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柚来报说周嬷嬷醒了,不吃药、不喝水、不进食,非要见沈荣华。沈荣华带流丹、沪菊和华嬷嬷去看周嬷嬷,事情已明了,就让他们来开导周嬷嬷。见到沈荣华,周嬷嬷不哭不闹不激动,只说她想去望梅轩伺候旧主,请沈荣华恩准。
“周嬷嬷,你不想给福兴哥报仇吗?”
“怎么报仇?”听到流丹的话,周嬷嬷空洞呆滞的眼神顿时有了神采。
流丹叹了口气,说:“夫人在时我就说过浅柳和洗琴都是不安好心的人,没了夫人,尤其是浅柳母女天天往小姐房里钻,你就没发现不妥?小姐嫁到沈家没多长时间就给她们开脸封了姨娘,你都没阻拦?还有流苏,我最看不惯她那副嘴脸,为什么还让她给小小姐做奶娘?清秋是苏正的女儿,你还想求了她给……”
“你说的都是你看不惯的人,受多少苦也磨不掉你这掐尖要强的性子。”周嬷嬷和流丹之前就不对付,听到流丹说她,她的气恼把病态都淹没了,“浅柳和洗琴确实不安好心,也都遭报应了,她们这辈子别想怀孕生子。我觉得清秋不错,想求给福兴做媳妇,若不是他们年纪都小,夫人都要给他们指婚了。你说谁不好都行,唯独不能埋汰流苏,姑娘可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就因为沈阁老挑饬了她几句,她怕太太难做,就一个人带孩子离开了沈家,心疼得太太着实哭了一场。”
“你就是……”流丹还想说苏嬷嬷,看沈荣华给她使眼色,赶紧闭上了嘴。
“流苏是我的奶娘?不是说我的奶娘因惹恼了老太太被赶走了吗?她现在哪里?”沈荣华一直羡慕别的姑娘有一个贴心的奶娘,遇事也有人商量。她跟亲娘不亲,奶娘又在她很小时离开了沈家,两个教养嬷嬷更不亲近,这总是缺憾。
周嬷嬷不和流丹斗嘴了,又变得有气无力,恹恹地说:“老奴也不知道流苏下落,这些年,老奴和太太都把豺狼当亲人,过得是什么日子?真是报应呀!”
沈荣华叹了口气,说:“嬷嬷还是先休息,看祠堂的事以后再说。”
华嬷嬷等人留下陪周嬷嬷说话宽心,沈荣华带流丹几人去了梨雪庐。不管是斗沈家还是斗林家,亦或是高高在上的沈贤妃,她都要只剩不败。昨晚深思谋划半夜,把她要争取的东西仔细斟酌,她心里已有蓝图轮廓。只是连成骏不在,她总感觉勇气不足,总感觉自己背后缺一双有力的手。林楠也没回信,她不知道林楠有什么打算,又怕自己的计划和他的想法冲突,她也有一定的顾虑。
现在,大事她还不敢轻易去做,就怕考虑不周,适得其反。但一些小事她也该着手准备了,不管林楠想如何下手,把小事做得完备,也是基础。
梨雪庐的院子里摆着两张大方桌,此时风和日丽、花树飘香,蛇皮蛇骨等人正在院子里吃早饭。吃完饭,残汤剩饭一撤,杯盘碗碟一收,他们就在院子里打牌。享受阳光清风的沐浴,兄弟们赌钱聊天,日子真是惬意无比。当他们看到沈荣华等人走进院子,他们就象被施定身法一样,呆滞了,惬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都不吃了?”
“我们想给你省点儿。”虫六硬着头皮回话,心说你来没好事,谁还敢吃。
“给我省点儿?你们剩下的让我吃吗?”沈荣华绷着脸,说话的声音很高。
“不是不是,我们剩下的喂猪,嘿嘿,省下一点儿能喂猪。”
“你倒是很关心猪?”沈荣华走到虫六身边,挑起眼角眉梢,问:“连大人把你们留在芦园,是让你们天天打牌喝酒聊天吗?亦或是想着怎么喂猪?”
