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骨子里就不是安分的人,他喜欢纵马飞奔,肆意拼杀,一腔热血纵情抛洒。北疆开战是一个成就他梦想的机会,他不会放弃,不管顶着多大的压力,他都想一试身手。这几年,他鞍前马后追随大长公主,又独自平定苗疆叛乱、清剿东瀛水鬼,立下了赫赫战功,北疆是一个更广阔的战场,他能不去吗?
人生难得有几次圆梦的机会,沈荣华不想成为连成骏的羁绊,纵使她千种担心、万般不舍。只要连成骏想去,她都会全力支持,并等他凯旋归来。
“我明天出征,其实三天前就定下了,怕泄露机密,一直没告诉你。”连成骏的语气里充满浓浓的不舍,温柔的目光似盛夏的清泉,温热而甘甜。
沈荣华临窗而立,看风摇树梢,惊蝉飞去,她满心离别惆怅,但仍很轻松地说:“去吧!去吧!反正我还有两年多才及笄,总与你朝夕相处,我怕……”
“你怕什么?”连成骏把沈荣华拉入怀中,又问了一遍。
“嘿嘿,我怕……”沈荣华一脸娇羞,粉红柔嫩的小脸埋在连成骏怀中,轻声说:“我怕你把持不住,因为你年纪大了,我还小,比你小六岁呢。”
“你想什么呢?”连成骏在她粉嫩的小脸上捏了一下,眼底充满爱意。
“嘿嘿,我想……我什么都没想,我是怕你把持不住,真的。”沈荣华想把话说得干脆绝对,可听到连成骏耳朵里,却是轻柔温婉的甜言蜜语。
“我看你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吧?”连成骏捧起她的脸,在她的红唇上印下柔柔吻痕,“你年纪小,心思却不少,我年纪比你大,定力也比你强。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没吃过猪肉,可我看过的猪走路可是千奇百怪,你坐下,我说给你听。”
“我才不要听,都是浑话。”沈荣华推开他,坐到临窗的大炕上,一声长叹。
男女之间的事说起来很简单,她有一个不堪的前世,对那些浑话没有多么强烈的好奇心。每每想起记忆充满屈侮的日子,她满心羞愧,也觉得愧对连成骏。
“想什么呢?”连成骏坐到大炕上,又把她揽在怀中,火热的双唇在她的耳垂儿上划弄,呼出的热气令她身痒心痒,“告诉我,你想什么呢。”
沈荣华干笑几声,玉指在连成骏的手背上轻轻划弄,垂头低语,“你说你看到过千奇百怪的猪走路,你说给我听听呗,你第一次看到猪走路是什么时候?”
连成骏放声大笑,他所说的吃猪肉和猪走路都是暗语,诙谐幽默的比喻,没想到沈荣华能听懂,还要一听究竟,这就令他有些难为情了。他很乐意和沈荣华分享他年少时做过的坏事,可有些话说出来很不好意思,毕竟他们还不是夫妻。
“你真想听?”
“说着玩呗,反正也是闲着,你就当我是小孩子,什么也听不明白。”
“你想听——哪些事?”连成骏愿意逗她玩,可那些事真是好说不好听。
“说你们家的事。”沈荣华对镇国公府充满好奇,对阴私事更兴趣勃然。
自她来到京城,听说的有关镇国公府的事不少,险了连成骏及其下人,她从来没跟镇国公府其他的主子奴才们碰过面。她若真嫁给连成骏,肯定要到镇国公府生活,要跟府里的主子奴才打交道,对他们一点也不了解怎么行呢?名门大族的内宅都一样,处处充满阴私算计,她想通过一个侧面多知道一些,也方便应对。
“我们家的事?”连成骏摇头冷哼,轻叹说:“我没兴趣说他们。”
连成骏在京城也很少回镇国公府,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宅院,没修葺之前就住进去了。他三教九流的朋友不少,没有这座宅子之前,他自有容身之地。只要有一个地方能遮风挡雨,他就不想回镇国公府承受华丽富贵中渗出的冰冷森凉。
“说吧!到了战场上,想起你憎恶怨恨的人,说不定能多杀几个敌人。”沈荣华知道连成骏在镇国公府的处境,比沈阁老死后,她在沈家的境遇强不了多少。
“好,我跟你说。”连成骏不想说那些阴暗之事,以免影响和沈荣华相处的温馨和融洽,他寻思了片刻,促狭一笑,说:“我就说猪走路的事给你听吧!”
