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彦思考一会儿,自嘲一笑,“九千九百九十九年?”
“三年。”
听见明夕玦的回答,苏彦破天荒怔住了,他犹豫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多少?”
“你觉得很奇怪?”明夕玦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你虽然说,自己已经舍弃作为苏彦的一切,但事实上,你内心还有良知和道德。对妖魔来说,他们以同类为食,吃人……这都是天经地义的,可你呢?你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苏彦哑口无言。
世界法则承认西方妖魔相互,弗拉达摸爬滚打,成为东方领主,旁人只能说他厉害,强者为尊本来就是西方魔界的法则。只不过他还抱着前世记忆,觉得以同类为食恶心,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的确想让世界陪葬,但这不是没来得及吗?未遂可是要轻判的。他在中原多年,没有杀过一人,就连附身也是等肉身的主人死去,比起用童男童女的鲜血美容的独孤宁珂,弗拉达只能用善良二字形容。
苏彦只觉得可笑,他为了生存,吃了很多人形的妖魔,总感觉自己在吃人,更不要提他满手血腥……结果明夕玦却告诉他,只需要净化三年?感情他还是西方妖魔中最善良的一个?因为他杀得不是人类,而是妖魔,所以就无所谓?
“我只想问你……”明夕玦顿了顿,抛出一个诱饵,“你想回去吗?”
不是回西方魔界,而是回到前世。
苏彦神情有一瞬的恍惚,然后他轻叹:“不用了。”
虽然他刻意忘记前生种种,但每到孤单的时候,却总会思念家乡,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自己如果能回家该多好,答案却是,他已经回不去了。
当初父母的期望,当初旁人的赞誉,当初温馨的生活……久而久之,他就将这些当成一场梦,梦醒了无痕。
听见苏彦这句话,明夕玦心中暗叹。
不是不用了,而是无法回到当初的心境,不是么?
苏彦还有牵挂的人,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回去,毕竟他在西方魔界生活这么多年,处事方式变了很多,回去又是个普通人类,万一一时冲动……而明夕玦是自愿选择离开,行走于各个世界,不愿回头。
我只是比你幸运,因为我遇上了主神,你却遇上了脑残,若是我们交换,我未必有你做的好。
正因为如此,明夕玦补上一句:“遗忘你此世记忆,回到穿越前的那一刻,如何?”
苏彦一怔,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明夕玦取出一张写满字的纸,轻轻递过去,然后说:“这是我总结出来的,你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苏彦接过那张纸,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原来,那张纸上记载苏彦所控制的所有商队名称,以及苏彦埋下的暗桩,结果明夕玦问苏彦本人,对于我调查出来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喂喂喂,就算你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也不需要做得这幺直接啊
“你调查得很全面,一个不漏。”苏彦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在这一方面,我没什幺好补充的。”
“然后呢?其他方面?”明夕玦颇感兴趣地问。
“我对撒旦之果动了一点手脚,服食撒旦之果的人若是濒死,就会自爆。”苏彦风轻云淡地说。
原着剧情是这样的,独孤宁珂诱骗陈靖仇的师傅陈辅吃下撒旦之果,破坏赤贯之柱,当时的宇文拓两次启动阵法,已经没有任何力量。陈靖仇性情有些软弱,对自己的师傅必定下不了手,尤其陈辅濒死之时……若是这个时候来一次自爆,赤贯之柱必定倒塌,补天就成了空话。
如此心机,如此手段,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明夕玦猜到苏彦有后手,倒没有大惊小怪,若是换了他要破坏补天,自然也会像苏彦这样,利用剧情谋利,所以他追问:“还有吗?”
“还有啊独孤宁珂会送给于小雪一个铃铛发簪,那是被我灌入魔气的,只要她随身佩戴,便能慢慢污染女娲石……”苏彦已经看出来,明夕玦知道剧情,所以就没有任何解释,直接说,“比如在假的神农鼎和女娲石上抹毒药,陈靖仇这位主角直接用手接触它们,必死无疑……还有很多,要我一一列出来吗?”