“当然不是。”
沈荣华冷哼一声,顺手拿起一只花铲比划了几下。蛇皮蛇骨等人一看,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了。昨天,他们见识了沈荣华暴发的一面,还真怕那花铲打在他们身上。她敢打他们,因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现在可是沈荣华在供给他们。他们却不敢动她一根汗毛,不是怕沈荣华,是怕他们那个主子魔鬼式折磨他们。
“沈二姑娘,有事您尽管吩咐。”蛇骨最先表态。
“前天发生在织锦阁的事不知道有什么后续影响。”沈荣华想充分利用这件事让沈家人丢尽脸面,皇上要来凤鸣山,民间的舆论和传言就要让他听到。
“我当什么事呢。”虫六干笑几声,拍着胸脯说:“我早就让福晋客栈那边的人使劲宣传这件事,现在津州城里说书的、唱戏的、说快板的,都以《钱老鸨大战沈老太》为题了。市井俚巷流传的都是那天的事,各种猜测,越传越玄乎,现在早传到京城了,不出十天半月,就能传得天下皆知。”
沈荣华很满意,她就想传的天下皆知,让世人都知道才好。自揭伤疤需要勇气,已然开端,她就不能再有任何顾虑,“山竹,一会儿你把我娘的嫁妆如何被霸占,沈家如何嫁祸、如何谋害他们的事告诉虫六,继续往外传,越热闹越好。”
“是,姑娘。”山竹冲虫六打了手势,说:“虫六还会写话本,肯定精彩。”
沈荣华点点头,说:“还有几件事,一会儿再说,你们先吃饭,饭菜别凉了。”
“沈二姑娘,你还是先说吧!你不把话说完,谁能吃下饭去才怪。”
“好,我先说。”沈荣华拿出一封信交给山竹,跟她交待了一番,又转向蛇皮蛇骨等人,“我想请你们帮我查这些人,具体注意事项让山竹跟你们说。”
离开梨雪庐,沈荣华就带人去了桃花坞,听说萧彤病了,她要去看看。到了桃花坞,她就觉得不对劲,在院子里进出的只有小平子一人。她一逼问才知道萧彤根本没病,也没在桃花坞,说是和印月出去办事了,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他一个在桃花坞打掩护,邵公公则在裕郡王府的皇庄里应付那群丫头。
萧彤没在桃花坞,没在裕郡王皇庄,没在裕郡王和谨亲王身边伺候,更不会在京城。他到底去干什么了,她无心多想,眼下需要她思虑谋划的事太多了。
两天过去,清明临近,望梅轩的祠堂也布置好了,就准备祭祀了。周嬷嬷不顾沈荣华阻拦,到底还是搬去望梅轩住了,华嬷嬷也住进去了,说是跟周嬷嬷做个伴。望梅轩里供着周嬷嬷的儿子周福兴,华嬷嬷的女儿浅画,这两位失独孤寡老人陪着她们的儿女,守护她们的主人,平安了此一生也知足了。
流丹、沪菊、浅墨、浅静都是万夫人亲自挑出来留给林氏的丫头,几经周折辗转,伺候沈荣华也是她们的福气。沈荣华让她们搬到浣翠居,顶替周嬷嬷,也能成为她的助力。从石墨矿里回来的人中有一个张二山的庄子管事精通种植耕作,林家的几个庄子都是他打理。沈荣华安排他协助初霜,又让人在杏雨斋外面收拾出三间花房,给张二山夫妇和他们的女儿石姐儿住。其余的人还住在杏雨斋,由张二山媳妇给他们做饭,除了在荒地耕作,差事以后另行安排。
连成骏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荣华激动雀跃,放下手中的事,就往梨雪庐跑去。到大门口就被暗卫挡住了,他们说连成骏昨晚连夜赶路,要休息,有事等他睡醒再说。
沈荣华无奈,只好离开,她不想回浣翠居,就在梨树林里溜达。此时正是梨花吐蕊,雪白的花苞散发出馥郁的香气,柔嫩碧绿的叶片弥漫出阳春的气息。她折了花枝,一个人在树林里散步玩耍,远处有几个婆子在挖野菜,她也不寂寞。
在梨树林溜达了一个多时辰,她抛开郁气和烦恼,心里畅快轻松。她本想多玩会儿,等到中午就以请吃午饭为借口把连成骏叫醒。可她的身体不作美,她输给了三急之一,憋得难受。她犹豫着是回浣翠居,还是在梨树林就地解决。
最后,她决定将养料贡献给梨树林,省事。反正挖野菜的人离她也远,这边有几丛花树可以遮挡,没人能看到。正当她掀起裙子摸向裤带时,头顶上忽然传来笑声,吓得她花容失色,差点把养料贡献给衣裙,她绷直双腿,赶紧跳开。
看清坐在树桠上的人,沈荣华气得张口就骂:“混蛋,你给我下来。”
连成骏一手提着酒葫芦,一手摇着盛放的花枝,边喝边笑,“你继续,我给你放风,我坐得高、看得远,只要我不看你,我保证没人看得见。”
此时,沈荣华不能再考虑是贡献给树林还是贡献给衣裙的问题了,她也没时间想了。不管如何贡献,碰上连成骏,她不得不承认今天很倒霉。