“快说,我正想听呢,说第一次看到的。”沈荣华知道他不想说镇国公府的事,怕影响两人的心情,她也就不再多问了,有些事是否知道都不会改变什么。
“话说……嘿嘿。”连成骏靠在软枕上,眼底充满调笑,“话说我刚到京城的第二月,祖父巡查兵营回来,有人送了他两匹扬州瘦马,你知道扬州瘦马是什么吗?瘦马不是马,是人,经过多年调教的美人,瘦小、温柔、香软……啊!”
“知道得真清楚。”沈荣华两手拧住连成骏的脸,恨恨呲牙,“瘦小、温柔、香软,哼!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瘦小、温柔都可以目测,那香软呢?”
“醋汁子婆娘,你放手,我说,我摸过,就摸过一次,真的。”连成骏揽住沈荣华的腰,任她拧他的脸,也不去挡她的手,只怕自己手太重,不小碰了她。
“好啊你,还摸过?摸得哪一个?什么时候摸的?”
“摸过摸过,摸的别人送我祖父的那两个,那时候我刚八岁半。”
“讨厌,我还以为你最近摸过呢。”沈荣华松开他的脸,又轻轻帮他揉了几下,“你要是最近摸过,我也去摸,你摸哪一个我就摸哪一个。”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愿意摸,你摸谁我就摸谁。”
“哦!你真要摸?”连成骏见沈荣华很坚持,很不情愿地点头答应,说:“前几天我杀了王忠,要寻找他身上有没有密信之类,就摸了他全身上下,你……”
“讨厌。”沈荣华拿起软枕砸了他两下,“不许说大煞风景的话。”
连成骏拿过她手里的软枕,连忙赔不是,“好好好,还继续别人送我祖父扬州瘦马的话题。唉!我祖父身材高大健壮,不管是身高还是体重,都能把两匹瘦马装起来,可他们居然兴致很高,害得我在窗外看了半夜,都冻病了。最后我被老三出卖了,挨了三次罚,挨我祖父打的时候,我装昏倒才逃过去了。我感觉吃了亏,过了几天,我就半夜偷偷溜进她们的卧房去摸她们,结果……”
“又挨了一顿打,哈哈哈哈……”
“是那人动了手,要不是大长公主赶来求情,我就被打废了。”连成骏所说的那人就是他的父亲连轶,连轶不喜欢他,他们父子感情也很不好。他长叹一声,又说:“在家里养了两个月,我就去暗卫营特训了,我祖父还去看过我几次。”
镇国公连亘对连成骏这个外室所出的庶孙说不上多好,但他能一视同仁,对所有的儿孙都一样,这就足以令他感激涕零了。他母亲去世时,他还不记事,从小没有父母的关爱,镇国公府又是那般冰冷华贵,他的身世确实可怜。
“谁让你这么淘气?挨打也活该。”
连成骏轻叹一声,揉着沈荣华的耳朵,轻声问:“还想听吗?”
“不想听了。”听连成骏讲以前的事,沈荣华感同身受,心里很不舒服。
“那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沈荣华抬起头,正色说:“我还有两年多就及笄了,你答应等我及笄后就回来娶我。若是你不回来,我会恨你,终身不嫁也不会再嫁给你。”
她想听甜言蜜语,想听海誓山盟,可连成骏不会说。他平日话不多,有时候也油嘴滑舌,可太扇情的话连成骏说不出来,沈荣华很了解他这一点。跟她这么熟悉都说不出来,跟别的女人就更不会说了,这也令她很放心、很安心。
连成骏握住沈荣华的手,很认真地说:“荣华,若你及笄时正两军交战,我肯定回不来。我不能为私事擅自离阵,若因我而兵败,我就要背上临阵脱逃的重罪。你是深明大义之人,关键时刻,我不会弃大局而不顾,但你记住,我也会顾及你。我答应你,只要战争结束或我能离开,我一定回来看你,参加你的及笄礼。”
“跟你说一句玩笑话,你何必这么认真,说得我心里又沉重又难受。”沈荣华紧紧抓住他的手,说:“我相信你,也会等你,那天我要用你送我的簪子簪发。”
“好。”连成骏重重点头,“等你及笄后,不管我暂时能不能来娶你,你都是我的妻。现在,你还没及笄,但也是我的未婚妻,是我的人,永远不能改变。”
“好,我答应你。”沈荣华弯起手指,与连成骏拉了钩,在心底刻下了百年的誓言。没有仪式,没有信物,只有心心相印,浓情深远,此生不悔。
连成骏把沈荣华搂在怀中,两人肌肤相亲,心跳怦然,却都默默无语。深情不必宣之以口,只沉淀在心底,不管岁月的长河奔流多少年,唯今日之约多少年后仍记忆犹新。真情没有深与浅的区别,铭刻在彼此心中,永不老去。
“你此去北疆带多少兵马?”
