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成化显然没有这个意思,他让我在外面等着,还让洞外的几个人照顾我。
我一直等到两腿发麻,进洞的人陆续走出来,不过从人数上看,洞里至少还有两个。梁成化吩咐我别乱走动,让我站在离山洞大概十米左右的地方。这时候我心里就微微一动,十米的距离,马飞当时拍摄录像的时候也大概有这么远。看来,这是一条警戒线,无权进入山洞的人不可能跨过这条线。
然后,梁成化就带人把那个堵嘴的小伙子弄进洞,对方被绑了这么久,但是这时候挣扎的异常激烈,不过没有用,直接就被人拖入了山洞。
我原地蹲了下来,其他几个人不理我,我装着四处乱看,但注意力全部暗中集中在洞口。和之前看过的带子几乎一样,山洞那边陷入一片沉寂,照明工具全部熄灭了,外面的人留在原地待命。
我非常失望,原以为梁成化肯带我出来做事就意味着离成功和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但他不知道怎么打算的,不但不让我做事,连相关的话都不肯说,就这么孤零零把我留在洞外。
梁成化的人在离我不远处围坐了一个圈抽烟,偶尔交头接耳的小声聊天,我也没去凑热闹,明知道这帮孙子都不理我。等了最多一个小时,洞口那边突然亮了,接下来的一幕和我在录像上看到的如出一辙: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一个担架从山洞出来,平放在洞外的地上,梁成化的人纷纷围拢过去,又把我一个人甩在原地。这时候梁成化也从山洞里面露面,拿矿灯对着我打了个手势。
担架周围围了十来个人,等我走近了,梁成化指指担架说:“看看。”我也不跟那帮孙子挤,就站在外围看。
担架上的那个人,显然就是脏兮兮的小伙子,但是他衰老了,那一缕一缕的黑发完全变的花白一片。
说实话,我见过曹双的尸体,看过录像带,对这件事已经非常清楚,但录像带终归是录像带,同一件事,从录像带上观看和现场观看感觉完全不一样,所以,当我亲眼看到担架中枯瘦衰老的受害者时,心理和神态都不可抑制的瞬间发生变化。
我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诧异,当然大部分都是伪装出来的,而且我的手不住的颤抖,牙齿上下打架,猛的抬起头,茫然的朝其他人脸上看。梁成化的目光恰好和我的目光相遇,他示意我镇定,不要慌。
经过梁成化的吩咐,有一个人拿出相机,从各个角度对着担架上的人拍照。而且从山洞里出来的人可能还有一些文字记录,正在整理。梁成化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往前走,我们回到刚才立足的地方,梁成化就问我,觉不觉的担架里的人很奇怪。
我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梁成化说:“以后参与的次数多了,你就慢慢明白了,不要私下找任何人打听这些事。”
围拢在担架四周的人散开去做自己的事,担架被粗鲁的丢到一旁,我甚至感觉能听到担架上的人无力垂死的喘息声,心里象蒙了一层厚重的阴云。
很久之后,负责押送铁皮箱子的人从后面出现,他们陆续从山洞里搬出了箱子,按原路抬回车上。箱子搬完,主要工作就算结束,只留了几个人清理现场的杂物,我跟梁成化开始朝自己的车那边走,而担架连同里面那个无辜的人(我实在不知道该称呼他小伙子还是老头儿)始终没人理会,一直到车子启动撤离荒山的时候,我都没有再看见这个人,不知道怎么被处理掉了。
一辆辆车子艰难的在山路上调头,按照原来的队形离开这里,走到昨天下午双方碰头的地方时,负责押送铁皮箱子那一部分人没有停留,继续朝山外走,而梁成化这部分人则暂时停了下来,一直等他们完全走的不见影子了,我们才慢慢发动车子,梁成化跟司机交代:“直接回黄陂。”
我当时就想哭,非常抑郁,辛辛苦苦等到的一次行动,竟然换来的是这种结果?
