
“这石像是活的!”
几乎就在麻爹喊出这句话的同一时间,我看到盘卧在地面上的那条圣山守护神巨大的脑袋动了一下。
这是个绝对要命的错觉!
从我们三个人看到这里的圣山守护神时,潜意识里就产生了错觉,认为它和废墟那边的石雕是一样的。毕竟守护神什么的只是遥远古老的传说,谁都不可能想到,这种存在于传说中的物种突然就活了。
不管我承认不承认这是个错觉,但眼前的一切无比清晰,那条大的吓人的蛇就像刚刚从千百年的沉睡中苏醒一样,慵懒的摆动蛇头,粗长的身体也开始蠢蠢欲动。麻爹在危险发生的时候,思维反应和动作都出奇的快,嗖的一声,缩地成寸,眨眼间就蹿回我们身旁。
对于蛇,我真的很缺乏了解,但是好像记得以前听人说过,跟蛇遭遇的时候,转身逃跑或是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它们感到你在试探攻击,从而招来它们的无情反击。如果一动不动的互相对峙,说不准蛇还有自动退却的可能。不过要让我跟这种体型的动物对峙,我实在缺乏必要的勇气,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拼命跑。
我们三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大蛇似乎暂时也没有主动进攻的势头,只是不停的微微蠕动身体,黑中泛青的蛇身在黯淡的光芒下隐隐闪耀出一层令人眼花的光晕,刺激的我膀胱瞬间胀大无数倍。
麻爹一句话也不敢说,冷汗顺脸往下流,张猴子拿着很无辜的表情微微转头看他,那意思好象是在说:这次总不能怪我吧?
如果就这样一直一动不动的对峙下去,我估计自己几分钟内分泌的肾上腺素就能拿来当饮料喝。但是不过三两分钟的时间,那条和我一样粗的大蛇舒展开全部蛇身,朝我们这边缓缓游弋过来。
这一下,我们三个人都忍不住了,张猴子第一个抱头鼠窜,我的意志也完全垮了,紧跟着他玩命的跑。
事实证明,这个举动是相当错误的,我们开始发足狂奔,那条动作一直很缓慢的大蛇也相应加快速度,在我们后面追赶。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根本不信有谁还能忍得住一动不动。
这可能是我平生跑的最快的一次,因为我知道,身后的追击者比任何敌人都要可怕的多。要是被人追,即便追上了,我们还能有一搏之力,但被这种水桶一样粗的玩意儿追上,唯一的结果就是给它当开胃的小点心。我过去听老头子手下的老伙计说过,他说一条小臂粗的蛇,足能缠死一头几百斤重的水牛,而眼前这一条,估计恐龙都得让它玩残。
脚下的路并不平坦,而且光线不稳定,快速奔跑的时候难度很大,身后的大蛇一直不紧不慢的追,几分钟时间,我的内衣就被汗水浸透了,但仍然跑的很有劲,并且很小心,唯恐摔跤。只要不小心摔倒,等再爬起来的时候,后脑勺可能都被大蛇舔掉了。本来我们是沿着河沟的边沿一路朝回走的,不过现在早就跑乱了,眼前全都是隐没在黑暗中的未知区域,情况越来越不利。
不过跑出去很远之后,我发现,那条大蛇好象并未全力追捕我们,否则的话,在这种地势中,人的两条腿根本跑不过它。它似乎是在跟我们玩游戏,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双方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在十米左右。但即便是玩游戏,遇见这样的游戏玩家,我们三个加一块也跟人家玩不起,所以不管身后的大蛇是什么意图,我们只能一口气跑下去。
人的耐力可能在所有动物中是最差的一种,尽管知道现在是生死时刻,但跑的时间长了,体力流失的严重,我就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张猴子跟麻爹比我强,不过都是一边跑一边大口喘气。那条蛇很有耐心,就这么尾随在我们身后,饶有兴致的追着。
麻爹喘着气说这么跑下去不行,早晚会被拖垮,等跑不动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死期,需要想个办法把大蛇甩掉。我跟张猴子跑的很吃力,没精神接他的话,麻爹又说:“三个人分开跑,老子跟卫少爷一路,老张你自己一路,你不是有枪么?朝大蛇打两枪试试。”
张猴子一听就知道麻爹安的什么心,死都不肯同意。这节骨眼上,麻爹也没法跟张猴子为难,三个人只能继续往下跑。
这场马拉松似的逃亡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什么办法都来不及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断的跑,直到把身后那要命的玩意儿完全摆脱为止。渐渐的,我就发觉一丝不妙,脚下的路好象在逐渐变窄,麻爹和张猴子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已经跑到这里了,谁都没勇气调头再跑回去。
很快,我心里的不安愈发严重,道路逐渐狭窄的势头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加严峻起来,到最后,我们竟然钻进一条只有五六米宽的通道中。麻爹都快虚脱了,还没忘记抱怨张猴子,说都怪他带着我们乱跑,结果跑到这种小胡同一般的险境里。这时候再想去找别的路,根本不可能。
路越来越窄,而且九转十八弯,正跑着,余光就看到身边的石壁上好象出现了在云坛峰见过的那种岩体裂缝,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到脚底板,要论钻洞,人绝对钻不过蛇。心头的惊惧还没有完全消失,周围的环境已经恶化到了极点,眼前出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不远处的主道,赫然分岔,露出两个入口。
“走哪一个!”张猴子急的大吼。
短短几步路,能给我们的判断时间一瞬即逝,两个入口很窄,最多一人高,站在我们这个位置,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麻爹可能觉得其中一个入口比另一个稍稍宽阔一些,二话不说,一头扎进去,我紧随其后,心慌意乱就往里钻。
但是麻爹本来个头就比我低,再加上他佝偻着腰,所以很顺利的钻进入口。我就没那么幸运了,跨进入口的同时,额头撞上一块突出的岩石,顿时疼的要窒息,感觉满脑袋的脑浆都一圈一圈泛起波澜,血顺着脸就下来了。张猴子落在队尾,屁股后面就是那条大蛇,因此他比我还急,一看我定在洞口不动,立即把我朝前一推。
我使劲晃晃脑袋,定了定神,嗖的就钻到洞里,这时候,麻爹跟看见外星人一样,手里的手电差点失手脱落。
从外面看,两个洞口都是黑乎乎的一片,麻爹为了跑的利索点,所以挑选了这个稍稍宽阔的洞口,但进来之后他才发现,这是个死洞,最多十米就到头了。也就是说,我们自己把自己堵进一条死胡同里,等着大蛇过来悠闲的加餐。
三个人都不死心,一边朝洞的尽头快速移动,一边各自在周围扫视,希望能看到一条别的出路。很快,我们就缩到洞的尽头,退无可退,而那条什么狗屁的守护神,已经在洞口试探着往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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