“从津州、京北、京西和塞北四座大营整合了十万兵马,由韩将军挂帅,我为前锋,花旷做我的副将,我们只负责守卫神鹰山那道防线。我自出生起在神鹰山呆了八年多,对那里的地型气候及排兵布阵的优劣势都了如指掌,你别担心我会打败仗。”连成骏信心满满,带兵出征由他说出来似乎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我担心花旷,他……”沈荣华欲言又止。
花旷就是保国公世子,被沈荣华一剑削掉脑袋的花晌的嫡亲哥哥。她担心花旷使坏,可杀死花晌的人是她,她跟连成骏的关系又没公开,花旷还不至于向连成骏暗下黑手。只是花旷这人很无能,只怕两人配合失误,到最后贻误战机。
“你不用担心,花旷是个实在人,心里弯弯道道不多,比他弟弟强。”连成骏沉默了片刻,说:“我担心靖国公府,自在为王习惯了,用不好会后患无穷。”
“怎么说?”对一切有可能威胁到连成骏的隐患,沈荣华都极为关心。
“战报传来的第六天,靖国公洪涛和靖国公世子洪桐快马赶到京城请战。皇上与他们父子密谈了一夜,同意了他们的战略部署。他们谈妥之后,皇上才将此事告知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不甚满意,指导了几点,同意让他们先试行。”
靖国公府和安国公府被发配到西北几十年,虽世袭岡替的爵位还在,但无诏不能擅离。洪安两家在西北自在为王,表面却也安分,已多年不管朝廷事了。如今北疆开战,朝廷可用之人不多,靖国公府来请战是好事,可总让人觉得怪异。
沈荣华想了想,问:“拆掉顺天府大牢的黑衣人确定是靖国公府的死士吗?”
“我提议要来严审那些黑衣人,没想到他们一夜之间全死了,都是咬破藏于牙间的毒包而死,线索也就断了。我怀疑这些黑衣人是有内线的,要不线索也不会斩断得那么干净。我确定他们来自西北,却没法确定他们是靖国公府和安国公府养的死士。还有,你跟靖国公府和安国公府无怨无仇,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呢?”
“不知道。”沈荣华想说他们是沈贤妃的隐秘势力,可又觉得不太可能。
“在谈战略时,我提起顺天府大牢被拆之事,有意试探洪涛父子,你猜他们怎么说?”连成骏轻哼冷笑,又说:“他们说那些黑衣人有可能是安国公府豢养的杀手,安国公府近年确实做过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的生意。这么多人想要杀你会拿了谁的钱财呢?这不只是我,也是仁和帝和大长公主想不通的问题。”
沈荣华笑了笑,说:“那就别想了,你命大着呢,谁想杀我都白想。听说靖国公府和安国公府世代联姻,关系密切,靖国公府怎么能出卖安国公府,说黑衣人是安国公府的杀手呢?依我看,这是贼喊捉贼的把戏,真要提防靖国公府了。”
“聪明。”连成骏拍了拍沈荣华的脑袋,眼底充满赞许与宠溺,“靖国公府和安国公府不象以前那么和睦了,皇上若抬举靖国公府,就会贬斥安国公府。我给林楠写封信,请他帮个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给靖国公府来一个釜底抽薪。”
“是该给靖国公府埋下一颗隐雷。”沈荣华铺纸研墨,让连成骏写信,写好之后,她又派人给宇文先生送去,以他们传递密信的渠道一并送到东兴岛。
两人时面沉默不语、时而倾心交谈,直到夜幕降临,镇国公府送行的家宴摆好,一再派人来催,连成骏才与沈荣华依依不舍作别。临走之前,连成骏又安排了他的手下,想给沈荣华留下人手,以备不时之需,防备突发事件。
山竹和蛇青以丫头的身份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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