“混蛋,你走开。”
“好,你信不过我,我就走。”连成骏向旁边的树杈上跃去。
“不行,你给我回来。”沈荣华怕连成骏明着走了,暗着回来,离开她的视线,她更不放心。她一紧张,更急了,根本不可能回浣翠居,只能找近处了。
连成骏又回来了,冲她挑眉一笑,“到底让我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我……”
“你要是再不决定,真要回去换衣服了,你的脸都憋红了。”连成骏喝了口酒,慢条斯理说:“换身衣服是小事,若丫头问是怎么湿的,你怎么说?你总不能说沾了泉水吧!颜色也不一样呀!再有刺鼻的气味,你就更……”
“你有完没完?我看你快跟上蛇妈妈了。”沈荣华用力绷着腿,急得直打转。
“我跟上她?实话告诉你,她是我教出来的,她一口气能说两个时辰,我一口气能说两天,你信不信?”连成骏冲沈荣华摇着花枝,眼角眉梢堆满笑容。沈荣华要是敢再跟他嘴硬,他就说给她听,看是说话难还是憋尿难。
“信你个大头鬼呀!讨厌。”沈荣华转了一圈,查看自己所处的位置。她在梨雪庐的房子后面,梨雪庐没后门,想回去距离不近,别的地方更远。就地解决最合适,可头顶上有一只丧木神随时出现,她真没勇气当着他的面那个。
“你现在还有心情骂我?可见不急。”连成骏吹响口哨,逗弄天空的飞鸟。
沈荣华吸了一口气,也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好吧!我认输,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更是如此。圣人说不为五斗米折腰,没说不为半升那个弯腰。
“成骏哥哥,你就别难为我了,拜托你照顾我一次,你走开就行。”
“你这么急,我怎么能走开呢?那也太不仗义了,看你很乖,我帮你。”连成骏话音一落,就落到地下,一只手臂夹起沈荣华,跃身而起,飞上梨雪该的房顶。又一个起落,就落到了梨雪庐外院茅厕的房顶上,接着送她下去。
虫六从男厕走出来,惊叫道:“哎哟妈呀!天外飞仙,竟然落入茅厕。”
解决了最严重的问题,沈荣华从茅厕出来,横眉立眼,大步向内院走去。守门的暗卫一看她的神态,没阻拦,并以手势鼓励她去找连成骏决斗。她冲进连成骏的房间,刚要开骂并动手,连成骏就给她递来了一只锦盒。
“大长公主让转交给你的。”
沈荣华瞪了连成骏一眼,打开锦盒,里面在篱园的房契和地契,两千两银票和一封信。她赶紧打开那封信,看到泛黄的信纸上只有七个大字,问:“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是什么意思?我要给我外祖父拈香捧灵的事大长公主怎么说?”
“她什么也没说,这封信是林阁老当年入狱时写给她的,她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篱园被毁,沈家给了五千两的修建费用,那两千两是用剩下的,也给你。”
“我命由我不由天。”沈荣华不看银子和契约,嘴里一直叨念这句话,良久才说:“这是大长公主给了我暗示,我的命就由我自己做主,不由天,更不由人。”
“你明白就好,这几天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打算怎么做?”
“你打算怎么帮我?”沈荣华挑眉反问。
“全力以赴,当成我自己的事。”连成骏郑重回答。
“好。”沈荣华感动且激动,有连成骏帮她,给你勇气,还能给她垫底,她就无所畏惧,“后天是清明节,我要以别开生面的方式祭奠我的亲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报仇要双管齐下
清明时节雨纷纷。
果然,这一天下了雨,细密的雨丝飘飘洒洒,如泪沾衣,如泣如诉。
望梅轩外站满了人,个个面色沉痛,细雨打湿了他们的衣服,他们仍屹立不动。望梅轩内,清越沉痛的女音正宣读祭文,他们不一定能听懂太多内容,但他们能感受到沉痛的哀伤。苍天落泪,更增添凝重的气氛,每个人都沉浸在哀戚中。
这些人都是篱园和芦园两个庄子佃户和雇工,沈荣华成了芦园的主人并代管篱园之后,推出许多宽厚的政策,令他们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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