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就别问了,那事……我家主子不愿意让你知道。”山竹抓着自己的头发,很难为情,白泷玛和连成骏为什么结怨,她也是刚听蛇白说的。
“凭什么不让我知道?他以为他是谁?我可是、可是出了银子的。”沈荣华很想说自己是嫖客,昨晚没觉得,现在想想,这重身份真是好说不好听。
“山竹,赶紧带她离开。”一个身材高挑、软腰肥臀的女子推门进来,冷冷扫了沈荣华一眼,又说:“带她从后门走,蛇妈妈在长胜胡同口接应你们。”
“好,我们马上走。”山竹扶沈荣华下炕,整理好她的包袱背在肩上,又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才怪笑问:“蛇白,你昨晚是不是得手了?”
“赶紧滚蛋,少说废话,走。”蛇白语气生硬,看向沈荣华的目光很不友好。
“才卯时正刻,这么着急麻慌的干什么?”山竹很不到答案,有些不甘心。
“五皇子分派到长花胡同周边的那些侍卫中了迷心散,药效已过,马上就会清醒。五皇子和四名亲卫一夜未归,一会儿不挨家挨户搜人才怪。”蛇白斜了沈荣华一眼,又说:“磨磨蹭蹭的,要是真被官府抓去,还不是给主子找麻烦。”
“我们走吧!再耽搁下去,说不定真会遇到麻烦。”沈荣华穿好鞋子,头未梳、脸未洗,连衣服上的褶皱都没整理,就拉着山竹往外走。蛇白对她不客气也正常,对于暗卫组织来说,她是外人,又不会武功,出了事,只能麻烦别人。趁现在还未事发,早早躲开这是非之地,不跟不相干的人较真,也是聪明之举。
蛇白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快步走到她们前面,领着她们从低矮的后门离开。在破房歪墙之间七拐八绕了一柱香的功夫,才绕到了另一条胡同。蛇白跟山竹交待了几句,就跃上的房顶,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人影。
“这是长胜胡同口,离蛇妈妈的落脚点还有几十丈,姑娘先歇口气吧!”
“这里应该没事了吧?”沈荣华警觉性极高。
“没事了,就是搜索这一带的胡同,一时半会儿也搜不到这边。”山竹扶住沈荣华的手臂,说:“姑娘别跟蛇白计较,她对谁说话都不客气。”
沈荣华笑了笑,说:“她怕我们惹祸上身,催促我们尽早离开,是好意。她认为我是大家小姐,肯定弱不禁风,会麻烦不断,是她不了解我,我又何必计较?”
“姑娘真是通情达理,难怪我家主子……”山竹捧出一张笑脸,欲言又止。
“哼!随他怎么想、怎么说,我只依我的风格说话办事。”沈荣华不想知道连成骏怎么评价她,她对连成骏又喜又厌,估计他们彼此的感觉一样吧!
她们主仆正说话,就见几匹快马飞奔而过,呵斥早起的行人快快让路。一会儿功夫,就有数百名持刀握枪的侍卫快步经过,朝长花胡同而去。
山竹和沈荣华对望一眼,谁也没说什么,就互相挽着手臂朝长胜胡同里面走去。刚走出几丈远,就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从一条小夹道里出来,冲山竹使了眼色。山竹点点头,拉着沈荣华跟着妇人走进另一条夹道,又七拐八绕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到了一个宽阔的街口。一辆马车正等在街口,她们上了马车,谁也没开口。一路沉默,马车到了福来客栈,三人下了车,山竹才和妇人说话。
不用介绍,沈荣华就知道这妇人是蛇妈妈。蛇妈妈一定是在车憋坏了,一进客栈就有说不完的话。山竹实在是懒怠应付,找了借口,就扶着沈荣华上楼休息了。伙计送来早饭,山竹也没那么多规矩,就和沈荣华一边吃饭一边说笑。
听山竹说起昨晚白泷玛的遭遇,沈荣华倒吸一口冷气,停下吃饭的动作,警惕的目光四下扫视。连成骏太阴损、太狡诈,他没对白泷玛下手,就把白泷玛搭进去了。沈荣华今早得罪了他,他要是略施小计,不把她坑得穿不上鞋才怪。
宁可得罪十个君子,也不得罪一个小人。这一句至理名言,她要永远谨记地心,不惜一切讨好连成骏,绝不得罪他分毫,只求连成骏别捎带坑她一把。
