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是刹那的怔忡,她就迅速转过了目光,对着盛逸风旁边的自己的顶头上司Eric打了个招呼。
“Pearl,这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市场总监,”Eric看见宛珠,热情地帮他们互相介绍,“Johny,这是Pearl,很能干,虽然还是实习生,不过已经算是准员工了,等她明年毕业就会正式入职。”
“Pearl……”盛逸风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的美式发音很标准,这个名字在他的唇间滚过,像在舌间打了个转,略略低哑,性感得撩人心神。
“哦她的中文名字是宋宛珠,我们都叫她Pearl,”Eric不忘招呼宛珠,“Pearl,你是要去吃饭吗?要不然跟我们一起吧,我们也正要去吃饭呢。”
Eric超越了上司本分的热情终于引起了盛逸风的注意,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正低着头的宛珠一眼。
“一起吧,我请客。”
上司的上司发了话,不好再推拒,宛珠无可无不可地跟着他们去了公司楼下的一家意大利餐厅。
因为有了宛珠的加入,便不好多谈公事,吃饭的话题便天马行空,宛珠除了简单地回答Eric的问题之外,基本低头一声不吭,只顾吃饭,Eric只当她是当着新来总监的面不大自在,也并未多想,只是自己努力找话题来活跃气氛。
盛逸风保持淡淡的微笑,在谈话的间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宛珠。那天在咖啡馆,他整个人陷在与记忆中那个白衣少女重逢的震惊和迷乱里,反倒没有空暇注意她的变化。
而现在,这么近的距离,他才发现,四年不见,那个沉静如水的少女已经蜕变成了现在这个优雅大方的女子。
白色衬衫,高腰花苞裙,束一条黑色腰封,乌黑的披肩长发并没有像很多白领女性一样绾起,而是简单地用皮筋扎成一束,垂放在脑后。
她比以前会打扮多了。居然能把职业装穿出这么时尚优雅的味道。可是,为什么他此时的脑海里浮现出的,依然是当年那个总是穿着一袭棉布长裙,长发披散两肩的纯净少女。
Eric不知道问了宛珠什么问题,宛珠侧过头来低低回答,耳上一粒小小红宝石坠子,便落入盛逸风的眼帘,衬着白皙的耳垂,像是一粒朱砂痣,有种特别的诱惑。
他记得,以前,她是没有耳洞的。
“耳洞和头发都像是女人的一道伤口。什么时候你让我难过了,我就去把头发剪掉,或者打个耳洞。”她曾经跟他半开玩笑地说过。
那么,这个耳洞,是否就是她曾经的伤口?是否就是他带给她的那一道?
嘴里的咖啡忽然变得极苦。
“Pearl,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喜欢吃意大利菜啊?”Eric看宛珠一副吃得忘我的样子,忍不住打趣。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啊。”宛珠斜睨了上司一眼。因为年纪相近,他们部门的人在非工作时间,一贯是没上没下,不把Eric当老板看的。
言语中的亲昵让盛逸风的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宛珠却仿佛一无所觉,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点的主菜吃完,向Eric和盛逸风点点头,“老板,总监,不好意思,我还有活儿要赶,先上去了。”便招招手,打算叫侍应生买单。
盛逸风却按住了她的手,“不用了,我说过这顿我买单。”
宛珠的手像触电一般缩了回去。盛逸风心里泛出一股苦涩。
Eric有些惊讶地看着颇有些反常的两人,打着圆场,“好啦,Pearl,总监说了请客,你就别客气了,你老板我也蹭饭吃哪,你也算我的人,跟着我蹭饭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顶多下次我回请Eric的时候把你的份也一起回请回去。”
听到他那句“你也算我的人”的时候,宛珠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对上司笑笑,然后起身走了,盛逸风的心里却颇有些不悦,只是不好表露出来,这顿饭,他吃了没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只是喝了杯咖啡算数。
晚间跟石希楠约了吃饭,宛珠特意叮嘱石希楠的车子停在公司大厦隔壁那栋楼的停车场里。
拉开车门进去的时候,石希楠看了看她的脸色:“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宛珠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你怎么一直没告诉我易达是盛逸风家里的企业?”