来之前那种即将目睹真相的兴奋感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沮丧,尽管梁成化的意思是下次行动或许我还能参与,但我猜测类似的行动不会那么频繁,因为马飞混进来快两年,只遇见几次,他参与了其中三次,换算下来平均三四个月一次,连着几个月把我关在那种牢房一般的小院子里,况且没人带我玩儿,我想我会憋疯。
我们就这样回到黄陂,那些感觉很面生的人又消失了,只有梁成化的老班底随他一起回到朱红大门后的院子。
梁成化给所有人轮流放假一天,让他们到黄陂市区玩,但是我就没有这个待遇,梁成化坚决不允许我外出,不过他显得很仗义,私下给我一块帝驼腕表当做补偿。
梁成化的人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放出去单独活动,也就没有绝对的自由,大家会互相监视,因为彼此之间都不算真正了解,不清楚谁会是梁成化的耳目,会去打小报告,而且家法又很严,所以所有人都非常老实。
不过他不在的时候情况相对来说好一些,我们在连川钻山窝子,马飞就找机会把关于老板的情况传回南京。这次行动结束,马飞也放了假,名义是后勤保障有力,他回来以后告诉我,小胡子着手查老板的背景,已经有点眉目,和尚麻爹顺带向我问好,祝我在这里过的开心。
我已经很无奈的做好了思想准备,准备苦熬两三个月,等待下次行动,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行动好象因为某种原因而频繁起来,在黄陂住了最多一个星期,梁成化说马上又会有行动。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惊喜,被迫隐藏在心里的渴望重新熊熊燃烧起来。
果然,第二次行动不久后就拉开序幕,这边的人员结构和上次基本一样,但目的地竟然转移到江北,并且是元山,一时间让我百感交集。
梁成化表现的极为操蛋,这一次依然把我甩在外面,什么事都不给安排,我和上次一样,茫然的看别的人忙忙碌碌搬运铁皮箱子,然后进山洞,最后收工,而且,这次行动结束回到黄陂,依然没有假期,我几乎被这个家伙又搓又揉搞的没有一点脾气。
不过梁成化在回黄陂的当天就跟我进行一次谈话,他说我已经跟着参与了两次行动,下次行动将在两个星期后进行,到时候他会带我进山洞,并且分配给我一些任务。
梁成化的思维方式让人琢磨不透,但他说出的话应该是算数的,我马上又从极度的沮丧中挣脱出来。事实上,从我混进来到现在并没有多长时间,只不过这种生活无趣而且压抑,所以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最好的解脱方式就是搞清楚山洞里发生的情况,然后通知小胡子,叫他想办法把我从这个鬼地方赶紧弄出去。
反正这里没人跟我说话,也没人带我玩儿,一丁点娱乐和消遣都没有,枯燥的要死,我就每天坐在院子里抽烟望天,安慰自己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难熬的,挺过去就是光明。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山洞中秘密的距离越来越近,但是事情就在最关键的时刻猛然间出现了巨大的转折。
第83章功亏一篑
出发前几天,喝酒和玩牌这种娱乐方式就被禁止了,所有人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并且养足精神,梁成化做的这种事情一般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不过一旦遇到麻烦就是大麻烦,过去的行动一直非常顺利,没有出过差错,但梁成化的警惕性始终很高。
任何娱乐活动都没有,一入夜就显得很难熬,所以人睡的早。这天晚上九点多钟,人都钻进屋子准备睡觉,马飞去给梁成化搞热水洗脚,楼下突然就传来一阵很大的动静,似乎是有人破门而入,梁成化的反应极为迅速,我还没从床上爬起来,他那边就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探头朝下看,下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梁成化就跟中邪一样,二话不说,硬拖起我就往窗户那边跑,一把拉开窗子,沉声对我说:“跳!”
我反应不过来,梁成化就急了,这时候下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人的低喝声,噔噔的上楼声,玻璃的破碎声此起彼伏,好象是房子里进了人,这地方只有两层楼,人进了正屋,顺楼梯几步就能上来,身手麻利的只要几秒钟时间。
我被拖起来的很匆忙,连鞋都没穿,梁成化等不及了,使劲把我往窗户外塞。我也急,不肯就范,他的脸色瞬间变的很凶,伸手就掏出一把枪,顶在我额头上。
但是我看见梁成化的手指根本没有扣紧扳机,他在恐吓我。就这眨眼间的功夫,声响已经很大了,能听到有人从楼梯上飞快的上来。梁成化显然不敢再耽误下去了,一咬牙,丢下我不管,翻身从窗户跳下去。
我也完全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思维稍一停顿,紧闭的房门就被人砰的一脚踹开,我顿时看见个油光发亮的光脑袋。
“和尚!”