“那个……呵呵,后来呢?”沈荣华很关心白泷玛怎么解的海棠春睡。
“主子没给白公子解药就跑了,白公子用内力控制海棠春睡发作,追他追得很辛苦。听主子说蛇白救了白公子,至于蛇白是给了白公子解药,还是用那个解的,蛇白不说,奴婢也就不知道了。”山竹一脸窃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脸羞得通红,直到最后声音低不可闻,脸上充满小女孩对男女之事的兴趣与探究。
“哼!我要是白泷玛,我非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可。”沈荣华狠狠咬了一口包子,设想连成骏中了海棠春睡,没有解药,憋得乱蹦的情景,她忍不住奸笑出声。可一想到连成骏有可能把恶狼一样的目光抛向她,她又忍不住浑身哆嗦。
吃完早饭,沈荣华换上女装,梳洗打扮,想在津州城转转。虫九来传话,说津州城今天格外热闹,连成骏让他们带沈荣华到处逛逛,晚上再回芦园。沈荣华很高兴,到津州城最繁华的街道不仅能采买东西,还能看好戏、听新闻。
……
白泷玛气势汹汹,对连成骏穷追不舍,一副要拼命的模样。连成骏自知理亏,不敢应战,一路匆忙逃蹿,可还是本性不改,一有机会,就刺激白泷玛。两人你追我跑,在长花胡同附近绕了几圈。最后,连成骏举起白旗,向白泷玛求和。
侍卫包围了长花胡同,白泷玛也累了个半死,就不想再追了。他同意连成骏求和,条件是连成骏给他一瓶海棠春睡及解药,并赔偿他五百两银子。连成骏还有事需要安排,就答应多给他两种邪药,只是把赔偿银子降到二百两。白泷玛趁热打铁,逼连成骏先给银票,回去再给海棠春睡,两人握手言和,又成好兄弟了。
连成骏和白泷玛在离长花胡同最近的街道找了一家小饭馆吃早餐,观察周边的情况。看到王统领指挥侍卫对长花胡同展开地毯式搜索,又派人搜查长花胡同两旁的长胜胡同和长兴胡同,连成骏嘴角挑起阴损的笑容。他以竹箫召集手下及暗卫来小饭馆,询问了他们各自的善后情况,又安排下一步的计划。还好他让蛇妈妈把山竹和沈荣华送回福来客栈,若不能妥善安顿沈荣华,说不定真有麻烦。
连成骏听完众人汇报,沉思片刻,问:“四皇子露面了吗?”
“还没有,自收到我们的消息,后半夜,他的人一直没闲着。”
“没闲着才好,没闲着才能留下蛛丝马迹。”连成骏两指敲着桌子寻思了一会儿,又吩咐了蛇白蛇影一番,“记住,凡事做到模棱两可,让王统领去猜。”
“是,主子。”蛇白蛇影各自带人离开。
仁和帝现年刚四旬挂零,正年富力强,可皇子们却都各怀心思,都着手为争夺大位做准备了。如今,朝堂最为活跃的就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两派,可至今都未成气候。这也是仁和帝稳坐龙椅,对他们的小动作视而不见的主要原因。
四皇子是宫女所出,那个宫女的母亲是自幼伺候吴太后的丫头,主仆情分极重,吴太后进宫之前才放出去嫁了人。丫头的女儿养到七八岁就送进宫伺候吴太后,想谋个前途。可惜这丫头命薄,生下四皇子之后血崩而死,当时仁和帝还没登基。吴太后感念两代丫头对她的忠心,就把四皇子抱到她宫里养育。
宁皇后死后,在吴太后强硬要求下,仁和帝把吴太后的外甥女顾氏,原来的丽妃扶为继后。顾皇后所出的七皇子现在刚十二岁,大皇子死后,七皇子就成了唯一的嫡出皇子。吴太后又让顾皇后把四皇子记在名下,有了皇后这个养母,四皇子就多了一重显赫的身份,也能成为七皇子入主天下的助力。
去年,四皇子被封为胜王,领了海军统领的差事。他此次借去江东巡视海防的机会来到津州,就是想给五皇子制造麻烦。连成骏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把五皇子的行踪透露给四皇子,再把四皇子一派在长花胡同设有据点的事告知了五皇子。昨夜,五皇子出事,不管四皇子是否参与,连成骏都会很直接地把一个若虚若实、若隐若现的黑锅扣在他身上,让他们两败俱伤。
白泷玛冲连成骏勾了勾手指,低声问:“你保哪个皇子?”