“是不是对你来说,区别很大吗?”石希楠淡淡地反问。
“我只是不希望再跟他有机会碰面而已。你不是也希望我彻底忘了他吗?”
石希楠发动汽车,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有些尖锐,“宛珠,真正的遗忘是即使见了面,还能说笑寒喧如同普通人。或者形同陌路,但见面亦无波澜。你怕碰到逸风,无非是因为你还没有彻底忘了他。”
宛珠生了气,也不叫停车就直接伸手去开车门。
石希楠一把按住她的手,把车子紧急停了下来。
好在他的车子性能好,只是踩出了紧急制动系统。
“你这是干什么?”石希楠有了几分怒意。刚才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宛珠真的就这么跳下了车,不摔伤也得扭到脚踝不可。
“你不是说我没有忘记盛逸风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宛珠依旧冷着脸。
石希楠静了静,终究还是没忍住,声音沉沉的,“因为我喜欢你,难道你不明白?什么样的男人会跟一个心里还有其他人的女人在一起?难道我就活该这么卑微?宛珠,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能叫我低头,哪怕我还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的时候。只有你。”
见宛珠有些难堪地低了头不吱声,心里总是不忍,叹了口气,“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易达是逸风母亲创办的企业,要不然Stone旗下所有公司的推广和公关怎么会都给了易达呢?你投简历之前没注意到吗?易达的创始人叫盛染,那是逸风的母亲。再说,我怎么能料想得到逸风会进了他母亲的企业呢?虽然他从的是母姓,但本来应该接的是他父亲的班。”
宛珠在心里嘀咕,她怎么能知道盛染是盛逸风的母亲呢?一个在S市的企业,无论如何也不会跟长于B市的少年产生那么多联想。再说,她投简历的时候尽顾着避开石希楠家里的公司了,哪里还能想到这个。
“我想你跟逸风已经见过面了。其实我前两天也见过。”石希楠苦笑着下意识摸了摸眉角的伤,宛珠这才注意到他眉角那道刚结痂的血痕。
“你这里怎么了?”
“跟逸风打了一架。”石希楠无奈,“不过还好,伤口也不深。”
那他也受伤了吗?宛珠直觉地想问,却发现这句话实在不妥极了,掩饰地伸指轻轻触了触伤疤,“疼吗?”
石希楠把她的手抓了下来,团在自己手心,“我不会要求你从易达辞职,就算你们没有在公司碰到,我跟他是叔表兄弟,石家是个大家族,总会有家族聚会的时候,你既然跟我在一起,总不能次次都避开。”
“记住,宛珠,在我这里,你永远有选择的权利。”
这最后一句话让宛珠有些不自在,怔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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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XT下载第 23 章 虽说在一个公司,但碰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一个小实习生跟一个部门的总监无论如何总是不会有太多交集,顶多是需要宛珠进去送送文件时打个照面。
但亏得盛逸风有副好皮色,这样的闲差以前都是实习生的活儿,但自从他来了之后,Anita她们一帮女人就贼眉鼠眼地开始主动热情地自己送文件给盛总监签了。
风平浪静过了几天,宛珠也渐渐放松了警惕。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易达,反正她离毕业也还有一段缓冲期,重新开始找工作并非那么难,但又觉得如果一意离开,反会落人口实,觉得她是跟盛逸风之间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这天,市场部的几个主管开例会。易达这样的企业秉承的是外企自由的精神,也没有叫实习生端茶倒水的习惯,本来是没有宛珠什么事的。
会议室在宛珠所在的大格子间的一旁。开到一半,盛逸风推门而出,“Pearl,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倒一杯咖啡,加奶不加糖。”
他说的这样客气,又有上司的身份在,宛珠只好答应了一声就跑去茶水间。
用咖啡机现煮了一杯,也没帮他煮过咖啡,不知道盛逸风喜欢的奶咖比例怎样,她随便调了调,端进会议室。