“这儿很乱,先出去!”和尚拉着我出门,立即就有人挡到我身边保护着下楼,我看见和尚带了很多伙计,把楼上楼下的房间全踹开了抓人。
刚走下楼梯,外面隐约就传来凌乱的枪声,和尚一边走一边说:“这帮狗日的反应倒快,一翻窗户就跑,咱们在外面也有人,估计是干上了。”
“你们不是在南京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过来救你出火坑。”和尚护着我往外走:“外面有车,上车再说。”
整个院子连同周围都乱了,也不知道是梁成化的人还是和尚的人先开的枪,他们胆子都很大,就在这片居民区里开始枪战。我刚一出门,一颗流弹就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几乎是贴着我的头皮飞过去的。
我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白了,和尚压着我的肩膀,我们猫腰朝前跑。不远处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停着一辆车,和尚急急忙忙拉开车门就把我塞了进去。
我喘了口气,立即看见小胡子正平静如水的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真的,我真的有点想抓狂的感觉,他这是要干什么?
“大哥!你们这搞的算是那一出?”我把头靠在后座上,无力的喘着气。
“救你。”小胡子睁开眼睛,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马上发动车子,朝公路上开。
“你真扯淡!”我实在火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你知道不知道,再过几天我就能跟梁成化进山洞了!几天!就几天!马上就要成功了!你们不能再等等吗?”
“我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只知道再等等你就该成仁了。”小胡子一边开着车子一边说:“我不想冒险。”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初让我来的是你,现在把事情搅黄的也是你。”
路上我一个劲儿的埋怨,小胡子也不理,等我牢骚发够了,他才慢慢的说:“你知道梁成化背后的老板是谁不知道?”
“是个老头儿!”我没好气的说:“几天没见,不知道现在咽气了没有。”
“这个老头儿叫许晚亭,和杜青衣是一辈人。”
我并不知道这个人,小胡子就详细的说了说。他告诉我,现在的人不知道许晚亭很正常,但倒退几十年,谁见了这个人都很头疼。
许晚亭的出身和一般的土爬子一样,也是世家,但他和一般的爬子世家子弟不一样,从小不练功夫,不学下坑。而且思想很朝前,年轻的时候在国外住过一段时间,具体是留学还是做什么就不清楚了。
这个人很工心计,按道理说,做这一行的没有善茬,城府都很深,但许晚亭的心机深的象海一样,而且很会来事。抗日时期,整个上海都沦陷了,许晚亭就在纷乱的上海滩混了两年,不仅做了不少生意,很多日本人都卖他的帐。
他很善于和人文斗,几乎没有吃过亏,在当时那个年代,一般人都知道杜青衣,知道李陵山的卫八,但只有真正了解内情的人才明白,穿西装的许晚亭是不能得罪的。
许晚亭解放后去了香港,一直到八几年才开始重新出现在大陆,自己搞货,也给港台还有一些外国人当掮客,不过从十年前他就开始洗家底,基本已经洗白了,很少参与圈子里的事,如果不是我提供的那一点线索,顺着别墅查出了许晚亭,连小胡子都没想到梁成化是跟他做事的。
“胡子哥。”我听了关于许晚亭的事,微微顿了顿,就皱着眉头说:“老头儿家底白不白跟你来捣乱有一毛钱关系没有。”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外面已经露出点风声,我也自己查过,卫长空翻船,和许晚亭有很大关系。”
“是他干的?!”
我一怔,心里的怒火马上就蹿到头顶,狠狠抽了口烟,开始骂那个老不死的老头儿,骂了几句,再看看正一言不发开车的小胡子,心里突然就感觉一阵后怕,顺着脊背冒冷气。
我对江北熟悉,所以混到梁成化这里时说自己以前在老头子手下做事,如果老头子出事是许晚亭指使的,那么我的身份肯定早就被他们识破了。搞垮老头子那帮人不但事先计划周密,手里有详细的名单,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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