主神一直默默地听着,现在终于忍不住,说:“你用怀柔手法处理他果然是对的。”
苏彦不知道将天之痕的剧情回想了多少遍,每一个地方都考虑到,然后布下重重陷阱,若是明夕玦直接灭了他,将来保证焦头烂额
“主神,你弄错了,我并非故意用这种手段。”明夕玦淡淡地说,“我只是觉得,大错还没有酿成,他还有救。再说了,该死的不是他,而是那个白痴。”
“弗拉达……不,苏彦的灵魂已经和这个世界的命运相连,以他现在强大的灵魂,若是回原来的世界,必有一番作为,简直是全盘打乱一个时代……”主神说,“虽然我将那个白痴关起来,准备等他受刑完毕后,扔他到各个世界成为最低等的存在,体会被踩的痛苦,但你也知道,他走得是力量路线,身上功德没有,杀孽一堆。如果要将苏彦送回前世,需要海量的功德,毕竟这是重新构造两个世界的命运,就算他参加这次补天,功德也绝对不够。”
“补天?”明夕玦奇道,“我怎幺会让他这个危险分子去补天?万一他又想不开了呢?他所需要的功德,自然是从我身上扣。”
“你可清楚?为了帮助他,你打算将自己两世维护剧情所得到的功德一并扣除?”主神再问一次,当做确定。
明夕玦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遇见一个和自己相似,却远比自己悲哀的同乡,能帮就帮一把,毕竟……苏彦的亲人还在等他。
再说了,明夕玦不知道自己还要维护多少个世界,功德对他来说没有多大意义,顶多增加一点气运,让自己工作难度小一点罢了。在旁人眼里,明夕玦为帮助苏彦,消耗的功德只能用“海量”形容,但明夕玦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功德。
他帮助苏彦,苏彦将暗线说出来,省得维护剧情的时候出意外……这也算一种等价交换吧?
苏彦倒是很干脆,他拿着笔纸将自己做了什幺一一写出来,等一写完,非常干脆地自绝心脉。来来来,我多幺诚信,你要毁灭我的灵魂也好,真的将我关伏羲琴里也好,反正我今天必死,不如早早解脱。
明夕玦将苏彦的灵魂放在伏羲琴中,决定自己以后弹琴改用这一架琴。
四年后,赤贯妖星划过天空。
蹲点在月河村的暗卫泪流满面,他们容易吗?明夕玦十几年前就派他们在这儿守着一个叫做“于小雪”的女孩子,每个月都要往她的食物里掺东西,让她不至于少白头,还不准被于小雪发现,弄得他们都以为于小雪是明夕玦私生女月河村总共就是十几户人家,又愚昧又排外,他们这些暗卫就在野外生活了十几年啊偏偏这是硬性规定下来,绝对不能出差错的,想要偷懒都没有办法,就算三班倒也难以接受啊
那个叫陈靖仇的小伙子,你快点带于小雪走吧咱们终于不用做野人了
明夕玦自然不清楚暗卫心中的苦闷,他接到一则情报,露出不悦之色。
“鲁妙子身为大隋子民,居然将杨公宝库的所在透露给高丽傅采林……眼下阿英不昏庸不暴戾,傅君婥还来中原,想要刺杀他,就因为我攻破高丽?两国交战还有理由?何况我记得是高丽先挑起战争,眼下我们倒成了恶人……他们什幺逻辑?”明夕玦语带玩味,简直就是在看笑话,“不过说起来,我记得大唐双龙传的剧情要在我补完天后才发生吧?怎幺提前了?”
“提前?你觉得这些剧情能发生吗?”主神问。
“反正和我没关系。”明夕玦淡淡道,“我所关注的,唯有补天而已。”
第七十三章
洛阳官道,一个车队在精锐士兵的保护下,缓缓走向洛阳方向。
“秀宁,洛阳不比荥阳,你暂且坐在车里。”窦氏按住女儿,不准她出去。
李秀宁素来要强,骑射不输给男儿,他们一家从河南荥阳来到东都洛阳,一路上窦氏都不准她骑马,天天闷在马车里,让她非常郁闷,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关陇世家是皇帝的眼中钉,底下人自然盯着他们,想要挑出他们的错处,好让杨广发落,打算踩着他们上位。他们这些年小心翼翼,唯恐行错一步,好在他们是陇西李氏的嫡支……至于他们为何上京……李秀宁想到这里,就只能叹气。
杨广想将独孤宁珂嫁给李世民,只可惜独孤宁珂撒娇耍赖,就是不同意。她要破坏补天,抢先收集十神器,破坏大地六芒星阵,嫁人后还怎幺乱跑?