这会儿正是Eric在用PPT做演示。盛逸风有些不太安分地坐在转椅上,手里捏着支铅笔转来转去,看见宛珠进来,眼睛亮了亮。
宛珠把咖啡放在他的手边就预备退出。
“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下?”盛逸风却压低了声音叫住她。
“可不可以请你帮我去我的办公室电脑里,把桌面上的一个叫‘会议’的文件拷到U盘里帮我拿过来?我等会儿要用。”
宛珠皮笑肉不笑地回过头,也把声音压得很低,“盛总监,您的私人电脑,我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好像不太方便打开。不如您自己亲自去拷吧,反正您的办公室离这儿也不远,省得我拷错了文件反而耽误您的事儿。”
易达里面,无论级别高低,大家一律都是叫的英文名字,为了传达所谓的平等的理念。宛珠故意加重音节的“盛总监”这三个字,让盛逸风先是有些尴尬,接着便扬起了唇角,连眼睛里也都是笑意。
“宋实习生,我的私人电脑里的内容随时都可以公开,没有什么秘密。我在会议中,走不开。麻烦你帮个忙。桌面上就那一个文件,不会拷错。”
说着就把一个银白色的金属u盘递给宛珠。
他那句针锋相对的“宋实习生”听得宛珠脸色一黑,但当着会议室里那么多主管,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黑着一张脸接过U盘,去了盛逸风的办公室。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他的办公室。
房间不大不小,所有的家具都是易达统一的黑白色调。办公桌上除了一台电脑和一个电话之外,连个相框之类的装饰物都找不到。
宛珠动了动鼠标,休眠中的电脑屏幕立刻便亮了起来。
桌面图案是一张照片。一个女孩子的侧影。长发披肩,一身白色棉布裙子,行走在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林间一缕阳光斜斜地打在她的裙裾一角。
女孩微低着头,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唇角微露笑意。
——宛珠记得清楚,那时,她在一棵树底下看见一只尾巴蓬松的小松鼠,正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她,眼神可爱,她便忍不住对它微微笑了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那次去森林公园,盛逸风曾经偷偷地拍过她的照片。
呆怔了半日,才醒悟过来。
盛逸风坚持让她来帮他拷东西,为的就是这个吧?
可这又算什么?又能说明什么?
她对脑海里那个现在应该正在抱臂自得的盛逸风冷冷一笑,平静地拷好了文件,走之前心念一动,自己动手把他的桌面图案改回了默认的蓝天大海图。至于那张照片,她不知道在哪里存放,也懒得慢慢搜寻,就懒得删了。他这样的不设防,连密码都不设一个,若是其他同事看到了这张照片,虽然宛珠现在跟高中时代已经有了很大不同,但万一有人看出端倪,岂不是徒惹纷争?
把U盘面无表情地递给盛逸风。盛逸风接过,对她笑笑道谢,却并未好奇地审视她的表情,或者有其他任何的表示,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仿佛他这么使唤她就真的是请她帮忙去拿一个U盘似的。
宛珠有些一脚踏空的感觉。本来她已经准备好了,在盛逸风试探着问她“你刚才拷文件的时候没有看到什么吗”的时候,冷冷而不屑一顾地回答“什么都没有”之类的呛一呛他。
自此之后,盛逸风却仿佛使唤她上了瘾,时不时从他的办公室门口探出头来,堂而皇之地叫“Pearl,帮我递个快递~”“Pearl,帮我影音一份资料~”
宛珠一肚子憋闷,但他走的是明路,那么大张旗鼓地带着上司吩咐下属做事时那种既矜持谦逊又有不容违抗的威严的“公事公办”的表情,她也不好拒绝。
下班跟Susan抱怨,Susan浑不在意,“Johny没有助理,这些杂事总要找人做的。哪有总监自己在影印间印东西的,只可惜他为什么不找我……我一直在他的办公室外stand by的呀……”
“噢要么他觉得我好歹也是个supervisor,不好意思支使我……哎早知道我还不如也做个实习生呢……”
看宛珠目光有些异样,立刻直起身子,正色曰:“我这些都是代替Anita说的,你知道她花痴嘛。”
宛珠噗哧一笑,倒是把这些不太愉快的事情给忘记了。
再过几天就是旧历新年。孙美丽期间打了好几个电话通告宛珍已经到家,并打听宛珠回家的时间。宛珠却总是下不了决心,只是推托。心下有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