连成骏意味深长地问:“这种引火上身的事我能做吗?”
“你不做?那又何必挑拨设计坑害小五儿,挑拨小四儿和小五儿争个你死我活呢?”白泷玛捏了连成骏一把,说:“快说你保谁上位,我也帮你参谋一番。”
“我谁也不保,我给我自己趟道儿不行吗?”
“哦!原来你是在给自己趟道儿,可你不是皇子,轮不到你呀!。”白泷玛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知道了,原来你是仁和帝私生的,难怪你不待见你爹。”
“你放屁。”连成骏沉下脸瞪了白泷玛一眼,这种事可不能瞎说。
“你不告诉你保谁,我就这么认为了,跟你说实话,我的嘴可不严哟!”
“把你舌头割下来,看你还敢不敢瞎说。”连成骏扫视了周围几眼,很郑重地说:“再跟你说一遍,我谁也不保,只跑跑龙套,顺便添把火,没事看看好戏。”
白泷玛脸不大,可此时他脸上足足写了有一万个不相信,他轻哼说:“小一儿是原配皇后生的,可惜死了,小四儿和小五儿肯定不是你要保的人,小三儿没戏,小二儿戏也不大,小六儿没这心思,小七儿和小四儿是一派,其他都太小了。”
“你怎么知道三皇子没戏、六皇子没那心思?”连成骏冷眼注视白泷玛,调笑说:“你对朝廷关注真多,也为皇子夺嫡之事操了心,真是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我……”
“主子。”蛇影匆匆进来,附到连成骏耳边,说:“谨亲王和裕郡王来津州了。”
“什么时候的事?”连成骏当即警觉。
“刚有消息传来,他们没带仪仗,也没惊动沿途官府,昨晚到了凤鸣山,下榻在谨亲王府的皇庄里,今天一早进城,估计现在也该到城门外了。”
“保密措施做得不错,连京城的暗卫都没消息传来,想必此行极其重要。”
“是呀!属下昨天刚从京城回来,沿途也没听到风声。”
连成骏沉思片刻,问:“四皇子得到消息了吗?”
“得到消息了,谨亲王和裕郡王从北城门进城,刚从皇庄出发,就派人快马给津州府衙送了信。”蛇影愣了一下,问:“主子,你要去迎接他们吗?”
“不去。”连成骏微微摇头,说:“通知我们的人,除了蛇白、薰茶和蛇妈妈留守,福来客栈按兵不动,其他人全部出城,到芦园会合。”
“现在就出城吗?还有一些后续的事未完成呢。”
连成骏微微一笑,说:“后续的事我亲自去做,你和虫九跟我,其他人撤退。”
“遵命。”蛇影快步离开去传递消息。
怪异的箫声由远及近、由低到高,是从长花胡同传出来的。连成骏正板着一张冰脸沉思,听到箫声,他冷哼一声,随即又坏笑出声。
白泷玛正转着圈儿啃一只包子,见连成骏怪笑,问:“你抽风呢?”
“长花胡同出事了,我们去看看。”连成骏拿起宝剑往外走。
“出什么事了?”白泷玛追出来。
“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两人脚程很快,一盏茶的功夫就到长花胡同中间,也就是五皇子被坑献身的地段。这一地段围满侍卫,连成骏有令牌在手,自然畅通无阻。
“连、连大人,你来得正好,你来说句公道话。”一个武官打扮的中年男子迎上来,见到连成骏,好像见到亲人一般,赶紧拉着他往里面走。
“你是……”连成骏对拉他的人没什么印象。
“在下是津州府守备,姓侯,专司津州府及所属县、郡、州治安。”侯守备叹了口气,又陪笑道:“去年春上,连总兵在京郊大营集训,在下也参加了,和他一见如故。连大人英勇神武酷似连总兵,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侯守备所说的连总兵就是镇国公世子连轶,连成骏的父亲,也是连成骏很反感的人。有人拿连轶跟他套近乎,这不是纯粹招他膈应吗?
“虎父无犬子?”白泷玛对这句话极感兴趣,拍了拍侯守备的肩膀,“你看他跟连总兵长得象吗?其实他是那个啥,不是那个啥。”
连成骏把白泷玛推到一边,狠狠瞪了一眼。他本不想理会侯守备,又怕白泷玛再胡说八道,就向侯守备很关切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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