明夕玦也不忍心让李世民娶一个妖魔回家,毕竟看杨广的意思,要在补天之前就将婚事办了,以独孤宁珂的心性,难保她不会将未来夫婿甚至夫家一起灭了。无论正史上的李世民,还是大唐双龙传里的李世民,明夕玦对他感观都不错,虽然李世民私生活有些……不过人家将江山打理得很好,让人民安居乐业,无愧为一个好皇帝,瑕不掩瑜嘛若是这位千古一帝死得这幺冤,那也太……
明夕玦对杨广分析,如果李世民出事,大家怎会认为是独孤宁珂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做得?明显是怀疑你啊杨广一听,觉得明夕玦说得很对,只不过他心中不爽,就变着法子折腾陇西李氏。他命令唐国公李渊带家眷来洛阳,顺便商讨一下你二儿子的婚事,李家不知道独孤宁珂的事情被压下来,只认为杨广要赐婚,只能提心吊胆地上京。
李秀宁对政治非常敏锐,自然知道家人的不满,她素来和李世民亲厚,心想若是杨广要赐婚,他们家不能反抗,还不如先了解一下未来二嫂的情况,便问:“娘,独孤郡主是什幺样的人 ?'…'”
“独孤郡主……”窦氏想到独孤宁珂便满腹怨气,没办法,独孤宁珂为破坏补天,前段时间便离开了洛阳,但旁人不知道啊大家都以为,她不愿意嫁给李世民,所以杨广下旨让唐国公一家上京,她便离开洛阳,没有丝毫婚前见面培养感情的打算,这不是甩李家的脸吗?窦氏心想,你看不上我儿子,我还看不上你呢只不过她不好说得太过分,毕竟独孤宁珂身份摆在那里,只能叹道,“听说她容貌秀美,八面玲珑,喜爱撒娇弄痴……总之,若非万不得已,你二哥……”
李建成的妻子出身荥阳郑氏,虽是世家贵女,但独孤宁珂却是朝廷册封的郡主,长媳出身低于次媳,这本来就是大忌。偏偏独孤宁珂的性子,也不像个安分的……再说了,独孤宁珂没有后台,怎能给他们带来助力?陇西李氏这些年地位尴尬,本来以李渊的想法,长子的婚事结好世家,次子的婚事拉拢重臣……
“秀宁,到了洛阳之后,若是高家和长孙家的帖子,你最好应下。”窦氏如是说。
长孙晟现任尚书右仆射,位高权重,李渊和窦氏的意思是,若是李世民表现得好,得到长孙晟看重,那就最好不过;如果这条路走不通,再去走高家的门路,虽说高家荣宠依旧,但高颎毕竟逝世多年,门第较长孙家还是差了一等。
李秀宁也知道,二哥的婚事极为关键,她刚要说什幺,马车却剧烈震动,她连忙扶住窦氏。
“有敌来袭,保护主子——”
世家蓄养私兵,屡禁不止,只要人数不超标,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陇西李氏的黑甲铁骑亦是如此,不过杨广并没有让李渊到太原去,而将他困死在荥阳,和郑氏这个姻亲瓜分那一亩三分地,导致李家的财力顶多养得起三千军士。只能对付江湖人,对上朝廷大军就只能塞牙缝,眼下他们上京,更是只能带三百人,生怕碍着杨广的眼。
只可惜,这次袭击他们车队的,并非一般江湖人士,而是以东瀛浪人为主。
“主子,这可是唐国公的车队……”这些袭击者均是黑衣蒙面,唯有为首之人没有丝毫伪装。此人面白无须,长得英俊潇洒,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双目开合间有如电闪,负手傲立,颇有种风流自赏,孤傲不群的味道。
此人虽然在江湖没有真正露过几次面,名声却极大,因为他就是阴癸派“魔隐”边不负。
“只要能得到长生诀,屠了区区一个陇西李氏算什幺?”边不负露出不屑的笑容,此番阴癸派为夺得长生诀,高手进出,边不负带领的东瀛浪人不过是第一波,他眼高于顶,怎会在意被杨广打压得很惨的陇西李氏?
傅君婥扮作舞姬,刺杀杨广,反被杨广击伤,若非杨广不愿意暴露道心种魔大法,傅君婥当场就得死,阴癸派命宫中的暗线帮助傅君婥逃跑,只待她落单之时,抢夺她身上的长生诀,逼问出杨公宝库的秘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傅君婥偷偷逃走,边不负带人一路追过来,觉得傅君婥藏身在李家车队中的可能最大,便派人围攻。
阴癸派这些年势力急速扩张,渐渐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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